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多加掺和,微笑道:“昨天夜里月儿受了凉,早起还有一点咳嗽,我去看看她,回来听你们的意思就行了。”言毕,一挥手将所有宫人都带走了。空空荡荡的宽阔院子,只剩下了沈氏姐妹和两位公主,真真切切的一家子,这是这样的情形有些突然,竟然一时静默无声。过了片刻,二公主先开了口,看向妹妹,愤怒道:“你的心都长哪里去了母妃受了这么些年的苦,居然不知道心疼”想说妹妹一心巴结皇后,又不好开口,于是转而冷笑,“我看你是小时候跟麒麟玩的多,就以为自己是亲姐姐了。”沈倾华摇了摇头,“玲姐儿,不要拌嘴。”二公主却是一阵心酸,又恼火,“拣高枝儿人家的亲妹妹在凤藻宫住着呢”“你说完了没有”三公主小时候长得珠圆玉润,等到长成少女,依旧不脱旧时的模样,比清瘦的姐姐要更窈窕丰润一些。她平时每每爱笑,很少这样冷着脸说话,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凌厉,“我知道姐姐心里的那些想头,但是,我没错。”“你没错”“难道麒麟待我不好难道母后待我不好又或者是什么时候刻薄你了”三公主一声一声质问,问得姐姐答不上嘴,“他们对我好,我对他们好有什么错难道别人好脸贴上来,我非得像你一样板着脸,才是对母妃孝顺把人都得罪光了,才是母妃的好女儿”二公主恼火道:“我没有”“你别不知足。”三公主一声冷笑,“真要是母后刻薄一点,有千般法子叫你有苦说不出,到那时你又能怎样”看向母亲、姑姑、姐姐,“人不能没良心,对不对咱们凭着良心说一句,今儿还能太太平平在这儿说话,算不算母后的仁慈和恩典比起那些前朝故事里面,死得凄惨的后妃和公主,是不是好了一千倍”一阵无声沉默。沈瑶华接话道:“皇后娘娘的确算是柔和的了。”“再说了。”三公主继续道:“我和母后、麒麟他们相处的好一点,将来能嫁一门好的亲事,有什么不好”看向母亲,“难道母妃不希望我过得好吗难道我好了,不是更能够帮到母妃吗”“你”二公主气得不行,“你这是狡辩”“随你们怎么说。”三公主是外柔内刚的性子,站起身来,“反正我的亲事,是要让母后来做主的”顿了顿,“你们说着,我先过去看看月儿妹妹。”言毕,竟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二公主扑在母亲的怀里哭,哽咽道:“母妃,是我没有教导好妹妹,把她,养成了一个不孝的”“玲姐儿。”沈倾华柔声打断了她,“你妹妹的话没错。”道理明白,心里却是一阵阵难受,没有抚育之情,女儿那里还记得自己这个母亲低低声道:“她是对的,母妃的确希望你们嫁得好、过得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沈倾华忍住满腔的酸涩和难过,看着眼前有些生疏的女儿,忍了又忍,强自微笑说道:“你的婚事,也由皇后娘娘来做主罢。”“母妃”二公主急道:“母后不是说了,让你做主吗”一个呆在冷宫多年的低阶妃嫔,能找着什么好亲事即便让沈家的人帮着找,又怎么比得上皇后娘娘赐婚的殊荣不能说小女儿没良心,只能说她更理智吧。更何况,这些年她的确和皇后走得更亲近一些。“别争了。”沈倾华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微笑道:“还能活着,还有机会再见到你们两个,母妃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后记二顾莲没有料到,三公主居然会赶过来找自己,还缠着自己给她找一个好驸马,弄得有点啼笑皆非,“你这丫头是怎么了急着嫁人你母妃都过来了,又缠着我。”“不急。”三公主挽了她的胳膊,嘟嘴道:“怎么母妃有了月儿妹妹,就不心疼我了吗枉费我每天给母后捶肩揉背的”口气甚是娇纵、放肆,却带着说不尽的亲昵之意。生母一年见一次,皇后这边可是天天见,加上顾莲的性子,只要是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都甚是宽厚温和。平日里,对几位公主和亲生儿女并无分别,情感且不论,至少明面上的东西都是一样。加上三公主自幼和麒麟玩得好,所以对母亲和姐姐说的那些话不假,对顾莲亲近更是不假,顾莲说是没有抚养几位公主,实则有着半母情分。