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他怒吼一声,再也不想同仇君玉多说一句废话,当即拂袖离去,消失在灯火黯淡的走道里。第八十六章洞中无日月,陶臻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之后虽是退了乏意,但一身筋骨酸软,连翻身也颇为费劲。他在睡梦中出了一身大汗,濡湿的锦被贴在身上,又湿又黏,让人十分难受。陶臻勉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在黑暗中缓缓地挪动着身子,想要下床喝水。但掀开锦被时,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手边也无衣袍可穿,只好又将身体缩回被子里。正在犯愁之际,门外却响起叩门声,后又传来侍女问询的声音。“少夫人,您醒了吗?”婚典之后,侍女自然对陶臻改了尊称,但这一声少夫人,听来着实别扭。陶臻迟了许久才低声回应,之后便有几名侍女推门入内,点亮桌上烛火,将浴桶搬入屋内,又提来热水注满,在一旁放上了干净的衣物。“请少夫人沐浴更衣。”一切布置妥当之后,侍女躬身退出屋外,安静地守在门外。陶臻这才走下床,先去桌边倒了一杯水润了喉,再转到屏风后,缓缓地坐到浴桶之中。温度适宜的热水浸过全身,暖意层层渗入四肢百骸,陶臻靠在桶边,身体随着水温慢慢地热了起来,觉得无比安逸。许久未曾这般轻松过了。陶臻轻轻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好似将昨日烦闷尽数驱除身体,他阖上双眼,正欲闭目养神,却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侍女不会冒然入内,此处也不会有危险,陶臻睁开眼睛,不紧不慢地回头看去,见仇君玉笑吟吟地从屏风背后转了过来。“陶哥哥,你醒啦?”仇君玉还如以往那般叫他,语气间却多了几分亲昵。陶臻见他拉过一把小杌子坐在浴桶前,双手搭在桶沿上,用一双盛着笑意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自己。那目光坦率又炽热,就那样直直地投射而来,不禁让陶臻面颊发烫。避无可避间,他只觉一阵心慌意乱,昨日画面又尽数浮现于眼前,那些荒唐事,让人想来更是窘迫。为掩尴尬,陶臻只好垂下眼帘,低声逐客:“你出去。”陶臻这般羞赧模样,仇君玉又怎舍得走,他笑着与之贴近,用手轻托起他的下巴,让眼前这双水润的眼眸再也无法闪避自己的目光。“陶哥哥,我想亲你。”仇君玉倾身过去,未得陶臻应允就衔住他温软的双唇。那人一惊,唇齿半开,他便趁势伸出巧舌探入其中,侵略领地。仇君玉突然吻上来,让陶臻心中毫无准备,他慌乱间伸手去推搡,却不小心碰到了对方肩上的伤口。仇君玉眉头倏然一紧,痛得倒抽两口凉气,嘴上颤了两颤,险些咬破了陶臻的嘴皮。“陶哥哥,你下手真重!”仇君玉的面容因疼痛而扭曲,额上渗出一层薄汗,陶臻也知自己下手重了,忙问道:“君玉,你没事吧?”仇君玉咬着牙摇摇头,他又问:“伤口上过药了吗?”仇君玉紧跟着又点点头,等这一阵痛缓过去,他才抬眼看向陶臻,眼中满是委屈。“陶哥哥,你偏心。”陶臻被他这样看着,一颗心如同泡在滚水里,灼热发烫,不知不觉地就软了下去。仇君玉以往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强硬的侵略性,而如今他却乖顺得可爱,如同被护在羽翼下从雏鸟,受了欺负也不知反抗,只能用无助的眼神渴求对方的一丝怜悯。陶臻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叹一口气道:“你该罚。”