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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闻长乐钟声响》TXT全集下载_2(1 / 1)

蔺远近这才记起那路如芒正是路炳章同父异母的妹子,心下一转,笑道:“算小的唐突了,还望阁主勿怪。不知阁下深夜光临,是为哪番?”“蔺楼主猜猜?”“这就说笑了。天下之事,为名为利,岂是小小的羽扇楼能都预测地到的?”路炳章张口吸了几口气,勉强把胸腔里混乱的浊血气平复下去,右手撑着树,也不再与他兜圈子了,低声道:“不知现在是否方便叨扰秦堂主?”月牙儿钻云出,借着微弱的月光,蔺远近这才注意到路炳章的脸色似乎过于苍白,说话气力也略感悬浮。“她已歇下,”蔺远近心道哪怕没歇下想必也帮不上任何忙,“路阁主如若信得过在下,不妨让我诊治一二。”蔺远近医术虽比不上聚雪堂的秦书,但在江湖上也略有名声。二人虽无交情,但也互不干涉,好歹还算得上常有利益往来。加上路炳章正忧心万一秦书将自己受伤之事告诉了路如芒,只怕那丫头蛮缠,到时不好解释。便立即回道:“有劳。”两人便不再多言,一齐速速出了聚雪堂。又就近找了一溪水处,坐定诊脉。蔺远近手搭路炳章脉处,凝诊半刻,惊道:“你中毒了?”又见其左臂似有暗黑血液凝固在衣上。路炳章在江湖上化名莫声,一手创办密林阁,虽世间并无多少人知其阁主真实身份乃路府二公子,连蔺远近都只是机缘巧合才得以知晓此等绝密之事。但密林阁素来是以暗器闻名,想来莫声阁主的暗器功夫也甚是了得。见路炳章默认,蔺远近咂舌道:“能让靠暗器吃饭的阁主遭了毒,啧啧,此人真是不简单。”路炳章本就觉不光彩,现在听到此言更是怒不可遏道:“搞背后偷袭和下毒这等子小人行径,老子才不屑与之比较。”蔺远近又诊了半刻,说道:“莫阁主还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再拖上个一时半载,只怕大罗神仙都无奈之何。”此毒明显中了已久,但尚未流遍全身。蔺远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惹上的草屑,笑道:“毒倒是不难解。”却没了下文。路炳章心下了然,冷哼道:“蔺楼主不愧是生意人。说罢,你的条件。”“过奖过奖。好歹我也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知你真实身份的人,相识一场,怎么也不会为难路阁主。只需如实回答蔺某人三个问题就成。”蔺远近笑眯眯地手指比了个“三”。“做消息买卖的,好奇心都如此重?”见路炳章并未反对,蔺远近直接问道:“第一,近来频发的劫礼之事是否是你们密林阁的手笔?第二,此伤为何人所伤?第三,为何拖到此时才去找秦书医治?”见路炳章略微皱眉,似有犹疑,蔺远近又道:“不急,待会儿一边疗伤一边回答,我先回聚雪堂取些药草来,你在这里等我。”未等路炳章反应,说完便施展轻功,一溜烟儿走了。空留路炳章在原地,心里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一觉无梦,日上三竿。秦书醒来顿觉神清气爽。隐约传来敲门声,秦书应了声,就见那丫鬟手上托着装了热水的木盆进来。“堂主,小的伺候您梳洗罢。”秦书拒绝道:“不必。你放那里就好,我自己来。”丫鬟应道,但手上还是未停,将木盆放置在精雕细琢的木质面盆架上,一边把擦脸用的巾子浸了,一边道:“堂主,刚刚听下边的人说,那王公子昨儿个夜里,就向他们讨来了笔墨纸砚,通宵达旦的赶完了画。”虽与他不过相识半日,但通过昨日接触,对此人的脾性也有了一二了解,因此秦书听了此消息也未感有多意外。