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层希冀仿佛不说破,便不是真的。嘉贵妃眸光微漾,“忻嫔妹妹可真是好福气。这才进宫不到两年,便已经有喜了。怪不得皇上那样偏疼妹妹,便是十一月忽然去避暑山庄,也张罗着说只带妹妹一个人去就够了呢。”嘉贵妃挑眸看向众人,耸了耸肩,“在忻嫔面前,咱们啊,都成多余了呢那样的独宠,咱们没有;这样的好福气,咱们也没有呢。”忻嫔却还是不慌不忙,挑眸又娇憨地向嘉贵妃一笑。“嘉姐姐也打趣小妹若说好福气,这六宫里,谁的福气比得上嘉姐姐去嘉姐姐给皇上可是连续诞育下四位皇子,谁都比不了啊”嘉贵妃面色微微一变。忻嫔却娇俏地别开了目光,“况且这会子,嘉姐姐所出的四阿哥倒是实际上的皇长子了。若自以母贵,皇子里除了皇后主子的十二阿哥之外,最尊贵的倒是嘉姐姐的四阿哥了。”第1908章 171、蹬鼻子上脸5更忻嫔这话说完,整个坤宁宫的明间里,气氛便有些微妙了。首先绷起脸来的,还不是那拉氏,反倒是皇太后。嘉贵妃出身包衣,还是高丽佐领,皇太后一向不待见嘉贵妃的出身,如何敢称她的儿子“尊贵”了去而同样的作为三阿哥永璋的生母,纯贵妃更是被戳疼了心窝子去。更别说还有永琪的生母愉妃也在呢。只是这样的场合下,嘉贵妃如何自辩嘉贵妃只得站起身来,朝向皇太后的方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婉兮眯眼打量忻嫔,不由得用帕子掩了口,“噗嗤儿”一声笑出了声儿来。“哎呀呀,忻嫔妹妹就是年轻。年轻有年轻的好,却也有年轻的不足忻嫔妹妹这也算童言无忌了。”婉兮缓步走到永璜的福晋和侧福晋的桌边。“皇长子怎么变成四阿哥了皇上的长子,永远是咱们定安亲王永璜”“忻嫔妹妹方才那句话,又将咱们定安亲王的福晋、侧福晋,还有咱们小亲王绵德阿哥、皇孙绵恩阿哥置于何处了”“定安亲王薨逝之后,皇上亲为奠酒,又写诗追忆当年在木兰围场,皇上亲自教授永璜骑射之事,足见父子情深忻嫔妹妹又将皇上的父子之情,放在何处去了”忻嫔面上这才一变。永璜福晋、侧福晋也赶紧带两个阿哥起身,朝婉兮施礼。婉兮安抚完长房这一家,又缓缓走到皇后身边去,“再说,什么子以母贵啊这宫里所有的皇子,都唯有一个母亲,就是咱们皇后娘娘。”“再说皇子都是皇上的儿子,都是天家血脉,本是手足情深,怎么就非要分谁贵谁不贵了”忻嫔一怔,定定望住婉兮,眼中已有惧色。婉兮却笑了,又走回忻嫔身边儿,巧笑倩兮,“还是忻嫔妹妹想说,凭妹妹自己镶黄旗的出身,待得肚子里的皇嗣下生,便也身份除了十二阿哥之外,便要超过所有皇子去了”忻嫔面色一白,忙起身向那拉氏行礼,“妾身岂敢。”婉兮反倒索性抓住忻嫔的手,朝众人含笑道,“今儿是坤宁宫家宴。皇太后和皇后娘娘都说了,今儿都是家里人,不必过于拘束。那忻嫔妹妹自是言者无心,只见率真可爱。”“况且她此时怀着皇嗣呢,便是说错个什么,姐妹们也都千万看在皇嗣的面儿上,万勿计较才是。”婉兮话说到此处,众人便也都含笑点头。纯贵妃带头道,“那是自然的。忻嫔妹妹本来年纪就小,这会子又有了皇嗣,这脑筋啊难免有不足用的时候儿。咱们这些当姐姐的不体谅,还要谁体谅呢”婉兮这才含笑向皇太后和那拉氏行礼,然后退回自己的座位。语琴凑过来就笑,“我真想上前瞧瞧忻嫔那脸颊去。数数那上头的红晕,是不是分五瓣儿的”婉兮淡淡垂下眼帘去,“大过年的,原不愿与她计较。况且她这会子有了身子可是她实在太蹬鼻子上脸”第1909章 172、敬畏6更毕正月里,皇帝便下旨,由定边左副将军阿睦尔撒纳、定边右副将军萨喇勒各率参赞大臣,分别由北路、西路进征准噶尔。大清与准噶尔近百年来的恩怨,终于到了清算的一刻。大兵出征,皇帝在京师中祭天、祭太庙、祭堂子、祭大社大稷亦是忙的不可开交。东西六宫,都有多日见不到皇帝的身影。婉兮便连续好几天都睡不安稳。宫里人都心疼婉兮,只是不敢说。