“我知道,我知道我该受罚。”仇君玉捂着肩膀又朝陶臻靠过去,声音却有些急:“可慕延清他……他也该罚!”仇君玉用目光指向陶臻一身错落伤痕,愤愤不平道:“他昨天那样对你,你可不能轻饶了他。”陶臻却淡然道:“我不怪他。”仇君玉早知陶臻会如此答他,皱起鼻子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就知道你会护着他。”陶臻见他不服气的模样,倒是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而后问道:“君玉,你何时及冠?”被人突然问及年岁,仇君玉稍稍一愣,但也如实答道:“还有两年。”陶臻微微点头,又正色道:“你既已快及冠,就该成熟稳重一点,凡事不能太过争强好胜,更不能处处与延清作对。这次回犀山,你定要好生收敛着性子,明白了吗?”“知道了,不就是要我乖乖听话吗?”仇君玉得了训,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的话我可以听,但慕延清的话,我才不听。”陶臻皱了眉头,道:“君玉!”仇君玉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陶哥哥,他若言之有理,我自然是听的,但他要是让我拿剑抹脖子,你说我听不听?”陶臻哑然失笑:“你啊,哪来这么多歪理?”“这哪是歪理?”仇君玉探身攀过陶臻的肩膀,故意掐尖嗓子道:“相公,若慕延清哪天用正室的身份来压我,你可要替我做主啊。”陶臻经不住仇君玉这装巧卖乖的小把戏,一时又推不开他,便浇他一把水,毫无气势地斥责他:“你这张嘴,成天就知道胡说。”仇君玉嘿嘿一笑,用手抹了一把脸,却仍靠着陶臻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陶哥哥,那我昨天算不算听话?”“昨天?”陶臻回头看他。“是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小爷我还是头一遭呢!”陶臻想了想,笑着点点头:“算。”仇君玉即刻打蛇随棍上:“那我要奖励。”陶臻愣了些许,心下却也猜到仇君玉言下之意。这奖励他若是不给,想必这修炼缠字诀的家伙又要与他没完没了。思及此,他微一仰头,轻轻地吻了吻仇君玉的额头。这是陶臻第一次主动亲近自己,饶是脸皮厚过城墙的仇君玉,也不禁像失了魂一般,呆呆地愣了半晌。待回过神时,仇君玉却又觉这个吻太浅,他伸手摸了摸还带有余温的额头,不满道:“我不是说这个。”水中蒸腾的热气熏红了仇君玉的眼,他虽得寸进尺,但此时却显得有些楚楚可怜。陶臻望着他,踟蹰间有了几分动容,而仇君玉就这样靠在他的肩上,早已与他吐息相闻,对方索取的那个奖励,仅在自己一念之间。顷刻后,陶臻闭上双眼,主动地吻上了仇君玉的唇,他的吻轻而浅,只轻轻一碰就与之分开。可仇君玉九死一生才讨来这样一个吻,定然不会就此罢休,他随即追上这一触即分的吻,用手托住陶臻后仰的头,深深地吻了下去。陶臻起初有些慌乱,却未曾出手抵抗,他被动地接受了这个吻,却在唇齿交融间软了心。他脑中一片白雾茫茫,而与仇君玉所经历的种种过往,却被云雾托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爱与恨交织,痛与苦纠缠,他看见一些东西如冰雪融化,又看见一些东西抽枝发芽。一望无垠的白雾推动着前尘故梦,顿时化作汹涌呼啸的滔天巨浪,向着自己滚滚袭来。情之一字,半点不由人。陶臻心念一颤,移开唇齿与仇君玉分开些许,他缓缓地喘了一口气,却又从水中伸出手,主动地勾住仇君玉的颈项,闭眼吻了上去。而这——才是仇君玉梦寐以求的东西。