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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闻长乐钟声响》TXT全集下载_7(1 / 1)

手上不停 ,语气淡淡道:“问什么?”“我问你是不是在画学待过。”“你不都知道了么?”库员又重新歪了下去,“我这不是才来没多久,道听途说想向你确认一下嘛。所以你真的待过?”不咸不淡“嗯”了一声。“那怎么就来了文书库?”“考来的。”库员噎了一下。没错,文书库好歹是北宋存放国家税赋档案的中央专职机构,即使看似无味枯燥也得经过重重考试。职少人多,很多人报考多次才好不容易考上,更有甚者动用权力关系才谋得一官半职。这个与王希孟对话的库员便是通过裙带关系才谋得了现在的差事。如此一对比,年纪轻轻的王希孟仅凭一己之力便一次考上,实在是让人面上难挂,心里吃味。不过那库员倒是挺快找到了重新挽回颜面的方式,“那你怎么没去考画院?”王希孟摆放档案的手指顿了一下,语气间不着痕迹的掩藏了所有情绪,“没考上。”这下库员满意了,也就放下手里的画,继续哼哼唧唧着不成曲的小调。这种低端的挖苦方式,王希孟早已习以为常,于他心情构不成任何影响,深知这些人无非是想图个心里平衡。真正麻烦的是被故意刁难。“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文书库副职的声音带着不怒而威的震慑力。指了指地上乱作一团的档案资料,略一抬眸望向王希孟和库员。那库园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即抢言道:“启禀大人,是王希孟此前偷懒未曾好好排架码放,这才以至如今乱作一团。”呵!文书库里谁人不知王希孟一手好字,做的是那排行实写的登录活计。而档案的排架和码放,则是他人份内之事。偏这副职浑作不知之态,当下便冲王希孟发难道:“既然如此,你就什么时候整理完什么时候吃饭。”似一木桩杵在那儿纹丝不动的王希孟,努了努嘴也不做无谓的争辩,低声应了。像似听不见库员幸灾乐祸的笑,像似瞧不见副职嘴角扬起的冷笑,飘忽间想起了摇头晃脑背着《尚书》、《庄子》的日子,想起了教书先生带着他们研读诗词歌赋的日子,还想起了那些仿佛永远也涂不满、画不全的长卷,和研习时看不够的景色山川。如果当你背离预想的生活,心中所求所想皆是渺茫,还该不该坚持?明月玲珑地,夜深人静时,累了一天的王希孟来不及多想便陷入了梦乡。夏暑沉尽,秋风来把秋日召,添红几笔枫叶梢。来到北宋不到一年的光景,秦书已从基本的识字断句过渡到了研读医书,日复一日只管泡在里面钻研。“我说你这是打算东山再起?”刚入书房门的蔺远近,随着堆了满地的书卷医书瞠目结舌。秦书头也不抬地回道:“我既是堂主,总不能永远都一问三不知装傻充愣吧。”“那也是。”有时候总有她得独当一面,不能次次都赶来救急。足下轻点,避避绕绕,总算是来到了秦书身旁。“蔡京那边有什么消息了么?”“你怎么每次一见我,张口就是蔡京,也不关心关心我。”蔺远近随意翻了翻她标注的笔记,奇怪道:“这是什么字?我怎么不认识。”当然不认识了,这是简化了后的现代汉字。秦书一把夺过,“未经主人允许,乱翻东西小人行径。”“嘁。我们都这关系了,书都不能翻。”倒也没起疑问,只当是没见过的生僻字。“什么关系?”头一扬道:“英雄救美的关系。”秦书心里翻了一记白眼,“这都立秋了,这招还没翻篇吗?”“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救命之恩,当永世难忘,怎么就能翻篇了呢?”秦书被他吵得索性合上了书,“你来找我有何事?”“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蔺远近左手从怀里掏出了个小匣子,右手拉过她的手心,放在了她的手心里。