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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媚色如刀》TXT全集下载_5(1 / 1)

“也还行,反正府里管吃管穿,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糜芜红唇微嘟,吐出一个樱桃核,随口说道。“她不一样,她娘躺床上好几年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所以才把她卖了。”锦衣笑嘻嘻的,“可惜她太笨,除了卖的时候换了三两银子,后面一文钱都没挣回去,听说她娘都快不行了。”糜芜唇边带着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三两银子,换一个女孩子的一生,还救不回亲人,现在,还要被人当成笑话谈论。“真是命苦。”糜芜淡淡说道。“也怪她们自己不中用,没本事挣钱,能怪得了谁?”锦衣没发现她的异样,笑着说道,“她娘还不如早点死了,活着尽是拖累。”“是么?”糜芜幽幽地反问了一句。得了病,没钱治,拖一天重一天,当初娘亲也是这么没的。糜芜面无表情地看着锦衣,穷人们苦苦挣命,每一文钱都得用血汗来换,可就连富贵人家的丫鬟,也觉得她们早就该死。她向地上吐出最后一颗樱桃核,拿过帕子慢慢擦干净手,说道:“把地上扫了。”锦衣正说到兴头上,突然得了这么一句吩咐,一时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只得晕头晕脑又扫了一遍。等拾翠取了蜜煎樱桃回来时,糜芜正在屋里看书,看见她时扔过来一个荷包,道:“拿去。”作者有话要说:崔恕:我呢?我呢?作者难道忘了你有男主!第13章拾翠这一去,到天擦黑时才急急忙忙赶回来,进门时见糜芜已经收拾好了正要去上房用饭,忙凑上来道:“小姐,奴婢服侍您过去吧。”“不用了,今儿让锦衣跟着。”糜芜漫不经心地说道。锦衣之前因为脸上的肿还没全消,一直没好跟着出去,此时一听点了自己,便横了拾翠一眼,得意洋洋。拾翠一肚子的话也只得忍着,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到糜芜回来,偏偏总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机会,一直到糜芜卸了晚妆,屋里再没有其他人了,拾翠忙扑通一声跪下,低声说道:“奴婢全家都感激小姐的恩情,这辈子给小姐做牛做马,奴婢也心甘情愿!”糜芜正用一把嵌螺钿的金背梳子梳着头发,嗤的一笑,道:“我又不种地,要你做牛做马干什么!起来吧,那钱可不是白给你的,我有事要你做呢,那个算是酬劳。”拾翠站起身来,低声问道:“小姐想要奴婢做什么?”糜芜笑着问道:“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出去了?没有人拦你吗?”江绍果然守信,昨夜便打发周安给她送来一千两银票,当她知道拾翠的事情后,便从里面拿了一百两银票给了拾翠,又吩咐她立刻悄悄出府拿回家里,交给娘亲治病。这既是想着帮拾翠一把,也是想看看,在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时,拾翠能不能顺利地溜出府去。结果很让她满意,拾翠不仅能够顺利进出,而且连锦衣都没在她面前告发,看起来这个丫头并不像传说中那么笨。拾翠犹豫了一下才说:“奴婢跟看守偏门的有点交情,这回没从前门走,是从偏门出去的。”糜芜有些意外了。拾翠说了自己跟看门人有交情,算是对她坦白,但又没说那人是谁,而且偏门有几个,她连从哪个偏门出去的都没说,看来是想护着放她出去的人,毕竟这也是私自做人情,被主子知道了有可能丢差事的。看来这丫头还挺讲义气,有门路有原则,是个能用的人。“锦衣呢,你怎么哄得她没在我跟前告发你?”她又问道。