还是玉叶忍不住了,冲上去嘀咕,“主子不必扛着,心里有委屈便冲奴才们都说出来。便是主子不说,奴才们如何不明白,主子这是难受什么呢”“忻嫔刚进宫一年多,就这么有了孩子了。皇上鸟悄儿地给了忻嫔孩子,这回头还不来跟主子解释皇上这又将主子当成什么了”婉兮便一皱眉。玉叶紧咬嘴唇,“主子便别忍着了,奴才们看了都是心疼。”婉兮深吸一口气。“你既然非叫我说,那我就说了。今年你已经满了二十五,我会择期向皇上请旨,放你出去。”“只是这会子皇上忙着用兵之事,我还要看时机而定。总归今年,你言行千万小心,安安静静等我的安排才是。”玉叶一惊,忙提袍跪倒在地,一眨眼已是泪水滑下。“主子怎么就忽然说起这事儿来了呢可是奴才方才说错话了”婉兮轻轻摇头,“这话我也不忍心说,可是今年你终究到了年岁,便是再不忍心,也该提前与你说下,叫你心里有个预备。”玉叶狠命摇头,“虽说宫里有规矩,女子满二十五岁可以放出去可是事实上,没有哪个宫里非要严格按着这个来办的。尤其是主子身边儿知近的头等女子、二等女子,多少都是一辈子都自愿留下伺候的;便是有放出去的,也都是二十九了的。”“主子今儿忽然说起来,便必定是奴才又说错话了可就算主子跟奴才发脾气,也得叫奴才知道,奴才究竟是哪句话说错了呀。”玉函和玉蕤见状,也赶紧上前来,都陪玉叶一同跪倒。婉兮轻轻阖上眼帘。“到今年,我进宫十五年了。便是正式进封,也有十年了。总结这十五年,你们道我心中最重的两个字是什么”“是敬畏。十五年了,便是有皇上十五年的守护和扶持,我到这一刻依旧对这座后宫,充满了敬畏之心”“有人以为,有了皇宠,便可肆无忌惮;有人觉着,得了皇子,便可一世无忧;更有人觉着凭自己的家世和出身,在这后宫里便注定安稳无恙可是我不敢,我更从不这样看”“这后宫里的规矩,不是大清朝一朝养成的,而是千百年来早已根深蒂固的。没人想屈从,可是谁人能不屈从若想凭一己之力改变的,总也要先问问自己:你凭什么你又有什么”“便如忻嫔,她想拿我当枪使,她便敢当着坤宁宫家宴的当儿,随便将我拎出来我除了能与她唇枪舌剑,好歹不叫她误导了旁人去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婉兮幽幽抬眸,眸光黑白分明。“可是皇上能。”第1910章 1731更婉兮转开头,望向窗外。“忻嫔进宫这一年多来,她与我之间的种种,你们应当看得最为清楚。我闪躲,她还是能打蛇随棍上;我反击,却也不过只是损其皮毛,事实上伤不到她分毫去。”“进宫十五年,这一刻的无力感,是我从未有过的。便是从前面对孝贤皇后,抑或舒妃,我都没这样心烦意乱过。”“不怕叫你们知道,绝望之时,我也曾起过狠心,也曾想要用后宫女子千百年来传统的法子去我想毁了她至少,毁了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去,叫她长些教训”“她会算计,难道我不会么她敢凭着皇嗣,在我面前张扬成那般,难道我就想不到主意叫她掉了那个孩子去么”“法子我有的是。我敢保证,哪个法子使出来,都够她后悔半生去”玉叶等三人都吓了一跳。玉蕤更是轻呼一声,扑上前抱住了婉兮的脚踝。“主子”婉兮闭着眼轻轻摇头。“你们别担心,那不过是一闪念之间。我不会那样做否则,我其实毁了的不是旁人,是我自己。”“我说敬畏之心,不是对这千百年来的后宫规矩,也更是对我的良心便是身处后宫,我也不想坏了我自己的良心去。”“我不是对谁手软,我只是更珍重我自己。人有良心地活着,才是自己;人若没有了良心,那就成了人面鬼心了。”地上的三人,都不由得跟着泪下。玉蕤含泪对玉叶道,“这些年咱们在宫里陪着主子,最是知道主子是何样的人。可是玉叶你可曾想过,主子是如何能做到如此,没有被这后宫里的争斗,给裹挟着坏了心眼儿去的”“想要在这后宫里洁身自好,除非像婉嫔那样,对什么都无欲无求,否则根本就做不到可是主子不是婉嫔,主子在这后宫里,该得的全都得到了,而且还比旁人得到的都更多,更好。