丫鬟又道:“还有,他一大早就告辞了。本来他是想亲自来向堂主辞别的,但小的看您昨日精气神儿不好,现下又难得睡得酣甜,便自作主张将他打发了。”秦书颔首。边穿戴衣裳,边说道:“莫忘了把那画儿送与我瞧瞧。”丫鬟笑道:“好嘞,小的这就去取。”风风火火地便走了。秦书穿戴整齐了衣裳,望了眼搁在面盆架上的“牙刷”。如果说来此两日最不习惯的还要数住与行。才过了一日,就已经感受到了诸多的不便。但昨晚洗漱丫鬟拿来的牙刷子,还是让她眼前一亮略感惊喜。实是未想到,原来宋代便有了牙刷这东西。但说是牙刷,不过是竹木做柄,一头植上了马尾。昨夜用了回它,差点没戳疼了牙龈,想来这东西日夜需用的话,还是得自行改造一番。果然小说电视剧里那些女主穿越后立马适应了生活都是骗人的。秦书取了那牙刷,蘸上些青盐和药材制成的牙粉,认命往嘴里送去。现下也只得凑合,这往后需适应的地方想必只会更多。心里不断琢磨着回家的法子,只想尽早摆脱这鬼地方。洗漱完毕,丫鬟也正好取来了画卷。秦书将其放置于书桌上,慢慢铺展开来,原来是一幅水墨山水图。秦书虽不善琴棋书画等风雅之事,却对艺术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度和鉴赏力。略略扫过,此画中规中矩,说不上来少了点什么,但只觉平淡无奇。或者学画不久,功力尚浅,实难想象他就是画出千古名画《千里江山图》卷的人。秦书观赏片刻就收卷起画,让丫鬟收捡妥当。丫鬟只当秦书未看上此画,才绝口不提昨日讨画要挂置在西院屋里的事。用过午膳,心里到底记挂着让蔺远近调查王希孟的事,便不打算在聚雪堂多消磨时光,让丫鬟去唤车夫备车,预备直接去羽扇楼。谁料才出了西院门,一下人就匆匆来报,说是蔺楼主来了。话音才落,就见得那人朝自己迎面走了过来。秦书诧异道:“这么快已经查到了?”这开封城离着聚雪堂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蔺远近用手示意着他眼下淡淡的乌青色:“瞧见这是什么没?赶紧先安排个屋子给我休息一下。”秦书念着他连夜办完了所托之事,尽管心里急不可耐地想尽快知晓王希孟的一切信息,但见他一副已然累极的模样,却也只好将急迫之心暂压,吩咐丫鬟安排他去东院歇息。蔺远近也不多言,跟着丫鬟去了东院,关起门来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是天色大黯方才转醒。秦书嘱咐下人,蔺远近一醒便来禀报她,就带着丫鬟又回了西院。在屋里翻出些看不懂的天书,连蒙带猜着消磨时间。等了又等,深夜将至才好容易见到下人来禀告说蔺楼主醒了,正唤人让送吃食。待秦书到了东院,推开蔺远近的房门就看到他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饭。秦书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到底忍住了没问。想着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便寻了个坐处耐着性子等他吃完。月过树梢,蔺远近终于餍足地伸了个懒腰,又唤人收拾了残羹。待一切收拾妥当,蔺远近仿佛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这么晚了,秦堂主来找我可是有事?”“……”“怎么不说话?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啊,”说着站起来舒活了下筋骨,舒展舒展了筋骨,“不过还得再劳烦秦堂主安排个车马,免得我又迷路在山里瞎转悠一夜。”“……迷路?”