刹那间,仇君玉心头满树生花,欢欣雀跃间又险些喜极而泣,他激动得浑身颤抖,一时间竟是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去回应陶臻的吻。而陶臻却细密地吻着他,用一双滚烫的唇紧贴着他发颤的唇齿,用呼吸引诱,以舌尖轻抚,一去一来之间,勾走了仇君玉的魂。被陶臻挑起的这个吻持续了许久,中间偶有分开,但两人转瞬又情不自禁地吻在一起,直到缠绵的吐息耗尽,才气喘吁吁地分开。陶臻半身在外,半身浸在水中,浑身上下皆已红透,而仇君玉也如微醺一般红了脸,抱着陶臻喘息许久,才舍得把他放开。浓情醉人,却也酣畅淋漓。陶臻双眼迷离地靠在浴桶边,稍稍缓了缓神,微动了一下/身子却又觉一阵头晕目眩。仇君玉见陶臻这般有气无力的模样,就知他是在热水中待了太久,又因方才的亲吻而耗光了力气,所以才感到乏力。他随即起身绕到陶臻背后,用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相公,奴家伺候你起身,可好?”此话又博得陶臻一笑,随后缓缓地点了头。第八十七章陶臻起身更衣,仇君玉就在一边陪着。为他穿衣系带,束发插簪,末了两人一并从屏风后转出来,侍女已将膳食摆上了桌。仇君玉拉着陶臻在桌前坐下,给他盛了一小碗粳米粥,粥里放着红枣枸杞与白果,补血养气。陶臻低头尝了一口,清甜的滋味溢满唇间,而仇君玉也难得安静一回,就在他面前不言不语地坐着,单手支颐看着他。案上熏着醒神的香,四壁燃着橙黄的烛火,暖意如溪水般温柔流淌,围绕着房中这对新婚燕尔。仇君玉沉溺其中,眼中盛着化不开的蜜意,心中只愿岁月就此停驻,让他以此为牢,抛开人世烦恼,与好不容易得来的人长长久久地厮守在一起。“延清呢?”陶臻喝下半碗粥,身子从内到外都暖和起来。而他一开口,就将仇君玉在心中所构想出的幻景打破,碎成一地粉末。仇君玉虽有不悦,但还是回道:“被我爹叫去了,估计是去商议两方结盟的事。”陶臻点头,又道:“那我们何时启程?”仇君玉闻言皱起眉头,难掩失落的情绪:“陶哥哥,你就这么急着想离开伽兰山啊,你还没有和我正儿八经的洞房过呢。”昨晚闹了一宿,仇君玉虽是尝到了甜头,但毕竟有慕延清在,始终没有完全尽兴。要不是眼下顾及陶臻的身体,他真想趁慕延清不在之时,再好好地要上一回。而陶臻听见仇君玉提及洞房,又不自主地回想起昨夜那淫靡的画面,他微微避开仇君玉火辣的眼神,轻咳一声道:“回去是有正事要办,等……等大事一了,我再陪你回来一趟便是。”“真的吗?”仇君玉没料到陶臻竟主动承诺自己,心花怒放道。“嗯。”既然已决定正视自己的心意,陶臻对仇君玉的态度自然也有了转变,不再去忽视他的感受,也会细心地照顾到他的情绪。就像对慕延清一样。仇君玉欢喜极了,他终于得到了心悦之人的重视,终于攀上了孤峰,将那朵临崖绽放的花儿捧在心间。仇君玉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起身朝陶臻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将他揽入怀中,用力地亲吻。仇君玉的吻与慕延清同样霸道浓烈,如烈酒一般呛喉醉人,陶臻被吻到浑身无力,最后只得软绵绵地靠在他怀中低声喘息。少时后,陶臻才平顺了呼吸,缓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仇君玉抱着陶臻,以手抚着他的一肩青丝道:“已过午时了,你再吃点东西,咱们就启程了。”陶臻略显惊讶地抬头看向仇君玉,道:“这么快?”仇君玉笑了笑,捏了捏他的下巴道:“你刚才不是着急走吗?怎么?现在又舍不得走了?”“我以为你还要闹上一阵才肯走。”陶臻推开仇君玉,又端起手边的粳米粥吃了起来,仇君玉便在他一旁坐下,一本正经道:“我听你的话,凡事以大局为重。”陶臻斜昵仇君玉一眼,唇边浮起浅淡的笑意,吃了几口粥,又停下来问他:“你怎么不吃?”