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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1 / 1)

可,可可这传出去,大王的老师是断袖,怎么也对你的名声不好!传就传罢,我可不在乎。他一面把江仲远的衣襟打理好,一面轻声细语道,传出去更好,省的受人惦记。江仲远云里雾里,什么受人惦记?有人惦记你么云舒?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揍他!云舒君只徐徐抬眼,对上他的眸子,莞尔一笑,不就是你么,傻子。华泱城一片祥和,原本的永定侯府改成了云宅,让云舒君住着。他心性清雅,住不了那么大的宅子,便上奏请卫匡业收回成命,只拨给他从前住的小院子便可,其他的部分,可改置成官府。卫匡业回绝了,他说,方侯如今走了,住的地方该留着。孤没时间打理,云舒与方侯是故人,便请帮孤照看一二。云舒君点点头,允了。江仲远武功不凡,受卫匡业器重,在军中得了个小将的官衔,无战事纷扰时,便在华泱城练兵。茯苓和小旭的一双儿女十分淘气,七岁的哥哥经常在外面打人,行市得不得了,但是妹妹一哭,他便一下子怂了,只有轻声细语去哄。大丫头和小八他们回了永安,在魏书黎父亲的教导下逐日显露出各自才华。尤其是小八,琴声空灵悦耳,已拜了天下第一的琴师风月子为师,遨游江湖。所有人都以最舒适的状态活着,时而忙碌,时而悠闲,只在饭后茶间,有时会想起故人。想起那个雷厉风行的方羿,以及活蹦乱跳的安戈。云舒君悠闲潇洒地在街上走着,江仲远乐呵着跟上去,陡然想起什么,加快脚步与他并行。哦对了,侯夫人刚刚来信了,让我们别忘了给还魂灯添油,七年之期马上就到了,万万出不得闪失。云舒君的脚步顿了顿,好。珩域之境,平教之巅。平教已在当日安戈的一声令下解散,现在,山顶偌大的殿宇只是一座空壳。这地方阴冷,常年搜刮着凛凛寒风。其实珩域地势虽偏,但也是太阳能够照射的地方,不至于连呼吸都是凉的。江湖众说纷纭,猜测是平教常年练蛊阴气太重,或者教众死伤太大,生生用血泡出了几分阴间的寒气。只有历代教主和大护法知晓,平教之所以阴冷,是因为其殿宇正下方,地下三丈,有一处庞大如宫殿的冰窖。这冰窖原是用来养蛊的,安戈遣散平教之后,无蛊可养,这偌大的冰窖便空了下来。七年了,安戈隔着一道青铜门,守着方羿的身体七年了。当初,他纵身跳下落霞河,在辨不清方向的湍流中挣扎,拼尽最后一口气拉住方羿,便再没放手。本以为他会同方羿一并死去,却不料再睁眼时,他反而在寒针的湖畔小屋。屋内除了寒针,还有安戈的生父安胄。你母亲临终前,给你留了个东西,本以为你这辈子都用不上了。他从随身的木箱子里,取出两样物件一盏蓝色灯芯的灯,和一只装在盒子里的蛊虫。安戈对安胄一直很陌生,这个男人,娶了他平教继承人的母亲,自然对平教是有一些了解的,即便他装成事外人的样子,从来不提。西施咒的事,她一直瞒着孤,其实孤早便知晓了。安胄的眼睛定定看着安戈,所以,当初你进宫时,孤没有与你滴血验亲。因为西施咒入体,血统异变,你便是半人半蛊之身。即便你是我亲生,血也不会相融。从血统来讲,你中咒的那一日起,你便是无父无母的遗孤。安戈静静听他说着,木着眼睛木着脸,没有任何表情。方羿死后,不管多骇人听闻的消息,他都能接受。安胄接着之前的话,但血统异变,也并非全无用处。他打开装着蛊虫的盒子,这只蛊,名为半寿。全天下,能唤醒它的,只有你,能豢养它的,也只有你。顿了顿,补充道,确切些说,是你的血。安戈的眼睛宛如一碗凉水,毫无波澜,平教已经遣散,不会再有人养蛊,我也不会。安胄加重了语气,但仍旧是不急不缓的速度,道:这蛊虫的名字叫半寿,是阳寿共享,一人一半的意思。普天之下,仅此一只。话及这里,安戈才陡然被什么打中般,眸子腾然一亮,唰地看向安胄。安胄又道:浅近些说,你们可同年同月同日离开人世,不用经历寻常夫妻生离死别的痛苦。当年,白瑛气息奄奄,伏在安胄膝上,交给他这一灯一蛊。人间最怕两样事:一是生离,一是死别。死的人无牵无挂,倒是解脱,难的是活着的人,承受钻心刺骨的思念和自责。我白瑛的儿子,合该是重情重义的。挚爱若死,他必生不如死。与其做个活死人,倒不如,跟他心里那人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那时,二人双双离世,谁也不会痛苦。白瑛这样认为着,她相信,她的亲生儿子,也这样认为着。安胄将记忆收回,道:方羿长你七岁,你便要养这蛊虫七年,每日一滴红血入食,不可多也不可少。