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已经软成一片,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虽然萦绕心头,可是却不想再提了。两人笑闹过后,谢元修拉起她的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问她,“还闹别扭么”桑田晃了晃被他拉住的手,别别扭扭的不肯说话,谢元修侧低着头感叹道,“你说说你,你怎么就那么爱闹别扭还是你们女孩都这样,喜欢莫名其妙的发作别人你说说你,我不招你不惹你,你都和我闹了多少次小别扭了每次闹别扭还不告诉我原因,我这辈子没哄过人,屈指可数的几次都是因为你。”桑田红了脸,心里有些小得意。“我跟你说的话你听明白了么我哄过的人只有你一个,你还会觉得我是那种处处留情的风流公子么至于你说我现在来招惹你,我只能跟你说,如果我早些知道自己的心意,也许我会更早一点来招惹你。”他又恢复了以往那般淡定自若的神情,只是他抓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紧张。桑田也不想和他卖关子了,直接问他,“既然如此,那你还走吗”真是个现实的无法回避的问题。谢元修停住脚步,站到她对面,思忖了一会儿正色道,“桑田,我是皇家药商谢家长房嫡孙,我的母亲生下我不久就撒手人寰。在三年前,我又发现有人在我父亲的膳食中下药我将此事禀明父亲,他非但不打算查出真凶,反而跑来这碧溪村隐居避祸。可我和父亲的性子终归不同,他想要息事宁人,而我却一直派人暗地里查出真相,那人虽做的隐秘,却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可循,还意外的被我发现我母亲的死也绝非偶然”提到母亲,他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所以,桑田,我肯定要回谢家,即使再艰难,我也要替我父亲母亲讨回公道。”她微微发怔,不是没想过他绝非出于小门小户,可也没想过他竟是出于皇家药商。药商不过是寻常的商人,可若是冠以皇家之名,那也就不是寻常的商人了。她小心翼翼问他,“谢伯伯既是谢家长房,那是谁这么大胆敢谋害谢伯伯”“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他并不想将这些家族门墙内斗的腌臜事说与她听,倒不是信不过她,也不是为了谢家那几分不值钱的面子,只是不想让她一道担心受怕罢了。于是便故作轻松的扯开话题道,“等我回来,我接你到京城去。你性子那么不安分,京中的繁华美景你一定喜欢。”她自然向往那盛京热闹,可眼下却不自觉的为他担忧起来。“那人连谢伯伯都敢害,万一对你做些什么怎么办你真的斗得过他们”事实上,此时并不是一个回谢家的良机,但既是以老爷子不行了为名找他们父子俩回去,他们父子俩为了个“孝”字也没法推辞。不管老爷子是真病还是假病,他们回到谢家势必还会对二房造成威胁,而以他二叔猴急的性子,难免会有什么小动作,此行不可谓不凶险。但她这么担忧他,他倒是笑了,“你放心,我一回到京城就给你送个信,保准让你惊喜。”作者有话要说:、触景,布筹,光顾谢元修走了。谢家的小茅舍还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可是她却再也不能看见院子里谢元修和金洪忙着筛检草药的忙碌身影。原先那间铺满了个大大小小的药晒药垫的院子如今变的空落落的,就连药叶子药渣子都未留下一分,想必是谢家人临走时做了一番仔细的扫除。谢元修把所有和他相关的东西都带走了,唯独留下了她。桑田今日是要和纪声言一起去镇子上的,父女俩出门碰见了隔壁的李大叔,在李大叔的盛情邀请之下搭乘了李大叔的顺风驴车。驴车行驶在出村的必经之路上,在泥面上留下了浅浅的两排车辙印。桑田对身旁的纪声言感慨,“爹,咱们家什么时候也能有辆驴车啊”有辆车就有了去找他的交通工具,就算他失约不回来了,她也能去找他问个清楚。他们私定终身的事情随着他的离开在她心里成为了秘密,她甚至都不敢告诉纪声言和宋玉,万一夸下了海口被他诳了怎么办呢说到底,她对他还是没信心。他走了半个月有余,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心里又担心又着急却一分都不能表现出来,倒是纪声言在她耳边说道,“哎,也不知道谢大夫一家怎么样了,算算日子,若是走水路的话应该也到京城了吧”“哪有那么快,谢大夫身子也不行,肯定受不了这舟车劳顿的,估计这一路有的歇了。”