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地宫中一曲箫声陡然而起,曲调自宫声由商而争上,四清声焉,袅袅遏云,伶人们奏响了激昂的阳阿之曲。伶人口中吟唱着,少年们热血沸腾起来,以手相击,敲击着节拍,唱着相和。歌声在大殿中回荡着,音声整齐肃穆,鼓舞人心。太子看着眼前的宗室子弟们,在这片雄壮的歌声中,少年人都骄傲地挺起了脊梁,脸上染着兴奋和激昂的神色,太子心中激荡着,这些人,便是他未来并肩的臣子,这些楚国的翘楚青年,将在未来伴随他实现楚国问鼎中原的宏愿雄心人群中,他看到了一张淡漠的脸,熊正低头看着地宫中演奏的伶人,紧闭着嘴唇,面无表情,即使周遭弥漫着热烈的气息,太子商也感觉到了熊正身上散发出的冷意。、第78章 角抵三更楚王和襄夫人,就在这一片声遏行云的激昂歌声中入席。一曲终了,寺人观立在朝堂上,清脆的一嗓子:“大王夫人驾到”众人立刻转过身来,拜伏于地,山呼着万岁。楚王正值盛年,身姿雄伟,眉目广遂,鲜冠组缨,绛衣博袍。端坐上首。襄夫人一袭龙凤相蟠的绛红曲裾,玉颈中悬金缕玉璜,身坠缤纷繁饰,纫秋兰香草为佩,头梳椎髻,上簪随、和明月垂珠善珥,明珠熠熠,称得襄夫人美颜如玉。堂中众人莫不肃然,看着这对楚国至高之处的大王与王妇。楚王心情大好,看着济济一堂的青年一代,十分感慨,洪声说道:“昔我先王楚绎,辟在荆山,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今我楚国地方千里,带甲百万,南卷沅湘,北绕颖泗,西包巴蜀,东裹郯邳诸位皆乃我楚国明珠,人中翘楚,我雄楚问鼎中原,指日可待”洪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少年们心中的一腔热情被点燃,挥拳整齐并激奋地呼喊着:“大王万岁大王万岁”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边震响着,众人仰望着楚王,心中充满着无限敬意与爱戴之情。眼前这个人,便是楚国的灵魂,他带领着楚国将士,餐风露宿,千里征伐,开疆拓土,使得楚国日渐富庶和强大。少年们狂热地看着楚王,贪婪地看着楚王的一举一动,渴望着从这个楚国至高之人的身上,吸取着更多的力量。允儿微笑地注视着大殿中的少年们,视线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随即怔了一下。公子正疏离地站在人群的最外面,淡漠地看着前面的人群,偶尔抬眼看一眼楚王,眼神中的阴鸷和冰冷像极了一个人。允儿忽然觉得浑身冷冰。宴席开始了。越夫人精心准备的美酒佳肴,装在龙凤纹的彩色漆盘中,端了上来。满殿飘香,少年们惊叹着美味的佳肴,沉浸在美酒的芳香之中。酒过三巡,席上众人皆略有醉意。忽然一通隆隆的鼓声响起,众人都放下手中酒樽和竹箸,引颈向堂中看去。自地宫旋转的台阶中,一队年约十三四岁的男女成童,头戴端冕皮牟,身着素裘,外罩绵斓锡衣,腰束绅带,蜿蜒舞蹈而出。这百二十个童子转眼便舞至堂中,容貌秀丽,踏节而舞,舞步娴熟,身段优美地旋转着,步法与节拍应和着,身上悬挂的珠玉相互撞击,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百二十个美少年翩翩起舞,边舞口中边唱着:“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楚王满面微笑地看着堂中之舞,转过头来对允儿笑道:“夫人巧思,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排这支童子舞”允儿掩嘴悄悄笑道:“妾身可不敢擅自居功,这是郑地最有名的女胥编的舞。”楚王微微扬眉,哦然笑道:“郑卫之风,果然美妙。夫人又从何处寻来的这郑女胥”允儿笑道:“还能有谁,却是一个故人,知道商儿的寿辰,特地送了这个女胥,做为给商儿的贺礼。大王且猜猜,她是谁”楚王捻须看着允儿笑道:“莫不是那晋夫人秋夔”允儿摇头笑道:“大王再猜。”楚王惊讶地开口:“莫不是初雪”允儿点头笑道:“大王明断,此人便是初雪。”楚王忍不住呵呵大笑道:“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这个鬼丫头能想出这种贺礼了。