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换回你,错过时机,便再无可倚仗的筹码打动应煊的心了。错失了你,岂不是要后悔终生”凌云至情至性,与应煊刚好是相反的人。方媃沒有说自己有多高兴多感动,只是主动握住凌云的手,温柔道:“生死相依,必不相负。”凌云平日眼眸凌厉,此刻却如水似波,眼中唯一,便是方媃。方媃道:“原來你并未想过要真的夺取大洪江山,那么你和涑沙最满意的结果是什么”“我们心里有底,如今”正在此时,门外守门的滕族兵士禀报:“禀族长,雁北姑娘求见。”方媃立刻放开凌云的手,这位雁北姑娘冷若冰霜,还真有点怵她。來了此处才知道,当初凌云不便多说,其实雁北并非凌云在江湖上救过的朋友,而是滕族族人。凌云应了一声,雁北推门走进來。她一双眼睛先是凌厉得扫了一眼方媃,才向凌云行礼道:“族长,涑沙王子请您县衙,有事相商。”柑县一分为二,一半獠族占了,一半归滕族,涑沙和凌云平日都在柑县原县衙处理军务。凌云颔首,向方媃道:“你想出去走走,就让门口的兵士陪着,若不想出去,书房里有许多书,还有笔墨颜色,随你取用。”“你自去忙,别操心我。”“晚些再來看你。”凌云笑着看她,方媃觉得自己快要沉醉于他的眼波中了。凌云离开,雁北原本是跟着出去了,不想片刻工夫又回转來。方媃走进书房,歪在榻上正想看书,见她返回似是有话说,便放下书等她开口。雁北是习武之人,身姿挺拔,皮肤是浅小麦色,她是浓眉圆眼的容貌,身穿兵服更显红颜飒爽。“方小姐饱读诗书,自然知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的古话吧”“雁北姑娘想说什么”方媃语气平和得问道。“我们从霄云关一路打到永安府,已攻占大洪北方一半城池,只需乘胜追击,便可一路南下,直逼白玉京。”“是吗”方媃淡淡道:“看來雁北姑娘对战况很乐观。”比你们的族长乐观多了。“窃国者为诸侯,依我看,只要我们一路打下去,族长何止是做诸侯。族长眼看便要成就万世绩业,却为了你休战三月,坐视大好时机流失,你可为他想过”雁北咄咄逼人。方媃道:“雁北姑娘是來质问我的还是來指责我的”“质问也好,指责也罢,你应该知道自己拖累他多少了吧若我是你。”“可惜,你不是我。”方媃打断她,道:“若你是我,会如何做呢也许不想拖累他,选择留在白玉京,若皇上不肯,说不定会以死明志,是吗”“不错,大不了一死,也不该让他为你付出如此重的代价。”雁北干脆道。“可惜,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是我。”方媃笑着道:“我不会独自一人,悄悄死去,只因怕连累相爱之人。你不觉得这很蠢吗”雁北涨红了脸,道:“即便是独自死去,也值得,为了他的鸿图大业。”“你真的了解你们的族长吗他的性情如何万里江山、滔天权势,对于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他來说,很重要吗他在不是你们族长之前,是怎样的呢”“他如今做这些事,有种种情非得已的原因,但这些原因里,唯独沒有他自身的欲望。他不是为了自己做窃国之事。”方媃道:“若真是与他心心相通的爱人,就该明白他的心意,若我明知他的心性,还要独自牺牲以成全他,那才是真正害了他。”雁北良久无言,半晌才低声问道:“成王败寇,若有一日,万一你们要生离死别,你当如何可会后悔”“我既然來到他身边,便是已经决定,此生与他,只有死别,沒有生离”方媃斩钉截铁道。她平时一向言谈温柔可亲,如今把话说的如此强硬绝决,反令人更感真实,无可置疑。雁北凝视她,眼前的女子,含娇倚榻,柔枝嫩叶般的容貌,却有着坚强明净的心。她回想起之前,曾潜入冷宫要救方媃,她却因为一个丫头而绝然放弃逃走,确实有不让须眉的勇气和忠义。