“?”“前几日你生辰,我被帮里的事务缠在了外地,不得空回来,现在把礼补上。”虽然听似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意外的镀上了柔和的色彩,绵延荡开在耳畔。倒是很久没过过生辰了。秦书从小就因智商超群被送往了科研中心进行封闭式培训,天生性格本就冷傲执拗,最是不善交际,在那样严肃且少有同龄人的环境,只顾着埋头实验,也就愈发的孤僻了。前几日,林倩兮从丫鬟那儿得知了秦书生辰之事,又是提前谋划惊喜又是亲自下厨,忙得是风风火火。路炳章也不知是从何得知她的生辰八字,一早就差遣阿福送来了贺礼。就连王希孟都送来了幅精心制作的画儿,还附了首小诗,可见用尽了心思。小小生辰,如此多人惦记,既让她不适应却好像有了别样情愫。秦书握捏住手中的匣子,眼中眸光似湖水微澜波漾,虽一瞬止息,却止不住内心的涟漪。“先别急着打开,等我走了再看。”蔺远近故作神秘,“我怕你见了太过感动,冲动之下要以身相许我可如何是好。”秦书眸光又恢复了一派清冷,剜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匣子放在了桌上,不再理会了。“对了,还有份大礼。我的人前几日发现宋徽宗和蔡京在秘密联系,虽不知他二人你来我往说了些什么,但可见蔡京又要心想事成了。”秦书叹了口气,虽说她私心上确实期望蔡京早日返京,但实在也是眛了良心。这么一个十恶不赦、劣迹斑斑的宰相,她却得设法维护甚至相帮......甩了甩头,抛去内心的负罪感,又一次的安慰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不作实的穿越之旅,历史不会因为自己而被改写,自己也不过是想加快进程而阻拦了路炳章而已。蔺远近见她脸上瞬息万变,奇怪道:“怎么?看你的样子听到这个消息倒不是很开心的模样?”“我并没有想帮蔡京。”这个解释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知道,你是想帮王希孟。”蔺远近手一撑桌,“接下来就看王希孟造化如何了,看能不能按如你所预测的轨迹走。”秦书不欲多谈,换了个话题,“我看这些日子,林倩兮心绪颇为不宁,你可知是何缘由?武林大会不是已经结束了么?”“苦情人必有烦心事呗。前段时间林屹想是为了武林大会的事,没空腾出手来抓她回去。现在武林大会结束了,想必林倩兮料到他会来找她吧。”秦书难得眉头微皱,“这人怎么能这样?他都成亲了还敢缠着倩兮不放?”“秦堂主这就有所不知了,”蔺远近事不关己地笑了笑,“他们二人间的情感纠缠可不是那么容易判定,有些事情不能只瞧着名面上是怎么样。我看那林屹却是个痴情种子。”秦书顿觉他话里有话,想必是知道些什么,还欲再问,却又觉此乃是他人的感情私事,知道过多尚且无益必须得要他们当事人自行决断才对。也就抛了好奇的心绪,不再多问。日子悠悠去,却也不显苦等难熬。第20章来此异世已十一个月有余。眼见春风春鸟已去, 夏云暑雨尽消,秋月秋蝉余色冷却。冬寒携带着银装素裹潜入人间,新年将至。一大清早, 秦宅里上上下下一派喜气洋洋。众人皆是满脸喜色, 纷纷为着新年,也为着今日除夕年夜忙活准备。林倩兮更是从几日前就开始搜罗样式精巧的灯笼和花灯,只等今日将宅子里里里外外装饰地红火如昼。“你小心一点,当心摔着了。”秦书扶着梯子, 仰着头无奈地对林倩兮嘱咐道。林倩兮站在梯子上回眸对她嘻嘻一笑:“放心啦, 没问题的。”转过头,右手向前抓住屋檐上钉好的钩子, 把手里灯笼顶的提线往上一缠,系上一个结,“秦书姐姐, 你瞧瞧挂歪了没?”“没歪。你快下来。”“好嘞。”手脚利索地爬了下来, 仰着脑袋欣赏成果。秦书被她的脸上洋溢的笑容所感染,好笑道:“你这都上蹿下跳一整天了,不累吗?”“一点都不。”“就这么喜欢过年?”“当然啦。