她如今人在何处过的可好当初拐了寡人的信鸽,便再不见了踪影。”允儿笑道:“那一年她来宫中,只有十岁景,如今十几年过去,初雪己是蔡国的夫人了。前几日传书于妾身,并遣使送了这女胥,说是一切都好,让我们勿要担心。”夫妇二人转头看着堂中曼妙的众舞,席中少年们都看得如痴如醉。鼓声渐歇,领舞的两个少年,雌雄莫分辨,踏着最后的节拍,来到了太子商眼前,将两串嫩黄的迎春花环,挂在了太子商的脖颈上。太子商抬头看向楚王,楚王心情大好,击掌而笑道:“好舞,有赏”一曲清丽整齐的众舞结束,少年们再次纷纷举杯,共贺太子。几轮下来,太子商已是面有酡色,颇有醉意,文珠看着太子酒醉,略有些心疼,但楚王和夫人坐在上首尚未发话,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悄悄央了自家的弟弟屈荆,去劝少年们莫要再让太子多喝。太子商感觉晕眩,向楚王告了醉,离席出去透透气。侍人们跟了上来,太子商摆摆手,一个人走了出来。文珠见太子起身离席,也悄悄地跟了出去。花木之间掩映的石台中,太子沉沉地伏案小寐。文珠轻轻地走上前去,推推太子,唤道:“太子哥哥,快醒醒。”太子睁开了眼,一张清丽的面孔映入眼帘,正是自己心中牵挂的那个佳人。借着酒意,太子伸手,将文珠搂入怀中,低头寻找着那张樱唇,轻轻地浅啜着。文珠紧紧地抓住太子的衣衫,一阵晕眩,软软地跌在太子怀中。忽然听到一声枯枝咯吱折断的声音,文珠和太子都是习武之人,立刻清醒了过来,文珠快速地从太子怀中翻身坐起,太子喝问道:“谁”花木后面再无声息,文珠起身走过去,只见地上掉落着一块巾帕,拾起来,惊讶地发现,竟是自己那日在集市中,被阿旬一剑削掉的面巾。心中了然,想必刚才树后的便是他,将这半幅巾帕收入怀中,头一次与太子有这么亲密的关系,却被这个木头撞见,文珠又羞又气,心中暗暗地气恼这个木头,居然看不出来,还是个爱听墙角的,当下也不想再见到太子,转身飞奔回到大殿上。太子商被风一吹,身上渐渐散了热,酒醒了大半,迟迟不见文珠回来,思忖着必是羞恼回去,便也起身回去。酒宴上歌舞正酣,这些宗室少年平日里被管束的十分严格,今天借着太子宴席的酒,都撒开了欢地哄闹着。楚王与允儿在童子舞后便退了席,留下这群少年饮宴。太子商回到大殿中,侍人正急的团团转,看到太子商方才松了口气。小声禀报了太子,大王和夫人已经离去产,让太子约束着众人,莫要闹的太厉害。太子心中惭愧,自己的寿宴,反倒自己先被人喝倒,快步走进殿中,看到众人离席,正在殿前围成了一圈,不断地哄然叫好。太子商坐回到茵席上,文珠遥遥地抬起了头,对太子对视一眼,又红了脸儿低下头去。太子商用手指轻轻拂过刚才的吻过文珠的嘴唇,心中如饮蜜水般甜。屈荆笑着跑过来说道:“太子哥哥,方才你没看到好劝,阿职一下子把阿正摔倒了呢”太子商正伸手拿起一杯清茶凑到嘴边,含了半口的水,一听之下,噗地一声全部喷了出去,转头看着屈荆,急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大殿上丝乐声声,加上一众少年的哄闹声,屈荆凑到太子商耳边,又重复了一遍道:“我说呀,阿正根本不是阿职的对手,还要挑战阿职,已经被阿职摔倒了好多次了。”指指那个圈子,太子忽地站了起来,伸手分开众人,看到了圈中二人,正扭成一团,打的难解难分。太子怒吼一声:“够了,住手”众人不解,屈荆跟在后面疑惑地说道:“太子哥哥,为何要停下来,他们二人方才当众击掌为誓,今日武嬉角抵,直到有一方认输为止的。”侍人得令上前,想要分开紧紧地扭在一起的二人,却怎么拖也拖不动。公子职紧紧地压在熊正的身上,双腿骑住熊正的腰,一肘压在熊正的咽喉处,头发散乱,皮牟早不知丢在何处了,腰上的束带也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袴衣,太子商吼道:“快松手,成何体统”公子职不理会,只是红了眼冲着身下的熊正嘶吼着:“你服不服”熊正一声不吭,一只眼睛早被打成了乌眼青,嘴角也绽开了血迹。脸色憋的通红,一只手被公子职压在身底下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则紧紧扯着公子职的头发,眼神狰狞,似乎要将公子职生吞活剥掉众人先是起哄嬉闹,渐渐发现情况不对,这二人竟似拼命要置对方于死地一般便开始上前七手八脚地拉扯着二人,欲将二人分开,却怎么拉也拉不动。