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许珍被圣上怒骂,轰回家中,都在宫中小声的幸灾乐祸。许珍成了长安近百年来,升官最快,贬官也最快的人。圣旨很快就来了。依旧是老妪带来的,她和太尉尽力维护了许珍,帮她讨了个闲散小官。圣上如了她的愿望,让她和荀千春一块滚到边关去吃沙。老妪得知此事,简直泣不成声,一直安慰道:“若是有机会,我定会帮先生说两句的。先生如此才华,怎能屈居边关,待先生回来,愿胡人之事,已能定下。”许珍说:“不用不用,我倒是觉得到处走走看看,还是不错的。”老妪还在低声哭泣。许珍却没什么感觉。圣旨令下,她和荀千春没有停留的时间,立马就要赶路。这次的马车是一辆破旧的棉布车,两人匆匆的收拾东西,将豪宅大门紧锁,快步坐到车中。天气阴暗,忽的下起了小雨。秋风顺着车帘吹了进来,冷的许珍不停靠近小叫花来取暖。边关遥远,车夫带着她们抄小道,一路安静的走出边城门。许珍想到了先前离开江陵时候的风景。她回头看去,看见一片空旷的荒草在空中摇曳,城墙之上站了几个人,似乎是鸿都学馆的,还有刺史和他儿子,礼部的几个人,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招手送别。秋风夹带细雨洒落。许珍和几人并不算熟,因而瞧见这些来送自己,更加的感动。她趴在后窗招手作别,接着又想到:自己的第二册 书还没写,如今只能放鸽子了。雨声越来越缠绵,城墙越来越远,秋风刮的人手脚冰凉。官道平静,马蹄哒哒。天高地广,世事如云。许珍回头瞧见荀千春还坐在自己身边,原本的感伤消散不少。她握着荀千春手说:“原本是我被贬官,倒是连累你了。”荀千春并非什么都不知,抬头看许珍,说道:“是我。”许珍笑道:“不过幸好现在离了长安,有很多事情不必担心了。”荀千春点头。她也看了看窗外,瞧见几名熟悉的人,那几人瞧见了她,很快又跳下城墙不见了。荀千春看着长安的城墙,又看着眼前的许珍,心中竟只有欢喜而已。果然只要和先生一起,去哪里都是好的。第48章 四十八个宝贝秋风吹着车帘不停晃动。马车漏风, 许珍被吹得东倒西歪,靠在荀千春身上找安慰。荀千春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偶尔蹙起的眉头出卖了她。马车一路向北行驶,路面越来越宽阔,官道也越来越模糊,经过好几个驿站,换了几匹马,穿过沙漠和绿洲,一晃半个月, 终于到了雍州。两人要去的是平凉,距离胡地不算远,稍微过去点, 就是匈奴, 周围还有一些蠢蠢欲动的小国, 叫做西秦、北燕之类。快到平凉的时候,天气更冷,并且干燥的厉害。周边隐约能瞧见身穿软甲的士兵, 蹲在地上检查地况。许珍探窗往外看,被冷风吹得脸都裂了, 她闭眼又睁开,瞧见一望无际的草原,这会儿正是傍晚, 大漠孤烟,落日长河,朔风滚滚,满目苍凉。塞北只有风沙和枯草。城墙被吹得灰扑扑的,四周是凹凸不平的黄图,城门口站了两个枯瘦的老兵,靠墙检查户口。顺着城门往里看,街上没几个人,就连摆摊的都懒得不像话。两名老兵检查了许珍的身份,得知许珍是个九品小官,便让她往里头去找刺史。许珍诧异雍州刺史竟然呆在北凉。她刚下马车准备去看看,城门口马蹄哒哒,黄土尘卷。瘦削的马匹奔跑进来。马背上坐着一个人。许珍拉着荀千春往旁边躲避,给这马匹让路,可随即马背上的人翻了下来,捂着胸口满身是血,趴在地上微弱的喊:“报,报”城门老兵见状,慌忙上前扶起这人且大喊:“来,来人啊”战马,嘶吼,呐喊,沙尘,刀枪。刹那间,风起云涌。城门外忽然涌入大片骑马胡人,嘶声呐喊着越来越近,同时城墙上跳下不少身穿盔甲的士兵,举长缨向前进攻。“不要怕”沙土中有人声嘶力竭,城墙之上有投石车开始抛掷重石,一时之间战火四起。