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原来是这事儿,我好象前天听人说了,说大理寺那儿逮着一伙骗子,就是这一桩吗”刘琰诧异:“三哥你也听说了”陆轶点头:“是,就是他们这伙人。”“那他们会怎么论罪啊”三皇子还挺关切这事的:“他们骗了多少人钱物多吗罪过大不大”陆轶说:“还没有细审,不过他们到京城时日不久,这应该是头一回出来行骗,就给逮个正着。唔,如果要按律论罪的话,怎么也得流放吧。”三皇兄笑着摇头,有点儿替他们可惜的样子:“说起来,遇狐仙那戏我也看过呢,他们都挺机灵的,嘴也巧,会说话。这么判了流放有点可惜。听说他们在街边行骗,又会哭,又会说,又会演,比那戏台上的戏子还会演,你说他们干什么不好非得行骗唱个戏卖个艺,也不至于到这一步啊。”因为流放的话,多半是要黥面或是烙字的。这么一来,他们下半辈子也摆脱不了罪人的身份了,想再如常人一般过活,也难。第四百六十四章 流水“对了,那个卖身葬母”刘琰刚才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才想起来:“那葬的母是哪儿来的他们”哪里弄来的尸首刘琰虽然对律条不怎么熟悉,但她也知道,如果这些人为了行骗,去挖坟掘墓,那可是重罪,说不定就要杀头的。如果他们为了弄尸首而干了杀害人命的勾当,那更是天理难容。“没有。”陆轶笑着说:“卖身既然是假的,这尸首也是假的。说起来那躺在席子底下扮尸首的就是那三兄妹里的哥哥。虽然说跪在那里卖身的那个又跪又哭很需要点儿本事,但躺下头装尸体的那个也很不容易,要知道他不能大喘气,不能有丝毫动弹,否则”三皇子乐了:“哈哈哈,对对对,这躺着不动也够受罪的。他可不能动,他要一动,那不成诈尸了非把围观的人吓跑了不可。”刘琰也笑了。幸好他们没真弄具尸首来不然这罪过可更大了。刘琰也知道这几个人以行骗为生,不算什么良善百姓。但是她心里对这几个人其实不讨厌。或许因为一开始听陆轶讲遇狐仙那件事的时候,就觉得他们这兄妹三个很是有趣。如果他们真被流放了,确实有点儿可惜。吃过茶点继续上路,刘琰也骑了一会儿马,不过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越来越热了,她没骑一会儿又回车上去躲懒。四皇子他们说的那个地方的确很幽静,风静也好。树长得亭亭如盖,把小帐子一支,毯子一铺,茶点再一摆上,在这儿歇息乘凉赏景说话很不错。三皇子闲不住,喝了两口茶就带着他的人钻进林子里去了,说是要猎点儿野味中午吃。四皇子呢,带了钓竿来的,旁边不远就是个水潭,这儿很少有人来,草长得格外茂密,四皇子就带了人去垂钓了。刘琰带了书来,其实车上还有一把琴,早上一起放在车上的。桂圆以为公主要抚琴,已经让人把琴从车上搬了下来,捡平坦的地方摆好了琴台,然后又点了一炉香。刘琰的琴技嗯,凑和凑和能弹拨两下,要说有多动听,那可说不上。如果要说意境,那就更离谱了。“公主,难得出来散心,就弹弹呗。”桂圆把琴谱都带来了,笑吟吟的捧着琴谱递到刘琰面前。“诶呀”刘琰摇着手里的小扇子:“这儿可不是宫里,在宫里弹,顶多吓着人。在这儿荒山野岭的弹起来,要把狼招来可怎么办”不过说笑归说笑,刘琰听着在林间吹过的风声,不远处潺潺的水声,还有这山野间清新的气息,也觉得有点手痒。弹得难听就难听了,反正这会儿没旁人在跟前,不丢人。“那打水来给我净手。”桂圆她们早备好了,伺候得无微不至。刘琰坐得端端正正,轻挑琴弦。许是因为四下里空旷,琴还是她常用的那把,但是音色听起来却和在宫里的时候有些不同。更清越,更幽远。四皇子坐在水潭边,身旁的年轻侍卫正在回话。琴声一响起来,四皇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知道弹琴的是四妹妹,也知道她休憩的地方就在身后不远处,但这琴声回荡,就象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琴技确实生涩,曲子也很简单。四皇子也学过这一曲,就是流水。浅浅水,长悠悠,来无尽,去无休。