李大叔在一边插嘴道。李大叔倒是很有先见之明,谢家一行人果然因为谢贤的身子在路上耽搁了许久。谢元修从客栈天字上房走出来,周然弓着身子等在门外,他毕恭毕敬的上前问道,“大公子,大爷感觉如何了”“怎么,你等的很急”谢元修挑着眉毛语气不善的问他。“小的不敢。”周然在谢府作威作福惯了,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已经很少没有自称“小的”了。但和谢元修相处的这半个月竟然把所有脾气都磨没了,堂堂谢府大总管在谢元修面前竟然一点脸子都没有,“只是,老爷这病也是来势汹汹,小的实在怕有个什么意外”谢元修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万一老爷子没撑住,他们父子可就连最后一面就见不到了。不过,他真想让他们父子俩见老爷子最后一面么“周然,我父亲有头风病你是知道的,发作起来头痛欲裂、烦躁异常,你叫他这样如何上路这样吧,我听闻这个镇子的药堂有一种名为杏仁膏的奇方,你去买些回来。”“大少爷,这药堂在镇子西北角呢,我去一趟往返也得半天了”周然觑着谢元修的脸色,后面的话还敢说出来,见谢元修又要发作只得赶紧应下,悻悻的退出去。而谢元修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看着周然远去的背影,以手击掌,瞬时便有五六个小厮模样的人围上来。谢元修使了个眼色,那五人便去房里将昏迷不醒的谢贤带出来,上了停在客栈门外的一辆马车。那伙人身手麻利,非常迅速的就完成了谢元修的一系列指令,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一身形瘦削的公子摇着一把扇子出现在谢元修身后,“我办事,你放心。”谢元修回过身笑道,“表姐行事我自然是不担心的。”温良玉和谢元修并肩站在窗前,看着那辆疾驰的马车消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温良玉有些气闷的扇扇风,“你胆子倒越来越大了,下药下到姑父身上了。你猜猜,姑父醒来以后知道这一切会有什么反应”“无妨,我父亲一向看不上我,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心术不正的败家之子罢了,现在不过是多一条罪状。”谢元修和温良玉进了屋,谢元修从抽屉取出一根被浸黑了半截的银针给温良玉看,温良玉惊道,“有毒”谢元修又将那试读的银针包好放回抽屉,温良玉有些不可置信,“在路上就动手,这也太大胆了,你和姑父本就是医者,如此嚣张的用毒,他们是认定你们没有防心之心么”“这也是狗急跳墙了。”谢元修为温良玉倒了一杯茶,“据我猜测,老爷子应该是病了,只不过应该还没到病危的程度。召我和我父亲回来应该是老爷子的意思,八成和接任掌家之权有关。我父亲是谢家嫡出长子,又不是膝下无子,接任掌家之权是必然之事,就算他再不愿意老爷子也得把他找回去再问问他的意思。我二叔现在坐不住也是怕我父亲回去以后被老爷子说动,所以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在路上杀害我父亲。他下的也算不上什么毒,只是有扰神功效罢了,寻常人服用并没有太大影响,但对于头风病人而言却会加重病情,长此以往后果会不堪设想。他下的剂量很轻,不易察觉。若不是我对他有了疑心百方试探,寻常银针还真发觉不出我们日常送来的饭菜有异。”“你二叔包藏如此祸心,你就不打算让你爹知道”谢元修笑笑,“你以为我父亲不知道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一味的顾念手足之情,任人欺凌,妇人之仁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温良玉想起她那个姑父也是头疼,“我听我爹生前说过,姑父姑母伉俪情深,姑母一去,若是没有你,姑父只怕要和姑母一起去了。他既然有求死之心,也就不在乎谁要害他了。可是他这样糊涂把你置于何地,他什么都不要,难道也要你一穷二白的离开谢家么他心里在想什么,我真是搞不清楚”“我父亲不喜与人争,所以我这次把他偷偷的送走,待尘埃落定事成之后再把他接回来。一是不让他看到我们叔侄相争于心不忍,二是谢家实在危险。