秦书冷着脸问道,“也就是说你还没开始查?”对方一脸讶异无辜:“当然还没查到啊。昨儿个夜里来找你时,驴没系好,出来就找不见了,害得我光凭腿走。兴许是许久没来,没找着回去的路还迷了方向。早上好容易遇着个砍柴的,他……”未等蔺远近说完,秦书忽地站了起来,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哎?哎,怎么走了?秦书,我……”“啪”地一声关门声,阻断了蔺远近的所有声音。蔺远近摸了摸鼻子,心道幸好自己聪明。昨儿一夜又是偷药又是帮着路炳章疗伤逼毒,折腾到日至中天才忙活完。这要是一早告诉她自己还没开始查,莫说床了,怕是连杯水都讨不到。手指无意识一下又一下叩着桌面。蔺远近露出玩味的笑,只是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已有两个人频繁提及了“王希孟”这个名字……看来是得好好查查此人来历背景。第5章路炳章自午后与蔺远近分别后,独自在溪旁树下小酣休养,待自觉能够勉强赶路,才牵了蔺远近留下的青驴上路。谁想启程时间中间分明隔了四个时辰,骑驴的还是碰上了瘸脚的。王希孟且走且歇,现下正坐在路边石头上歇息揉着脚踝,听到由远及近的驴蹄声。略一抬头,两人视线交汇,望见彼此皆是一愣,异口同声道:“你脚怎么了?”“你胳膊怎么了?”两人闻言俱是心虚地尴尬一笑。路炳章下了驴,无奈道:“你又偷偷上山了?不是都和你说了很多次,需要颜料画具的话就和我说。”王希孟挠挠头,嘟囔道:“你在府中的处境且够为难了,我怎好还给你添麻烦?”又把他左臂衣袖的破损处定定望住,见上面还有些许干涸的血渍,连连问道:“你且说教我?你莫不是又出去替人办危险事了?伤可还严重?”路炳章无所谓道:“一点小伤罢了,不碍事。”弯身去搀王希孟起身,将他安置上驴背。奈何路炳章费尽心思,徒劳一番,最后还是教王希孟知晓了他受伤之事。昨儿日暮时分路炳章本已到了聚雪堂,却是不巧见他与秦书在堂外攀谈,为免他担忧追问,这才隐躲起来,静待夜深秦书独自一人时再前去治疗。却不想刚见秦书丫鬟一走,那姓蔺的又摸墙翻窗进了屋,又是一阵好等。绕了一圈,最后却是便宜了蔺远近那狐狸。二人结伴而行,如同往日一般默契地不再复提彼此行事,只是岔开话题,畅聊其他。又行数时,方至开封城外。王希孟欲要下驴,路炳章拦住了他,不容商量道:“下来做甚?我送你先回去便是。王希孟素来知晓他脾气,便无言默允遂了他,也不做无谓的推辞争辩。夕阳钓了炊烟,烂霞通彻。酒楼茶馆、商铺子,分了繁荣独唱戏;酒香菜香、吆喝响,交织一手美人计。引得人儿神魂也放缓。送完王希孟这才返城的路炳章,行在路上骑着毛驴,看着满目繁荣之景,却是怅然不得欢。王希孟住处位于开封外城西北墙城门,那个地方偏,也不热闹,一片静寥之色。比起他往日在画学的所住之处,可谓是天差地别。想必在文书库里的日子也甚是不好过,常言从天堂落到地狱不过就是这般了。一个溜神,小孩儿不知从哪蹿了前来,路炳章回过神急忙地牵驴避让,堪堪擦过。却在动作间不经意牵动了左臂的伤口,一阵麻痛感教人直咧牙。路炳章瞅了眼左臂裂了口子的衣裳,只怕直接这样回府不妥,沿街找了家裁缝铺,换了件衣裳,又处理干净了旧衣,方才放心。话至路府内,阿福见主子一天一夜未归,心里七上八下急得是不行,倒不担心路炳章能出何意外,只是眼下将军难得回府,大娘子万一找个源头来寻路炳章,怕是不好交待去向。暮色沉尽,夜色尽显。阿福又去侧门转了一转瞧瞧动静,怕引起门房怀疑也不好多待,只好回了屋内,接着焦急地走来走去。走得累了,欲去倒盏茶,却突然发现桌前椅上多了个人。“啊!”“鬼喊鬼叫个什么。”安然坐于椅上的不是他人,正是路炳章。阿福定了定魂,揉了揉心口,道:“您什么时候回的?