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露出伤心的神色,说:所以,真是不巧,不过我会将你们的意思转达给相公,等她养好病,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去彭安给姐夫医治。彭安二叔,三叔闻言,面面相觑,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下意识看了一眼陆大丫,希望她劝劝陆冬芙。陆大丫搅着衣摆,好半天,说:二妹,既然二妹夫身体不适,那我就不勉强了,等改日再登门拜访。陆冬芙忙道:大姐说的哪里话,等过些天,我会跟相公一起去彭安走一趟的,不用你再过来,太辛苦了。陆大丫感动不已,道:二妹陆冬芙也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吧,相公既然开出了药方,就绝对不会撒手不管的。话虽这么说,可彭安二叔,三叔心里却不怎么舒服,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陆大丫,总觉得祁钟钰是故意避而不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他们一来,对方就染上风寒?可转念一想,在半个月多以前,祁钟钰的确去了彭安的铺子,买了价值几百两的上好药材,大多是用来补身的,难道那时候,他就已经身体不适?若是祁钟钰果真得病,也绝对不是染上风寒,只可能是更严重的病症,连上好的药材都无法治愈。之所以出了趟院门,莫非是觉得在汜原县找不到医治他身体的大夫,所以特地去了外地求医?但是至今依旧闭门不出,连娘子的面都不见,是不是他们心里产生不祥的预感,在他们看来,侄子的病,药石无医,只有祁钟钰给了他们一线希望。可作为希望的祁钟钰万一有个好歹,那侄子的病他们心道不好,忙站起身来提议道:我等便是大夫,不知可否给他诊诊脉,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定,能将他身上的病症治好。陆冬芙仔细瞧了他们脸上的神情,看出他们是真的担忧,这份担忧不是出自对祁钟钰病情的关切,而是怕祁钟钰有个万一,会影响彭安的病情。她心里纠结不已,相公并非真的生病,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却撞在了铁板上,忘了彭家的人都是大夫,医术也堪称高明。她只能推辞对方的好意,道:这样不妥吧,万一相公传染给二位长辈,那彭安二叔,三叔闻言,也有些迟疑,可一想到早夭的四弟,加上侄子彭安的身体状况越发不妙。他们就咬了咬牙,彭家三叔僵笑着道:无妨,医者父母心,更何况,祁钟钰既然是侄子的妹夫,那就是我彭家的亲眷,我们绝对不会置之不理,还请带路。陆冬芙:她心里更加慌乱了,陆大丫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出声对二叔道:二叔,我相公已经病了些时日,也不差这几天,二妹夫不见客,总有他的道理,等他养好身体后,自会帮相公治病,不必急于一时。彭安二叔冷冷的看着她,觉得她胳膊肘往外拐,连自己的相公都不在意,也难怪会被侄子嫌弃。他垂下眼,道:侄儿媳妇此话不妥,正是因为做晚辈的生了病,我等做长辈的,才该主动帮其诊治,若是再耽误下去,万一小病拖成了大病,这罪责你担当的起吗?陆大丫脸色煞白,嘴唇嚅嗫着,却再也不敢开口。陆冬芙看的火大,语气生硬的道:这就不牢二位长辈操心了,我相公是个成年人,对自己的身体在清楚不过,他说了过些天就会康复,那就等过些天再说。不然就算相公勉强撑着病体给姐夫看病,说不定还会一个手抖,不小心将姐夫彭安二叔闻言,表情很是难看,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他们彭家等待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够治愈侄子身体的法子,还多方验证的确有效,自然不肯放过,也不愿意继续拖延。他还想再开口,却被自己的弟弟打断,彭家三叔眯着眼睛,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也不再勉强,只是这风寒之症,若是拖延下去,错过了治疗机会,小病也会拖成大病。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咳血,再想治疗,就回天无力了。陆冬芙抿了抿嘴唇,心说:这是威胁吗?如果不是知道祁钟钰并非风寒,说不定就被他的一番说辞吓到了。她垂下眼,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肯定是祁钟钰出来了,忙走出房门去,就看到祁钟钰冲她眨了眨眼睛。她朝堂屋走来,时不时低声咳嗽,朝陆冬芙伸出了手。