玉叶啊,那便只有一个缘由,便是皇上的呵护和扶持啊”“前头已经有多少回的例子了,咱们便是没见识全过孝贤皇后的故事,难道还没看明白舒妃的事儿么若主子不是心思剔透的人儿,若主子在舒妃那会子就跟皇上闹个没完,那现在的情势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儿难道失宠的人,不更应该是主子么”玉蕤伸手轻轻替玉叶拭泪。“我也跟你是一样的官女子,我也心疼主子。看见皇上给了忻嫔孩子,我的心比刀扎的还疼。我不吱声,不是我不心疼主子,而是我相信,主子心下必定比咱们看得更明白。”“你难道忘了从前舒妃刚有孩子的时候儿么主子那会子闹了,还冷了皇上两个月;可是这回,主子却没有。我虽不敢妄自揣度主子的心思,但是我猜,主子的心下怕是已经什么都明白了。”“究其缘由,咱们不往旁人身上套,单用舒妃来做例子就够了。”“说到舒妃,我倒是也想到了两个字捧杀。”第1911章 1742更玉蕤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在这幽幽的烛火里,静静流转。“你还记着主子给咱们讲过汉书风俗通义里的那个故事么长吏马肥,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以马之死,那些夸赞其实都是刀剑,叫那马活活死于捧杀之下”“从获得了翊坤宫后殿那块牌匾开始,舒妃便已经变成了那匹马。后来的一切便是活生生的明证”“而忻嫔呢,跟舒妃一样,同样都是上三旗的格格,都是出身旧日皇族,都是进宫就封为嫔位皇上的所言所行,咱们难道还不觉着十分熟悉么”玉叶一怔,愣愣望住玉蕤。玉函也轻轻叹一口气,握住玉叶的手腕,“我倒觉着有些听懂了玉蕤的话去。”“我呢,年纪比你们都大,心眼儿没你们两个剔透。我啊,只是觉着今年总归特殊,皇上正月里已经两路大军,兵发准噶尔而去。主子便是要闹小脾气,当真应该在这个时候儿闹么”“兴许玉叶你会说,既然旁人能闹,咱们主子凭什么就得忍着话是可以这样说,事儿哪儿能这么办啊若主子也跟旁人一样,那主子跟旁人还有什么区别主子又凭什么以汉姓包衣之身,无子而封妃,且居妃位之首的”玉叶呆住,有些没想到今儿便连玉蕤和玉函两人也都没赞成她去。她含泪摇头,“我就是觉着,主子太委屈”玉函笑了笑,“兴许我是老了,看事情的角度,便与你有所不同了。我知道主子是委屈了,可是这委屈是来自忻嫔的死皮赖脸,却不是来自皇上的。”“我亲眼看见的呀,却是皇上去年十一月里急着去避暑山庄见辉特亲王阿睦尔撒纳,并且在避暑山庄发布上谕,对用兵一事告准噶尔各部。皇上不是游山玩水去的,皇上是去办大事的,皇上偏挑在这个时候给了忻嫔孩子。”“那会子皇上心事重重,便是让忻嫔有了孩子,你说那会子的情形会是两情相悦么况且皇上临走时候,特地给主子手心儿里放了什么,你忘啦皇上那便是叫主子安心呢”“玉叶你说皇上没给主子解释,可是我怎么瞧着,皇上该解释的早就解释过了;便是咱们有听不懂的,可是主子却心底下都已经听明白了呢”玉叶怔怔望着玉函,又看向玉蕤。最后才含泪挑眸望住婉兮。婉兮吼了几句,心里的郁结便也散了些。转眸去看地上的三个人,轻叹一声,“你们都起来吧。也都怪我乱发脾气,倒叫你们跟着担心了。”玉蕤和玉函赶紧起身,玉叶却还不肯起来,跪在地上还是掉眼泪。婉兮忍下一声叹息,“我没说你说错了,我只是担心,你终是不适合留在宫里的人。在这宫里,人人都得存着敬畏之心。不仅我,皇上和皇太后也都如此。唯有怀着敬畏之心的人,在这宫里才能永远保持冷静,才会时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第1912章 1753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