许珍头一次近距离见刀抹脖子,血花飞溅的场面。她看着一匹战马被劈断前腿,嘶鸣后倒在地上,感觉就像自己的腿被割了一样,软的差点坐倒在地上。车夫见惯不惯,喊许珍和荀千春上马车,挥鞭载两人一路向前,又走了一道城门,进入不少住宅的地方,让两人下车,让她们拿了行李,接着扬车远去。黄土飒飒,北风吹吹。这就是边关,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把人吓得这辈子都不想出门。城中城是将领与士兵们的亲眷居住的地方。这里是最安全的。若这里都不安全,说明城门被破,平凉不保。至于这种百人战争,不过是个小战争。带许珍逛平凉的是名女官。她怀孕四个月,大着肚子,身穿长安早就不流行的普通襦裙,似乎是来平凉的时候带来的。女官给许珍介绍平凉风土人情,告诉她周边可以去玩的地方,和她说平凉的情况。平凉实在是特别穷苦。气候不好,收成不佳,好在税赋不算重,减缓了生活压力。许珍在这里的当一名关令,负责稽查过往行人,平时没啥事,能时不时的翘班回家。官职清闲,身边也没什么人,只有小叫花。许珍日子过得无比舒坦。白天去城周围散步,晚上拉着小叫花念书,或者看小叫花练武。一晃过去三个月,天空渐渐飘雪,远处偶尔飘起狼烟,意味战火又起。很快被冷冷的风雪向下压。许珍穿着灰扑扑的官服,坐在城口,面色惨淡的抱着白饼吃。平凉什么都好,就是饭难吃,而且功德点还不涨。路上已经是树枝光秃,行人穿上袄子,手腕系了防风绒带,打扮成过冬模样,路边有卖野鸡的,众人都是瞧瞧看看,几乎没人能买得起的。二道城门口坐着个傻姑子,背上仗剑,剑鞘里头是树枝,成日等当兵的阿母回来。许珍经常晃过去看,和傻姑子聊天。问她学的什么武功,再说自家小叫花也会武功。但傻姑子不理人。许珍离开时总是讪讪的。果真还是和小叫花呆在一起好。小雪压着城墙,白皑皑的一片。许珍和小叫花租的房子比江陵的还破,黄土堆成的,白天没有光,晚上漏风,最气的是整个平凉都是这种房子,即便有黄金百两,也买不到好房子。荀千春端了泥土,尝试堵风。墙壁倒是越来越厚,可风依旧往里漏。前两个月倒还好。如今入冬,许珍遭不住,每天半夜爬到荀千春的床上,挨着暖炉睡觉,这才能睡着。她压着荀千春。小叫花的手臂是热的,身子也是热的,温度刚刚好,令人心情愉悦。荀千春很开心许珍压着自己,只是身体不争气的总是疼。她好几次想要问许珍,但见到许珍的脸,总觉得许珍会担心自己,便又忍下来了。两人就这么平静的过日子。长安的消息会隔很久传来,平凉过了三个月,长安秋试的事情这才从驿站来报。秋试的事情果然是归到许珍身上,至于秋试考试,延期再考,之后谁中了举人,是学馆的,还是青龙山的,或是太学的,便不重要了。冷风一阵比一阵猛烈,吹裂好几根树枝。荀千春在院子里喂鸡。几只黄毛鸡在棚里哆哆嗦嗦的叫,旁边的棚子关了三四只白鸽。许珍趴在荀千春的背上看,看了半天建议道:“要不要再养点兔子”荀千春撒完稻壳说:“好。”许珍又问:“这里离鲜卑近不近”外头刮风,荀千春拉许珍进屋,点烛灯说:“挺近的。”许珍坐在被褥上问:“你来过这里吗”荀千春点点头。“你怎么这里也来过,年纪轻轻的,都走了这么多地方了。”许珍和她开玩笑。笑了一半,许珍忽的想起来。这破地方,好像是荀家以前驻守的地方。荀家以铸造兵器见长,在平凉依靠锻兵术卖钱,凑了不少军费,后来升官以后家人住在长安,荀家郎主继续坐镇此地,直到满门被抄。许珍不再继续回忆。荀千春这个闷葫芦也不会自己主动说太多,但还是将荀家曾经驻守的事情说了出来。并说道:“鲜卑离这不远,有一次,我阿父受不住攻打,我阿母带我回鲜卑求救。”她跟着许珍学汉人习俗,其实并非原本就一窍不通,只是一直跟着胡姬母亲,学的鲜卑语,她阿母不想让她沾染汉人的一切,嫌汉人肮脏。可到头来,愿意为汉人阿父徒手爬山求救,愿意跟着汉人阿父站上高台,横刀在项前。