待你的年纪与他现在一样时,将蛊虫放进他体内,他自会苏醒。许久不说话的安戈终于开了口,问:那灯呢?这灯的灯芯,是半寿蛊的蛊母,它死了数十年,如今干成一段灯芯。你要将灯点亮七年,不灭不息,七年后,取出灯芯,烧成粉末,抹在蛊虫入体的伤口。不出一日,他便能复活。但你记住,他复活之日,便是你们平分阳寿之时,你若本可活六十岁,那么,三十寿辰那日,你们便双双都得死了。东西、用法,我全都告诉你,怎么用,怎么选,你自己决定。安戈被伤痛烧红的眼睛酸得厉害,转了转眸子,眼神落在那装着蛊虫的盒子上,许久许久,肿痛的喉咙终于发出两个字:谢谢......安胄没有多做停留,他虽嘴上说着轻松,但在看到安戈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安戈会做如何选择了。他心里五味杂陈,道不出喜乐。一辈子遇到一个真心真意爱的人不容易,他的儿子有幸遇到,他该高兴。但一想起寿命无端减半,想起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走时,他的背影杵在门边,道:孤知道,自你出生降世,孤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孤也曾想,你与平教牵扯太大,干脆就将你逐出王宫,不管不问。但孤后来,看到如意在宫里,因痛失所爱生不如死,便也还是不忍心。以后做事行动前,多考量些,像当年替人代嫁的事,风险大,收益小,以后莫再做了......说着他自己也摇头,罢了,你也不会听。安戈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双膝跪下,朝他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响头。一张王诏,安戈摇身一变,成了九公子。一纸婚书,他与方羿误打误撞结成连理,自此,一世一双人。谁能想到,不学无术的安戈,竟与名满天下的方羿有一段缘。谁也想不到。兴许,这便是情这一字的妙曼之处。七年过去,安戈每日都不忘记在指尖刺一滴血,滴到半寿蛊身上,供他吸食。他怕方羿的身体腐烂,便一直将他安置在冰窖深处的一间冰室,终年用青铜门封锁,不让热气侵入半分。而安戈也一直忍着,怕自己的热气侵害了他,一次也没有踏进那扇门。如今,大限已近,寒针、江仲远、云舒君,纷纷都赶了过来。灯芯、半寿蛊,万物俱全。你不进去么?在冰窖门口,安戈却生生停了脚步。他看向一旁拿着小工具箱的寒针,笑道:我就在这里等他。寒针医术高明,负责将半寿放进方羿体内并缝补伤口,是必然要进去的。他曾经失去过心上人,自然也能明白安戈此时的心情,于是也不劝阻,只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必将人给你带出来。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就完结了,虽然很舍不得大家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为了感谢大家对拙作的支持,明晚评论区前三有红包掉落,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小可爱~第148章 大结局(下)再见到方羿, 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只不过, 冻了七年的人没办法一下子恢复, 仍旧是半个死人的模样。只是眼睛睁开了,身体有了温度。寒针将他放在木椅上,他也一动不动, 眼睛没有焦距地平视前方,像没有融化的冰。安戈见到他的那一刻,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他挣扎着过去, 蹲下,谨慎小心地握住他的手真好,是热的。猴哥......他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唤他,也能想象自己一面溜着眼泪, 一面努力欢笑的表情, 你回来了啊......说话断断续续,声音喑哑破碎,有些字甚至发不出清楚的音节。能听到我说话吗?我知道你能的,对不对?他将脸颊贴上他的手背,泪水顺着他的指节滑落下去。这是我们分开的第七年,你想我吗?我好想你啊......你说你, 净会捞便宜。当年进去冰窖, 我十九,你二十六。现在我都二十六了, 你还是二十六,真是不公平。