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药汤递过去,道:大姐夫,来,将这碗药汤服下。彭安看了眼砖红色的药汤,他从小到大都在吃药,可这种颜色的药汤,还真是头一回见。他不由看了一眼大伯,见他点点头,才接过药碗,将其一饮而尽。味道十分苦涩,但是他已经习惯了,但是药汤进肚子里之后,就像是吞下了数把尖刀,将他肚子里的血肉戳的鲜血淋漓,疼痛撕心裂肺,这种极致的疼痛,他以前从未经历过。他疼的尖叫出声,声音凄惨尖利,将屋外的几个彭家女眷吓的心惊肉跳。彭安的娘亲周氏当即就要冲进来,却被婆母曹氏拦住了,曹氏皱着眉,不安的盯着关闭的房门。彭安大伯紧张的问:这药真的没问题吗?祁钟钰心里乐不可支,这药汤的确没问题,虽然大部分的药材都有毒,但是熬制在一起后,却变成了无毒的汤药。而且,对彭安的病弱之症也没什么用,真要说的话,就是她拿来折磨人的,是最强效的泻药。她当然没有说实话,而是煞有介事的道:当然没问题,这只是第一步而已,不过这是排除大姐夫五脏内的病气的汤药,约莫一刻钟内,大姐夫会觉得体内剧痛。不用担心,疼痛对他身体有好处,一刻钟后,他需要仆人帮忙出恭,排掉这部分病气,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医治。彭安大伯也是大夫,听这话觉得有些道理,侄子病了这么多年,浑身都是病弱之气,若是能以毒攻毒,将其排掉,没了病气的阻拦,的确方便之后的治疗。于是,他安慰侄子道:你也听到了,忍过这一阵就好了。彭安疼的五官都狰狞起来,但是对他来说,恢复健康之躯,是他心底的执念。他能忍耐下去。之后再疼,他都咬牙一声不吭。祁钟钰看他忍的额头青筋暴起,都有些佩服他了,可转念一想,对方这么多年来以来,折磨陆大丫的时候,可曾想过陆大丫也是血肉之躯,而且还是一个体弱的弱女子?想必从来没有吧,不然怎么会屡教不改?让十八九岁的陆大丫,苍老的如同一个中年妇女,还害怕任何人的亲近,可以说,他差点毁掉了陆大丫这个大活人。她此行此举,便是为了替陆大丫报仇,让他也尝试一下被疼痛折磨的滋味。希望他能推己及人,自此珍惜陆大丫,不然第45章祁钟钰见好就收, 垂下眼对彭安大伯道:大约一刻钟后,劳烦您扶大姐夫到浴桶外出恭,这一桶水倒掉换上新的,等大姐夫完全排掉体内病气之后,再将他搀扶进浴桶内,暂且静候片刻。我现在就去调配撒入浴桶中用于浸泡的药粉, 到时候倒入热水中, 可以用来刺激大姐夫体表的经络。彭安大伯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这种治疗方式到底对不对, 但是既然都已经将祁钟钰请来了, 那就要对他抱有信心, 所以全凭他做主便是。他点了点头,听着侄子彭安痛苦的嘶哑声,心里疼的要命。他不敢多看,命令下人按照祁钟钰的吩咐办事, 而祁钟钰则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可不想看到一个男人出恭,而且肯定很臭!她回到堂屋,将剩下的药材按照药性分成了几堆,再在煎药的炉子上, 分别将其煎成了药汤, 最后两两混合,成了三碗颜色各异的药汤。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三碗药汤放在木质托盘上,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彭安三叔好奇的凑近过来,轻轻嗅了嗅,这种药汤隔着远了味道不显,但是凑近了闻,就带着一股浓烈的刺鼻味道,他只闻了一下,就头晕眼花起来,意识到其中有毒性,忙捂着鼻子。过了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传来,问:这是干什么用的?祁钟钰笑道:用于浸泡身体的,将其分别放入水中,会逐渐增加药性你若是好奇的话,就随我一同进屋看着吧,刚好我也需要一个人帮忙针灸穴位。彭安三叔倒是想帮忙,只不过他双手依旧麻痒的厉害,涂上彭家特制的清凉膏都不管用。针灸这么重要的事,是绝对不能出一丝差错的,他尴尬的挠挠头,道:我帮不上这个忙,还是请我大哥,亦或者是我父亲亲自出马吧。祁钟钰闻言,假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就听到彭安沉吟着道:我来帮你,要怎么做?祁钟钰笑着说:有您出面,那就万无一失了,请随我来。她估计着彭安已经出恭并进入浴桶内,便端着托盘,和彭甫一起去了专门空出来给彭安治病的房间。只不过一刻钟时间不见,彭安的脸色变的越发难看,面若菜色,精神不振,连眼睛都熬红了,看的出被强效泻药折磨的不轻。祁钟钰努力忍笑,走上前道:大姐夫,接下来我要将药汤倒入浴桶内,会有点痛,你且忍着。彭安头皮发麻,他还未从方才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可为了自己的身体,为了恢复健康,他咬牙点了点头。祁钟钰面无表情的将托盘上的第一碗药汤,倒入了浴桶中,原本清澈的洗澡水,顿时染成了绿色,变化之大,让人瞠目结舌。