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水池的确有奇效,这一会儿的功夫,他胸前已经不痛了,只剩下清凉舒适的感觉。就在此时,他听见了利剑出鞘的声音。他转头望见一袭白衣的楚天云,正拿着一把玄铁黑剑站在铜镜前,往自己的左脸上,狠狠划了一道。这时左右两侧的脸,都有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了。“你……”沈寒不顾晕血,他用尽全力爬出了黑水池,朝着楚天云走去,想要拦住他。楚天云却没有停手,紧接着又朝着自己的脸,砍了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他朝着镜子,露出了最后一个弯月般的暖笑。“想当年小生我花下闲行,有自百蝶随舞。这张脸,如今我也看腻了……”紧接着最后一剑,划向了自己的脖子……待沈寒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一切都晚了。楚天云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气音,他朝着沈寒张了张嘴:“今日迎新……明朝弃旧。你同我……也一样……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说罢他扭过头去,便断了气。半日前,平陵山外积雪累累的山道中,正缓缓行着一辆高头大马车。朗朗日头下,老苍皮着一身鲜亮的花夹袄,坐在车前赶着车,花白的胡须在冷风中舞动着。车内何皎皎和祝红书对坐着,祝红书正用一块软鹿皮,细细擦拭着她的那把阎罗斩大刀。就在此时,皎皎忽然捂住了胸口,她神色十分痛苦。“何大人怎么了?”祝红书默默放下了手中锃亮的大刀。皎皎回过神来,不断深呼吸着:“没什么,忽然心慌的很,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祝红书却翻开鹿皮,继续擦拭着大刀:“我所知的何大人,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从未心慌过。”皎皎掸了掸衣襟袖口,坐直了身子,扶好了头顶的乌纱帽。她正襟危坐:“不错,除却为生民立命之事,便没什么可在意的。”“吁~~~~” 老苍皮勒停了马:“何大人,前方有人拦车。”皎皎刚要揭开帘栊,却被祝红书一把拦住了。祝红书飞身钻出了马车,红衣飘飘地落在拦车人面前。那两个拦车人,竟是两个白脸净面的小太监。小太监朝着马车鞠了一躬:“何大人,皇后娘娘懿旨,令您万万不可踏入这鸿儒族的境内,还请您回车转马,返还平安都去吧。”沉寂片刻后,车内才传出皎皎清朗的声音:“本官提刑之职,是授于皇上,还是授于皇后?当今皇后,可有插手提点刑狱公事鉴察的权利?”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这……”老苍皮却慌忙跳下马车来,朝着两位太监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皇后之命,何人敢违,我们回车便是,回车便是。”何皎皎掀开车帘,一身华服,峨冠博带。她下车来到两个太监面前,面无惧色:“二位公公,伽罗皇后禁我入鸿儒族境地,可有缘由?”小太监面色十分为难:“皇后娘娘没说。只说您万万不可进去,若没拦住您,我们回去可是要被治罪的,还望何大人您可怜可怜我们。”何皎皎再拜过二人:“二位不必忧心,何某并非那等拘执鲜通、胶滞不化之人,我不去便是了。”她转身朝向老苍皮:“回转马车吧。”马车转回去行远后,那两个太监才使出轻功,飞身踏雪地离开了。