“奴婢之前打碎了厨房的几件东西,没有钱赔,所以常去帮着干活,”拾翠低声说道,“奴婢跟锦衣说要去厨房帮忙,又说给她带油糕吃,她就答应不把这事说出去。”“这样啊。”糜芜越听越觉得有趣,“都说你笨,我怎么觉得,是那些人看走眼了呢。”拾翠涨红了脸,嗫嚅着说道:“小姐抬举了。”“明天一早再出去一趟,把这个送去柳枝巷第三家。”糜芜从袖中取出一封折成方胜的信笺,递了过来,“那边要是问你是谁,你照实回答就行。”拾翠忐忑着不敢接:“要不小姐明天再给我吧。”这是怕信中有什么机密,想要避嫌了。没想到一个笨出了名的丫头居然这么心细。糜芜越发觉得有趣,笑道:“今晚就放你那儿吧,我信得过你。”当然是信不过的,不过这信纸上做了记号,要是被人打开过,收信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翌日一早,拾翠遮遮掩掩地从后角门溜了出去,半上午时才悄悄回来,瞅着旁边没有人,这才在糜芜耳边悄悄说道:“送去了,那边让奴婢告诉小姐:若是需要胭脂水粉的话,越中街的最好。”“好。”糜芜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封信拾翠没有打开过,而且还妥妥当当地送了出去,这是个能用能信的人。三省斋中。“主子,拾翠又出去了。”随从躬身回禀道。“这次是去哪儿?”崔恕对着古谱,一个个落下棋子,问道。“柳枝巷第三家,刚进去没多会儿就出来了,属下没敢跟得太紧,远远看着好像是送了什么东西过去。”随从答道。崔恕拈着一枚黑子,沉吟不语。昨天拾翠出去,是回家送银子,一个丫鬟突然拿出那么一大笔钱,只可能是糜芜给的,然后今天拾翠再次出了门,看来糜芜舍出去这笔钱,是为了给自己买一个跑腿的人。只是,她一个从没来过京城的乡下丫头,怎么会认得京城的人,还专程打发丫鬟上门送东西?崔恕问道:“柳枝巷那户人家,是什么人?”“八年前京中第一名妓,窈娘。”随从道。崔恕有些惊讶,居然是个花娘?她一个身世清白的女儿家,为什么会跟花娘有来往?他沉吟着问道:“这个窈娘,如今还是做这个勾当?”随从道:“窈娘八年前在声名最盛的时候赎身从良,据说是回乡嫁人了,三年前却独自回京,如今在各个行院教授歌舞乐器,并没有重操旧业。”这个女子,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崔恕沉声问道:“齐牧到芦里村了吗?”芦里村,就是糜芜从前住的村子,只要仔细探查,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随从道:“齐牧已经到了,顾太太的人昨日也到了,属下还打听到,顾太太又加派了几个人,也是过去打听江小姐的。”“让齐牧小心隐藏形迹,有情况即刻传信回来。”崔恕抹掉刚刚摆好的棋盘,换一张棋谱重新开始摆,“盯紧倚香院,若我所料不错的话,那边应该要动了。”然而,一直到天色擦黑,糜芜仍旧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上午只是在府中闲走,下午做了点绣活,这会子去正房吃饭了,所以属下赶着回来跟主子禀报。”随从道。崔恕微皱了眉,她先是突然联络了窈娘,这会儿却又按兵不动,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崔恕沉吟着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浓云翻滚的天空,低声道:“去查查窈娘离京那几年的行踪。”糜芜从正房出来时,耳边只听得一阵阵沉闷的雷声,江绍紧跟着走出来,从袖中摸出一个纸包递过去,低声道:“我让厨房新做的鹿肉脯,妹妹拿着吧。”“谢谢哥哥。”糜芜笑着接过,“再这么吃下去,我要长胖了。”江绍看着她,微微一笑:“不胖。”本朝女子虽然推崇纤巧淡雅之美,但她无论胖瘦,都是极美的。他听着越来越近的雷声,嘱咐道:“看来是场大雨,妹妹夜里不要走动,雷雨天有危险。”糜芜睨他一眼,笑笑地没有回答。