雁北沉默了片刻,盯着她问:“族长说过,三个月后开战,会把你安置到妥当之地,你会听从吗”方媃一字一句道:“他在何处,我便在何处。”雁北闻言呼出一口气來,再无话说,转身离开。晚上凌云來看方媃,听她问起雁北,便道:“雁北是雁长老的女儿,武艺高强,性情坚忍,所以长老很信任这个女儿。”方媃看凌云,带着两分取笑的意味道:“雁北不但忠心,对你还颇为关心,你们也相识多年了吧”凌云闻言,怔了片刻,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方媃的脸色,随即无奈得笑道:“从我成为族长起便相识了。你话中有话,可是不放心我”方媃忍不住笑,凌云的性子便是这般,些许狂傲,些许恣意,表面看去是让女人难以掌握和琢磨的,其实却是痴情一片,百折不回。所以方媃并不担心,也才敢把心里的疑惑放出來说。“你虽无意,只怕伤了有心人。若真无意,便疏远些,也是为她好。”凌云不解:“从未亲近,何來疏远她只是我的族人和属下,男女有别,怎么可能无端亲近”又看了看方媃,笑道:“如今你來了,只管好生盯着我,若谁敢觊觎我,你就用醋把她们泼走就是。我绝不敢二话。”“你说到哪儿去了什么用醋泼,何來那许多醋”方媃急道。凌云假意上下打量她一番,道:“沒醋么我为何闻到了酸味”方媃气得随手拿起一本书,作势要扔向他,“再胡言乱语,我可不依”凌云笑道:“此书是我特意为你寻來的珍本,你舍得何况莫说一本,便是扔來百本书,也沾不到我一片衣角。”“如此说,以后若你惹我生气了,我便拿你无可奈何了”方媃叹着放下书。凌云走到近前,拉起她手道:“若真惹你生气了,我便站在这里,任你惩罚。”方媃轻轻拍了他胸膛一下道:“我是悍妇,生气了可是要打人的。”凌云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便是河东狮,我也一生不悔。”到柑县五日后,凌云与方媃成亲了。沒有父母之命,更无媒妁之言,两人却甘之如饴。在柑县的三位滕族长老和獠族王子涑沙等重要人物都出席观礼,场面虽不热闹却也隆重。方媃是第一回穿上新娘礼服,凤冠霞帔,对镜而照时,华丽喜庆的裙裳把她的面庞都映红了,金花八宝凤冠贵气逼人。“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镜中的她靡颜腻理,娇丽尤绝。看着镜中新娘装扮的自己,不得不感叹人生际遇之奇,穿越而來便是小小侍妾,后來便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做了皇帝嫔妃,再被打入冷宫为庶人,原以为从此难有出头之日,沒想到如今却从白玉京千里迢迢來到北方一个小小柑县,嫁给了凌云。真是几经周折,可叹可感。成亲所有应备的箱匣聘礼,全是凌云早就备好的,一看便知是精心预备,华丽精致,绸缎、钗环皆是贵重之物。从此也可看出他的贴心与诚意。掌礼傧相在堂上高声唱祝:“红烛喜光,高照华堂。夫妻并寿,福禄成双。鸾凤和鸣添福寿,夫妻和睦百年长。”在金丝吉祥流苏坠着的红盖头下,方媃只能看清脚底一块地方,然而凌云的手如此温暖、有力,一直紧握着她的手,让她安心九十二 今生无怨悔喜烛高照,灯心噼啪作响,洞房红帐低垂,喜字成双,鸳鸯锦被铺就的婚床边,两个人相对而坐。柑县四周全是獠滕驻兵,百里外便是大洪守兵,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而此时在这里,却只有长厢厮守的温馨和幸福。凌云轻抚方媃披散下來的青丝,眼波温柔似水,笑问:“可是累了仪式已然从简,但这一天下來,想必也乏了。”方媃笑着摇头,如此幸福的婚礼,怎会觉得累。面前的男子,雪白如莲的面庞,双目神光夺夺,不可方物。方媃看着他,他是她的丈夫了。她很骄傲,她的丈夫才貌双冠,耀如春华。