怎地一点声响都无,吓坏小的了。”“不一点声响都无,难不成还从侧门大摇大摆走进来,惹得全府都知晓?”阿福喜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的正恐不好交待呢。”饮了口茶,问道:“府里这两日没人察觉我不在府吧?”阿福回道:“未曾有人察觉。”路炳章身子往后靠了靠,倚在椅背上,松了心神,才缓缓说道:“密林阁那边务必尽快通知他们北郊的那笔子财钱截不得,让弟兄们近期小心着些,把手上的单子也都放一放。没我的指示不得妄动。”阿福惊道:“怎么?阁主此次前去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此前我便觉得这消息放出的蹊跷,又在那般荒僻之地。只是数额实在诱人,难以甘心。果不其然是个圈套。”想想那围捕的架势,若真带了一帮弟兄前去,自己功夫尚且能够脱身,其余人却是不好说。最令人心惊的还是蔺远近昨夜听完他所述后,说出的那番话:“你有没有想过,那阵势本就是为你们一群人所设?”一语点醒梦中人。没错,这个财礼的消息是密林阁的小五偶然救了一个皮货商人,无意闲聊才得以知晓。小五自小由他一手栽培训练,向来缜密谨慎,加之又是阁里的老人,不是危险度极高的任务,一般也用不着出手。事实上在江湖上抛头露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可对方偏偏把这个消息放给了他,甚至仿佛笃定他还会带一帮人前来。若是对付普通盗贼团伙倒也罢了,可那阵仗大到分明是为江湖高手所设,连毒暗器都准备上了,甚至其间还有个深不可测的暗器高手,能让自己都吃了亏。也就是说……背后策划的人很有可能不仅知晓小五是密林阁的人,甚至猜测到了密林阁近年来的所行之事!这个推测让陆炳章不禁背后发凉。“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眼前?”秦书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之人,伸手就要重新合上门。虽说是面无表情,但却是比不发作更恐怖的冷漠。蔺远近眼疾手快地将一只脚迈了进来,卡在门槛上,阻止了秦书关门的行动。“欸,等等,听我把话说完。我是真有正事,让我进屋呗,几分钟就好。”秦书神色语气毫无波澜,似若丝毫不关心他嘴中的正事是何事,“既几分钟就好,进屋大可不必。你就在这儿说罢。”“正事岂可在这儿随意说之?万一教什么人听见,那你我罪过大了。”秦书不语观他神情,仿佛还在思考他这番话的可信程度。蔺远近却趁着这等子空档,挤身进了门来,琐窗,倒茶,坐定,一气呵成。见他已然进来,秦书深吸一口气,平复住了情绪,才转身将门关上。蔺远近这才压低声音道:“你可还记得路炳章是谁?”秦书毫不犹豫地摇头。蔺远近收起平日里的玩笑色,极其认真道:“那我接下来的话你务必记好。”蔺远近大致交代了昨夜所遇路炳章之事,又与秦书大致介绍了一下此人身份背景,告之她关于密林阁背后所行之事。原来这密林阁,明面上以雇佣生意为主,做的是保人护人与杀人的买卖,暗地里所行却是偷盗劫财之事。秦书听到此处,不解道:“偷盗劫财已是犯法,何况还做杀人生意!不论明面暗地,所行之事都是与法不容,难道江湖和官府毫不加以管治约束的么?”蔺远近笑着摆摆手:“莫急,待我说完。且不论这偷盗劫财之事,世上无几人知是密林阁的手笔。即使有人有所怀疑,抓不到任何证据也只能停留在怀疑,无凭无据的还犯不着去得罪密林阁。”“失财之人也不报官?”蔺远近幸灾乐祸道:“报官?那财本就全是不义之财,你让他们如何上报?只好认栽倒霉,打碎的牙全往肚子里咽。”说到这里狐狸眼微眯,啧啧叹惋道:“你说这招我怎么就没想到。