皎皎坐在车内望着那两个凌空飞驰的人影,只感叹牛顿生的太晚,盛朝这时有时无的地心引力,他是管不着了。“老苍皮,此地为何地?”皎皎望见外面山坡上梅影重重,香气沁人心扉。“回何大人,此地为平陵山,高接青霄,崔巍险峻,风景好着呢。”皎皎放下车帘:“那今晚便在此地寻个客栈歇歇脚吧,我便留下几日,视察此地官民吧。”作者:不管男人女人,凭借姿色依附他人总不会有好下场~寒儿岂是这等绣花枕头,也该是他改头换面的时候了咱们平陵野少就要出场了。第47章 平陵野少初现世月光如水, 从洞口里照了进来, 洒在沈寒的脸上,清冷如霜。他浸泡在漆黑的水潭里, 半目微阖。胸前的骨伤已经开始愈合, 呼吸也不再牵动痛处了。他暗自苦笑,自己从前娇生惯养, 惧怕黑夜,厌恶泥尘。此刻却在深夜里, 泡在黑漆漆的水潭中, 不远处还躺着一副面目全非的尸体。沈寒此刻没有害怕,他心里只有无边的沉寂。虽是腊月隆冬之时,风烟谷却没有冬日。此时此刻,皎洁的月色下, 沈寒犹能听见洞外的隐隐蛩音。他泡在水中闭目调养着, 黑暗中,他听见远处传来“哒哒”的声音。这是重物规律地敲击岩石的声响。这种声音离洞口越来越近了, 沈寒警觉起来, 他跳出黑水潭, 披上了衣物后, 躲在了洞中暗处。果然, 不一会儿,洞口的月光下,出现了一个黑影。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牵着一匹马,沈寒脑海中闪过鸿儒族刺客的形貌来, 他屏住呼吸,且看这人要来洞里做什么。鸿儒族的人虽貌似孩童,可都个个眼藏精光,行动伶俐。沈寒眼下不能判断他是不是凶族歹人,因此只得暗中观望着。小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轻轻吹燃后,他牵着马往洞里走。与其是说他牵着那马,不若是那马在牵着他,马儿走得比人还急些。眼看着小人摸索着走到了沈寒的眼前,他身前的那匹马却首先躁动不安了起来。“嘶~咴咴儿~~”火光中,沈寒看清楚了那小人的面貌,心中一颤。“初九?”沈寒唤出了声。他在何府里,总是帮这孩子劈柴,自然忘不了他的样子。初九举着火折子,这才看见眼前的沈寒,哭着扑到了他的怀里,直撞的沈寒肋骨一疼,险些伤处要崩裂开来。“寒哥哥!”沈寒燃起了火堆,整个山洞被照得透亮。小马暖暖在洞里撒着欢,兴奋地东一跳西一蹦的,它找到了曾经的驯养人,心里好不得意。沈寒坐在火堆前,摸了摸初九的头:“你小子,偷跑出来找我,也不怕走迷了,被人拐走卖到醉清楼里去。”初九靠着寒哥哥,小脸上大写着的懵懂:“醉清楼是什么,酒楼吗?反正我到哪里都是劈柴去,没什么分别。”沈寒面露一笑,他不能跟孩子讲这些,醉清楼可不是男孩子的好去处。初九坐在火堆旁烤着火,他在风雪里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小手都快冻肿了。“何大人曾说过,寒哥哥怕黑,于是我便寻过来,想陪着寒哥哥。”沈寒听见“何大人”三个字,火光中他漠然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酸楚。他此刻心中回荡着楚天云死前说的那句话:“今日迎新,明朝弃旧,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次日天明后,沈寒和初九在洞外十丈远处挖了一个深坑,将楚天云好生葬了。初九站在土丘前,凝望着那块木牌:“寒哥哥,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死。”沈寒沉默了片刻,随即低声道:“这个人是我在这个世上,少有的敌手。”