我总觉得只要过了除夕, 就会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所有的不如意都会消散干净。”林倩兮像想起了什么,拔腿就往厨房方向跑,“哎呀, 除夕要吃的饺子还没包好。”视线从林倩兮跑远了的背影移了回来, 秦书仰起头对着红彤彤的灯笼低语呢喃,“一元复始, 万象更新......”但愿事事都能如此。秦宅虽大,但人也算不上很多。秦书平日里对待众人本就无主仆之分, 便让大家齐聚一堂围成一圈,吃着喝着闹着等待新的一年到来。众人没了往日里的拘束,又是行酒令,又是相互敬酒说祝词,秦书几杯下肚,虽不至于醉,但也微微醺然。外面忽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烟花声响,一行人立即起身争先出门欣赏,一束束的烟火星高将黑幕点亮,洒下璀璨,光辉万丈。每每一束花火升空,皆能换来众人声声的惊呼雀跃。不知是被气氛感染还是往年未能驻足好好欣赏,秦书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何是爆竹声里的辞旧迎新。又是一花火升空,这一朵尤其绽得绚烂,秦书不经意侧头,却看到林倩兮站在门框旁,安静非凡。分明兴高采烈了整天的人儿,这刻却没了先前的精神气,安安静静地望着烟火升空又落下,脸颊因饮了酒而透着胭红,嘴唇轻抿不见喜色,以至于与欢乐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异常突兀。像是注意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林倩兮转过头来,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愣了一瞬,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来,却比哭还难看。“怎么了?”林倩兮摇摇头,虽是克制,却仍然未能掩住声音中的涩意:“第一次见到京城的烟花,果然比......比浣溪山的壮观很多。”她定是又想起那个人了。秦书再次抬起头望向夜空:“但在你心里定不及往年看到的美。”境由心生。只有当事物有了非凡别样的意义,才有了被人庆祝以及欢喜的必要。钟点过,新年已至,万象更新,众人一片欢声笑语互道新年好。雪花继续纷纷直下,给人间又添风光。赏完烟花,林倩兮似是情绪不佳,拉着秦书让她一起继续喝酒聊天。秦书谴了众人各自休息,和她两个人一壶清酒,挑灯对坐,听雪缠绵,时不时碰上两杯,恣意愉快。喝了一会儿,林倩兮大脑已有些晕晕乎乎。神思恍惚地放下手里的酒杯,小脸趴在手臂上,欲哭不哭地笑着说:“我既怕他来,却又盼着他来,不想面对他,却又想见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呀?”秦书本不欲多言,见她煞是难过的模样,一时不忍,暂且搁下手里的杯子道:“我听蔺远近说......那人似乎是别有苦衷。”林倩兮闻言闷闷道:“我知道。但是伤害不是光凭‘有苦衷’三个字就能抹去的。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何理由能将他的所作所为洗刷清楚,我拼命替他找,却还是劝服不了自己。其实我是想信他......”伤害不是光凭“有苦衷”三个字就能抹去......秦书一时默然,举酒一杯仰尽。她亦有苦衷,可是时时也是得多番给自己的行事找以开脱之理,真的能劝服自己吗?未必。显然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中越陷越深......两人又对饮了半晌,秦书担心林倩兮再喝下去胃里不适,便唤了丫鬟将她扶去房里歇息。揉了揉太阳穴,摇摇晃晃回了房间,摸索着闭了眼睛就往榻上倒去,却不料被人迎面揽住,撞进了对方怀里。