论这潜人府邸的功夫,我们羽扇楼不比他们差吧……你这什么眼神?怎地这样看着我?”秦书面无表情道:“没什么,只是恰好领教过蔺楼主翻墙潜窗的绝技。以蔺楼主的身手,想来定是能抢上他们一二单生意。”“哎,过奖过奖。”狐狸面相毕现。插科打诨了一会儿,蔺远近接着又将那些子“明面上”的生意细细道来。原来密林阁主接保人护人的单子,倒也不轻易接杀人的生意。哪怕接了,必是经过详查,确定此人乃大奸大恶之徒,其罪当诛才会下手。这等为非作歹的人死了,无不拍手称好,也算得上符合拔刀相助的江湖道义,自是无人指责。甚至因为见义勇为的道义之举,使密林阁的声望水涨船高。至于官府那边,依旧是前面那个原因——下手太过干净,无凭无据,次次最后也只能草草结案。“照你所述来看,这路炳章怎么也是个英雄好汉,你让我防他又话从何起?”蔺远近回答道:“倒也不是让你防他,只是尽量和他保持距离,莫和他多打交道。”“此话怎讲?”秦书疑惑不解。蔺远近伸手给自己倒了盏茶,拿在手上晃了晃,却又不喝只是低头端详。茶波映眸,影影绰绰。他像自言自语般:“人心难测,万事皆有变数,纵使我的情报网再精再细,也会有错漏,指不定这个错漏就是人心变化的关键之处。”秦书虽是未能明白蔺远近话语中的深意,却从此夜言谈中抓住了别的信息重点——路炳章和王希孟私交甚好。她神色不显,心里暗自却有了另一筹谋般计较。第6章正是暮春好时节,长条插柳鬓,金风细细。画船漾春水,三三两两,游湖赏春男女。晚暮贯来雨水连绵,难得赏晴好光景,人人尽显愉色。隔风传来江南小调,软了耳,直酥心。游湖赏春,已然成俗。天气又佳,四处皆是欢声笑语。不过,也有画船游于春水上,内里两人相对而坐却不发一言的沉闷景象。蔺远近单手撑着额头,眼噙笑意审视着对面的女子。此女云鬓花颜,尾挑神收丹凤眼,清冷绰态。古今都爱将绝世而独立的女子比作寒冬梅,清绝幽香,傲然欺雪。蔺远近却觉梅花过于红艳凝香,而他面前这位则更似梨花,雅素不添彩色,一蹙一颦浑是清冷,一嗔一怒少形于色。就好比此刻,分明恼怒却也只是轻惹眉心。“蔺楼主特邀我来,可别告诉我就是为了赏春喝茶,神游发呆。”心里还是惦记着不久前在聚雪堂遭他蒙骗的事。“这不是几日未见,怕秦堂主一觉醒来又忘了在下,等着您先发话呐。”蔺远近伸手从一旁拿出一个食盒,打开了盖儿,推到秦书面前,说道:“尝尝,清欢坊新出的荔仁酥。”秦书侧头,自顾自地看着船窗外,恍若未闻。蔺远近悻悻地捻起一块,自个儿慢慢咀嚼品尝起来。甜而不腻,清脆酥口。半晌吃毕,拿布子擦净了手,才又从一旁拿出另一个盒子,推到秦书面前。“既对吃食不感兴趣,我想,这个你总归有兴趣的。”秦书本不欲理他,只稍稍斜睨了眼,却立马被那盒中之物吸走了目光,破了功。‘’是一沓厚厚的文卷资料。莫非是关于王希孟的?秦书连忙将其从盒中拿起,细细去看。古代楷书?秦书顿时心灰意冷。是了,自己现在算得上是半个文盲,看起字来都靠连蒙带猜,更别说这一大沓资料了。正欲放下,心念一闪,她这些日子如此着急拿到资料,现下不看未免说不过去。只好装作在认真读看的样子,不露端倪。心里却颇为犯愁,若是不早日习文练字,只怕之后需要派上用场之时全无办法。一边愁绪绕心,一边伸手向了一旁的点心。船外的江南小曲一刻不停歇,依旧盈盈软软地唱着。见她伸手捻了一块荔仁酥小口吃着,蔺远近心底有些好笑,只当她是对前几日的事消了气。遂又撑着额头,气若游闲地望着她翻看着资料。不知过了多久,唱小曲儿的声音都停了。秦书正感百无聊赖之际,忽听窗外传来嘈嘈杂杂的人喊声。蔺远近皱眉起身出了船舱查看,秦书本是不爱凑热闹之人,但思及有了个由头可以不再伪装看“天书”,便捡好纸张放入盒内,也跟着出去瞧上一瞧。