接下来的日子里,沈寒和初九住在山洞里,却在每天清晨醒来时,都能在洞外的平地上,看见一些食物。或是一坛果酿,或是一封干粮,有时还能见到些琼膏酥酪,锦缕肥红,都是些极稀有的糕点。直到有一天早上,沈寒故意醒的早些,他藏在洞旁的草木里,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好心,每日都来给自己送饭。此时天光才微微亮,远处果然晃动着一个青黑的身影。那个人身型肥胖,息韵极重,每走两步就停下来喘上好一会儿。待他好容易走到洞口时,天光已经亮了大半了。沈寒躲在草丛里,看见那人是个布衣粗人,腰间别着一把砍柴刀,手臂上挎着一只旧竹篮,正跪在山洞前双手合十跪拜着。那粗汉子跪完之后,口中喃喃默念了几句后,便放下食物篮子,起身要走。“敢问老乡,为何跪拜于此?”沈寒从草丛里稳稳走了出来。“啊!!”粗汉子被吓了一大跳,腿脚一软便歪倒在地。“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家上有高堂老母,下有鸡鸭猪鹅,都嗷嗷等着我回去喂呢!”沈寒蹲身看着他笑道:“莫怕,我就住在此洞中,只是想问问你,为何总是前来此地送饭。”那汉子这才醒过神来,只是神情更加惊愕不已:“你你……你住在这个洞里?那俺们的黑鸦大仙哪去了?”多聊了几句后,沈寒才彻底明白了,楚云天便是当地村民供着的“黑鸦大仙”,因他武功高强,村民们都来求他保护平陵山的民众。平陵山中近年来盗匪颇多,民不聊生。楚云天立下规矩,若此地民众愿在他闭关修炼期间,供养他整整一年,他便同意出山平匪。此时一年的期限将至,楚云天却已经死了。沈寒吃了这几日的白食,便答应了那些村民,自己会居于此地,替代黑鸦大仙,镇平匪乱。皎皎一行人来到平陵山城后,不急着去县衙清查案件,却先是乔装便衣,探查起当地的风土民情来。皎皎一身书生打扮,大冬天的手里拿把素扇,老苍皮直说不甚像,皎皎便索性换了一个手炉捧在怀里。祝红书一袭红衣跟在皎皎身后,肩上扛着一把锃亮的大砍刀,招摇地走在街市上,然而却并没有人过分注意她,因为此地街市上,人人都带着兵器。卖冬菜的小贩擎着一柄粗铁大刀,站在摊点前与一位拿着双钩的买主,耀武扬威地互相砍价。算命的大爷举着的不是算命旗,而是一根挑着八卦布的长矛。温柔少女们螓首蛾眉,穿着靓丽的衣裙,聚在胭脂铺子前温婉地谈笑着,她们腰间并没有挂着玉坠儿,而是别着一根狼牙棒,或是一把流星锤。就连道旁卖土鸡蛋的老大婶儿,怀里都暗暗揣着两把双刀。老苍皮素来是个见多识广的,他跟在皎皎身旁,悄声解释道:“这平陵县城里,常常有山贼抢掠,当地民众便人人用武,时刻待战。”皎皎未觉得有趣,她只叹此地官员无能,剿匪不力。三人来到一处茶馆坐下,要了些三鲜面和糖肉馒头,皎皎准备吃完之后再前去县衙。就在此店中,一个说书人一身青布直褂,端端坐在台上,正眉飞色舞地说着“平陵野少”的故事。台下挤满了群众,大多是少女和大婶们,满面春色地认真听着。“黑鸦已死,野少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说书人喝了一口茶,又将手中扶尺往桌上一敲:“今儿个咱们就来讲讲,前天夜里,平陵野少如何斗杀的青猿寨主。”“好!”台下人齐齐起哄。“那天晚上,黑烟蒙血岭,皎月挂中天。青猿寨主胡麻子,正走在打家劫舍的归途上,忽然看见车前挡着一个人,只见此人身长七尺开外,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如朗星……”皎皎几人坐在茶馆门边,听不甚清楚说书人的典故。老苍皮却支着耳朵仔细听了半天,才听出来这说书人口中的“平陵野少”,是此地新来的高手浪客,受雇于民,不出几日就截杀了几个山头的土匪头子,因此声名在外了。