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逸清想起下午蒋正霖的那通电话。蒋正霖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就是这个吗?樊逸清看着无边黑夜中的这片光明,心里很明白这里不会是自己的归途。他与蒋正霖之间的牵绊太多,任何一条单独拿出来,都足以宣判两人的爱情死刑。出租车开到别墅区大门口,樊逸清付了车钱下车,一辆别墅区里的代步车早就等候着他。樊逸清坐上代步车,原来别墅区内的各条道路也都装点一新,挂上彩灯,很浪漫,也很残忍。因为樊逸清这一路都在思考,该怎么跟蒋正霖提分手。蒋正霖此时也是爱自己的吧?挺好,樊逸清心想,看来分手后,蒋正霖起码也会痛苦一段时间,起码这种时候两个人还是公平的。进别墅前,樊逸清猜测里面一定是装了成千上万的白玫瑰,然后再给自己弹次琴?意外的是,樊逸清进入别墅里面,发现跟下午走时没什么不同,只是不见半个人影。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是蒋正霖的,樊逸清接起来,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樊逸清问道:喂,你不在家吗?蒋正霖轻轻笑道:我在家,只是不想让你这么快见到我。樊逸清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问道:为什么?你先上楼,去你的房间看看,我,我为你准备了两样东西。蒋正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不好意思。好,樊逸清应承着往楼上走,听着话筒那端蒋正霖不稳的呼吸声。樊逸清走到自己的房门前,突然有些不敢打开门走进去,总觉得只要自己走进去了,就很难再走出来。蒋正霖心慌意乱的站在自己房间里,等了许久都没听见樊逸清开门的声音,不免有些焦急的问他:逸清,你怎么还不进去?这就进,樊逸清深吸一口气,扭开了房门,走了进去,起初没发现哪里不同,直到自己走到房间的桌子边,才发现那里摆放着一盆白玫瑰,看起来很像上次去拜访蒋母时,玻璃花房里面的那盆。只是那时的玫瑰花还呈半开状,此刻已经开的非常圆满。蒋正霖呼吸急促起来,他犹豫问道:你看到了吗?樊逸清抚摸着玫瑰花瓣,轻声道谢:看到了,花很漂亮,谢谢你。不,不只是花,你难道没看见桌子上还有封信吗?听蒋正霖这么一说,他才发现一个信封角露在花盆外面,不由得失笑,你怎么不用花盆把它完全藏起来?咳咳,蒋正霖清了清嗓子,有些紧张的颤音从话筒传过来,逸清,我长这么大,从没给别人写过情书,倒是收到过一大堆,我看都没看过,觉得十分矫情。他沉默了一会儿,续道:但昨晚,我看着喝醉的你,想了很多,我从来没有戏耍你的心思,为了证明我的真心,我给你写了一封,一封情书,答应我,看完不准嘲笑我。樊逸清突然觉得手中拿着的不是情书,而是一块被烫的灼热的烙铁,正炙烤自己的皮肤。现在你打开看了吗?蒋正霖半天听不到回音,有丝丝不安。樊逸清像是被下达了某种指令,打开信封,拿出信纸,上面写的字他都认识,但罗列起来他一句不懂。my daring:旧梦中的蝴蝶,游戏花丛,吮吸娇花鲜嫩的露汁,在花心中翩跹翻飞,单纯的以为这就是世界的意义。直到某日黄昏,晚霞在白玫瑰的花瓣细心描摹,瓣身透着金红的流光,宛若冬日里的一把艳火,一眼万年,失去方寸。蝴蝶自折羽翼,再也逃不出那方净土,至死方休。因为世界是你,我愿为你成花。to my immortal belovedlin逸清?蒋正霖有些着急,你没事儿吧?樊逸清不停地看着这几句话,到最后一句不落的背下来。蒋正霖耗不住,干脆打开房门走进来,快步走到他身边,焦急地问他:你怎么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怎么一直不回复我?为什么躲起来?樊逸清几乎不敢看他,盯着信纸不放。蒋正霖有些不好意思,纵使他万花丛中过,遇到心爱的人也会害怕与羞怯。蒋正霖解释道:第一次送情书没有经验。他指了指樊逸清手中的信,怎么样?我写的还行?樊逸清将信纸细心叠好,放回信封中,仔细将它装进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方道:我答应你不嘲笑你的。蒋正霖有些挂不住,沉声说:下次写的肯定比这次好,你等着我。樊逸清突然走向蒋正霖,双手主动环住他的脖颈,闭着眼睛轻轻吻了吻蒋正霖的唇。蒋正霖的唇一直都是温热或者火热的,樊逸清产生了留恋感。樊逸清低声说:谢谢,这封情书我已经很喜欢了。自从两人确定关系,这是樊逸清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主动靠近蒋正霖。