彭安原本以为会皮肤刺痛,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痛的却不是皮肤,而是那个不可言说的部位,真的好痛,好像是万千的蚂蚁用力啃噬一般,疼的他浑身颤抖,肢体扭曲。彭安大伯忙道:这又是怎么了?安儿,是要出恭吗?彭安满头大汗,摇摇头说:不是。他又不能说是菊花痛,只能抓紧浴桶的边缘,竭力忍过这阵疼痛。彭安大伯问祁钟钰,道:这还要泡多久啊?彭安和彭甫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祁钟钰唔了一声,道:要看大姐夫的身体状况,直到身体麻木为止,再添加第二碗药汤,并佐以针灸和内力,等周身穴道都打通后,再加入第三碗药汤,第一个疗程就算结束了。听起来挺简单,彭安心里升起一抹希望,但是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连浴桶内的水都凉了,他依旧痛苦不堪,脑海中都闪过干脆不治的念头,又被理智否定了。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他才觉得疼痛麻木了,僵硬的道:我,觉得,差不多了。祁钟钰和彭甫二人早就在一边凳子上坐下了,为了打发时间,还下起了围棋。她的棋艺水平一般,还是在新日教时,被谭浩然教会的,这么多年再没有玩过,除了规则之外,技艺都生疏了,短短时间内,就输了十来盘,也亏得她不在意输赢,不然心里肯定要不舒服了。听到彭安的声音,她走上前查看了下,道:那好,让下人添点热水,倒入第二碗药汤吧。下人听话照办,祁钟钰端着药碗站在一边,彭安惧怕的道:这一次,会是哪里痛?祁钟钰安抚道:大姐夫放心,这一次药汤并不会给人带来痛楚。彭安果真放下心来,然而祁钟钰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浸泡药浴的确不痛,痛在针灸和往经脉内灌输内力,这才是今日治疗的主菜,彭安估计会疼晕过去。她将药汤倒入浴桶内,原本淡绿色的水,再次变的浑浊起来。彭安神经紧绷着,待果然没察觉到疼痛,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彭安大伯和彭甫都露出了笑容,之前在一侧亲眼看到彭安痛不欲生,他们的心情也很不好受,现在总算熬过来了。彭甫挽起袖子,彭安大伯亲自给他端着摆放银针的托盘,道:针灸这一步该怎么做?祁钟钰道:接下来我指着大姐夫的穴道,就请您老人家在穴道处扎针,我则会趁此灌输内力,将阻塞的经脉打通,估计会很痛,还请多找几个下人,将大姐夫的身体固定,以免他挣扎时造成更大的伤害。彭安闻言,原本平静的五官,立刻扭曲起来。彭安大伯都不忍心再看下去,叹了一口气吩咐下人按住侄子的身体,彭甫则深深的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眼中一片清明,道:请,第一个穴道是什么?祁钟钰都不禁佩服起他的心态了,开口说出第一个穴道,彭甫捻着银针,用力的刺了下去。彭安立刻张嘴尖叫出声,他自打出生起就身体病弱,这么多年来又无法如常人一样行走跑跳,所以经脉堵塞的十分严重。祁钟钰所说的穴道痛觉神经明显,他只觉一股剧痛自针扎处传来,疼的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可接下来,在祁钟钰将内力灌入其中时,这种难以忍受的疼痛,就增强了十倍,他疼的剧烈挣扎起来,彭安大伯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忙问:可否将我侄子弄晕过去?这疼痛太过了,我怕他承受不住祁钟钰想了想,这一次治疗主要在疏通经脉,本来也不需要彭安醒着。经过方才的折磨,他也尝到了苦果,没必要再逼他清醒,她又不是虐.待狂。于是,她点了点头,见彭安大伯放下银针托盘,亲自动手,将彭安打晕了过去。有下人按着他的身体,没有让昏迷不醒的他滑入水中,他依旧好端端的坐在浴桶边缘,任由彭甫的扎针动作。即便祁钟钰再往经脉内灌输内力,他身体疼的颤抖不已,都没有再醒过来。针灸和灌输内力,就用去了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之后,不光彭甫满头大汗,就连祁钟钰的脸色的都白了几分。她本就重伤未愈,这次给彭安帮忙,耗费了不少内力,若非她闭关调养几天,现在已经再次毒发了。她疲惫的走到凳子边坐下,连跟手指都不想动了,彭安大伯看出她身体不对劲,想到对方身上的怪病,心里也有些歉疚,关切的问:你没事吧?祁钟钰摆摆手,说:还好,多谢关心,劳烦您将最后一晚药汤倒进浴桶内,再加点热水泡半个时辰,就将大姐夫从浴桶中捞出来,放在床上让其好生休息。大概三天后,大姐夫就会苏醒过来,届时身体会比往日更虚弱,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不要让他外出,也不要通风,安排下人精心伺候着,再等几天,他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常人一般。