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一身酒气,你是喝了多少?”秦书努力地掀起眼皮,眉头深皱的蔺远近映入她的眼眸。“是你呀。”明显醉了的声音,褪了往日的清冷音色,带着微微的迷糊感。蔺远近一时好笑,将她扶坐到床上,走去桌边给她倒茶。“喝这么多酒,新年第一天不就得头痛了?”倒了一杯茶,把茶杯放在她嘴边,哄道:“喝点茶水压压酒气。”秦书乖巧的张嘴,却不伸手接,蔺远近无奈地举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喂她喝完。“怎么喝了这么多酒?”秦书垂了眼眸,脸上俱是迷茫困惑,不答反问道:“你说......如果一个人明知那样做不对,可能会伤害到旁人。可她不得不那样做,有很深很深的不得已的苦衷,那她应该被原谅吗?”蔺远近思忖了会儿:“得视情况而定吧。”秦书叹了口气,侧趴着闷闷道:“我以前真的很看不起宋代。”蔺远近想她是真的醉了,前言不搭后语,却耐心地听着她絮语。“虽然现在也谈不上喜欢这里,但它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吃喝住行都和我想的不大一样......可我还是很想回去,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回哪儿去?”等了半晌却没听见她说话了,仔细一瞧,发现她竟已酣然睡去。蔺远近一时无语苦笑,本想第一时间祝她新年快乐,顺带告诉她蔡京已经准备回京的好消息,这下子特地跑来一趟全瞎忙活了。帮她褪了外衣取下鞋,又掖好被子。思索片刻,取了纸墨留下字条,遂才吹熄了灯,循入了雪夜中。政和二年,大年初一。这一睡,睡到日上三竿。梳洗将毕,秦书和林倩兮在庭院相遇,见到对方黑着的眼眶,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皆是一笑。“都怪我。拉着你也和我一样,大年初一就这么没精神的样子。”秦书无所谓地耸耸肩:“也不是就你一人有烦心事,我也有。就当一醉解千愁了。”林倩兮眨了眨眼,好奇道:“你也会有烦心事吗?”“当然了,人人皆有不如意。”林倩兮挠了挠头,讪笑道:“也是。不过见你对待任何事好像都从容不迫的样子,还以为......”秦书心道,从前在现代确实如此,笑容虽少,烦恼却也几乎近无。来了这里,大事虽依旧拿的定主意,却也时时踌躇怀疑所言所行......反倒是少有畅意,并无往日对待数据资料、科学实验一样从容不迫的劲头。门房这时跑来传话:“堂主,路府二公子来了。”秦书点点头,与林倩兮一齐走去堂厅。已有几月没见路炳章。再次见到他时,却发现他似乎消瘦了不少,全然不见初初相见时那份意气风发的姿态。秦书心下一沉,对于蔡京一事如果说自己只是略感愧疚,那对于疏阔正义的路炳章来说,恐怕就宛同眼见苍蝇拍不得,反得恶心咽下去那般难受了。只是不知若日后路炳章得知自己在骗他,该会是何等反应。“新年好。”声音却还如同往日般无二差别。“新年好。”三人互道完毕,坐下一叙。路炳章对着林倩兮说道:“此前一直琐事缠身,未得空带你四处转转,想来秦堂主是个喜静不喜动的人,想必你在宅里闷坏了罢?”林倩兮朝秦书打趣一笑:“还好还好,不过确实自从之前赏花出过远门,就一直未找着机会出门游玩了。”路炳章笑道:“京城里最热闹不过是正月十五的元宵佳节了,你们若有空,待到那日大家一齐出门赏灯。”林倩兮闻言眸光一亮:“有空有空,当然有空了。以前住在浣溪山时,对开封的元宵节便听闻已久,却一直没机会见识,这下可太好了。”路炳章感觉自从林倩兮病愈之后,性子开朗活泼不少,也不似往日那般拘谨,心下欣慰,立即满口答应带她们那日出门游玩。秦书待两人商定,悠悠开口:“听说......蔡京不日便返京了。”醒来时就看到蔺远近留在塌边的字条,估计是以为她定会为此欣喜万分吧。