蒋正霖心跳的很快,他的耳朵几乎听不到除樊逸清之外的任何声音,他回抱着樊逸清的腰,想要将他锁进自己的身体里。两个人在明黄色的灯光下,头抵着头,像两只高贵的黑天鹅,静静的享受温馨浪漫的时光。樊逸清突然说:如果,我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怎么办?蒋正霖拉着他走到沙发前,自己先坐下,然后抬头看着樊逸清的眼睛,真诚的说道:宝贝儿,就算你身上的缺点多如天上星,我也能抬头仰望,细细亲吻它们中的每一颗。因为爱你,我不在乎。樊逸清自嘲道:隔着一方天地,你怎么亲吻?蒋正霖,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们之间会有那么多牵绊,你就会明白,你和我绝对不可能。家庭,背景,那些过往的罪恶。其实蒋正霖,我真羡慕你,有那么多人保护你,所以直到现在,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蒋正霖完全不知道樊逸清的所思所想,他沉浸在樊逸清主动的快乐中。蒋正霖将樊逸清拉到自己腿上坐好,搂住他的腰靠近自己,蒋正霖把头埋在樊逸清的左胸口,闻着他好闻的柠檬香,听着他胸腔传来的阵阵心跳,真好,樊逸清和自己一样,心跳的很快。于是不由自主的吻了吻他的胸口,抬头与他对视,宠溺的微笑道:我是大地,你是天空,你看这不是紧紧贴在一起吗?樊逸清再也控制不住内心被强行压抑的感情,捧住蒋正霖的脸狠狠吻了下去,蒋正霖及时回应他,两个人化身两匹饥饿许久的狼,互相啃食,不住撕扯,恨不得将对方生吞入腹,再不分离。樊逸清心想,就放纵这一次,不去想谁对谁错,不去考虑爱恨情仇,只顺从自己现在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蒋正霖将樊逸清抱到床上,压着他喑哑的说:嫁给我,好不好?樊逸清笑着说:你是不是男人?这种时候求婚?蒋正霖第一次见到樊逸清的笑竟然也可以用风情万种来形容。蒋正霖霸道说:我是你的男人...玫瑰花为蝴蝶绽放莹瓣,花心颤颤巍巍等待蝴蝶采撷,蝴蝶沉醉玫瑰的芬芳,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快乐的扇动羽翅,与玫瑰演绎一场酣畅淋漓的交谊舞。灯光下,双影交叠,抵死缠绵。这一夜,注定不眠。*第二天。樊逸清又是在中午醒过来,伴随着全身酸软,某处隐隐作痛。他回想起昨晚的一夜荒唐,就当是最后的疯狂吧。樊逸清稍微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枕着一条胳膊,背后还有个温暖的怀抱。你醒了?蒋正霖慵懒的声音传到耳畔。樊逸清转过身,面向蒋正霖,一言不发。蒋正霖吻了吻他的眼睛,你不会是不想认账吧?樊逸清笑了笑,你的胳膊没事吧?嗯,我想想啊,我觉得就算有事也值了。蒋正霖怕他担心,还是安抚着他,没事,你老公强壮的很!樊逸清听到老公这个词一愣,瞬间涨红了脸。蒋正霖觉得自己一定是爱樊逸清爱到入魔,恨不得将他绑在身上,时时刻刻把他带在自己身边。他重重的在樊逸清唇上烙下一个吻,起床吃饭吧,孟叔该笑话我们了。好。樊逸清很顺从。在起床前,樊逸清最后一次拥抱了蒋正霖,感受他的体温,抚摸他的肌理。蒋正霖,吃完这顿饭,我们就该说再见了...第38章蒋正霖做梦都想不到,樊逸清跑了!没有任何征兆!就在他们上完床的第二天,樊逸清跟他吃过午饭,收拾好公文包说是要去公司加班。蒋正霖心疼他,觉得他操劳一晚应该好好休息,本想替他打电话给锦华请假,但遭到了樊逸清的拒绝。蒋正霖没办法,只能安排司机送他过去。临走前,樊逸清还不忘给他一个吻。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沉浸在这个甜蜜的吻和对销魂一夜的回味中。直到下午六点,蒋正霖给樊逸清打去电话,想问问他是否回家吃饭,一连打了三遍都是无法接通,又打樊逸清的办公室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蒋正霖觉得十分不安,他连忙让司机载他去锦华,一到锦华公司门口,蒋正霖就下车跑到保安室,经过再三确认加班登记表后,他发现樊逸清根本没来公司加班。蒋正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迫不及待想跟樊逸清的熟人取得联系,可直到此时蒋正霖才发觉,他对樊逸清其实一无所知,他的过去,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原本蒋正霖打算用一生的时光去了解樊逸清,可是现在他却只能通过程桦一个人来打听樊逸清的下落。