皎皎却混不在意,她素来只知道少陵野老,又从哪里冒出来个平陵野少。她只道这里的官家都是吃白饭的,待她好生查查这帮尸位素餐的家伙。祝红书迅速吃完了饭,面色沉静地听着这个故事,她低声朝着皎皎道:“何大人,这个叫平陵野少的人,甚是古怪。”“如何古怪?”祝红书如傀儡般面无表情,沉沉地复述着说书先生方才说过的话:“平陵野少杀人前,都要问匪徒怕不怕血。”“这有何奇怪?”“他,很像你的一个故人。”祝红书抬头望着皎皎。“我的故人?”皎皎说罢便抱着手炉,起身走到说书人的台前,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说书人巧舌如簧:“攸攸雪气逼人寒,丝丝杀雾空中现。黄风寨主喝醉了酒出门溜达,在山雪中舞起铜锤来。这时平陵野少不知从何处渺然而来,站在黄风八爷身后问了他一句——”台下的观众瞬间接了嘴:“怕不怕见血!”“那黄风八爷举起铜锤对面相迎,嘲讽道:‘俺老八是刀口舔血长大的,你就是那什么平陵野少,吃俺一锤!’话音未落尽,只见剑影闪烁间,黄风八爷的头颅就咕噜噜地从脖颈上滚了下来,掉在了半尺深的山雪里。平陵野少背后背着画卷,眼上裹着上等的冰丝绸布,手中的宝剑滴着鲜血,他朝着八爷的尸首道:‘不怕血就好。’”台下男女老少齐声喊着:“杀得好!!”皎皎站在人群里,冷面哼笑了一声:“臭小子,原来你竟躲到这里来了。”她就在这一片闹嚷中,竟听见了自己起伏的心跳,热血渐渐涌上面庞。“切,没死就好。”皎皎挤开人群,带着老苍皮和祝红书,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茶馆。街市外头天色忽暗,又零零碎碎地飘起了鹅毛大雪,皎皎的心头却升起一轮了暖阳。作者:皎皎:寒儿出息了。寒儿:啥时候来当我的压寨夫人?感谢在2020-03-28 08:11:25~2020-03-29 07:3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素手挽清风 20瓶;llgold 1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8章 上错花轿嫁对郎平陵山本是个无人问津的荒烟之地, 且各山头隐匿着无数盗匪, 本是个官家都不管不顾的野林区。可自打捉贼拿奸的平陵野少问世后,一些江湖上的游侠浪客们, 便相继奔来投靠沈寒。山镇里的五大家族肯出钱剿匪, 跟着沈寒这狼头,自然有肉吃。不过三日, 这风烟谷已被沈寒手下的浪客,风风火火地建起了些梅庭竹院来, 整个峡谷多番热闹起来。浪客们无事时便品茶吃酒, 或整日噹啷噹啷的掷骰子,谷中回荡着互相褒贬讥诮之声。沈寒仍隐居于谷底的风烟洞里,只是这洞中也置了些风雅绸帐,桌椅画屏。野少闲时, 便在洞中作画, 初九则在一旁磨墨蘸笔,俨然是个乖巧的小画童。“报!”一个执刀浪客站在洞口, 手里拿着一封书笺:“野少, 这是您要的浪客名单。”初九来到洞口, 取了书笺, 回身走过蜀绣屏风, 把书信递到了沈寒面前。沈寒此刻正一身锦衣华服,懒懒地侧卧在席间,一手执着兔肩紫毫笔,正细细地往绢布上矾染着画中美人的丝发。沈寒撂下笔, 扫了一眼那封名单,只点点头:“你们只要不胡乱生事,扰乱乡民,我便没什么可辖制的了。”初九刚要把名单递回去,沈寒却眉间微皱:“慢着。”他再细看了一眼那名单,神情肃穆起来,如丝媚眼中,竟酿起浓浓醋意来,眼前俯首听命的浪客不知如何是好,只战兢兢地不敢出声。“此二人的名字,改了。”沈寒大笔一挥,用墨狠狠圈住了名单上的两个相邻的名字。浪客取回书笺,瞅了一眼那两个人名儿,忙虎头虎脑地傻笑了起来:“哟,韩光照,赵铁衣,这俩人呐,本是同村的兄弟。不知他们的名字,是否犯了野少您的名讳了?”