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来。36、起复熊廷弼没过多久,李进忠去而复返,手里的奏疏也在手上,朱由校见皱了眉头,暗道这家伙怎么这么没规矩,连他这个皇帝的命令也不听不过,他还没问话,李进忠却行礼道:“皇爷,叶阁老带着一众阁臣已到了殿外,求见皇爷”“嗯出外面又了什么事情,他们怎么都来了”朱由校疑惑道。“不知道,奴婢在殿外见叶阁老等人,连奏疏都没说话,就见他们神色慌张的让奴婢入殿通禀,好像他们还带了个据说是关外来的兵卒来了。”李进忠老老实实回答着,话语里特意把他奏疏没送出去的缘由说了出来,以此来让皇帝明白,他并非是有意没办事。“关外辽东”朱由校闻言,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道:“快让他们进来。”“是”李进忠应了一声,便要转身。“慢着”朱由校又阻止道。“皇爷您还有什么吩咐”“把你手里的奏疏留下吧,朕待会见了他们,自己给他们吧”“是”且说叶向高等人内阁阁臣进殿行礼后,朱由校便迫不及待的问他们道:“诸位前来见朕,所为何事”叶向高几人听后,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叶向高出列回话,他是内阁首辅,出事了无可避免的要承担最大的责任。虽然叶向高知道这消息说了出来,肯定会引来皇帝的怒火,可是这毕竟是国家大事,他们不说,皇帝总会有办法知道的。“回禀陛下,辽东急报,三月时建奴来犯,不及一旬,辽阳、沈阳二城皆陷,经略袁应泰自杀殉国”叶向高简略说了一遍后,连忙低头不敢多加言语,更不敢抬头看年轻的小皇帝。不只是叶向高,此刻殿内的其他阁臣同样低头,生怕和皇帝对视,若是有镜子在的话,他们估计都不敢照他们的脸了。朝廷花了大代价,砸了无数钱粮精兵巩固辽阳、沈阳二城,如今一个月都没到,就被建奴破了,这责任他们这些天天鼓吹辽东局势稳如泰山,巡抚袁应泰能力不俗的阁臣能不担着而那辽东巡抚袁应泰,更是首辅叶向高和一众东林阁臣保奏的“能臣干将”,前段时间袁应泰还上疏万事俱备,就等着带兵灭建奴了。现在,还没出兵打建奴,他自己就被建奴给抢先灭了,说好的收复失地,把小小的建奴给平的呢完全都给了吹牛逼的屁话了。好在,袁应泰自杀殉国,没干出其他事情,否则身为东林党人,若是袁应泰做出什么出格失节的事情,那就不只是东林党在朝堂失了面子,恐怕会让他们这些东林在朝野舆论上就极为被动了,这可是会毁了他们这些年来所一直营造的朝野正义勇士的形象。一众阁臣都在低头等着小皇帝的怒火,就是不是东林出身的浙党领袖方从哲,心里虽然窃喜东林党出事,但这种情况,他也不敢造次。只是和他们预想的雷霆一击不一样,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朱由校的怒吼声。朱由校登基也有几个月了,他们相处日久,这些一步步爬到内阁辅臣的官场人精们,自然也就基本上摸清了朱由校的脾气。这是一个脾气好,又十分重感情的皇帝,遇到事情只要让他发泄一通,把心里那股气放出来,那就会十分好说话了。不过,今天朱由校听到关外糜烂局势,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却是令众人不适。耳中还没听到声音,叶向高等人觉得不妥,便抬头悄悄看向朱由校。只见得,朱由校很少见的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眼神可怕。“陛下,当务之急,得赶紧想办法稳住辽东局势,防御建奴才是。”叶向高被朱由校看得心虚,连忙提醒道,心里面他也恨死了东林党内怎么选了袁应泰去辽东,害得他要背锅。然而,叶向高这话,说了也相当于没说。辽东丢了两座重要的坚城,建奴得了二城内的物资,又看到关外明军失了混乱,肯定会继续扩大战果的,大明若是不做出有效应对,那关外说不得得完。“叶卿,辽阳、沈阳真的丢了”过了好久,朱由校才开口道。