一紫衣女子颤颤巍巍站在桥栏上,面如死灰双眼无神地死死盯着湖水,桥栏过窄站立不稳,她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桥上一妇人急声哭喊道:“苏苏你莫想不开啊,你走了你让娘一个人怎么办。苏苏!苏苏!”周围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不敢近前,恐逼急了女子,皆是出言相劝她三思。紫衣女子充耳未闻,双眼一闭,向前纵身一跃,“噗通”落入水中。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又听得一声“噗通”,定眼一看,一墨衣男子正奋力向女子落水处游去。不一会儿他就从水中捞起了紫衣女子,而墨衣男子此前乘坐的小船,此刻也划到了桥下接应二人。众人纷纷鼓掌叫好。轻生落水,英雄救美。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蔺远近伸了个懒腰,正转头欲回船舱,却冷不丁地听到秦书对那掌船的老汉吩咐,让他划向墨衣男子所在的小船。蔺远近一怔,再次向那热闹处定眸望去,那在水中正托起落水女子的墨衣英雄不是路炳章又是谁?再往船上一望,果然,伸手接扶之人正是王希孟。“人已经救起来了,还过去做甚?”他明显不赞同秦书此举。秦书淡然道:“那女子昏厥过去了,需要大夫。”心中联想起此前她让帮忙调查王希孟之事,蔺远近皱眉看向秦书:“你何时也变得好管闲事了?”为了应对这位梦境设定中的“青梅竹马”,以及他对她可能产生的怀疑,秦书的“万应”之言无非是:“大概是从醒后失忆起罢。”蔺远近闻言一噎,半晌才道:“旁的你倒是都忘了,医术可是想起来了?”“没想起来。你有医术便行。”言下之意是即使她诊治不了,蔺远近也能诊治。蔺远近冷冷一哼,薄唇轻抿:“我可不救。”救与不救,秦书倒是觉得不打紧。反正那女子被捞及时,想来也并无大碍。而她也只是想找个由头接近王希孟,只需装腔作势诊诊脉,让他们尽快送往医馆便是。说话间,两船距离已近,老汉将船停在旁侧。王希孟和船夫已携了那昏迷女子进船舱,路炳章刚上船不久,全身湿透无衣可换,正在船舱外徒劳拧水。抬眼见着了不远处的蔺远近,面上一愣,心道他怎么过来了。又见他身旁立着个白妆素袖碧纱裙的女子,心下有了二分猜测,便开口道:“请问是否是聚雪堂三堂主?”见他猜出自己身份,秦书也不感奇怪,问道:“不知可否略尽绵薄之力?”路炳章先是一奇,后又爽朗一笑,回道:“当然。正愁从这里到医馆还要些时辰。”秦书颔首,正欲去到他们船上,却发现两船船头尚且隔了段很宽的距离。船夫一般为了避免两船磕碰擦撞,不会离得太近。加之船浮水上,摇摇晃晃,一个不慎怕是不仅到不了对面,还会反成落汤鸡。秦书攥了攥衣裙,心下一横,咬咬牙预备奋力一跃。蔺远近本对秦书的做法心存不满,站在一旁不开口亦不插话,全然事不关己的样子。现下见秦书这副皱眉盯着湖水的迟疑模样,认命的叹了口气,脚下轻点,便落到了对面船上,向秦书伸出了手。面前凭空多出了只骨节分明的手,秦书抬头,望见蔺远近面上那抹浅淡又无奈的笑意,心头忽地一颤。仿若被那双阳光下微眯着的狐狸眼蛊惑,未加思索地将手放了上去。蔺远近微一用力,便将秦书拉了过来。一阵风来船身突地一晃,秦书还未站定,身子不自觉向后倾去,蔺远近赶忙扶住了她的腰身,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一拉。二人间的气息猛地靠近,男儿的阳刚气教她嗅了个满腔。不过一霎,秦书立即回过神来,抽出了手向旁退了一步,与蔺远近拉开了距离。眼神不自觉地侧开,垂眸向船舱走去。红霞未染粉面,雪姿更娇容。两人虽是青梅竹马,但着实难得一见秦书清冷神色外的女儿家娇态,蔺远近不经捧腹一乐,先前的不满也忘了大半。