泠月公主“扑哧”一笑,“三姐姐又撒娇了。”她下个月才得八岁,如徐离所愿,小女儿的眉眼五官、举止气韵,都活脱脱是心上人的萝莉版,因为千娇万宠的,更多一份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此刻坐在美人榻上看着母亲和姐姐,笑得眉眼弯弯的。紫菀花的小袄,月白撒花裙,头上梳着小姑娘们常用的双丫髻,飞剪样式,玉雪可爱之中,带着一丝遗传自父亲的隐隐凌厉并无皇室小公主的娇憨。顾莲由得她们两个说说笑笑,并不搭腔,半晌空了才看向三公主道:“这样吧,想必你和玲姐儿的婚事,你母妃和沈家都早有人选,让他们挑出来,回头再以我的名义为你们赐婚好了。”三公主先是一怔,继而叹气,“母后”缓缓抬眸,目光真诚说道:“母后的好女儿总记在心里,一辈子不会忘的。”顾莲听了,觉得心里一软。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又扯了一些闲篇,然后才让人送三公主走了。泠月公主打量着母亲,见她神色唏嘘,笑着打岔,“母后,等你往后给我说亲事的时候,可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顾莲听得一笑,搂了小女儿在怀里,嗔道:“你才多大一点儿”她本来就是现代人的灵魂,私下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因而几个儿女都养得十分性子开朗,和父母也不似别人家那么生疏。泠月公主窝在母亲的怀里,浅浅笑道:“母后要操心我的婚事,的确还早,不过哥哥们可不早了。”顾莲摸索着小女儿柔软的头发,心思飘飘忽忽的。倒不是琢磨麒麟几个的婚事,麒麟十四岁,小豹子和小狼十一岁,谈论婚事同样还早了些,便是麒麟,也只消私下琢磨便好了。自己担心的,是另外一个女儿的婚事。七七叶东海前几年就为七七订下了亲事,自己也让人打听了,。对方家是一户清高的书香门第,姓程,祖上做过前朝高官,现在的家主程老爷是长清县丞,家中人口十分简单,只得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娶妻生子,七七嫁过去是给程家做小儿媳的,另外还有一个未出嫁小姑子,也订下亲了。叶东海舍不得女儿早嫁,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一直拖到今年七七都十八岁了。下个月,七七出嫁,在长清,顾莲的脑子乱乱的,根本没听清怀里的小女儿说些什么,一颗心都早已飘远了。“母后”泠月公主一双乌黑的明眸,亮晶晶的,疑惑的看向母亲,正要询问就见父亲进了门,朝着自己摆了摆手。徐离叫了女儿过来,低声道:“你出去玩儿罢。”泠月公主抿了小嘴儿,悄悄一笑,“知道,不打扰你们。”身姿灵巧,像条小鱼儿一般穿了出去,只留下一挂水晶珠帘微微摇晃。徐离最看重和花费精力最多的孩子,便是麒麟,而最纵容和娇惯的,自然就是这个小月亮了。况且他骨子里便有些离经叛道,又和顾莲一起生活了多年,对儿女们的亲昵放纵并不在意,笑了笑,抬脚走到美人榻前。“在想什么呢”他问。顾莲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月儿什么时候出去的”然后让徐离在自己身边坐下,轻声叹气,“方才和玉清仙姑说到两位公主的婚事,我把沈贵人传了过来,现下估摸还在后院那边,正和玲珑姐妹说话呢。”徐离“嗯”了一声,不置评论。顾莲又道:“我已经跟珑姐儿说了,婚事呢,由得她母妃和沈家的人挑,到时候再以我的名义赐婚,这样里子面子都妥当了。”徐离点头,“挺周全的,就按你说的办吧。”顾莲便开始有些静默,不过也不想等着徐离来问自己,稍静了静,开口道:“七七的婚事在下个月,我,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她。”原来是在为这个烦恼。徐离顿时恍然大悟,看着她,目光变得有些闪烁不定。这都多少年了一转眼,七七都已经十八岁了。最初那个十三、四岁的出尘少女,灞水河边决绝赴死的叶二奶奶,假装失忆的护国长公主,和自己爱恨交织,为自己生儿育女,相濡以沫一直陪伴至今,前尘往事早就已经远去了。