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都在痉挛,表情也是极端痛苦。有些刺客看着这些家将们手中的长针,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那个被扎破了舌头的刺客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还好,只是扎破了舌头“把你手中的针拿给我看一下。”陈轶找那个一脸无措的家将拿过针。无措是正常的,若是真刀真枪把人杀了,他反倒不会有这么多纠结,就因为是无意间杀的,虽然是个刺客,但还是会有种“啊我居然害死一个人”的想法。看样子自老公爷去后,这批家将们都没沾过什么血了,要好好锻炼下意志才是啊。陈轶一边飞快的在脑中想着这些东西,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这根沾了毒的长针。他把长针靠在鼻尖闻了闻味道,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长针的针尖。一直在他身边站着的李茂看见他这么做,差点吓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连忙用紧张地语气喊道:“陈先生小心啊”“呸”陈轶很快就往地上吐出了一口口水,又把舌头伸了出来,在一旁的李茂看到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陈轶将长针丢到地上,大着舌头说道:“原来是这种毒药,这可不是便宜货,舌头都快麻掉了。”“陈先生,你没事吧”李茂带着烦恼的表情。现在他还要仰仗父亲这两位幕僚长的能力,他这般以身犯险,叫他真是满心焦急。“你以为我和吴老儿能一直在你父亲身边,只是因为我们的头脑吗我擅长毒术,这毒药虽然难见,不过我还没有放在眼里。”陈轶肃着一张脸,“这是用海里的毒草和毒鱼做的毒药,上次我见它,还是你大哥中毒的时候”他说的是李蒙身上中的那些刀伤和毒箭上的剧毒。“只可惜当年我去晚了,若是能早去一步,哎往事休要再提,一提就肝胆剧痛啊。”李茂一听,须发皆张“你是说,这群人和杀了我兄长的那批人是一伙的”李茂怒瞪地上的一群刺客,恨不得拔了他们的筋抽了他们的骨。所谓要拿自由换情报云云,都彻底抛到了脑后。“这种毒比那种更厉害,想来他们的制毒之人也在不停的改良这种毒药。当年你大哥被喂了解毒丸还能撑到片刻,现在怕是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撑不了了。这种毒性更强,死的时候也更痛苦。”陈轶故意把“痛苦”两个字咬的更重些。这些人能用到这种毒药,想来有可能老窝就在海边,这些毒鱼离水不久就腐烂,若是在其他地方制毒,毒性绝无这般稳定陈轶不愧是智囊,只从毒药的来历就联想到这群人的来历。听到陈轶的话,那个中年的刺客首领已经露出择人而噬的目光了。“咦,你这般激动,莫非我猜中了”陈轶嬉笑着逗弄着这个刺客,扭头低声和一旁的李茂说道:“国公爷,把他们的毒囊全部拆下来后给我,我需要分析里面是何种水母和海鱼的剧毒,若是能找到这些鱼生活的地方,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们的来处。”李茂点了点头。“继续拆,小心点不要再破了”“是”用手指扒着别人的上下颚去挑某种东西是非常恶心的,虽然他们知道这些人的下巴都已经被扳脱,绝对不会突然合上牙齿把他们的手指给咬断,可是只凭着并不怎么亮的烛火来找毒囊,并且安全地拆出来,一定是粘哒哒湿乎乎臭烘烘的。更别提有时候碰到这些人的舌根或者舌头后,他们会突然干呕,然后井喷一样的呕吐出许多东西来了。妈的情愿乱军阵中杀来杀去,也不愿意干这么窝火的活他们是家将,不是看牙的郎中啊应该换胡家医来待所有刺客的毒囊都被摘下,这些人中又被粗手粗脚的家将扎破了好几个毒囊。这些毒药顺着津液就会滑入咽喉,连制止都来不及。这些刺客们被摘掉了毒囊,对于自己的未来更加恐惧了。若有毒囊在,还能死个痛快也许不那么痛快,但若是落在这些人手里,尤其还有一个精通毒术的阴险小人,怕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不如这些被弄死的同伴。李茂按照陈轶所说,把所有活着的刺客一个个的关进审讯房里单独审讯。