仇君玉眨眨眼睛,又变回往日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道:“奴家要相公喂。”说罢,不要脸地张开了嘴。陶臻无奈地摇了摇头,笑意从唇角扩散开去,温柔了眉眼。随后,他抬手喂了仇君玉一口粥,仇君玉心满意足地咽下,又情不自禁地勾住陶臻的颈项,衔住了他那一双比甜粥还要可口的唇。伽兰山下,一支轻装商队整装待发,队伍共有十人,皆由努尔洪的亲卫乔装。此去犀山凶险难料,寇言真势力不容小觑,这只奸猾的老狐狸,目前虽因局势未明而按兵不动,但定会广撒眼线,搜寻慕延清的下落。而江湖上的其他门派必然也会因犀山阁内乱而蠢蠢欲动,都恨不得掘地三尺,将生死未卜的慕延清给挖出来。用来暗地讨好武林盟也好,又或是趁势威胁利用一番也罢,反正这犀山阁主就算虎落平阳,也有可利用的价值。三大派覆灭后,江湖中人早已对犀山阁这块肥肉虎视眈眈许久,故而此行变数颇多,必须谨慎隐秘行事。陶臻与仇君玉用完午膳,简单收拾了行囊便下山,到了队伍前,却仍是不见慕延清的身影。时值秋末,山风已如初冬时节那般寒凉,仇君玉担心陶臻受冻,便为他披上一件御寒的披风,又示意他去马车中等待。“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他。”陶臻婉拒仇君玉的好意,顾盼的目光一直延伸向山中小径,而身上那件披风也被他从肩上取下,还于仇君玉的手中。“我体内有你爹传授的赤火功,已不像往日那般畏寒了。”仇君玉笑着打趣陶臻道:“不是‘你爹’,是咱们爹。”陶臻对此仍是不太习惯,难为情地笑了笑,却又惹来仇君玉情不自禁的亲吻。但此时在外头,身后又有那么多人看着,陶臻自然是避开了他,向后一步,与仇君玉拉开距离。身后亲卫并非外人,仇君玉无所顾忌,又伸手将陶臻拉了回来,转身将他抵在马车上,低头就吻了下去。陶臻躲不开,只得仰头接受这个吻,被仇君玉强悍地占据了气息。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仇君玉就反复与他吻了数回。陶臻实在难以消受他的热情,脑中晕乎乎一片,似乎连魂魄都被这小子给吸走了。仇君玉忘情地拥吻着陶臻,怀中人挣了好几次也没将他挣开,而慕延清此时却与努尔洪从小径上下来,遥遥见了这一幕,便随手摘了一片树叶,转手就朝仇君玉飞射而去。叶如刃,竟是割破了仇君玉的肩头,带出一丝血线。仇君玉吃痛,旋即放开陶臻,转身怒道:“谁!”慕延清走近两人身前,从容一笑:“我。”“小气。”见阿爹与慕延清一同前来,仇君玉也不敢太过造次,他回了一句嘴,又横了慕延清一眼,便将此事作罢。而慕延清却看也未看他一眼,径直上前将陶臻拉回自己身边,与他道:“山中露水重,怎不在车上等我?”陶臻面颊微红,一双手被慕延清牢牢握住,轻声说:“不打紧,想着你很快就会来,便在这里等了。”“想我了?”慕延清眼中含情,温柔地望着陶臻,旁若无人般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动作亲昵又自然。陶臻红着脸轻轻应了一声,又听慕延清道:“那咱们走吧。”慕延清说罢便要扶着陶臻上马车,而努尔洪却在此时朝陶臻唤道:“儿媳啊,你来,阿爹还有话对你说。”慕延清闻言一怔,倏地皱起了眉头,而陶臻却不动声色地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慰之后,便回身走到努尔洪近前。努尔洪当着慕延清的面儿叫自己一声儿媳,不过是要为自己儿子争口气。有其父必有其子,反之亦如此,陶臻甚至觉得,努尔洪有时比仇君玉还要孩子心性,总要在面子上争个输赢。既然如此,陶臻也不好拂他的意,在努尔洪身前站定后,大方地喊了一声爹。