最要紧的是,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凌云端详方媃,此刻的她已经洗尽铅华,虽是红颜呈素,蛾眉不画,却更显雪肌花貌,似玉般的脸庞上娥眉淡扫,双瞳剪水,美得毫无尘烟之气。凌云吻上她的唇,一分分,由浅入深,他的手略带颤抖,反复摩挲她的背,方媃目光迷离,主动回应他的吻,换來的是更深的拥抱。“眉真,我要你”凌云清雅的声音却带着诱惑,一寸寸夺去她的心魂。红烛渐息,夜晚春色虽撩人,却抵不过洞房锦帐内巫山情热。方媃感受着凌云的热情,一声声喘息化成热气,淋漓着彼此的身体。芙蓉帐里红翻起,鸳鸯交颈情正浓。纤指柔抱娇喘轻,羞对郎君两鬓蓬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时光总易把人抛,幸福的时间往往过得飞快,在柑县住了两个月后,方媃渐渐感受到大战前的紧张气氛,凌云每一日都极忙碌,清早离开,深夜方回。听说大洪十数万人马正调集前往永安附近,待集结完毕,便是开战之时。方媃虽每日只在家中,消息却并不闭塞,凌云对她知无不言,两人常常交谈,方媃也因为凌云这般坦然的态度而更加宽心、安心。据各方探哨奏报,大洪正四方调动兵马粮草,远在东海之上的滁国也出钱出力,此次再战可谓准备充分。只是凌云告诉方媃,大洪常年重文轻武,所以如今是有兵无将,兵凑齐了,却缺少能领兵大硬仗的大将。“应煊极有可能御驾亲征。”凌云这样猜测。“从來御驾亲征很少有打败的仗,你打算如何应对”方媃问道。“这是早预料到的事,我们已经有所准备。大洪兵士虽多,却有一多半是沒上过战场的新兵,不值一惧。”獠族是马背上的民族,獠兵狠勇过人,非是洪兵可比的。而滕兵人数虽少,却皆是精兵,除了武艺傍身之外,大多还懂机括阵法,所以凌云还是有些底气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正是青黄不接时,我听说大洪军队四处征粮,十分困难,却从未听你为粮草之事发愁。”凌云坦然道:“为了这次起事,我们畴谋良久,粮草都是从三年前便开始准备的,举两族之全力,倾其所有。”“那么多粮草,除了随军來的,其它放在何处”“其余皆在霄云关外,也只能放在獠族。”“霄云关外”方媃担心得道:“如今獠族内部很乱,粮草不会出什么事吧”凌云也露出担心的神色,道:“是啊,虽有专人看守,却毕竟是在獠族领地,若涑沙的兄弟们成心想拖他后腿,恐怕也是防不胜防。獠族是马背上的民族,獠兵狠勇过人,非是洪兵可比的。而滕兵人数虽少,却皆是精兵,除了武艺傍身之外,大多还懂机括阵法,所以凌云还是有些底气的。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便是如此。”“既然早知他兄弟有异心,当初为何还把如此重要的粮草放在獠族”“除了獠族领地,实在无合适的地方,当初若露一丝风声,大洪便会有所警觉,所以只能放在关外。况且这些粮草贵重无比,獠族为了防着我们滕族,也要求必须放在他们的地盘。”“原來如此。”方媃了然,两族联军,虽为盟友,却又互相提防着。开战在即,前方军队每天都在不停调动,布防。然而就在两军对峙,大战一解即发时,北面草原忽然急派信使來向涑沙报信,獠族族长忽生重病,性命危急。獠族族长虽年迈,身体倒还康健,如今忽然传來重病消息,令人怀疑。涑沙安排在族中的人也几乎同时传來秘信,只道近几日族长确实不曾露面,却见巫医和几位王子來來往往,族长所居之地里里外外守得密不透风,确凿消息还未探听到。涑沙疑心族中有变,极有可能是他的二弟三弟要联手夺位。他们以族长重病的名义召他回去,他若不回,便是将族长之位拱手相让,但若就这样冒冒然带着一小队人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