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儒雅气质,倒像是个市井屠户之流。若在后世,旁边跟着十几二十个面目凶狠的小弟,说这中年男子是道上的大哥,那绝对是可信的。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走水路,除了偶尔下岸买点日用生活品,日夜不停进京的熊廷弼。说实话,熊廷弼这身板模样,叫一声“熊蛮子”,那是绝对可以的。而且他禀性刚直,通晓军事,又擅长左右开弓放箭,在辽东压制老奴努尔哈赤多时,“熊蛮子”听着像是贬低他,但又何尝不是一种褒扬文官同僚恨他,这么称呼他,还不是他面对朝廷腐败不轻易服软建奴鞑子这么称呼他,还不是怕他吗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两点,再配上熊廷弼在经略辽东时所取得的大好形势,这才让一帮红眼病的东林党人,急红眼的要想方设法的赶他下台,让袁应泰来接班了。可惜,事实证明,这换帅人选是个大错误。大明在辽东的大好形势,也因此毁得一干二净了。108、锦衣卫好坏夜风习习,河面的风从船上窗户吹来,让得熊廷弼感到浑身无比凉爽,不自觉的就轻吟了一声,伸了一个懒腰。“父亲您还没睡啊”悠忽之间,旁边的床榻上,传来人声。只见,床榻之上,正躺着一个儒雅青年,正眯着没睡醒的双眼,看着熊廷弼。这青年不是别人,乃是熊廷弼的长子熊兆珪,此次是随熊廷弼一起入京,为了相互照顾的。得到天使中旨,意识到朝中有变,皇帝不知为何打算立即起复他,熊廷弼为了赶时间,就带了些衣物细软,先行入京。而熊兆珪自然担心熊廷弼一人出行安全,这才跟着一起北上的,顺便互相帮衬些,至于其他熊家人,熊廷弼打算看清朝中形势,再决定安置,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次入京是好是坏。见自己吵醒了儿子,熊廷弼应道:“嗯这阵风吹得我浑身舒服,没想到却是吵醒你了,你继续睡吧。”“还不是父亲,非要把咱们的船借给漕军运粮食,害得我们挤在一间屋子,今早我还撞见那许显纯,他看我的脸色真是难看极了。”熊兆珪有些埋怨熊廷弼道,虽然熊廷弼是他父亲。当然,熊兆珪埋怨熊廷弼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熊廷弼从湖北坐船到京陵后,知道北方灾情严重,朝廷急着运粮,就主动把他们乘坐的船借给漕军,然后一道北上。至于许显纯,乃是此番奉旨快马加鞭,带人来湖北宣召熊廷弼入京的锦衣卫百户,熊廷弼能从湖北找来这艘大船,也是靠着皇帝的圣旨和许显纯的锦衣卫身份。湖北高层官员都是人精,政治嗅觉自然不低,朱由校的圣旨一到,他们觉得熊廷弼肯定是要高升,所以当然不敢得罪这熊蛮子,熊廷弼刚提了缺条大船北上,一天不到的功夫就给他找来了艘大船,让他入京。不过,选大船入京,这般奢侈,也怪不得熊廷弼,朱由校圣旨催得急,熊廷弼想早点见到皇帝,生怕夜长梦多,这场起复里中间出了岔子,便必须要大船。一来,大船稳当,避免中途出事;二来,事先在船上囤积不少生活物品,完全可以省下不少时间。而许显纯,则是想早点把熊廷弼带入京师,好把皇帝派下来的这次差事,干得漂漂亮亮的。二人不谋而合,都想更早入京,他们一个是朝廷重臣,一个是锦衣卫士,湖北官员都得罪不起,自然是要拼命讨好了。“算了,别说了。许百户也是皇亲国戚出身,生活自然受不得多少苦。咱们这小屋子,你都嫌挤,许百户的屋子再大,可让他和他手下几个人,挤在一起,自然有些火气了。”熊廷弼劝道,毕竟是他害得人家过得不好,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是,孩儿明白。”熊兆珪应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许显纯虽然是当今陛下表叔,却也能吃得这般苦头,受了我的气,为了多在船上运粮食,而甘愿只留一间房子与人合住,心系百姓,为人倒也不错。”熊廷弼夸道。