她原也这样以为,可谁知竟然却是喜忧参半,一时滋味难明。蔡京回来就意味着王希孟面圣有望,面圣过后想必便是宋徽宗亲自指教,紧接着就是绘制《千里江山图》,至于画完之后......不欲再想。路炳章一时一怔,倒也谈不上心情如何,第一反应是王希孟出路有望,却又害怕事实不如他们所想那般。王希孟真的愿意接受这份他们给予的安排吗?忽然想起多年前,一位老先生对王希孟说过的那句话——作画既然精湛,就该名心尽去,不去和旁人争强赌胜。思来想去,竟觉王希孟如若不接受,想必自己才会更加欣喜。可他若不接受,就意味着王希孟还需得在文书库里苦熬日子......一时竟是心绪杂乱,数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结果。第21章这一天终于来了。茶馆听书楼上, 雅字号包间。有女凭栏远眺,望着楼下人群攒动人影憧憧,不过无一例外纷纷让道, 一串车马横贯道中, 仗势浩浩汤汤。“你一大早拉我出来,就为了让我看这?”蔺远近不解道:“我还以为你看到这个画面会很开心,好歹离心愿近了一步。”秦书冷哼一声,“耀武扬威有什么好看的。倒是这么大排场, 确实难得一见。”“召还京师恢复丞相官职, 排场能小吗?”秦书不欲再看徒添心堵,走回案前坐下来无言品茗。蔺远近打量了她一会儿, 摸了摸下巴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偏私而觉得内心有愧?”转了转手中的茶杯,低喃道:“我为什么要内心有愧?打从你第一次带给我蔡京的资料消息时,不就说查到蔡京和京师那位一直暗中保持着联系。即使我不去阻拦路炳章, 这耀武扬威的场景也是迟早要见的。”蔺远近右手撑颌, 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秦书被盯着发怵,“怎么?”“你只要心虚,就会解释很多。”秦书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自己倒是完全没发现这个问题,讷讷道:“是......是吗。”蔺远近轻笑一声,边斟茶边道,“你自己不知道么?不过也算是有进步, 好歹现在能编套说辞, 之前你连说辞解释都懒得编,直接一句‘与你无关’, 真真有够无情。”如同当头一棒。这么说来之前在杭州,感情她对他和路炳章的那套说辞, 他是全然不信未曾当真了?蔺远近睨了她一眼,猜知她心里所想,“怎么?没料到我会不信你的说辞?这识人断物的本事我还是有点的,不然不用在江湖上混了。”秦书脑子一懵,直接张口就问:“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帮我?”说完便悔得要咬断自己舌头,这不就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在杭州所说之语都是诓人的了。“因为想帮你所以帮你。”秦书愣愣地望着他,与他的眸子一瞬对视,心跳没由来乱了一拍,为掩慌乱垂下了眸不再看他。“那你......不问我为何要帮王希孟?”蔺远近扑哧一笑,“拜托秦大堂主,你们刚认识那会儿,我问你问得还少吗?”“......但我不是也没给你答案。”瞪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复又撑颌道:“不过你既不愿说,还编起说辞来骗人,想必确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罢。实在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何苦硬要为难你?”“......”这是怎样的一份信任......在旁人眼里,说谎骗人实乃不义害人,于理于德都不合。而在他眼里,自己的说谎骗人却是因为难言之隐,竟能做到毫无半分猜疑。