陆冬芙心领神会,低头忍着笑意,搀扶着相公去堂屋的凳子上坐下。彭安二叔,三叔看到他后,惊喜不已。祁钟钰语气虚弱的道:还望二位长辈海涵,实在是前些日子身子不适,才闭门谢客,但是隐约听到几位交谈的声音,又实在担心大姐夫的身体,便强撑着病体,亲自过来跟二位长辈道个歉。彭家二叔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果然看出他身体虚弱,脸色苍白,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样。彭家三叔忙道:无妨,只不过你到底得了何等病症,大夫又是怎么说的?若是不介意的话,我等恰好也略通药理,可以帮你诊断一二,免得你被庸医误诊。他执意要为祁钟钰诊脉,并非真的担忧他的身体。一方面是想看祁钟钰到底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另外一方面,则是想知道,若是祁钟钰真的生病,他病的到底有多重,会不会耽误给侄子治疗身体。祁钟钰忙道了声谢,道:当然不会介意,那就有劳您了。说着,她伸出了手,露出了青白色的手腕,彭安三叔只看肤色,就觉得不妙,伸手搭在脉搏上时,更是被对方冰冷的身体,吓的心惊肉跳。若非对方的脉搏还在跳动,他都要以为,自己在给一个死人诊脉。他心里当即信了一半,待诊完脉后,眉关紧缩,更是彻底信了。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难,这脉象我虽然从未见过,却断断续续,生机不显,极为虚弱,你之后一定要好生歇息,保重身体啊。祁钟钰低头,失望的应了一声。彭安二叔却不太信自家弟弟的医术,他的医术是除了父亲彭甫之外最高的,见状道:请容我试试。彭安三叔让出位置来,让他给祁钟钰诊脉,他静默了一瞬,发现果真如弟弟所说。这脉象极为虚浮,像是将死之人的脉象。他心里焦灼不已,若是祁钟钰真的死了,他们一时半会就找到医治彭安的人了,想到这儿,他不由埋怨起对方来,若是他不说出那个药方,他们已经习惯了彭安体弱的事实,更不会抱有一线希望。而现在,他都快死了,彭安的病情又得不到医治,他都不敢想象爹娘和四弟妹是何等的伤心。他长长的叹息一声,甩袖大步离开了,他的两个小厮也起身跟了上去。陆大丫看了全程,信以为真,眼泪当即落了下来,心里既难受又心疼。痛心祁钟钰这么年轻就要英年早逝;也心疼将要当寡妇的二妹妹,老天不开眼,为何对她们姐妹两如此残忍。陆冬芙见她哭的厉害,忙走上前,道:大姐,不必担心,相公说再过几天就没事了。陆大丫摇摇头,心说:这个傻姑娘,现在还不知道真相,这样也好。她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着道:嗯,会没事的。陆冬芙想跟她说清楚,但是碍于还有彭安三叔没走,只能作罢。彭安三叔却是个较为厚道的,对陆大丫道:你出去跟妹妹叙叙旧,我单独跟祁钟钰说几句话。陆冬芙眼前一亮,忙看了一眼相公,见她冲自己点头,便拉着大姐走了出去,好偷偷跟她解释清楚,以免她伤心。堂屋内,祁钟钰咳嗽两声,道:不知您有何话要说?彭安三叔道:你这个病,得了多久了?总不会一下子就病的这么重,都有个过程,除非是急症。祁钟钰想了想,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分,便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这是我年幼时便得上的怪病,我的师傅带我天南地北的寻医问药,在几年前,终于将其压制,我才得以正常的成亲娶妻。:只偶尔会复发,但是修养些时日,过几天,就能恢复如常人。我亲自体验过与大姐夫相似的病情,才理解大姐夫的心情,虽然那药方与我的不尽相同,但是应该是有用的,等我身体调养好了,就亲自去临溪村一趟,帮大姐夫医治,您不用担心。彭安三叔原本只是关怀几句,却不想会有这样的惊喜,果然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他笑道: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这就回去将好消息告诉给安儿,让他静候你登门治疗。祁钟钰应了一声,吃力的站起身来,想送他出门,彭安三叔忙道:不必,我自己走便是。他拱了拱手告别,带着两个小厮离开,在院子里遇到了还在哭泣的陆大丫,皱眉道:侄儿媳妇,回家去了。陆大丫这次却是喜极而泣,她拉着陆冬芙的手,悄声说:这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回去了。陆冬芙红了眼眶,说:等过些天,我一定会跟相公一起过去看望你,若是大姐夫再陆大丫摇摇头,垂下眼说:他这些日子性子好多了,对我也很好,我已经很知足了,你放心吧。说着,她跟陆冬芙再次道别,跟在三叔身后下了山。至于之后,彭安三叔是如何跟彭安二叔解释的,祁钟钰和陆冬芙便不知晓了。