她等的就是这天,这一夜,大约很多人都得走动走动。酉时前后,糜芜正站在窗前吃樱桃,就听咔嚓一声炸雷响,满耳朵顿时响起哗啦啦的雨声,跟着咣一声响,窗户被狂风吹开,豆大的雨点卷在风里,劈头盖脸洒了过来。“小姐!”拾翠从外面跑进来,飞快地合上了窗,低声道,“老姨奶奶那边都办妥了。”糜芜掸了掸衣袖上的水点子,点了点头。又过了一刻钟,门外一阵喧哗,院里伺候的小丫头紫苏飞跑到门外禀报:“小姐,李保家的求见,说老姨奶奶的屋顶被雨冲塌了!”“锦衣、拾翠,你们跟我去看看。”糜芜随口吐出樱桃核,笑吟吟道,“这府里的房子,也太不中用了。”她快步走出去时,神色早已严肃起来,李保家的浑身湿淋淋地站在廊下,一看见她就放声大哭:“小姐,屋顶塌了,老姨奶奶被砸了!”糜芜点头道:“我这就过去看望她老人家,不过李妈妈,这种大事我帮不了什么忙,还是得找能做主的人才行。”李保家的来不及说话,掉头就往抚松院去了。糜芜赶到后花园时,刘氏正坐在堂中,身上也是湿淋淋的,酱色的绸裙半卷着,露出里面白色的绢裤,只是半条裤子上全是泥土,也都湿透了。“屋顶塌下来时我正好在底下,砸到了腿。”刘氏指指里间的卧室,就见屋顶塌下脸盆那么大的一块,大雨正从那里哗啦啦灌进来,整个屋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泡在水里的碎瓦土块。是个狠的,她只交代把屋子弄得漏雨就行,刘氏竟然直接弄塌了房顶,还把自己也给砸了。糜芜紧走几步,半蹲在刘氏身前细细检查,眼泪汪汪:“祖母,您伤得重不重?孙女这就给你请大夫去!”刘氏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深更半夜,到哪里去找大夫?”“祖母先去孙女那里住吧,这屋子住不得了!”糜芜搀扶着刘氏起身,高声道,“拾翠,过来帮我扶一把!”拾翠连忙扶住刘氏另一条胳膊,锦衣和紫苏一左一右撑了伞,忙忙乱乱地出了门,那雨下得越发急了,屋檐底下像瀑布一样,糜芜下意识地用身子遮住刘氏,大声道:“祖母小心些,你腿上有伤,淋不得雨。”刘氏心绪复杂。这会儿该来的人都还没到,她没什么必要做戏,这个动作,显然是真心实意想替她遮雨。刘氏一边埋怨自己心软,一边凑到她耳朵边上,低声道:“没伤,我又不是傻子,做个样子哄他们,谁还真给弄伤了!”糜芜差点没笑出声。“祖庶母!”江绍冒着雨飞奔过来,“您没事吧?”刘氏身子一晃,晕倒在地。作者有话要说:崔恕: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就是见不到女主……糜芜: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就是见不到男主……第14章顾梦初赶到倚香院时,江嘉林和张氏都已经到了,张氏一看见她就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大嫂还肯来呀?我还以为今儿见不着大嫂的大驾了呢!”顾梦初横了她一眼,冷冷说道:“你倒是哪儿哪儿都有你。”江嘉林接口说道:“不敢跟大嫂比,自个儿婆婆伤成这样,我们这些分了家的都来了,大嫂愣是不见踪影。”“婆婆?”顾梦初冷冷一笑,道,“我婆婆二十几年前已经过世了。”糜芜站在刘氏旁边,眼睁睁看着前一息还一脸隐忍的刘氏瞬间爆发,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滚:“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去的那么早,撇下你娘孤零零一个在世上,还要受那个不孝女人的折磨!”糜芜连忙给她擦泪抚背,江绍急急地拉过顾梦初,低声劝道:“母亲,祖庶母受了伤,您先忍耐忍耐。”顾梦初原本就不想来,再加上过来时淋了雨,又被江嘉林和张氏呛了几句,这会儿也是满肚子火,忍不住道:“你看看她那副撒泼的模样,这是大家子的体统吗?”张氏最巴不得闹起来,跟着就道:“大嫂既然说起来体统,我也想跟大嫂论一论体统,有逼着一把年纪的长辈住破房子的体统吗?