“那又如何还不是锦衣卫,朝廷鹰犬之流。”熊兆珪明显得了熊廷弼的脾气真传,口直心快,在熊廷弼夸许显纯的时候,十分蔑视道。毕竟,锦衣卫名声不好,见识并不多的熊兆珪从小就受了那些士林之间的言论影响,心里面对于锦衣卫这种东西排斥讨厌得很。闻言,熊廷弼看了眼自己的长子,叹气的同时,摇了摇头道:“他们是好是坏,你日后若是能入了官场仕途,也就该明白了。”“什么是好是坏就明白了”熊兆珪被他父亲这么一句无头无脑的话给弄懵了,反问道。只是,熊兆珪这一问,注定是得不到熊廷弼的回答。因为,熊廷弼有意掩盖,转移话题道:“其实吧,许百户如果不看他锦衣卫的身份,也是个能力不俗的人才,一点儿也不像是那些整日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什么事情也不会做,却到处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瞧他那实职百户的职位,还是自己考的武进士出身,看来是个人物。”“”熊廷弼的夸奖,令得熊兆珪无语。但熊兆珪知道,这就是他父亲的脾气,对人对事,全凭自己心意,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点儿也不圆滑,就算明知锦衣卫都不是好人,还那么夸一个坏事做尽的锦衣卫百户。就算许显纯是皇亲国戚又如何还不是士林瞧不起的锦衣卫朝廷鹰犬有朝一日,真该让陛下把这些干扰政事的家伙们裁撤才是。对面,看着自己长子的神态,深悉他性情的熊廷弼知道,这傻儿子肯定在心里骂许显纯了。这多像年轻的他自己,入得官场,苦读圣贤书前,对于东厂锦衣卫这些破坏朝廷政事的鹰犬之流,痛恨之极。要是他们可以入皇城,肯定要学习那些在宫廷里以死逼宫的大贤重臣一样,逼皇帝裁撤这些国家污秽。只是,自熊廷弼入朝以后,对于皇帝这些耳目,却不像过去那般痛恨了。毕竟,虽然厂卫鹰犬,干了不少恶事,但也做过许多有益于皇帝和朝廷的事情。不过,因为他们害了不少皇权对立面的人,所以名声一直不好。而朝廷官员里,除了熊廷弼这些个性子直的敢说锦衣卫并非全是恶人以外,剩下的都是心里明知这是事实,但还坚持原见的人。熊廷弼明白,敢说出事实的人终究是少数,甚至是他自己也只会私下说几句,到了台面上,除非逼急了,不然他也会守口如瓶的。毕竟,一旦说了好,那无异于被厂卫迫害了不少的文官集团推向对立面,不管是东林党也好,浙党楚党等其余党派也好,都会视你为仇敌。这也是先前熊廷弼,话说了头,就没尾的原因,不敢说,也不能说。于皇帝而言,就算锦衣卫背着他干了不少坏事,但却掩盖不了他们是皇帝掌控朝局的利器。可于文官而言,无论锦衣卫干得事情好与坏,作为皇权和他们争权,损害他们利益的道具,他们都是好的,都是要裁撤的。作为皇权的维护部门,锦衣卫在民间名声极差,垂髫小儿都知道它坏的主要原因,除了他们干了不少坏事外,也有文官的宣传,完全掩盖他们的功劳。看着自己的长子,熊廷弼暗道,官场险恶,该服软时就服软,但愿你别传为父的性子,那是注定要吃亏的109、执政勤勉的朱由校“父亲,咱们身边这位皇亲国戚,你觉得为人不错,那京师里帮你的那位呢”眼见得熊廷弼说得,他越听越听不懂,熊兆珪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一事,好奇问道。“张璟吗”“嗯”“没见过,不清楚。”熊廷弼摇了摇头道。“”熊兆珪耷拉着眼皮,恶趣味的翻了自己父亲一阵白眼。这不废话吗说了还不如不说呢“不过”“嗯不过什么”听到熊廷弼突然反转的话语,熊兆珪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没什么。”熊廷弼道:“只是没想到有人会这么了解辽东局势,这么了解我,了解我大明和建奴逆贼之间的敌我优势与劣势,知道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这可比朝堂那些整天就知道调兵辽东,根本瞧不起努尔哈赤的官员们,厉害多了”熊兆珪闻言,面容顿时严肃许多道:“那不知道父亲觉得辽东局势,可还有把握扭转吗”“有”熊廷弼虎目突然一睁,气势如虹道。