陆冬芙关上目送大姐远去后,就连忙回去堂屋,见祁钟钰正悠闲的喝着茶,忙道:是我不好,害的相公亲自出面摆平麻烦。祁钟钰道:无妨,他们本来也是来找我的,而且,我也没让他们无功而返。她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陆冬芙好奇不已,问:是什么?祁钟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道:毒粉而已,触摸后,身体会麻痒几天,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却也够让人难受的了。她在隔壁调养,又不是聋子,自然听到了他们的步步紧逼。等将内力收进丹田后,就在手腕上撒了点药粉,只要沾上,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浑身难受。他们也想不到会是中毒,大概会以为在爬山时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至于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偏偏他们两个人有,那就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了,反正那毒粉一般人也辨别不出来,也没有人能指证是她下的毒。不过是折磨人的小手段,作为对方为难陆冬芙的回礼。陆冬芙忍不住笑了,可人家是长辈,幸灾乐祸总不好,她道:相公饿了吧,我在灶上煨着鸡汤,这就去给你端过来。祁钟钰还真有点饿了,她点点头,跟她一起去厨房端菜,回堂屋吃过后,陆冬芙欲言又止的道:不知相公的身体,可调养好了?祁钟钰摇摇头,让陆冬芙很是失望。祁钟钰抿了一口茶水,说:虽然还未完全康复,可已经痊愈了一半,我再闭关调养几天,三天后,就去临溪村一趟吧,还是大姐的事要紧,等帮彭安治疗后,我再回来慢慢调养。陆冬芙也担心大姐的处境,便点头应了一声,目送祁钟钰去杂物房继续调养。直到三天后,祁钟钰才打开房门,她去厨房烧了热水洗了澡,陆冬芙也做好了早饭,二人吃过饭后,便动身前往临溪村。因为山路不便,所以这一次她们没有骑马,而是走过去的,直到上午时分,才终于抵达了彭家。拍门后,就被彭家的另外一个陌生男孩儿,领着走到了堂屋内,她们也再次见到了彭家的两位当家人,三个儿子和四个儿媳。彭安二叔和彭安三叔眼下青黑,脸颊都消瘦了几分,想来这几天被毒粉折磨的不轻。然而他们不曾怀疑是祁钟钰做下的手脚,因为彭安三叔的态度一如往昔,十分热情的开口先与她寒暄,还询问了她的病情。祁钟钰微笑着回答,二人一问一答,堂屋内冷凝的气氛倒是融洽了几分。直到彭甫说起了正事,道:让你重病之中,还要过来给我那病弱的孙子看病,我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这样吧,我这里有两支五百年份的人参,你拿回去炖汤补补身子吧。祁钟钰心说:果然不愧是当家人,就是会做人。她也不推拒,笑着接过,道:多谢,我也担心大姐夫的身体,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准备治疗吧。彭家人巴不得如此,彭甫也点了点头。于是,祁钟钰等人十来人,全部去了彭安院子。祁钟钰吩咐仆人准备足够的热水,再将药方上的所有药材全部摆在堂屋的桌子上,挑拣出这次所需的分量,对彭安三叔道:劳烦您给我帮我个忙,将这些药材分别磨碎。彭安三叔这些天虽然不知道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浑身麻痒难受,但是处理药材却是没问题的。他应了一声,因为大部分药材都含着剧毒,所以他特地带上了隔绝的手套。彭甫见状,吩咐女眷去门外候着,他们几个男子,包括彭甫,都戴上手套帮忙处理药材。祁钟钰心说:彭家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对彭安真是没的说。他们处理药材的手法十分精准,不需要祁钟钰提醒,就将其处理成她所需的样子。而此时,仆人禀报说已经将热水烧好了,祁钟钰应了一声,让他们在木桶里兑好温度稍高的洗澡水,让彭安脱掉外衣外裤,裸.露上身,只穿着单薄的里裤去木桶里先泡着。而她则吩咐另外一个仆人,拿煎药的炉子过来,将十几种药粉挑出来,分成两拨,其中一拨冷水下锅熬着,等到水沸后,再倒入另外一半。开着小火慢煎,将其煎成了一碗砖红色的药汤。她将药汤倒出来,道:那我去将这碗药汤,给大姐夫服下。彭家众人皱了皱眉,虽然早就猜到这是用来口服的,但是他们亲眼看到祁钟钰添加了好几种剧毒的药材进去,这种东西真的能喝吗?不会将人喝死吗?可事已至此,他们也不会半路阻拦,彭甫以眼神示意大儿子跟着祁钟钰。祁钟钰也不在意,端着药丸去彭安泡着的屋里,对方苍白的皮肤,已经被稍烫的热水蒸的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