这曲子原本就简单,也不用着什么复杂的技法,在此刻听来,琴声一声声,就如同清泉滴落的声音,干净,清澈,远离俗世喧嚣。四皇子闭着眼,旁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去想,专心的听着琴曲。他想起了好些年前的事,还在乡间的时候,炎炎夏日,屋子里格外闷热,热得人睡不着,他们就拖着竹席,跑到院子后头树下去睡。在那儿就能听到水声,虫鸣声,不知道哪里的青蛙被惊动了,咕呱咕呱的叫一声,然后扑通一声跳下水里。就连在耳边嗡嗡缠绕的蚊虫声,他都还记得。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但是现在他忽然发现,过去的记忆一点儿都没有模糊。同样听到琴声的还有不远处的陆轶。他安静的站在树下。原本他是想用绳套逮只活兔子,拿回去给公主解闷的。但是现在绳套只做了一半,而兔子嘛已经悄悄从他脚边溜走了。有件往事也从陆轶心头滑过。那是冬天的事。赵磊守孝,住在玉檀寺的后山,而陆轶的母亲也早已经去世,他和父兄不和,还被嫂子排挤,他去山上探望赵磊两个少年其实同病相怜,都孤苦无依。否则那样的大雪,那样的寒冬,哪果有个温暖的家,谁又愿意住在冷冰冰空落落的荒山上那时候屋子檐前结了冰棱,冰棱是那么干净,雪水沿着冰棱向下滴。山上是那么安静,冰水滴下的声音那么清晰,打在屋前碎石上头。赵磊没有说过,陆轶也没有说过,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心里渴望有人关怀。但当时只有他们两个抱团取暖。两个半大少年,对前程,对家族都无奈,也无力。他们势单力孤,还什么都做不了。当然现在不一样了。陆轶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流水这曲子很简单,就是四句,来回的反复,这一段轻快些,下一段平缓些,就如同水流在不停的变化。一曲弹罢,桂圆笑着夸赞不已:“公主弹得真是好听。奴婢觉得今天这耳朵真是享了大福了。”刘琰指尖的有点疼毕竟她练琴可不算勤快,好久不弹,现在手指当然有点吃不消。“不是我弹得好,是这这把琴好。”琴是父皇赏的,虽然不是那种名传后世的至宝,但也是有名制琴师傅的作品,有一百多年的来历了,刘琰虽然手懒,但这琴音色很美,她倒也时不时的能翻出来习练习练。这首流水她弹的不算熟,但这曲子她很喜欢。第四百六十五章 杀气落到她这么个懒人手里,真是辜负了这张好琴。常听人说,刀兵久不用,那就锈蚀朽坏了,房舍若不住人,也比住着人的屋子容易垮塌。这琴若是在一个爱琴的人手里,时时拂拭,常常弹拨,想必音色会比现在更好吧。陆轶拂开挡路的矮松走过来,笑着说:“今天倒是一饱耳福了。”刘琰见着他就想捂住脸。她刚才弹错了两处桂圆她们既不懂音律,对这曲谱更谈不上熟悉,所以听不出来。但陆轶不是草包,流水这曲子又如此简单,他一准儿听出来了。“这曲子我以前也学过的。”“啊”刘琰有些意外:“你也学过什么时候”小哥说陆轶读过不少书,刘琰也知道他身手好,不过倒没有听说过他会弹琴。“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外祖父活着时得闲了也会抚琴,流水这曲子是我母亲教过我。”因为这曲子简单,很多学琴的人都会学这个入门。刘琰起身把位子让给他:“来来来,你也弹一曲给我听听。”陆轶也不推辞:“那我就献丑了。”桂圆十分机灵,端了水来让陆轶也净了手。刘琰在一旁坐下,专注的看着陆轶。不止是她,连桂圆、豆羹他们也都很好奇。陆参判舞剑弄枪听说是个好手,昨儿射猎还拔了头筹,这不是新鲜事儿,大家可都知道了。但是他还会弹琴这个却都是头次见着。陆轶手指轻拨,弹的也是流水。琴是一样,琴谱也是一样,刚才刘琰也是从宫调开始。明明都一样,可是陆轶弹出的这一声琴音却比刘琰显得刚硬急促。刚才公主弹琴,桂圆只觉得一声声清脆象晨起鸟儿啼鸣声,可陆参判这弹的,如果也要用鸟啼来形容,那这鸟准是被人一箭射中了。这“铮”的一声响,象是有人拿锤子在她胸口敲了一下,桂圆顿时有些气滞。陆轶接着弹了下去。