今儿得亏祖宗庇佑没出大事,要不然大嫂跟侄子都跑不了吃官司!”顾梦初不顾江绍阻拦,大声辩解道:“那房子怎么破了?今年刚刚翻修过才让她住进去的,谁知道她怎么弄的鬼,好好的房子突然塌了!”江嘉林便道:“不破大嫂怎么自己不去住?”顾梦初冷冷说道:“长嫂住哪里不住哪里,还轮不到小叔子说话!”江绍见闹得不成样子,忙道:“叔父婶娘,你们听听,外头是不是有声音?大概是请的大夫到了。”话音未落,就听刘氏嚷了一声:“儿啊,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还活着做什么!”众人急忙看时,就见刘氏一头往墙上撞了过去,江绍大惊,正要去拦,糜芜比他更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刘氏跟前,刘氏这一头便撞在她身上,就听糜芜哎哟一声,人已经摔了出去,却还说道:“祖母,您没事吧?”江绍早已冲过去扶起了糜芜,紧张地问道:“你有没有事?”张氏立刻插了一句:“瞧瞧,瞧瞧,堂堂侯夫人,还不如一个乡下丫头孝顺!”顾梦初还没来得及还嘴,已经听见刘氏的声音:“二老爷,麻烦你给我写张状子,我要告官!”顾梦初冷了脸,看着刘氏没说话,江嘉林立刻应了一声,眼睛看着顾梦初,得意洋洋向刘氏问道:“庶母要告谁?”“平安伯江绍。”刘氏拍了拍裙上的灰,一瘸一拐走回去坐了,“我要告他不孝,虐待祖庶母!”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顾梦初尤其吃惊,她没想到,刘氏要告的,居然不是她而是江绍。江绍刚刚降爵,前途未卜,若是再吃场不孝的官司……顾梦初这下慌了。糜芜被江绍扶着,慢慢站起身来。当初筹划的时候刘氏是想告顾梦初的,不过糜芜觉得,唯有告江绍,才能让顾梦初害怕。顾梦初敢这么对刘氏,自然是不怕她告的,毕竟刘氏只是庶婆婆,即便不敬,罪责也有限,但江绍不一样,江绍此时,绝不敢弄坏了名声,而顾梦初也绝不敢冒丢爵位的风险。她看着江绍,低声道:“哥哥,我去劝祖母,你去劝太太。”江绍叹口气,涩涩说道:“难为你了……是我无能,连家里这些事都处理不好。”顾梦初脾气执拗,刘氏也是难缠的,这些年他夹在中间极力维持,筋疲力尽,没想到还是一头不占一头。糜芜悄悄扯了下他的袖子,微微一笑:“别担心,不会有事。”刘氏又不傻,真要告倒了江绍,她就彻底没了去处,更何况江绍对她对自己都算不错,她们也不至于为了打老鼠伤了玉瓶。糜芜走去刘氏旁边,轻声劝道:“祖母,都是一家人,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行不行?”江绍也走去搀了顾梦初,低声道:“妹妹说得对,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好商量。”张氏撇撇嘴,向刘氏道:“说得好听,真要是把你老人家当成自家人,怎么会把你逼到这份上?”江绍回头看她,淡淡说道:“婶娘,侄子真要是吃了官司,江家的公产至少要有一半得送去衙门里头打点。”这下连张氏也不说话了。大雨下得越发紧了,戌时前后,崔恕披衣站在门内,向匆匆赶回来的随从问道:“刘姨娘在倚香院住下了?”“是。”随从躬身答道,“顾太太已经应允了刘姨娘,雨停之后就让她搬回余荫堂。”崔恕沉吟片刻,又问道:“落雨之前,拾翠去过刘姨娘那里?”“是。”随从抹了把鬓发上淋漓的雨水,飞快地答道,“拾翠前脚刚走,后脚李保家的就爬上屋顶,拿斧头砸了一个洞,紧跟着就下了大雨,李保家的冒雨去了倚香院,另一个婆子跑去叫江嘉林两口子,再后面大小姐过来把人接走,就在倚香院闹了一场。”所以,这又是她的手笔?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路数?崔恕穿上外衣,淡淡说道:“我去看看。”此时诸事已定,正是情绪最松懈的时候,也许能探听出什么端倪。随从吃了一惊,忙道:“雨太大了,主子,还是属下去吧!”