沈寒尚未搭话,一旁的初九捂着嘴偷笑着:“寒光照铁衣,是咱们野少故人的心爱之物。这等名讳,凭你们也敢叫?”沈寒也不驳斥初九,只轻轻从案上拿起一卷书,稳稳挡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门口浪客爽利地回应着:“嗨!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这俩兄弟本来就是要起个江湖诨名,却一直没定下来的,我回去再催促催促他们,且莫再叫本名了。”说罢那浪客做了一揖,大摇大摆地走了。过了片刻,又是那个浪客前来报信。这一次送来的,是山镇里五大家族的请命信。信中说道,北岭的老熊寨中常年隐匿的匪徒,如今又开始下山作乱了。若剿平此恶巢,五大家族则具一千两纹银为谢。沈寒起身取剑,与众浪客一番商宜打探之后,发现老熊寨的土匪头子——寨奶奶,次日是她女儿东北虎赘婿的大喜日子。女土匪东北虎自幼生的彪悍,身型壮硕且汗毛极重,传闻她还有口臭。即便是迫于寨奶奶的淫威,临山豪匪间,亦无人敢娶。因此东北虎常常率众下山,劫持良家儿郎到山中入赘。这些入赘的男子,每每未出三月就被她折磨致死,就算不死,也都自杀了。沈寒思量许久,决定冒充此次被迫入赘的书生吴清源,潜入密寨中,伺机绞杀众匪。次日天光一亮,沈寒便带着几个浪客前往北岭,他们隐没在半山腰林地中,等待着红轿的到来。沈寒走后,风烟谷中的几个浪客却又探得了新的消息。“这一天,也是寨奶奶的儿子西南熊娶亲的日子,这两宗喜事撞到一起了!”“坏了,那野少万一搞混了喜轿,把下山抢亲的西南熊,当成了入赘的落难书生吴清源,可怎生是好?”……皎皎在山城里闲逛了这几日,决定派老苍皮去县衙中先行暗访,看这帮为官之人,是否有行为贪鄙者。在此之前,皎皎决定先去平陵山视察一趟。一来是探访山中群集的浪客,二来她别有私心,想知道这“平陵野少”,究竟是何来头。这日清晨,她一身便衣徒步走在崎岖山路中,祝红书则伴在一旁替她开路。这时,山道旁的林子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草响。几个匪徒隐隐趴在草中,凝视着路过的皎皎和红书。中间的匪徒身穿红色新郎服,其余的匪徒则穿着家常麻布直裰。“老大,俺看这两个都是女的。”一身红衣的西南熊,摩挲着自己的络腮胡子,望着皎皎嘿嘿地哑笑着:“我就喜欢公子哥儿打扮的那个。扛大刀的那个红衣女子,甚厉害了些,降不住,降不住……”“那咱们还去李家村不?”西南熊嘿嘿笑着:“还去个屁。那李家小喜姑娘,不及这女子半分风雅。”“这下好了,送上门儿来了,都省的下山去抢了。”麻布衣的几个匪徒忙献殷勤:“咱们几个去引开那红衣女,老大你就直接上,降服那个玉人儿罢。”说罢几个麻匪早已急急风般蹿得没影儿了。西南熊带着剩下的几个匪徒,猫着腰在山林里走动着,他们凶煞的眼神直勾勾地瞅着皎皎。皎皎正走到山道转弯处时,祝红书突然停住了脚步。“何大人,前方有响动。我前去看看。”皎皎点点头,祝红书便疾步向前探了半里路,却见山林里有黑影闪过。她走进林子里,竟看见是一只肥硕的灰野兔,正在腐叶间窜来蹦去。就在她放下心防之时,却脚下一空,踩进了一个半人深的陷阱里。祝红书站在陷阱里,冷静地巡视四周,并没有看见人影。待她起身往外爬时,头顶却落下了一张沉重的大网。祝红书不断挣扎着,却发现这网子越收越紧了,此网不知是何物织就的,她使劲全身功力,也扯不破。“姑娘,省省力气吧,这可是金精网,你就是大罗神仙,也挣不破的!”几个满脸横肉的麻匪从暗处现出身来,朝着祝红书发笑。祝红书被缠在网中,神情却依然淡然如水,她朝着匪徒说道:“我若是你们,死到临头了,便笑不出来。”谁知麻匪竟笑的更烈了:“哈哈哈哈,小姑娘还说狂话。