不远处四皇子眉头一动,睁开了眼。这琴声与方才全然不同,刚才的琴音柔美清越,闭着眼睛只听琴音,也能想象出抚琴的人是一位清秀的少女,玉指纤纤。可眼下这琴声铮铮,柔美是半分都没有了,琴音雄浑有力,如金戈铁马,利器锋锐,隐然有杀伐之音。这琴曲四妹妹断然弹不出来。三皇兄可没有抚琴的兴致他也压根儿不会。那还能是谁一旁毛德虽然听不大懂,但是刚才的琴曲软,现在的琴曲生硬,这他还是听得出来的。“殿下”四皇子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近前服侍,一边摇头说:“好不容易偷得这么片刻闲逸,也让这粗人给搅和了。”刚才听着妹妹弹的琴曲,四皇子都要睡着了,结果一换上了陆轶,就算他睡着了也得给聒醒。真是煞风景。刘琰倒是听得颇有兴趣。她这几年学琴,有名琴师弹的琴曲她也没少听,但是清雅也好,缠绵也好,那都不稀奇。象陆轶这样刚硬,仿佛和琴有仇一样的弹法,她真是第一次听见。新鲜归新鲜,但是那一声声琴音,越来越高亢,也越来越激烈,刘琰听着听着,就觉得心跳得厉害,怦怦,怦怦,象敲鼓一样。还好陆轶停下了手,长长吁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刘琰说:“我好些年不摸琴了,手下没轻没重的,公主别见笑。”“你这琴弹的”刘琰也松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她明明是坐着不动听了一段琴,感觉却象跑了好一段路一样,觉得有些气喘不匀,她顿了一下想了一想,才接着说:“你这琴弹得有杀气。”陆轶笑了:“公主说的是,当时我外祖父也说我不象他,不是这块料子,所以后来也不教我了。”这个可以理解。陆轶的父亲是本朝第一名将嘛,陆轶自己也身手好,看样子是象他父亲,身上缺了些文人的雅骨。不过这想法刘琰只是想想,可没有傻的就说出来。陆轶明摆着和他父亲不和,这事儿人尽皆知,要当着陆轶的面儿说“你不象你母亲家的人,你就象你父亲”,他八成不会觉得这是夸奖。“你好些年不弹了,还能把指法、曲谱记得,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一点刘琰得承认:“可见你这人有多聪明。”刘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觉得自己这句话嘛,一半真心,一小半也是客套,但陆轶听了她的话之后,那脸仿佛是有些红了并不明显,而且陆轶的举止形容依旧落落大方,那八成是她看错了。陆轶这种人怎么会脸红呢他走南闯北的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过脸红嘛那是肯定不会的。桂圆则赶紧把琴收起来了。可不敢让陆大人再弹了,他手劲儿可真不小,万一真把琴弹坏了又是麻烦。就算不弹坏,他弹的这琴音简直要命,听得人心惊肉跳的,桂圆到这会儿还觉得气没喘匀呢。两个宫女在林子边摘了花回来,刘琰也说不上这花的名字,但是红的粉的紫的黄的,花儿开的泼辣热烈,格外鲜艳,并不因为生在荒山野林里无人关注就显得孤清逊色。“公主要不要挑一朵戴上”刘琰在那堆花里拨了拨花儿都美,但还是红色显得最浓丽显眼。“就这朵吧。”桂圆连忙把那朵花拿起来,去掉多余的小叶子,又仔细看过花上并无泥尘、飞虫这些脏污,这才仔仔细细的替刘琰簪在发间。刘琰抬手扶了扶花朵,侧转头问陆轶:“这朵还行吗”陆轶怔怔的看着她,一时间竟然没能听见她的话,也自然没有回答。刘琰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陆轶是没有回答她,不过他的眼睛和神情,已经把答案告诉她了。中午烤了兔子、用捕来的野鸡熬了汤,鸡和兔子都是三皇子带回来的猎物。还有两条鲜鱼这是四皇子钓起来的。也许自己钓的鱼格外不同,吃起来比往常的鱼要鲜美得多,两条鱼连头带尾被吃得干干净净。第四百六十六章 出嫁等回去的时候太阳快下山了,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