努尔洪听见这一声称呼,当即眉开眼笑,展臂给了陶臻一个亲切地拥抱。“儿媳啊,看,这是阿爹送你的东西,你可要仔细收好啊。”努尔洪拉着陶臻的手,将一本册子放入他的手中,陶臻低头一看,竟是赤火功的心法。赤火功的心法分两册,一册是调整内息的克制心法,努尔洪早已将口诀教授给了陶臻,而这一册,却是提升功力的修炼心法。努尔洪此举出人意料,连仇君玉也颇为惊讶。阿爹将修炼心法给了陶臻,那就代表着,他已将陶臻看做赤火功的传人。陶臻看着手中的修炼心法,愣怔许久,才道:“阿爹……这我不能收。”赤火功乃是什那族秘传的宗内武功,陶臻心思通透,自然也明白其中含义。若他受了这份礼,往后就与整个什那族密不可分,更是肩负起将此功法传承下去的责任。努尔洪却道:“诶,阿爹给你的,你就好生收着,反正眼下除了你之外,也没人能修这门功法。”如今什那族上下,能修得此功的唯有努尔洪一人。他虽有心将此功法传于他的子嗣,但奈何大儿子不争气,小儿子又因自幼被娘亲传了至阴的内功,早就断了研习赤火功的根基。眼看这门功法就要失传,熟料阴差阳错之下,陶臻竟成了赤火功的唯一传人。仇君玉见陶臻犹豫不决,也从旁劝道:“陶哥哥,赤火功能助你恢复武功,你又何必推辞呢?这是两全其美之事,你就收下吧。”仇君玉说着就将陶臻手中的心法收入怀中,算是替他收下了。陶臻看他一眼,心中也有了松动,毕竟他曾被九消丹化去内力,而今只能靠这玄妙的赤火功重获自保的能力。“小臻。”一直旁听的慕延清交臂于胸,斜倚在马车旁,忽然高声道:“收下吧,这买卖不亏。”既然慕延清也示意他收下,陶臻便却之不恭,他向努尔洪道了谢,又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才算正式收下了这份大礼。“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尽快启程吧。”努尔洪越看陶臻越觉得他讨人喜欢,之前虽还不满仇君玉给自己找了一个男媳妇,但如今看来也唯有这陶臻,才能降住他这个骄纵跋扈的小儿子。“阿爹,那我们就上路了,等此事一了,我再带媳妇儿回来看你啊!”仇君玉笑着与努尔洪告别,与陶臻一同走向商队。陶臻与慕延清上了马车,他则在前头挑了一匹高大的骏马翻身而上,又回身朝阿爹挥了挥手。努尔洪微一颔首,与仇君玉作别,敛尽一身威严站在原地,如一名再寻常不过的父亲那般慈祥地笑着,目送商队渐行渐远,消失在白雾缭绕的山林尽头。第八十八章商队为隐藏行踪,出滇城之后便换水路行之,然而这条水路并非通向犀山,而是由南向北,经江州后,再流向遥远的北疆。沿着江水航行十日,便能抵达江州境界,如今已是第五日,而离南方越远,就越难见到阳光。今日又是雨天,陶臻一人倚在船舱的软榻之上,慵懒地临窗听雨。这前路虽未明,猛虎暗蛟潜伏于夜,暴风骤雨不知何时会来,但他见着远山妩媚,雨雾朦胧,内心却如这江水一般,平顺安宁。在滇城时三人已定下计划,先经水路到邑城,闻旭会在码头接应陶臻,随后带着他回犀山。而仇君玉与慕延清二人则顺水路去江州,到时仇君玉会扮作尤里都斯的模样,挟慕延清这犀山阁主去武林盟表功,以伽兰山之主的身份与寇言真商谈共分天下一事。慕延清曾在尤里都斯手上中过迷心蛊,仇君玉便以此为契机,让寇言真以为慕延清已成为一个失去心智,供人差使的傀儡。如此一来,他就能稳控局势,不再忌惮犀山阁背后势力的威胁。那天说起那迷心蛊,慕延清与仇君玉二人又吵了两句嘴,慕延清骂仇君玉贪生怕死。当日在天香楼中,若非他忙着逃命置自己于不顾,他也不会被尤里都斯喂下迷心蛊。仇君玉当即拿话驳他,道:“天下只有英雄救美的佳话,何来的英雄救情敌的唱本?你现在哪有资格斥责我?倒还应该向我跪下磕三个响头,以谢我救命之恩。”慕延清简直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邪,平时说话挺顺溜,可遇上这没脸没皮的臭小子总是屡战屡败,在这口舌之争里始终占不了上风。