荀千春忽的有点不明白,这究竟是种什么感情。许珍见荀千春沉默,好奇的催促:“后来怎么样了”荀千春侧头看许珍。她眼中充斥迷惑,墨蓝的眼眸因为困惑而绽放出一种莫名的情愫。她回答道:“求到了。”许珍笑嘿嘿的:“那就好。”荀千春说:“但要了我阿父的半条臂膀。”许珍顿时傻眼,说不出话来。这也特么的太凶残了。荀千春又道:“他们说,世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好处。”许珍点点头:“这话还挺有道理的,俗话说的好啊,天上不会掉馅饼。”荀千春看着许珍。她五官深邃,眼眸多情,总是不经意间撩拨别人,她说道:“只有先生,会这样待人好。”许珍还想点头,猛地意识到小叫花这是误会了她连忙想要解释。一场毫无预兆的小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西北风吹进窗户里头,冷的人裹紧被子。荀千春跨步上前,拿麻布塞窗户缝。许珍便又错过了解释的好时机。她抬头的时候。荀千春已经走回来,眼眸温柔的看着她,如同冰雪消融的潋滟湖水。许珍张口要说。“先生。”荀千春忍不住的轻唤。许珍改口问:“怎么了”荀千春又不说话了,她摇摇头,连着被子将许珍抱到床上,随后掀开被子,钻进去,看着许珍睡觉。两人气息交缠,看起来十分融洽。只是荀千春内心,总是想起许珍下午和城口女子聊天的画面。难受。荀千春十分不喜的想着。又过几日休闲日子。先前那个大肚子的女官大约是看不下去了,过来找许珍,给了她一份兼职,是许珍的老本行,去学院教教学生们。平凉一共就这么一间书院。女官请许珍教的学生,是和李三郎、葛喜儿他们差不多的,十岁出头的小孩。平凉的孩子,几乎都是尚武的。三岁举枪,五岁上马,八岁偷偷潜入敌营,满腔勇气,活力过剩。许珍最头疼的就是这种小孩。她推辞再过几日。顺便借着这次机会,问了问女官这边对于胡人的看法。平凉时常和胡人打仗,自然也是厌恶胡人的,但先前许珍和荀千春下车的时候,不少人瞧见了那个看起来清冷安静的胡人小姑娘,这几个月相处下来,觉得她老实本分,没有上门找麻烦的。女官说,这种事情都是看大家心情。许珍笑着问:“我一直听闻圣人不喜胡人,还以为这里也会如此。”女官道:“我们也并不是特别爱打仗,若是可以和胡人握手言和,我应当会同意,只是他们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反而继续抢掠,那真是群牲口。”她骂完,动了抬起,皱眉坐到地上。许珍一块坐着给她说了说长安的故事。女官听闻长安暴雨,起先大笑,接着又哭了起来。许珍问:“你怎么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的”女官缓缓解释道:“长安太过安逸,暴雨可以警醒圣上,可惜圣上啊,似乎根本不知道这场涝灾意味着什么。”许珍暗想,非但圣上,就连我这种穿越开挂的,都不懂涝灾意味着什么啊女官没有再多说,起身很快离开了。许珍送她道家门口,看着她进屋子,身形孤单的走进拐角。许珍想着涝灾的事情,边想边回家,她的嘴唇和脸颊被这里的气候弄的干裂,随时都要渗血,让她有点怀念现代的油膏。系统商城没这种捡漏的东西。倒是有防风沙的面具,但是戴着走在路上,太扎眼了。许珍忧心忡忡的走回家中,将平凉和胡人的事情告诉了荀千春。荀千春正巧也在思考这件事情。她看着一张不知从哪拿来的羊皮报,上头说,胡人不得在上州生活,若想和汉人一样出入无阻,只能通过打仗。荀千春看准了这个。她不可能去考科举,便想试着,再走走荀家的老路,来接近那些曾经和荀家出生入死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