“不过要不是有风流倜傥的我在你面前,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看上王希孟了。”撼动未维持一会儿,话不过三句又开始不正经了。蔺远近觑了觑秦书,“怎么不说话?”惊恐道:“你莫不是真的喜欢他罢?”秦书懒得搭理他,低头摆弄手里的茶具。见她未有多言,蔺远近笑眯眯抿了口茶。蔡京回京复宠,改封鲁国公,一时之间炙手可热,朝野上下竟无人可与之匹衡。宋徽宗事事必寻他意见,对其的依赖与信任尤盛从前。而蔡京也抓准了机会卖乖,曲意逢迎一把好手。情势回转,朝堂如此,朝堂下亦是如此。虽说蔡京尚且未能顾得上理会王希孟,但王希孟在文书库里的日子却随着他的入京,一日好过一日。文书库现在上上下下对他无不笑脸相迎,以至于他每天都有种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不过没了曾经各种强加于他的额外差事,有了许多闲暇时间作画,对他而言还真是心满意足,喜不自禁。却不想未过几天,更大的惊喜等着了他——蔡京点名要见他。不过几年光阴,王希孟在此得以在丞相府见到蔡京,竟觉得他老了不止十岁。两鬓早已斑白,连胡须都泛着岁月的痕迹。想当初,在他年龄尚幼之时,他慈蔼地拉着他的手夸他天资聪颖,像是找到了块宝藏,满脸尽显愉色,问他愿不愿意去天下最好的地方学习绘画,说他来日并将成为画界翘楚。他虽不懂什么是“天下最好的地方”,却为他眼中流露出的赞赏与殷殷期盼而受宠若惊。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学就是三年。在这三年时光里,这位丞相虽不得空关注他,但他却知晓自己破龄进画学,都是由他从中周旋。而他也一直深知自己身上背负的是当朝宰相引荐的颜面,对待识文作画不敢怀有丝毫怠慢。也正是有了这层的心理压力才让他严格自律,绘画功底佼佼出众。在学画的道路上,蔡京于他而言,说是知遇之恩也不足为过。一别六年,世事沧桑。哪知再见,自己已从孩童长成少年郎,他却已是步入花甲。望着那陌生的斑白发,王希孟此刻不禁红了眼眶。虽不至于落泪,身体却随着心而激动地微微发颤。“希孟啊,你可还记得我?”一如既往和蔼可亲的声音。王希孟拼命点头,内心澎湃到忘了出声应答回话。老人点点头,笑呵呵地拂了拂胡须,眼中精明的光一闪而逝。明月楼。“别光顾着吃菜,喝点汤。”蔺远近说着舀了一碗汤,递给了秦书。秦书接过,用汤匙搅了搅,还未来得及品尝就听到蔺远近说道:“听闻昨夜蔡京见了王希孟。”秦书微微“啊”了声。倒是确实没想到蔡京会这么快就想起去找王希孟这个无名小卒来。低头又搅了搅手里的汤,自言自语道:“竟然这么快”“其实有一句话你说对了。”“什么?”“即使路炳章劫了蔡京预备送给宋徽宗的那批礼,蔡京送礼不成,想必不日也会被召回。”秦书问道:“你如何知道?”蔺远近放下手中的筷子道:“之前去婵娟楼听曲儿,听姑娘们说起的。大概她们也是陪侍的时候,捡了耳朵听那些达官显贵说的罢。好像是宋徽宗最近又对几年前蔡京在他耳边吹鼓的‘丰亨豫大’蠢蠢欲动。”“何为‘丰亨豫大’?”“‘丰亨豫大’四个字出自《周易》,本意是说‘王’可以利用天下的富足和太平而有所作为。那蔡京却故意做文字游戏,歪曲解释,将其解释为‘王’应该占有天下的富足。由此蛊惑宋徽宗放任享受,坐享天下财富。依据自然就是‘天下承平日久,府库充盈,百姓丰衣足食’。”秦书冷声道:“所以这就是他们大兴土木,建造那些专供皇家享受的理由?倒也真是为了冠冕堂皇而设想的细致入微。”“所以我估摸着,蔡京这么快去找王希孟也和这个有关。”秦书本就聪慧过人,经过蔺远近此前的话略一指点,思索片刻其中缘由,当下便醍醐灌顶。倒是蔺远近见她不再追问,暗暗吃惊道:“你明白其中弯弯绕绕?”这有何不好明白的?宋徽宗要建造他的艺术殿堂,蔡京必然要投其所好。首先王希孟本就是蔡京此前寻觅到的有绘画天赋的其中一个。