不过你这姿色嘛,本是能当压寨夫人的,谁知咱们熊老大,看上的竟是那个假小子。”另一个脸上横着刀疤的匪徒猥琐道:“嘿嘿,你放心,俺们绝不会浪费了你,你就当俺们的轮流夫人罢……”就在这时,只听“呲啦”一声的金属响,那“金精网”破裂开来,一抹红影应声飞出。祝红书擎着阎罗斩,飞驰而至,那几个歹人还没定下魂来,早已被大刀斩的七零八落,横尸在地了。“大罗神仙挣不破的网,我阎罗斩便可。”祝红书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待她回到道上时,却发现皎皎已经不见了踪影。“不好!”祝红书仔细寻查着踪迹,她看见地上有几个人站过的痕迹,皎皎多半已被那“熊老大”给掳走了。……此时在山道上颠簸着的红轿中,皎皎被盖上了红盖头,她浑身麻软,方才不慎吸入了迷药,此刻肢体动弹不得了。西南熊坐在轿子中对着她傻笑:“嘿嘿,娘子,你入我寨中,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少不了你的。”皎皎被灌了药,发不出声音,她只轻轻点点头,不做挣扎。“娘子莫怕,这哑药只能维持一天,俺是怕你挣命喊坏了喉咙。待你我成亲圆房了,药性便可解了。”皎皎此刻只想静下心来想对策,谁知这西南熊竟是个啰嗦的大汉,在他面前絮叨个没完没了。说着说着,西南熊竟一把鼻涕一包眼泪地哭了起来。“呜呜,俺娶亲可真不易啊……老大年纪了,抢来的女子还没等圆房,就都自杀了。”说着西南熊狠狠捶着自己的大腿,又扯了一把胸前的大红花:“俺有的是钱,就是长得磕碜了点,怎么就不能将就了……”皎皎被他烦的不行,身上的软麻劲也解了大半,她手中早已缓缓摸索出了一支麻醉剂,忽的朝西南熊手臂扎了过去。那西南熊中了麻醉剂,还没哼上几声,就昏睡了过去。皎皎发现自己头上的盖头,竟和发髻交缠住了,一时间难以扯下去。她便先不管盖头,从身后锦囊中摸出了一小捆细绳,紧紧地捆住了西南熊的双手。那针麻醉剂药效极短,需要赶紧逃出轿子才行。皎皎瞅准时机,刚要跳轿逃跑,就在此时,轿子却忽然停住了。只听见外面传来风声,皎皎刚想掀开盖头去瞧,谁知轿子里竟轻轻窜进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直将一把冷剑稳稳横在了她的脖子上。接着皎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没有从前的奶气了,而是多了几分低沉的狠戾:“你这女匪,强抢良家少男,好不要脸!”皎皎:???沈寒放下剑,瞬间抓住了皎皎的双手,接着拿着绳索将她死死捆住了,他声音依旧低沉,不想惊扰外面抬轿的匪徒:“东北虎,你老实点,若不肯配合,我这把误尘宝剑,可是不怕见血的!”皎皎在红盖头下一脸无奈地点点头:东北虎又是哪个大姐?臭小子好久不见了,你到底想干嘛。他转头望着昏厥的西南熊,看见他脸上犹有泪痕,轻轻长叹了一声:“吴清源兄弟,你受苦了。”说罢沈寒速速解下了西南熊身上的新郎服,自己穿了上去,还将那胸前的大红花,仔细地摆正了。作者:寒儿:唉,为了潜进敌营,我不惜豁出去自己,跟女匪拜堂皎皎:臭小子你就是想占我便宜感谢在2020-03-29 07:35:41~2020-03-30 22:5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学霸重启中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杨小呆 25瓶;素手挽清风 2瓶;620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9章 洞房花烛沉沉夜花轿在山路上颠簸着, 外头抬轿子的匪徒, 俨然不知这花轿中混入了一个人。