这些年没有你, 我好多话找不到人说,冬天不管盖多厚,还是冻得手凉脚凉。好多好多次我都要放弃了,但一想到,在我二十六岁那年,又可以见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你说人生在世,贵在坚持。这几年,我每天都有练字练功,你看,小夜叉其实可以很乖的,对不对?其实没有你,我平时也能过得挺好,就是少了人吧,老是觉得冷清......他说了许多话,口若悬河,直到倚在他腿边睡着了,又一个恍惚醒来,看向似木头般的人,小声埋怨道:猴哥你都不理我。安戈走了,离开珩域,带着方羿一起。他买了一辆马车,让不省人事的方羿躺在车厢内,他在前头驾马。临行前,江仲远递给他一只沉甸甸的箱子。这是什么?江仲远挠挠头,道:这是您当年潜逃偷藏的私房钱,这不您后来一直跟着侯爷,这笔钱也没处花么。安戈脸上飞了几丝窘色,噢,还有这事,我都忘了。江仲远又道:这无论怎么说,是侯夫人您的积蓄,如今您路上需要盘缠,也正好物归原主了。安戈没有立即接过箱子,反而调笑着问:你们怎知我要赶路,还提前帮我准备好了盘缠?十几天前,你还在华泱,不知道我要带猴哥走吧?果然,江仲远耳根一红,那,那自然是云舒他心思缜密,预想到这一层了。要是侯夫人你们不赶路,这箱子我也就原封不动带回去了。说完,还美滋滋地补充了一句:云舒他就是聪明,什么都想得到。安戈瞧着他那痴汉样,八尺高的汉子娇羞得跟小姑娘似的,心里一阵不适,火速拿过箱子,得,你也快跟云舒君回去罢,现在大王可是器重你们得很,当心回去晚了降罪。江仲远乐呵呵点头,好嘞!嘿嘿嘿!云舒君在他旁边揉了揉肉酸痛的脑仁,叹气:侯夫人,您莫与这傻子说太多。此行甚远,侯爷又还未苏醒,路上断要多加小心。有急事还请传信到华泱,我和阿远随时候命。安戈心中一暖还是云舒君说话中听,不是一个劲的卖弄恩爱。于是上前抱了故人一下,保重!思及江仲远那大块头说不定吃醋闹脾气,也顺带着抱了他一下,却没说保重,只心疼云舒君整日对着这傻子费心费力,于是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云舒君。然后,不到眨眼的时间,江仲远又开始娇羞着挠头,乐呵呵傻笑,嘿嘿好啊!安戈的嘴角一抽,顿时为方才不懂事的行径忏悔。朝霞映了半边天,红彤彤的一片,橙红的暖光铺在线条优缓的山脉,似徐徐悠扬的歌谣,传遍这片世外幽境。一个月之后,容国东部的一座小村落里,新盖了一套屋子。那屋子简朴又别致,路过的人都要往里面瞧两眼。人们常在院子里看到一个喜笑颜开的男人忙活,那男人生得很俊,星目浓眉,瞧上去不到二十。逢人便笑,见到他,再大的烦扰瞬间也没了。村里的媒婆见他好看,三天两头便登门说亲,奈何人家已有家室,且没有纳妾的打算。传闻他的妻子身患重病,常年卧榻不起,男子便要一面干活挣钱,一面照顾患病的妻子。所谓伉俪情深,说的便是此间情景罢。咳咳!咳咳咳......安戈将洗好的衣裳晾上绳索,被晚风吹得一凉,哆嗦了两下,去厨房打了盆热水洗脸。近日他染了风寒,嗓间咳嗽不止,吃了几帖药也不见好。待手脚都回了暖,他一面压着咳嗽,一面给方羿按摩身子。寒针说,从前方羿在冰窖,不呼不吸,与死人无异,如今他虽未彻底苏醒,却也能够呼吸,手脚皆热,便要每日喂他吃喝,帮他按摩手脚。否则肌理长期萎缩,待哪日醒来,便不能照常人那样行动了。猴哥,我......最近生病了......安戈说话很轻,因为稍稍重些,喉咙又会忍不住要咳嗽。你不心疼心疼我么?我病了,要你照顾我。他偏着脑袋看方羿,就像守着花开的精灵。他对上方羿的眼睛,见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眸子里的光亮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你说你都躺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你再不醒的话,我可真就要答应那媒婆,娶个小娘子回来了哦。没等对方回应什么,他又自己先否决了:唉不行不行,世上还有谁比咱猴哥更好呢?还是别答应了,要明天那媒婆再来叽叽歪歪,我就拿扫帚轰她。他一下子说急了,又咳嗽了好几声。撑着帮方羿按摩完,把人搬回床上躺好,才缓过劲去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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