崔恕看了眼他兀自滴着水的黑衣,道:“厨下有热水,自去收拾。”他随手摘下壁上挂着的斗笠,道:“看好门户。”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风雨越来越急,廊庑下挂着的灯笼飘飘摇摇,昏暗的光晕照着小小一方地面,越发衬得处处湿冷。噗一声,不知哪里飞来一个石子,正正打在灯笼上,烛光熄灭,倚香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崔恕在光线消失的瞬间落在廊下,斗笠被取下来拿在手中,雨水顺着帽檐点点滴滴落下,慢慢渗进潮湿的松木地板。他快走几步,伏在卧房窗前,侧耳细听。风声、雨声和雨滴打在樱桃树叶上的吧嗒声,嘈嘈杂杂围裹着四周,然而崔恕耳力极佳,依旧从这些声音中捕捉到了她的声音:“……二房跟这边有什么恩怨?每次见面都跟斗鸡眼似的。”想来是心愿达成,此时的她十分放松,声音里透着慵懒,轻软,还有一丝丝天生成的媚意,在冷雨之中,崔恕却无端觉到点点热意。刘氏的声音跟着响起:“还不是为了爵位!你祖父没有嫡子,江嘉林当年就跟你爹抢世子之位,后面你爹袭爵娶亲,姓顾的一直怀不上,江嘉林就想把儿子过继给你爹袭爵,直到绍儿出生,二房才死了心。”“唔。”糜芜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涩滞,似是打了个呵欠。崔恕听见一阵丝绸摩擦的窸窣声,他想起她此时大约是躺在床上,在夜雨中打着呵欠娇声软语地说话,不觉想起了从前看过的西子春睡图。“祖母,”又听她道,“苏明苑又怎么惹了二房?”“你爹生下来就认在你祖母名下,所以你祖母过世后,她的嫁妆大头都给了你爹,小头给了江嘉林,”刘氏道,“你爹过世后姓顾的主持着分了家,把那些东西都给了苏明苑,所以二房一直吵闹到现在。”“怪不得。”糜芜懒洋洋地笑了起来,“既没抢到爵位,又没抢到钱,肯定气死了。”此时听来,她的声音里带了娇憨活泼,像个天真明媚的少女,与初初听见时的娇媚绵软全不一样。崔恕心想,果然是天生媚骨,就连声音都能勾人。跟着就听她道:“祖母见过皇帝吗?”刘氏道:“见过,之前皇帝出城打猎,我跟在你祖父后面,远远地看了一眼。”“老吗?”糜芜低低地笑了起来,“祖母,他们想让我进宫。”老吗?崔恕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斗笠的边缘,论年纪,做她父亲绰绰有余。只是,她对皇帝所有的关注点,难道只在他老不老?刘氏叹口气,幽幽说道:“宫里呀……你想去吗?”“想呀。”糜芜又打了个呵欠,“要是皇帝喜欢我,那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还能把我阿爹接到京城。”就这么简单?崔恕微垂了眼帘,并不相信。她回京后处处出人意料,步步都是算计,绝不会像她说的这么单纯。“你对你乡下那个爹倒是挺好。”刘氏道,“换了旁人,只怕瞒都瞒不及。”“我对祖母也挺好呀。”糜芜笑了起来。窸窸窣窣的丝绸摩擦声再次响起,崔恕下意识地摩挲着斗笠,冰凉的雨水慢慢湿了手指。他想她此刻大约蹬开了薄被,正拉住刘氏撒娇吧?好个狡猾的女子,惯会邀买人心。再后面,屋里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她似乎快睡着了,崔恕正要离开,却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祖母,你说,我要不要见见崔恕?”作者有话要说:崔恕:今天又是没见上面的一天,画个圈圈诅咒作者。糜芜:同诅咒。作者:……明天你们也别想见面!第15章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翌日一早,糜芜透过窗户向外看时,庭中的积水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樱桃树被雨水冲刷得分外青翠,叶尖上挂着的水珠欲落未落,只在那里打转。