他实在气不过,什么面子也不了了,挽起袖子就将仇君玉整个人拎起来,要将他从船舱里扔出去。眼见两人又要打起来,陶臻便从旁相劝,可劝着劝着就被他二人给摁到了床上,翻云覆雨一宿,倒是像在拿他解气。陶臻回想起那日情景,委实觉得好气又好笑,他气慕延清总是跟着仇君玉一块胡闹,又笑他堂堂犀山阁主君子风度不要,非要跟这长不大的仇君玉为一些小事而争得面红耳赤。窗外的雨此时落大了,雨水斜飞入内,溅到陶臻盖着的锦被之上。他微微抬起上身,伸手去关窗,而这一举动却牵扯到了他酸胀的下/身,使他身子微微一僵,旋即皱起了眉头。这几日都飘在江上,闲来无事可做,白日里三人都做那风流雅士,煮茶议事,商讨计划细节。而到了夜里,却是换了一番模样,三人同塌而眠,在床榻上缠绵交织,玩尽无数花样,做尽好些荒唐事。昨夜气温骤降,三人围炉夜话,饮酒暖身,可末了还是滚到了榻上,陶臻知他二人兴起,只好自行脱去了衣裳。他亦被酒意熏昏了头,难得主动地跨坐在慕延清的身上,把那人涨得发硬的下/身给含入体内,还自觉地扭动起腰身,让那话儿在自己体内来回抽/插进入。仇君玉在一旁看得眼红,也想尝那滋味,可慕延清体力持久,将陶臻给顶射了也不肯放他下来。后来他实在是等不及了,便从身后拥住陶臻,虚虚地跪坐在慕延清的双腿之间,用自己硬邦邦的小兄弟去顶弄身前人那已被别人插进的穴/口。仇君玉真有想过就这样顶进去,但陶臻却是被吓得变了神色,他惊呼一声,想从慕延清身上起来,而慕延清却锁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慕延清此时就快出精,明知仇君玉的意图却舍不得放陶臻下去,但他又怕那小子的鲁莽行为会伤了陶臻,便开口道:“你先用手试试。”陶臻双手撑在慕延清发红的胸膛上,慌忙摇头道:“不行……进不去的……不要……君玉……不要……”可到了此际,仇君玉又怎会听话。他一手搂着陶臻的腰身,伸出湿软的舌头去舔舐他的耳廓,另一只手就探到了那人的穴/口外,轻轻地揉/捏两下,就挤了两根根手指进去。“啊……”陶臻尖吟一声,身子便向着慕延清倾下去,慕延清用双手撑住他,从床上缓缓坐起,再用手臂环住他,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缓缓呼吸。当仇君玉的手指挤进来时,陶臻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裂开了。他正要喊痛,可那根异物却轻轻地点在了他的敏感之处,让他身体猛然一颤,又将那痛字给咽了回去。身体又被夸张地撑开了几许,然而这荒唐的举动却给陶臻带来了新鲜奇妙的快感。慕延清的男根和仇君玉的手指齐齐地顶在那不可言喻的私/处,竟让人感觉到舒服。陶臻想让两人动一动,却又羞于启口,只好自己轻轻地摆动腰肢,让身体里流窜的情/欲快感来得更为畅快一些。陶臻之前就已射过一回,而他身前的东西竟又在那两人的顶弄下抬了头,下/身的酥麻感觉直冲冲地涌上头顶,又铺天盖地地袭向全身。陶臻自知快受不住了,双手紧紧地抱住慕延清,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又一声。慕延清知他又要射了,便锁紧他的腰,用力地向上顶弄,而仇君玉陷在陶臻体内的手指也随着那动作快速地一上一下,刺激得那人穴/口猛然一缩,然后高叫一声之后就射了出来。慕延清也随这一声出了精,而当他还沉浸在情浪拍打的余韵里时,身上的陶臻就被仇君玉给抢了去,压在凌乱的榻上又是一番细细温存。一夜纵情过后,陶臻晨间醒来才知后悔。仇君玉虽然只是入了手指,但终究还是伤了他,尽管之后上过药,但稍稍一牵扯,伤处还是火辣辣地痛。