这段日子,我父亲你劳烦你的人照料了。”温良玉心里不安,“你让金洪照顾姑父,那你怎么办谢家还有可信之人么”“这些事就不劳烦表姐操心了,只是桑田还需要表姐多加看顾,她那个二叔二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怕她吃了暗亏,她爹娘又护不住她。”温良玉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掷,刚刚还和颜悦色,此时就冷笑道,“谢元修,你可真够有趣的。我不扒了她的皮已经是她祖上积德了,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叫我看顾她。先是叫我管那什么叫萧狄小子的闲事,又叫我每日找不同的人去他老子的杂货铺买他的砚台,接下来呢是不是叫我把我温家的家业都送给那丫头我求着要帮你你不肯,现在却为了那丫头一再破例,甚至还主动来求我,你真当我温良玉那么大方”温良玉虽是发了一大通脾气,可是该打点的却一点没少打点。说是打点,对温良玉而言不过就是和地下分号的人打个招呼,既然是大当家嘴里提过的名字,底下人自然以为这名字和当家的关系匪浅,竭尽所能的讨好拉近乎。温良玉也不想再为那丫头花什么心思,随着谢元修一行就回了京城。纪桑田还是第一次来到纪声言做事的杂货铺,这杂货铺主要是卖一些家常摆设的小物件,桑田审视了一圈摆在博宝阁上的卖品,心里就已经有了数。这家店铺的物件说不上巧夺天工,卖的又都是一些摆设的小零件,不是什么生活必需品,销量不稳定,而手艺也就一般水平,定价也不高,想必每个月的入息应该是很稀薄的。在这间小小的杂货铺门边支了个小桌子,是掌柜的专门为纪声言设的“小柜台”,纪声言就坐在此处从早到晚的制砚。光顾的人也不算太多,但是只要是纪声言做的砚台最后都可以卖的出去,也怪不得这掌柜的会单独给纪声言圈出一块地方叫他做自己的小生意了。只是,这抽成实在是抽的有点狠。掌柜的一看自己的摇钱树伙计今天带了个小姑娘来,心想这就是纪声言平日挂在嘴边的闺女了。他吩咐一个伙计去街边买了点陈皮当零嘴给纪桑田吃,纪声言客气道,“师傅您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客气”掌柜的对纪声言挥挥手,开玩笑道,“老纪,你这闺女长的可不像你啊你这闺女长的就猴精猴精的啊”桑田心想,你这是夸人吗不过她和纪声言确实长的不太像。纪声言皮肤黝黑,四方脸,眉目端端正正,眼神还有些木讷,一看就给人敦厚老实的感觉。而自己随着年纪的增长,皮肤越来越白皙,还是标准的瓜子脸杏仁眼,这一点也不随宋玉,大家都说她长的不像这两口子呢作者有话要说:、盘算,婚事,事发杂货铺的掌柜的人很和善,一看见桑田就喜欢得不得了,拉着桑田问长问短,颇有普查户口的嫌疑。掌柜的家里有个小儿子,正到了定亲的年纪,他媳妇物色了不少人选,可要不就是条件不合适,要不就是双方看不对眼。掌柜的打量纪桑田,这年纪倒是相当,纪声言又是他的学徒,彼此知根知底的,就是纪声言家条件差了一些,不过看纪桑田伶俐巧慧的样子,掌柜的倒觉得老纪这闺女不失为一个上好人选。他这铺子经营的不好,但糊口养家也是没问题的,只是镇子上其他做生意的人家罢了,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们家再怎么着也比纪声言家条件好,只要自己有这意思,纪声言肯定得巴巴贴上来。他本来也没指望儿子娶个富贵媳妇,因着儿子老实木讷不招人喜欢,掌柜的也没报太大希望,有个合适的就行了。他如今看这口齿清晰对答如流的丫头越看越顺眼,心想回去和媳妇商量商量就可以把这事定下来了。桑田此行只是来看看纪声言的工作环境,陪着纪声言待了一天,纪声言就坐在门口专心致志的刻砚,模样认真又投入,看起来还颇有几分专业素质。只不过,纪声言刻的所有的砚台都是一个样式的,他老老实实却不知变通,桑田蹲在门边看他那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用现代理论来说,纪声言是一个绝佳的员工,但绝对做不成一个好老板。在他们这个家庭结构里,反倒是宋玉更会主事,如果他们家要是能开一间铺子,宋玉肯定是行政领导,纪声言便是技术人员,而她呢,也就给个主意打打杂吧。幸好她脑子里还有不少名砚的样子,这几天得空得好好描些样子。掌柜的看桑田不但聪明,还乖巧。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