太子商阴沉着脸上前,左右为难,二人此刻势均力敌,互成抵角,谁也不肯松手,硬上前去拉,必会伤到另外一个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吼一声:“再不松手,就这般将你二人抬着送到父王面前去”、第79章 征服天下只为爱你从小,我就是被锦衣玉食养大的,身边奴婢如云,仆从环绕。在这深宫里,父王最疼爱的就是我,因为,我长的和他最像。父王有无数的女人,母亲,只是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母亲早逝,父王没过多久就忘了她。我,也记不清母亲长的什么样了。父王对我十分栽培。自小我便沉默寡言,我最爱的东西,便是父王在我七岁时送我的一把长剑,青阿。青阿剑是剑中上品,宫中的兄弟们有人因此嫉妒。我却十分开心,每日抱着青阿剑一同睡觉,一处坐卧,在父王的严格教导之下,终于有一天,我成了兄弟中最强的人,我手执青阿,打败了其它人的挑战,登上了他留给我的君位。自荆山深处走出来的父王曾教导过我,男人,应靠实力铁血征天下。只要够强大,我就可以得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财富,地位,女人。我十六岁的时候,承父王的庇佑,我便已经拥有了这些。在我弱冠的那一天,我得到了一个美人。那个来自郑地的美人,训练有素,她教导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满屋阳光明媚,我推开怀中尚在酣睡的美人,赤着脚下了榻,感觉神清气爽,我第一次尝到了征服的滋味。此后,我便和父王一样,拥有了一个庞大的后宫。各地的美人流水般的进献而来,或鲜妍明媚,或活泼多姿,或婉约可人,她们无一不对我低眉顺眼,伏贴恭敬,我是她们的王,我是她们的天。而她们对我来说,却是一样的,不过是我泄欲的工具。时间久了,如云的美人们在我眼里,便没了差别。我一直没有立后,望着这些莺莺燕燕的美人们,我一直感觉缺了点什么,至于缺了什么,我也说不好,没人能解答,我到底想要什么。此后的很多年,我按着父王的教导,提着三尺青阿剑,纵马率领着楚国精锐的甲士,冲杀疆场,征战千里,随着楚国的疆域在不断地扩大,我的后宫数量急剧增长,庞大的令人咋舌,很多女人,我见都没有见过。我的名声也随之在诸侯间远扬:残暴,好色。我征服了天下,却仍然满足不了心中的那一点渴望。越索求,越渴望。我到底要什么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很长时间陷入这种思索。我征服了天下,却仍觉有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缺憾。有一天,大军征伐,我路过蔡国。蔡国乃是弱国,一直在我强楚的庇护之下生存。蔡侯殷勤接待,并挑了三个美人来服伺我。我望着堂下的庸脂俗粉,顿觉兴味索然。蔡侯见我不为所动的样子,咂巴着嘴巴谄笑道:“大王果然有品。绝色不易得啊,在下生平仅见过一个绝色,只可惜,上月已经嫁为人妇了。”我喝多了,头晕晕的,坐在席上,一手把玩着螭纹精樽,一手拄案,斜睨着他:“果真绝色”蔡侯点头哈腰地说道:“确实绝色。”我不屑地看着他一幅猥琐的样子,微笑地问他:“人在哪里”他却迟疑了一下:“这”我微微笑着:“这有何难以回答的寡人又没有要你去抢,你只需告诉寡人,人在哪里便是。”蔡侯嘿嘿一笑,以手挡着唇,侧过身来,往后堂瞥了瞥,方才小声说道:“此女便是在下的姨妹息妫,上月刚刚嫁给了息侯。”我讶异地望着他,心中感觉十分有趣:“她是你姨妹你夫人的亲妹妹”蔡侯十分感叹地笑道:“确实。在下当年迎娶夫人之时,在陈国有缘见过一次,在下当时惊为天人,确实是人间绝色世上难觅呀”我突然感觉热血沸腾,轻薄地一笑:“不知蔡侯夫人长像如何”蔡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不敢得罪我,滑头地嘿然笑道:“若与姨妹比起来,贱内的姿色自然是远远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