此时,他的内心十分不寻常,虽然早有张璟打的预防针,但切切实实听到原本占据优势的大明,如此不堪一击时,他还是觉得不可能。“千真万确”叶向高回道。“辽东奏报何在”“在老臣这,另外送信的辽东之兵,就在殿外,陛下可一一问询。”“好传其人入内。”很快,一身风尘而来,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的曹文诏,便入得大殿,行礼之后,便将他知道的辽东军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书面上的军情奏报,自然没有亲身经历的口述,来的真实,而叶向高之所以今日会让这个无名的边军小兵入宫见皇帝,自然也是有缘由的。曹文诏当时在辽阳、沈阳二城外戍守,也和建奴干过几仗,侥幸命大,二城城陷之后,眼看战势无法逆转,只得一路逃到辽西。辽西官员当时也因为努尔哈赤攻城进度太快,对于辽东战局一头雾水,都不明白好好的局势怎么就败了。等到辽东不少败兵逃回,这才明白,当下一边收拢败兵,随时准备抵抗建奴,一边快马报于京师。为了保证京师得到第一手战报,他们还特意选了曹文诏这小兵送信,至于原因,却是因为他这一路败逃,很有头脑的收拢了不少败兵,并且还就地反击,杀了不少追击的建奴。那些辽西官员见此,都认为曹文诏有谋,有这样的人送信,起码不会乱说话,让他们也因为兵败而遭罪,要是送来一些不会说话的大老粗,把辽东的一些不该说的事情全部抖出来,那可就麻烦了。当然,他们选择曹文诏,自然是对的。自始至终,曹文诏就是简单复述前方战事,一直说到战局不可挽回,巡抚袁应泰率众苦战,兵败自杀而死后,便不再多言,没有任何对沈阳、辽阳二城丢失的不利言论。“陛下,袁巡抚兵败自裁,不失晚节,老臣恳请陛下善待此等忠贞之士,给予追封,以示皇恩”早就听过曹文诏言语的叶向高,待他说完后,便出言奏请。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尽快让皇帝给殉国的袁应泰追封。这样的话,即使日后有人说辽东兵败,罪在袁应泰,可那时皇帝已经给袁应泰上了追封,自然皇帝为了面子,就不可能再重惩袁应泰了。而只要袁应泰不用一个人承担辽东失陷罪责,那他们这些举荐袁应泰的东林党人,自然也不用跟着免受非议。叶向高深切明白,只有第一时间给袁应泰定性,保证东林不会因袁应泰失去舆论支持,这才是他这个东林领袖的首辅,在面临东林党出现危机时,才应该做的事情。只是,他的算盘打得好,但是台上的朱由校,却似乎不接招。却听朱由校冷冷道:“如今辽东战事要紧,此事日后再说今日只议辽东之事,如何收场应对,其他事情一概不问。”“可是袁经略自掌辽东以来,兢兢业业,所为皆有成效,今若因兵败,朝廷迟迟不封赏,恐怕会让如今尚在辽东抵抗建奴的文武将官寒心,望陛下三思。”叶向高貌似早有应对道。“住口若非袁应泰这无能之辈,骄狂自大,收留草原胡人,不加甄别,以为驱使,如何可使努尔哈赤寻得机会破城”朱由校“啪”的一声拍桌道:“而观其掌兵,以宽矫之,多所更易,军纪不严,兵心涣散,将大明辽东大好局势荒废,使得建奴攻辽东如此之快,不足一月,辽东便为贼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你们说,这等不知兵事之辈,朕如何封赏若是封赏,谁为辽东战败之事负责,辽东军民百姓,当如何看朕”这话一出,在场阁臣皆是当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们不明白,小皇帝如何能才短短几分钟就把局势看得如此透彻。而最害怕的却是以叶向高为首的东林党出身的阁臣,他们想把袁应泰的罪责减轻,好避免未来的的麻烦,可皇帝看得这么通透,都没有任何办法提前钻空子。不过,朱由校要说的还不是这点,想到张璟对他说的话,再有刚才曹文诏所言的辽东战况,一切,几乎都和张璟说得一样,使得这位小皇帝,已经不得不信服他这位未来的大舅哥了。只见朱由校在叶向高等人还没清醒时,又说道:“传旨,熊廷弼即刻入京,不得迟缓。”