沈寒坐在昏倒的西南熊身旁,几次伸手想要掀开对面新娘的盖头, 却又都作罢了。只因传闻中寨奶奶的女儿东北虎样貌极丑, 见了的人魂魄都会吓掉一半去。皎皎吃了哑药有口难言,手又被捆缚住了。她不得已, 想要沈寒知道是她,就得想办法把盖头弄开。皎皎试着轻轻吹了一口气, 盖头还没吹起来, 沈寒的宝剑却已然架到了脖子边。“老实点,十里八寨的,谁不知道你这母老虎有口臭,竟想熏死我。”沈寒最怕脏臭, 他预防式的捂住了口鼻:“你若敢大喊, 就叫你人头落地。”皎皎在盖头里闭上了眼睛,她没招了, 身体里迷药的劲头又上来了, 此刻仍犹有半分的麻软, 她不受控制地沉沉睡去了。待皎皎醒来时, 只听见外头锣鼓喧天, 欢腾声此起彼落。“女少主东北虎回营咯!”“恭迎女少主择婿归来!”她这才明白过来来龙去脉,只是这下不妙了,外头抬轿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轿子里抬的本该是匪家少爷西南熊呢。沈寒挟着皎皎下了花轿, 与抬轿人低语了几句,皎皎才明白过来,在匪徒们抬轿刚摸进山寨门前时,沈寒带的几个浪客便杀了过来,替代了那些匪徒抬轿子了。沈寒袖口中藏着剑刃,抵在皎皎的后背,示意她不要出声。这几个扮作土匪的浪客,伴着沈寒和皎皎,一路来到了山寨正堂中,传说中的寨奶奶,此刻正由几个匪徒伺候着,端端坐在堂中高高的宝座上。这寨奶奶年逾古稀,裘皮锦裤,满身金银宝饰。她银发白眉,黑眼珠却精里藏凶,一张倒钩嘴更是凶相毕露。受过众人的贺词之后,她一双眼便锁定了沈寒。“吾儿,这便是你挑的佳婿咯。嗯……小伙子,样貌不错。”寨奶奶说罢奸笑了几声,摸了几把手中的新狐皮。沈寒马上现出一脸的难堪,又故作害怕地低下了头去。皎皎未说话,她被盖头遮着,也看不见寨奶奶的样子,只朝着寨奶奶的方位拜了一拜。“嘿嘿嘿,吾儿害羞了。不急,待你大哥回来,你们四个一起拜堂则是。”寨奶奶斜倚在虎皮宝座上,把身上的锦裘塞了一塞,便支着头沉睡过去了。殿外的锣鼓依旧吹吹砸砸的,等候着下一对新人的到来。可就在这时,西南熊竟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他满脸的疑惑,慢吞吞地朝着皎皎走来。“嗯?娘子,这个人是谁?”寨奶奶睡眼惺忪,她笑道:“吾儿回来啦。这是你妹妹,胡认什么,喝成这样,也不怕人家笑话!”刚说完寨奶奶却犹疑了起来:“你下山去请李家闺女,怎么空手回来?”西南熊不顾其他,上去便掀开了皎皎的盖头:“娘老子,这便是俺下山请的媳妇!”他指着沈寒道:“他又是谁!”众匪哗然,沈寒见到了皎皎,大惊失色。他一把抽出怀中宝剑,又赶忙从西南熊手中抢过皎皎抱在怀中,他对着怀中的皎皎低声说:“我险些铸成大错……”皎皎被沈寒一晃,迷药又上了头,倚偎在他怀中再次沉沉睡了过去。氤氲中,皎皎听见厮杀声大作,耳边不断传来刀剑碰撞和匪徒惨叫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在如此的凶险境地中,她感觉不到害怕,在这温暖的胸膛中,只有安心的感觉。又是那久违的熟悉的心跳声,皎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飞起又落下,身子仿佛云雀一般轻盈,她使劲浑身最后一股力气,抱紧了沈寒。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再也没有了厮杀声,皎皎在一片安宁的红光中,逐渐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