蒋正霖跟方述索要了程桦的联系方式,给程桦拨去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就好像早就意料到这个电话。蒋正霖:你是不是知道樊逸清去哪了?程桦嗯了一声,告诉他:逸清他被借调到成都了,至少一年吧。你说什么!蒋正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程桦重复道:逸清今天下午就坐飞机走了,周六下午是他亲自向我舅舅提出的外调申请。轰得一声,蒋正霖耳边犹如响起了一声炸雷!也就是说,昨晚抱着自己缠绵的樊逸清,早就已经规划好要离开,那个临走时的吻,其实是在吻别。挂了程桦的电话,蒋正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樊逸清为什么要走!蒋正霖回到车上,命令司机回别墅。到达别墅,下车后他发疯般地将套在脖子上的绷带扯下来,跑到三楼推开樊逸清的房间门。仔细检查一通后,蒋正霖哭笑不得的发现樊逸清几乎什么都没带走,唯独带走了各种证件,就连自己写的那封情书都没有带走,原封不动的压在那盆玫瑰花下,照旧只漏出一个角。蒋正霖用力抽出那个信封,带动玫瑰花盆跌落到地面,花土洒落一地,玫瑰花惨兮兮的躺在地面,几片花瓣落了下来,在红色的地毯上显得十分扎眼。蒋正霖打开信封,抽出那封情书,果然在反面发现樊逸清写的一行字。对不起,忘了我吧短短七个字,就足以说明樊逸清要离开的理由。我们,分手吧!蒋正霖想将信纸撕碎,但他舍不得,这是他和樊逸清最美好的回忆。蒋正霖突然想到,会不会是父亲把樊逸清逼走了!他连司机都顾不上喊,跑到停车场选了自己以前常开的一辆跑车,坐进驾驶位,发动汽车,几乎是飞驰出去。他的右臂并没有恢复好,打方向盘挂档位时都会撕扯着疼,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只想去父亲那里要个说法。到了父母的别墅,他几乎是疯狂的吼着进的屋,要父亲把樊逸清还给自己,吓坏了母亲和保姆。蒋朝乾也被儿子的疯狂吓了一跳,但他毕竟见过无数风浪,他先命令保姆回屋,然后快步走到蒋正霖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怒吼道:你要疯去别处疯!为了个男人也不怕吓着你妈!蒋正霖被父亲一扇,镇静了下来,他噔的一声跪在父亲面前,祈求道:爸,算我求你,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萧筱见儿子一跪泪水涌出,连忙跑过去抱住儿子,不明所以的问丈夫:朝乾,你把逸清怎么了?见丈夫阴沉着脸不说话,她着急道:你快说句话啊,你是要急死我和正霖吗?蒋正霖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他抱住母亲的腿,妈,我爱逸清,我真的爱他,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你让爸把他还给我,妈我求求你了。萧筱见不得儿子这副模样,大声质问丈夫:蒋朝乾,你倒是说句话啊!蒋朝乾无奈回道: 我怎么知道那个樊逸清去哪了!你说过会动用手段逼他走!蒋正霖知道父亲也会这么做。蒋朝乾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儿子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是樊逸清亲口告诉你我把他逼走了吗?蒋正霖不出声,只跪着抱紧母亲,萧筱明显感觉儿子在颤抖。萧筱环抱着蒋正霖,试图用自己来安抚这个受伤的孩子。蒋朝乾看到儿子这样,就知道樊逸清走时没说什么话,他理直气壮说:蒋正霖,我养你教你三十多年,没想到如今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过来指责我。蒋朝乾指着大门吼道:滚出去,我蒋朝乾没你这么个废物儿子!萧筱见自家丈夫也火大了,连忙出来劝:朝乾,儿子只是着急,他急坏了,你别跟他生气...话没说完,蒋正霖从地面上爬起来,冲出了父母家。直到窗外跑车制动的声音传来,萧筱看着朝夕相伴的丈夫,严肃的问道:你真的没有逼逸清离开?连你也不相信我?蒋朝乾反问。萧筱摇着头说:你一直看不上逸清,我也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是在我看来,逸清是个很好的孩子,起码比起柯北,我更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