有些人确实在下巴一接上的时候就想咬舌,但下巴脱臼很久以后,口水直流都尚且控制不住,更别说用力了,只能惨叫一声而已。李茂有的是耐心,他和这些人慢慢地磨。有些人实在受不住刑,开始陆陆续续地说起一些东西。李茂叫家人把这些东西记下。这些人果真都是尹朝的余孽,大部分都是跟着当年尹朝的皇族一起逃离的忠臣侍卫之后,也有许多是从小培养的死士。对于那种嘴巴死硬的,李茂就用对付红娘子的那套说辞去套,有几个终于松了口,说出了他们在各地的暗点。果然如陈轶所说,每个人都有向往自由的灵魂,即使是恶人、坏人、对生活毫无希望之人,当他们看见一丝光亮,立刻就会奋不顾身地尝试一次。李茂和陈轶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笑意。这些人透露的消息不少,尤其是那些暗点以及各地潜伏的人手,这对他们很重要。现在,就剩下那个头领了。李茂特地审过所有的喽啰才开始问他。李茂在家将的护卫下进了审讯室,叫人扭上他的下巴。“你不必问我什么,我不会说的。”鬼面慢慢地说道。他的下巴非常酸胀,说话也口齿不清,但那种坚决还是表露了出来。“你应该知道红娘子,若我放你自由,你可愿意招”“我与红娘子不同,我有家人在主子手上,所以你休要多言,直接杀了我吧。”鬼面露出苦涩的笑容,他不是不相信李茂的话,而是他没有赌博的资本。李茂想了想,“你协助我抓出这幕后之人,我会帮你救出你的亲人。也许救不出,但比起一直被控制,努力过总是还有希望的。”“你这是在策反吗”鬼面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可真是狂妄,居然说出让我为你卖命的话来”“为什么不可以红娘子不就让你们这些人现身了吗现在她应该在某处和家人一起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若想,为何不肯试试”鬼面见李茂说的这么认真,闭上眼睛思考了起来。陈轶见有戏,在一旁出声趁热打铁。“你的主子知道你们失踪,应该是已经当你们死了或者降了。无论是哪种,你的家人都很危险。你被你主子用了这么多年,作为质子的家人还有没有活着还很难说,即使活着,一旦他们发现你已经死了,作为被利用的”“你们不懂,他们虽然控制了我的家人,却不会伤害他们。”“哦为何”愿意和他对话,心中已经是动摇了。李茂和陈轶紧张地凝视着鬼面。大约过了许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鬼面终于开口道:“我乃尹朝荡寇将军之后。”他的一句话,震得李茂半天回不过神来。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家将a:我还没戳,你抖什么刺客某:心中大骂妈的,我怕针头第122章鬼面的交易尹朝的荡寇将军马骅,是当年胡人侵犯中原后最耀眼的一颗将星。马骅出身武将世家,世居西北,胡人入侵之时,他率领六千余人在西凉地界与胡军拼杀了十几个昼夜,最终大获全胜,又收归各地残兵,捷报频传,守住了西凉关,截断了胡人的退路。也许正是他截断了胡人的退路,胡人索性向中原内陆进发。他们分成许多队伍进入中原,意图在中原腹心地带汇合,马骅受命回朝,领军狙击众胡人。胡人都是轻骑兵,来去如风,战争进行的十分艰难,但有马骅的部队在不停剿灭敌人,汉人们还是看到了获胜的希望。当时尹朝封王太多,有几位和哀帝同胞的兄弟想借助胡人的力量打下江山,然后和他们东西而治天下,胡人接受了他们的盟约,开始先打西边的城镇,而留王和湘王则开始不停牵扯荡寇将军马骅的队伍。他们向当时的哀帝请命,率领着封地的地方部队协助荡寇将军剿胡,其中留王还做了监军。这两位同姓藩王数次传信胡人,让他们成功的撤离了马骅预先设下的包围圈,反把马骅的军队包围在了怀远城。当年一战,有内应骗开城门,马骅虽亲率军民誓死抵抗,无奈外有重兵,内有奸细,最终还是失守。这一役,城中六万军民死于胡人之手。怀远城是关中地区最重要的一座枢纽城镇,怀远一打开,胡人长驱直入,肆虐中原大地。可笑的是留王和湘王事后派出使者向胡人和谈,提出当年的盟约血书,结果胡人斩了过去的使者,拒不承认曾经签过盟约。洛阳被攻占,尹朝皇室上下被杀了个干净,留王和湘王被得知内情的大臣和家将乱刀砍死,自此尹朝灭亡。这支西胡人数众多,且源源不断地从西域迁徙到中原来,最终统治了中原几十年之久。