这话一出,顿时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叶向高看了一眼众人,随即问道:“不知陛下招熊廷弼入京何意”“袁应泰已死,辽东不可无人掌控,朕自然是要起复熊廷弼,令其继续经略辽东。”既然张璟说熊廷弼最熟悉建奴和辽东,已经完全信任他的朱由校,觉得没理由藏着掖着,直接说出目的,反正是要做的。“陛下,此事绝不可行”37、竟不如一少年监生看得透彻“陛下,此事绝不可行”朱由校的话才说出口,就见内阁首辅叶向高反对道。紧接着,其他一众阁臣,见叶向高言行,也是跟着尽皆一齐反对。当然,这里面有真心实意反对熊廷弼起复,经略辽东的,也有不得不随众人一起随大流同意的人。“为何不能起复熊廷弼你们给朕说个明白,朕可记得,当初熊廷弼经略辽东,可是卓有成效,而不像你等所举荐的袁应泰这样,骄狂自大,平庸无能,丢城失地,令建奴不足一月,几取辽东全境如今看来,尔等与那袁应泰一样,识人不明,无能之极”朱由校一口气说完,说到后面,语气越急,脸色也更加愤怒。东林党元老,阁臣韩爌立即出言道:“启禀陛下,熊廷弼欺君之事,尚无定论,陛下此时起复其人,恐惹朝野百姓非议。”“难道不起复他就不会引起非议了吗而且,如今辽东局势危如累卵,朝野之中,出熊廷弼外,现在还有谁能够安定辽东你们给朕找出来,找出来的话,只要不是袁应泰那样的无能之辈,朕一定让他经略辽东”朱由校喝道。殿内诸阁臣闻言,皆是低下了头,并未出言。现在这情形,明显不能再举荐袁应泰那种不知兵的无能之辈,否则再闹出这被建奴吊打的事情,那他们这些举荐的东林内阁阁臣,还有什么脸说他们执掌内阁,从无错事,是皇帝正确的选择眼见无人回应,朱由校冷冷道:“你们没有人选吗既然如此,那就起复熊廷弼吧”“陛下,此事绝不可行”这一次,是叶向高阻止道。“叶卿,又怎么了难道你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回禀陛下,老臣并无合适人选。”“那你为何阻止朕的建议”“老臣以为,陛下此时起复熊廷弼,操之过急。如今辽东局势到底如何,只凭战报和兵卒言语,尚不可靠。需知辽东战事一日数变,送信来回便有数日靡费,而逆贼努尔哈赤率建奴如今攻到哪里,大明于辽东损失多少,朝廷不知,自然不能给出合理的建议。”顿了一下,叶向高继续道:“因此,如今陛下连辽东局势到底败坏到什么地步,都不知道,此时一力起复熊廷弼,纵陛下不顾朝野非议,亦非是挽救辽东危局的好选择。”“那依照叶卿的意思,辽东之事当如何应对”朱由校问道。叶向高回道:“老臣以为,当先令关外、九边诸镇整军备战,同时朝廷派得力之士,出关勘察局势,待朝廷得知关外形势,再决议挽救辽东危局之人,方为良法。”此话一出,东林一系的内阁阁臣眼色皆是一喜,纷纷赞同。“叶阁老此法老成持重,今辽东局势危险,当慎重行事,望陛下采纳。”内阁东林辅臣韩爌,当先称赞道。而后,东林党另一重要阁臣刘一燝,也带着其他东林阁臣跟着应承,唯有方从哲并未言语。当然,于东林诸人而言,方从哲支持和反对,对他们的行动影响不大。说到底,方从哲在去年底就已经被皇帝同意致仕了,若非是方从哲和叶向高虽为政敌,但关系亲近,而且他们东林党有些事情还需要和前任执掌党浙党进行政治交易,就凭着方从哲这前任首辅已经被皇帝批准致仕,他们有的是理由让方从哲进不了宫,也赖不了内阁。殿内一时间气氛紧张,看这架势,大有内阁群臣逼皇帝表态的意思。一众东林党阁臣,心里都是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独相”不愧是掌权多年的老首辅,几番言语就能把皇帝堵死。至于叶向高“独相”之称,也是有原因的,当初神宗显皇帝朱翊钧在位时,叶向高就已经入过一次内阁了。到万历三十六年时,阁臣朱赓、于慎行先后去世,王锡爵拒绝入阁,李廷机又闭门不理事,内阁阁务因此仅靠叶向高一人主持,达有七年之久,时人因此称其为“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