彭安大伯将药汤倒入了浴桶中,闻言惊喜不已,问:这样安儿的身体就能彻底痊愈了?就连彭甫都眼冒精光。祁钟钰摇头,道:这只是第一个疗程,大姐夫的病弱之症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就算一时恢复常人之躯,再过不久还是会恢复原样。不过诸位也不用太过担心,一次不行就再多治疗几次,按照我的估计,之后每个月如此治疗一次,大约六次之后,就差不多能痊愈了。一个月一次,总计六次,也就是说半年时间,就能让彭安彻底恢复健康。彭安大伯和彭甫忍不住热泪盈眶,对于他们来说,彭安能够有恢复常人身体的机会,他们已经感激涕零了。彭安大伯激动地握住祁钟钰的手,流着泪道: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好。祁钟钰被他汗湿的手一碰,感觉像是摸到了□□一样,让人头皮发麻,忙强笑着抽回手,道:他也是我的大姐夫,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彭甫心里触动,和颜悦色的道:以后你便是我彭家的座上宾,我等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祁钟钰本想说没什么,但是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应道:您是彭家的当家人,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也不会携恩求报,只是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彭甫捋着胡须,笑着道:你说,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我绝对义不容辞。他以为祁钟钰会要银子,但是祁钟钰歪着脑袋想了想,摊开手道: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该让您答应我什么事,能不能先欠着,等以后想到了再说?彭甫哈哈笑着应下了,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各有思量。祁钟钰坐了一会儿,恢复了部分体力,想着时间也不早了,便拱手准备告辞。彭家人却一改上一次的冷漠态度,热情的邀请她们在这里吃过饭后,住一晚上再走。祁钟钰已经看穿了他们的真实目的,无非就是让她这个大夫随时候着,以免彭安万一有什么事,能立刻帮他治疗。她扯了扯嘴唇,算了算时间,马上就到重阳节了,便用这事儿当做借口,婉拒了他们的好意。重阳节,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自然不能轻视,彭家人就算在不乐意,也只能让她们就此离开。祁钟钰注视着陆冬芙跟陆大丫告别,回家的路上,她道:等下个月,我来给大姐夫治病,你还可以过来跟大姐团聚。陆冬芙眼眶泛红,点了点头,好在大姐如今在彭家的日子好过的多,连面相都年轻了不少,她也没有上一次回家时那么牵挂担忧了。走出一段距离,陆冬芙突然想到后天就是重阳节,忙道:我们要不要去跟二叔请安,问一下重阳节要怎么过?她们现在住在山上,虽然山上风景优美环境清幽,但是跟二叔家隔了很远一段距离,自然没有之前住在二叔隔壁那么便利了。今日下山一趟,回去的路上,恰好可以转道去拜访一下二叔,再询问一下重阳节要怎么过。祁钟钰不自觉联想到山上的三具尸骨,抿紧了嘴唇,道:我们搬家这么多天,是该去给二叔请安的,到时候我问问他。陆冬芙点了点头,二人翻过这座山来到了岳河村,直奔向二叔的院子。然而祁长乐和姚氏都不在家,听大嫂说是去县城了,要等到明天才能回来。真是不巧,祁钟钰叹息一声,跟大嫂告辞之后,就回去了山上的院子。今日给彭安治病,祁钟钰又消耗了不少内力,如今身体很不舒服,便跟陆冬芙说要闭关疗伤。陆冬芙想着她还没吃晚饭,关上门调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吃饭,忙道:相公稍等片刻,厨房还有些早上没吃完的剩饭,我去给你煮成粥,配两个小菜,吃过晚饭再调养吧。祁钟钰顿了顿,想到陆冬芙的做饭速度,约莫一刻钟就能做好,便点点头,道:好,我也来帮忙。陆冬芙并不会拒绝她的帮助,二人笑着去厨房快速做好了晚饭,祁钟钰吃过后,就拍了拍陆冬芙的肩膀,去杂物房调理身体。陆冬芙担心她的身体,却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她收拾掉碗筷后,查看了下厨房的粮食,想到:家里的食物快吃光了,也是时候去二叔家再买一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