陶臻在榻上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让身体舒适了一点,他刚吁出一口气,就见仇君玉就披着一身雨,躬身从船舱外走了进来。“陶哥哥,刚才有官家的商船路过,我上去讨了几条鱼和几斤羊肉,现下已让厨子拿去炖汤了,待会儿你多喝一点,好补补身子。”陶臻斜睨了他一眼,却道:“凭你的性子,怎会去向别人讨东西,想必是偷来的吧?”谎言被陶臻一语道破,仇君玉却不以为意,他嘿嘿一笑,身上还挂着雨水却爬上了陶臻的软榻,将他拥在怀里。“谁说我不会讨东西?你不就是我千辛万苦讨来的嘛。”陶臻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抬手用衣袖为仇君玉拭干脸上的雨水,而后柔声道:“快去换身衣服吧,不然会受凉的。”“不去,抱着你就不冷了。”陶臻练了赤火功,身体总是要比常人暖一些。他被仇君玉抱着,又暗自运功,半晌后,仇君玉的身子就暖了起来,身上的衣物也半干了。被陶臻默默照顾,仇君玉的一颗心也要随之融化,他双臂又紧了紧,一双手在陶臻身上不安分地游走,却突然问道:“陶哥哥,你下面……好些了吗?”提及此事,陶臻仍是有些难为情,却还是道:“好……好些了……”陶臻红了耳根,惹得仇君玉心头一动,他放肆地把手往怀中人的衣袍内探去,亲了亲他的面颊,在他耳边小声说:“那让我摸摸,看消肿了没?”陶臻一惊,忙道:“不行!”说着便在腰间摁住仇君玉那只不安分的手。“怎么不行?”仇君玉压低嗓音问他,带着情/欲的挑/逗。陶臻转头看他,耳根的薄红却漫上双颊,像一朵初开的花。他唯恐仇君玉会执意的去触碰那里,只好道:“会痛……”仇君玉见陶臻这模样便有些把持不住了,但昨夜过了头,确实是伤到了他,这会儿更是不能勉强。不过这后面虽是碰不得,但前面还是能碰的。仇君玉念头一转,便从陶臻手下抽回了手,沿着他的胸膛爬上去,又轻轻地捏住了他的下巴。他迫使陶臻转过头,与自己吻在一起,而后又趁着陶臻被吻得意乱情迷之际,悄悄地伸手滑向他的双腿之间,轻轻地裹住了他绵软的要害。“唔……”陶臻倏地皱起眉头,舌头却被仇君玉的唇齿裹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他想躲,仇君玉却不让,那人一面霸道地索取他的吐息,一面又在他的双腿间上下套弄,最终让陶臻失去抵抗的能力,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里,任其把玩。而这时,慕延清却从外进了船舱。第八十九章“白日宣淫,也不怕被人看见。”陶臻刚被仇君玉撩得半硬,就被慕延清的声音给惊了一下。他在仇君玉的怀里抖了抖,本能地并拢双腿,胡乱地拉扯着身上凌乱的衣袍。仇君玉却恼道:“慕延清,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当心把陶臻那话儿给吓坏了!”“是吗?”慕延清却邪气一笑,走过去坐在软榻上,顺手把陶臻给搂到了怀里。“那我得看看,到底坏没坏。”慕延清说着就去解陶臻的衣袍,动手要脱他的亵裤,陶臻一脸慌张地伸手去阻止,却被仇君玉给锁住了手腕。仇君玉竟也附和道:“对对对,得看看,一定得看看。”“你们!”陶臻羞红了脸却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慕延清脱了他的裤子,将他腿间那东西赤裸裸地暴露在外。时才那粉/嫩的软根刚刚抬头,就被慕延清的声音给吓了回去,此际已然是躲回那密林之间。慕延清单手揽着陶臻的腰,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地拨弄了那东西一下,惹来陶臻一声紧张的惊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