看样子,是个大晴天。“姨奶奶,小姐,这会儿要洗漱吗?”拾翠挑帘进来,轻声问道。糜芜看看刘氏,笑道:“洗吧。”片刻后,锦衣捧着沐盆、胳膊上搭着手巾走进来,拾翠走到近前,向刘氏道:“请姨奶奶洗脸。”刘氏坐在床沿上没动,拾翠弯腰用一方大手巾把她的衣襟盖住,又帮她把头发虚虚拢着,锦衣捧着沐盆送到眼前,半跪下去高高举起沐盆,刘氏这才弯腰低头,开始洗脸,耳边听见糜芜说道:“这是我用的盆,祖母别嫌弃,将就用一回吧。”刘氏擦脸时,拾翠便举起靶镜给她照着,刘氏丢开手巾,向糜芜道:“你才回来几天,这些做派学得还挺快。”“我聪明嘛。”糜芜笑嘻嘻地说道,跟着凑过去,就着刘氏洗过的水也洗了脸。刘氏瞧着她,冷哼了一声:“你也不嫌弃是我洗过的?”拾翠奉上青盐,锦衣早已重新换过水,糜芜蘸着青盐漱了齿,笑着凑近对刘氏哈了一口气:“祖母闻闻,香不香?”刘氏半真半假地推了她一把,摇着头说道:“你呀,别跟我来这套,咱们两个还没亲近到这个份儿上,真是够了,我这把年纪了,对着你时还得一直警醒着,生怕被你哄了。”“我哄谁,也不敢哄祖母呀。”糜芜只是笑嘻嘻的。刘氏心想,她可真是喜欢笑呢,大约这最能掩饰她的情绪,让人没法子窥探到她真实的想法吧。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样警惕,心眼儿这么多呢?若是娇生惯养着长大,肯定不会是这幅模样吧?刘氏这么想着,便有些感慨:“你在乡下那会儿,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她说的,自然不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苦。糜芜仍是笑着,轻描淡写道:“还好,有我阿爹护着,并不怎么苦。”刘氏哼了一声,道:“你生得这个模样,你那个乡下爹一把年纪了,家里又贫苦,怎么护得了你?不过以后你倒是不用怕,江家虽然不济,至少不会让谁欺负了你。”美貌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乡下丫头来说,未必是好事,她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多少知道些其中的难处。糜芜知道刘氏说给她的这些话,就像她说给刘氏那些话一样,半真半假,未必能做数,然而心中却还是有一点暖意慢慢散开,便点着头,乖顺地说道:“有祖母护着,我不怕。”“你呀。”刘氏想说点什么,一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早膳过后,刘氏搬进了从前居住的余荫堂,那里窗明几净,房屋宽敞,正是她最中意的住所。顾梦初一夜不曾睡着,再加上生了气,大清早便头疾复发,太阳穴上贴着膏药,额头上捂着热毛巾,拉严了窗帘在卧房里躺着,只觉得头也疼,心口也疼,怎么都是不舒服。苏明苑一早便来守着她,此时刚出去给她取药,王嬷嬷便凑近来低声说道:“那位搬过去了。”顾梦初用力按着太阳穴,烦躁之极:“不必跟我说,我也不想听!”“太太,”王嬷嬷试探着说道,“那位之前已经消停多了,怎么突然又闹起来?是不是跟小姐有关系?”“肯定是她!”顾梦初烦躁到了极点,急急说道,“跟她那个贱人娘一样,专一跟我作对!总有一天,我要收拾了她!吴成龙什么时候能进京?”王嬷嬷忙道:“快了,就是这几天吧。太太放心,只要她还想进宫,还想嫁人,就得求着您瞒下吴成龙的事,您再忍耐几天,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顾梦初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你催着点,让他们快些!”王嬷嬷巴不得一声,连忙又道:“还有那个糜老头,太太最好也给捏在手里,包管她更听话。”顾梦初皱了眉,有些疑惑:“糜老头?拿他做什么?小妖精压根就没打算带他进京,应该不会在乎他的死活。”