有了月儿,那个长得肖似她的小小丫头,面对小女儿,自己有过多少次心甘情愿的宠溺和纵容所以她对七七的那份愧疚之心,也就不难理解了。“先不说这个了。”顾莲收回心神,商议道:“既然玲珑姐妹要说亲事,那么要办就办得风风光光的,不能委屈了她们。”特别是珑姐儿,在自己膝前承欢很讨喜的,“所以我的意思,抬了沈贵人的位分,封嫔,这样听起来也体面一些。”想了想,又道:“小管贵人那边没有儿女,就算了。”“嗯。”歇了一会儿,不等徐离开口,又开始了第三长串的安排,“邓襄嫔这些年照顾三位公主,功劳有,苦劳也有,封妃也是应该的。正巧锦绣的婚期在明年,这样也是给她做脸,嫁得高高兴兴的大家欢喜。”“莲娘。”徐离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可能自己没发觉,每次着急烦恼的时候,就喜欢说很多很多的话打岔。”顾莲缓缓怔住,“是吗”“朕知道,你心里觉得对不住七七。”徐离不心疼七七,但却心疼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微笑道:“正好朕想去南边瞧一瞧,安排一下,下个月应该来得及的。”正巧但却临时安排顾莲微微哽咽,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徐离,你只当是我任性了罢。”至于“谢谢”二字,说出口就显得太生分了。徐离笑道:“儿女们都要成亲了,你还撒娇。”顾莲忍不住破涕为笑,“就撒娇了。”窗外秋风瑟瑟,殿内的气氛却是暖融融的。那些你侬我侬的话语,在秋日树叶的“沙沙”声中,不论娇嗔婉转、软玉含笑,都透露出一股甜甜蜜蜜的味道。这一年,顾莲三十四岁。中宫很快有旨意发了出来。两道旨意,在一番礼节上的啰嗦辞藻之后,邓襄嫔晋封妃位,沈贵人晋封嫔位,但是却没有封号,从前那个“惠”字不能再用了。皇太后知道此事以后,淡淡道:“罢了,好歹是在给玲珑姐妹做脸面。”从前因为云子卿的事深恨沈倾华,现在过去多年,女儿徐姝也另外嫁了人,心头的那份恨意早就淡了。只是与洪妈妈说道:“倒是皇后,一贯的细心周到又大度。”洪妈妈笑道:“这原本就是皇后娘娘的职责。”“该她的,还是她的。”皇太后想起从前徐家和顾家订亲,不无唏嘘,甚至忍不住摇了摇头,只是没人知道她在摇头什么罢了。因为之前晋国夫人坏了事,之后一直都在家称病,这些年进宫拜见的人都是沈家二奶奶,沈家长子早年战死,沈二奶奶成了实际上的嫡长媳。每次进宫,都会被公公再三耳提面命,“不可得罪宫中贵人。”因为一到宫中就变得战战兢兢的,这次因为两位公主的婚事,多跑了几趟腿儿,好歹把婚事给定了下来。直到皇后娘娘颁旨赐婚的那天,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私下与陪房妈妈说道:“这皇宫,还是少去一些的好。”大姑子和皇后娘娘之间有芥蒂,隐隐听说了。还好皇后娘娘一直都没难为人,特别是这回,还给大姑子晋封了嫔位,以便给两位待嫁的公主做脸,也算是够可以的了。要知道,如今后宫可是皇后娘娘一人的天下因为每次都要被公爹叫去训导,沈二奶奶对进宫有抵触,不过隔了半个多月,她就不用担心进宫的问题了。“圣驾南巡”不只是沈二奶奶,就连沈湛都惊住半天没回神,“是啊,我才听爹说的。”一脸迷惑不解,“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来,忽然就,真是奇怪。”、后记三“让儿臣监国”徐启麟闻言一惊。饶是他平素一贯沉稳镇定、四平八稳,听了这个消息,也不免回不过神,再看看两个兄弟,亦是一脸惊讶之色。他今年十四了,已然是一个挺拔的翩翩美少年。从小就长得像父亲,越长大越像,以至于有时候皇太后一时恍惚,开口便是,“三郎,你过来点儿说话。”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大笑。皇太后自己也笑,“不怨哀家糊涂,实在是他们爷俩儿长得太像了。”要说徐启麟小时候是十分顽皮的,且霸道,活脱脱就是上房掀瓦的熊孩子,自从为生母的事烦心之后,性子便渐渐沉了下来。因而兄弟三人里面,他的性子最稳重,幼弟徐启嵘最斯文、最为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