其次王希孟毫无背景,只能倚靠蔡京一人,上了船必回不了岸,最好掌控。秦书叹口气,她明白又有何用,“只是不知道王希孟能否明白其中深意。”若他明白其中深意,或者他知晓为此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他还愿意作画吗?秦书自嘲笑笑,她怎会变得如此天真?世上当真会有人如此痴傻?路炳章收到消息晚了几日,待他去文书库寻王希孟,发现王希孟已在打包行李。望着在屋子里四下收拾行李的王希孟,“你真的决定了?”王希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忙碌收拾的动作一刻不停。意料之中的答案,他却还是不死心地企图让其改变主意,提醒他道:“那人举荐你未必安了什么好心。”路炳章虽不如蔺远近消息灵通,但起码的直觉还是有的。蔺远近背对着漠然道,“不然你让我在文书库一直这样厮混下去么?”他紧了紧拳心,不知如何作答。这时那之前与王希孟共事的库员冲了进来,嚷道:“哟!真在收拾行李呢。那看来我听到的消息没差了!我可听说了啊,你小子发达了!要改行去画画了?”王希孟不咸不淡地嗯了下,本不欲与他纠缠,听到这句话却还是忍不住纠正道:“我是干回本行。”言语神色间极是认真。路炳章见他这较真样子三分好笑,七分无奈。是啊,对于旁人来说,王希孟是攀上了高枝,从此飞黄腾达、鲤鱼跳龙门了。而对于他自己来说,他不过是可以有机会画画和实现理想抱负而已。第22章为保王希孟有足够安静的创作环境, 蔡京特地寻了处僻静的小院子要送给他,王希孟却红着脸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蔡京无奈妥协,改口称借他暂住, 王希孟这才心安理得地搬了进去。怎么也算得上是乔迁之喜了。路炳章、秦书等人陆陆续续送来了贺礼, 王希孟受之有愧,便想着唤上大家一起来吃个便饭,聚上一聚。众人皆是答应,商量好了时间, 纷纷应邀而来。蔺远近因处理羽扇楼的事务, 到的晚了些。才入院门,就看到路炳章一人心不在焉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一群鸡仔围着他咕咕咕地叫。蔺远近走上前去,拍了下他的肩,问道:“怎么不进去?”“喂鸡。”“得了吧, 篓子里的饲料都被你喂完了, 还喂的哪门子的鸡。”路炳章低头,这才看见手里拿着的鸡饲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投撒完了。讪然放下篓子,却还是坐着未动。蔺远近在石桌另一旁的石凳上撩袍坐下, “怎么?不希望王希孟继续作画?”路炳章冷哼一声,“我要是不希望,当初也不至于听了秦书的话那么轻易收手。”“那就是虽然内心里希望,可还是不大欢喜了。”路炳章不置可否, “近些天, 我越深思越是觉得这蔡京实在不是什么好人,与这样的人为伍, 如今尚且是顺遂了,往后还指不定被连累拖累。”“个人有个人的命数, 说到底路都是个人自己选的。好比我们这些在江湖上混的,还不是日日提着脑袋在跑,朝不知夕命在否。”路炳章站起身来,长叹一口气后双手插腰疏而苦笑,“这话倒不错,是我钻牛角尖了。”蔺远近也站了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进去吧。老早就闻到香味了,看看他们做了什么好吃的。”两人并肩而入。蔺远近看到秦书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对着面前的碗筷发呆,奇怪道:“怎么坐在这儿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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