“可是锦衣说,小姐托伯爷给糜老头写了信,好像还带了不少吃穿用的东西。”王嬷嬷道,“要是她真的不在乎那个乡下老头的死活,怎么会赶着写信?”顾梦初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尽快安排……”“姑妈,药熬好了。”苏明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顾梦初忙住了声,跟着就见苏明苑端着药碗走进来,道:“姑妈,糜芜妹妹在外头,想要给您请安。”“让她走,我不见她。”顾梦初接过药碗,道,“明苑,别对她太客气了,这种人不值得你好言好语。”苏明苑自那日之后,再想起糜芜时总有些说不出的抗拒,此时见顾梦初这么说,心中竟有一丝说不出的痛快,忙点头应了,出得门来,扬着下巴冷冷对糜芜道:“你走吧,太太不想见你。”“那等太太心情好点了,我再过来吧。”糜芜虽然察觉到她的异样,却还是凑到近前笑道,“姐姐,等你有空时,带我出去逛逛好不好?”她得尽快去见窈娘,苏明苑是个很不错的掩护。苏明苑不冷不热地答道:“到时候再说吧,我未必有空。”“好姐姐,”糜芜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摇了摇,“我回来到现在,最远只是到过叔父家里,连京城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姐姐最好了,改天带我出去逛逛好不好?”这话说的轻俏却又可怜,苏明苑的心情复杂起来,既可怜她,又可怜自己,到最后都变成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便拨开她的手,低声道:“到跟前再说吧。”糜芜依旧笑着,道:“姐姐别忘了啊!”转身离开时,糜芜眼中已经没有了笑意。那天苏明苑哭着从顾梦初房里出来后,对她的态度就变了,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惜她一无所知。这样不行,她得尽快在府中安插上自己的耳目。苏明苑见她离开,这才回去房里,端起药碗吹了吹,又用银匙舀出一点尝了尝,确定不热了,柔声对顾梦初道:“姑妈,可以吃了。”顾梦初接过来一饮而尽,叹口气说道:“明苑,亏得有你在,姑妈心里才好受些。”“姑妈,”苏明苑从果碟里拿过一颗蜜饯递过去,低声道,“那我一辈子陪着你好不好?”“好呀,”顾梦初总算有了点笑模样,“等你过了门,咱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再不会分开了。”苏明苑的脸变得煞白。她想坦白心事,却又知道顾梦初恨着崔恕,一旦开口,自己现在有的这些,姑妈的宠爱,贵女的身份,只怕都会化作乌有。她含着泪,轻声道:“我不嫁人,我只想这样陪着姑妈。”“傻孩子,女儿家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顾梦初笑道,“你不用害羞,你跟你表哥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我不嫁,我不嫁表哥!”苏明苑大声嚷了一句,跑出了屋子。“这孩子怎么了?”顾梦初察觉到有些不对,惊讶地问。“小姐害羞呢。”王嬷嬷笑着说道,“太太,要是想年后成亲的话,现在也该筹备起来了。”“过两天就是七夕了,等过完七夕再说。”顾梦初点点头,“女儿家一年到头难得有个放开玩闹的时候,让她好好玩一天,现在一说开,她又要害羞不自在了。”王嬷嬷笑道:“还是太太想得周全。”苏明苑脑中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后花园门前。崔恕就在那一边,但她却前所未有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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