“何法”“不可说。”“为何不可”“辽东还没败坏到不可一战,自然有办法逆转了,可这办法,还得等我到辽东细细查验完各地军情再说,终究这朝廷邸报写得,不如我自己去看的好。”熊廷弼说话时候,拿起手中邸报,手指死死捏住道:“袁应泰真是废物,要是老子在辽东,怎么可能让努尔哈赤那老贼猖狂至此”见父亲想到惹他生气的事情,熊兆珪也不敢继续问了,担心父亲这暴脾气,说着说着会迁怒自己,连忙闭嘴。场面渐渐安静下来,熊廷弼无心再说什么,将那邸报放下,将目光放到桌案上,那封被他用砚台压着的信。这信,是方从哲写给他的私信,是他路过淮安府,由方从哲的一位早就等候的门生转交给的。里面除了方从哲恭贺他不出意外起复外,就是讲述了此番起复的前因后果。其中,那位叫张璟的皇后族兄,被方从哲好好夸了一遍,还让他入京之后要特别感谢这位国舅,说如果没有张璟,他的起复绝没有这般顺利。而后,方从哲也委婉表达了浙党内部姚宗文等人,因为私怨而弹劾他的歉意,要熊廷弼不要意气用事。言语之中,隐晦表露了方从哲会帮助熊廷弼的意思。这封信里,可谓是千言万语,都表达了方从哲愿意助熊廷弼起复,希望熊廷弼顾念大局,该放下的就放下,才能坐上那辽东经略的位置。说实话,对于方从哲的合作,熊廷弼还是愿意的,毕竟当初他能坐上辽东经略的位置,也是在方从哲主持的六部会推下,才能顺利上任。但对于放下恩怨,不追究姚宗文等人的过失,熊廷弼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终究若非是他们的弹劾,也不会导致他从辽东经略的位置上跌下来,最后还无端变成罪臣归家。只是,正如方从哲信中所言,他要顾念大局,不仅是他熊廷弼的人生大局,还有辽东的朝廷大局,不能因小事而拖延。若是他入京非要一直追究这些人罪过,那关于他罪名的事情,就会乱成一锅粥,以朝堂那些文官的扯皮能力,恐怕没个几个月都扯不完,那要是中途出了变故,他的辽东经略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稳得到的。当然,熊廷弼内心里也明白,浙党也是迫不得已,本来若只是姚宗文和他的恩怨,还不至于这样,只是浙党为了自保,方从哲才纵容手下这么做的。换位思考的话,熊廷弼想来,倘若是他在哪个位置,同样也会如此。罢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事情就这么和了吧,朝廷大局可不能因他的事情,而越来越烂。一瞬间,熊廷弼心中,已有了抉择。翌日,艳阳高照,大明朝廷,从上到下,自昨日一天的运转,也已经从放假后,开始正常运转了。清晨,乾清宫内,朱由校在新婚妻子张嫣和宫女的服侍下,穿上龙袍,和张嫣说了几句夫妻之间的俏皮话,便匆匆准备上早朝了。昨夜朱由校批奏疏很迟,虽然他很小时候,父亲朱常洛不受祖父朱翊钧喜欢,连带着东宫不受待见,但并没有说他这个皇长孙不受待见,也并没有说朱常洛、朱由校父子二人受教育程度低,相反,二人受到的基础教育在当时来说其实是很高的。自古便有隔代亲的说法,父子之间可能经常有仇,但爷孙之间,却多数是亲,朱翊钧和朱由校就是如此。万历帝朱翊钧也不是个糊涂的人,朱常洛当时东宫太子的名分已定,就算他再不待见长子,也得为大明帝国的社稷延续考虑。那时,朱常洛的东宫各项配置一直都很寒酸,甚至皇室本该安排保护东宫的护卫,也是一个人都没有,这才闹出了一个小民张差,手持枣木棍,单枪匹马进入东宫杀太子的闹剧。当然,随着张差被处斩,庞保、刘成不堪刑讯而死,这件事情的内幕到底如何,已经无人知晓了,但东宫的地位由此可见有多低。不过,即使如此,对于皇长子皇长孙的教育,却并没有放松。毕竟,教育这事情,万历朱翊钧再抠门,也不需要他花钱,只要他答应,当时支持太子朱常洛的东林党人,都会屁颠屁颠的报名成为太子和皇长孙的帝师。故而,刚刚执政没多久的朱由校,虽然很多奏疏看着不理解,要人解释,但并不是说他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