荡寇将军马骅到死都没有谥号,但大楚立国之后,先皇曾追封荡寇将军“忠武”的谥号,只是民间称呼他“荡寇将军”已成习惯,所以一说起前代的荡寇将军,人人都知是哪位英雄。马家嫡系据说全部死于胡人之手,这鬼面如今说自己是荡寇将军之后,怎能让李茂和陈轶不心惊若他真是尹朝忠臣良将之后,尹朝的余孽确实不会杀了他的家小,以免寒了其他遗臣之后的心。只是这么做,还是落了下乘,未免有些不够光明。李茂的父亲李老国公昔日最敬佩的将军就是马骅,提起这段往事,也常常为这颗将星的陨落叹息不止。他曾说过,若是当年成功将胡人的大部队狙击在西边,说不定尹朝也不会败亡的如此快速。尹朝两百年基业,自那以后被胡人毁的干干净净,汉人经过了许久的太平,又重新回到乱世,全因当年两位藩王的野心而起。“荡寇将军之后,为何甘于做这种藏头露尾之事若当年你们投奔先皇,看在老英雄的份上,先皇也会接纳的”李茂脸上就差没写着“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了。“当年我祖父死的那般冤屈,还有许多大臣都纷纷殉国,我们这些后人立志还复河山,在各地厉兵秣马,等着皇子成年”“皇子”鬼面不理他,接着说道,“后来楚氏造反,荆南各地揭竿而起,我们见时机到了,便在汾州也打起了尹的旗帜,开始一面收复汾州各地,一面向曾经在朝中为官的世族联络,希望能得到援助。”“岂料这些世族,早就被胡人狠辣的手段吓破了胆,出钱出粮可以,却不肯借人借兵,胡人在北方布了重兵,我们不是胡人的对手,只好再次化明为暗,伺机待发”“你以为荆州和晋阳地区为何收复的如此容易若不是我们在北面牵制,胡人早就南下将你们一网打尽了。你们得了晋阳和荆州,以此做后方,开始收复中原,世族也纷纷支持,我们曾派出使者想与楚悦结盟,使者却没有回来。没多久后,我们在汾州出没的部队也频频受到不明部队的攻击”“那时候我们知道了,楚悦这厮想当皇帝。他想找到我们的主子,直接毁了我们这支王师的主君,彻底让我们这群人分崩离析。”鬼面一脸不屑,“只是他却不知道,他是不可能找不到我们的主子的,因为就连我们都不知道主子究竟被藏在了哪里。”李茂听完鬼面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任何一位臣子陷入到这种涉及到前朝余孽、先皇秘闻之中,都会无所适从起来。尤其这件事揭发的如此诡异。“你愿意吐露一切,我可否理解为你已愿意归顺我们”陈轶看着鬼面头脸以及脖子上的各种伤疤,“你应该是个硬骨头,却愿意说出来历,想来是想试试李国公所说的提议,救出家中的亲人”“你也觉得复国是件无望之事,是不是”鬼面一言不发,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从小就被父亲教育要忠于尹朝,要收复河山。后来,河山被别人收复了,他们成了过街老鼠一般,只要一伸出头去,就被喊打喊杀。他们明明才是正统,也曾为了收复中原流血流泪,他身为将门之后,如今没有上马杀敌,却只能带着一群刺客死士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他父亲死后,他们这群忠臣之后的家人都被送到“安全”的地方生活,他的母亲和弟弟被控制起来,每月会有一次信件来往,上面人的意思是想让他们的家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让他们不要去打扰,但他们连家人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时间久了,难免心生怨气。鬼面的不臣之心其实已经生起了许久了,这么多年来,他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个“红娘子”这样的自己人灭口。他们现在能杀“红娘子”,以后就能杀“鬼面”。什么忠臣遗后,在这些人眼里,说不定已经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上面的人已经越来越疯狂,简直就如飞蛾扑火一般。他们每天都期盼着能出现天灾,能发生,大楚能乱,世族会反,然后他们趁乱而入,一举成事。可如今十年过去了,大楚越来越平稳,越来越太平,就连天灾都没有过几次。世族虽和王权不停倾轧,可还是维持着一种巧妙的平衡。他内心已经隐隐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