第7章王希孟正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闻见身后脚步声,回头一望,眉梢浮上喜色,激动道:“秦堂主,您怎么来了?”又赶忙起身给秦书让座,“您快给她瞧瞧。”蔺远近此时走了进来,见秦书正欲坐下,咳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之色,抿唇而笑道:“这等子小病小灾就不劳秦堂主出手了,由我代劳罢。”秦书略感意外。先前瞧他模样还以为他必不会援手,但不用装模作样再好不过,她果断退在了一旁。蔺远近走上前来,撩袍坐下。粗略判断了一番,女子已被及时按压胸腔排了水,此时应是短暂昏厥。才诊治不多时,在桥上哭喊着的妇人寻了上来,这妇人自称是紫衣女子的老母,早年丧夫守寡多年,育有二女,一家三口住在城柳家村,虽清贫但也平静幸福。不料惹上了当地霸王,这霸王设计害她家欠了巨债,先是拐卖了大女进青楼,现又打起小女的主意,想强行纳她为妾。母女二人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发生了今天的跳湖场景。蔺远近听完她言,不置一词,只道女子无事,片刻方能苏醒,回家静养便是。那妇人依旧哭哭啼啼,惨言道回去恐是依旧没有活路可走。路炳章略略沉吟,心下顿生主意,眸光闪了闪,看向秦书,秦书正好也侧脸望向他。两人目光交汇,静静对望须臾,秦书心中便已了悟他的想法。蔺远近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顿感不妙,语气不善道:“可别告诉我,路公子准备让聚雪堂管了这档子闲事。”路炳章身上自有股江湖儿女的侠气,说话一向坦荡爽快,从不藏藏掖掖。但此刻也自知这个谋划对聚雪堂不公,甚至会令其惹祸上身。被蔺远近如此一怼,目光竟也闪躲起来,讪然不得语。倒是秦书无视蔺远近的递来的警告眼神,不等路炳章开口,便抢先说道:“都是姑娘家的,想来聚雪堂照料起来也更为方便。不如先由我暂管两日,等路公子有了更妥善的处理,再议不迟。”路炳章先是一愣,马上喜形于色,抱拳感激道:“多谢秦堂主。”妇人在一旁听了更是语无伦次地谢了又谢,凌乱的白发随着她的动作颤颤巍巍地摆动。秦书的目光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投向了独站一旁、尚且插不上话的王希孟。松一口气的神色缓缓降落于少年的眉目间,表情亦是尽显感激。二人目光相接,王希孟憨憨一笑,讷讷道:“此次又麻烦秦堂主了。”秦书摇摇头,不甚在意的模样。商议妥当后,船终靠岸,各自别过。天色抛了黄纱换新纱,夜色悄至。秦书终于安置完了母女二人,一回房就听到蔺远近开始发难。蔺远近笑讽道:“好好出去游个船,却摊上这么个麻烦,倒给他人做了嫁衣。有些人,既知力不足就莫逞做英雄,逞做了英雄却教别人善后是个什么道理。”秦书知他在讽陆炳章,她忙累了半天,身子疲惫,伸了个懒腰坐下,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才淡然道:“路炳章为何如此这般安排,你心里自是清楚分明。既然心里明白,何必多说这些子话。”蔺远近冷哼,他当然清楚路炳章这么做的缘由。无非是怀疑最近发生的事是有人盯上了他们密林阁。密林阁的众人行事,向来不吝于仗义援手,见人落难必顺手搭救。也因此这对母女的出现甚是可疑,跳水的时间、地点恰好吻合路炳章的小船经过的时间,早一点或晚一些都可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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