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罢了。原来是我奶奶知道我中意你,趁你之前来涂山时,弄晕了你,硬订下来的。你现在知道实情了,可厌我了”“怎么可能。”孔幺摇了摇头,略一迟疑,自然地带了两三分沮丧,道:“我只是想族里定下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气的是我自己家里,没有嗔你。”“那这事便揭过去了,旁的事,我也没有对你撒过谎。”涂千璃一边推开茶盏道。说到“撒谎”时,她目光向地,没有去盯孔幺的反应。“等等,我们还没说我何时去迎亲。千璃,涂山规矩我也曾耳闻,“涂山女儿,概不外嫁”。只有大族联姻的时候,方能不循这条规矩。但若你觉得嫁来,我需主持家族事务,会影响了我们,我便嫁过去。”孔幺似乎还想多说一些,而这些话听上去句句肺腑,充分考虑着涂千璃的想法。“你嫁过来,不怕姐姐每晚都过来骚扰”涂千璃呼吸了一会儿,闲闲地道。孔幺摸摸鼻子,两人对视一笑。这是今天第三次笑了。孔幺暗自计数。丰都。宁宁乖顺地喝下药汤,念了声苦,她漂亮而有些戾气的眉眼难得流露出一丝孩子气。青溪托着腮,在一旁定定地看着。“我好了,不用再喝。我要回去。”宁宁烦躁的声音把青溪拉回现实,方才不过是她进房前的设想,果不成真。之前喂药是仗着宁宁没有反抗的力气,然而修罗王就是修罗王,恢复能力比青溪预料得还要强,不过要喝第二碗药的功夫,她已经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要回去这样的想法了。也是有些狂妄,还是只是单纯耍脾气她叹了口气,感觉角色反转过来。之前她们还好的时候,宁宁总哄着她让着她,这种明晃晃地被疼爱的感受让青溪很受用。梁广说她骨子里还是个小女孩,这一点青溪是不承认的。以青溪的角度看,她许是死得太久了,觉着冷吧。旁的人明晃晃的疼爱她是不会受的,但当时要扮演一个柔弱的角色,算是巧合罢。巧合,换了浪漫些的词,可不就是缘分只是现在宁宁油盐不进的模样,莫不是在报复自从身份曝光以来,青溪便觉得沉稳这样品质在两人相处时,宁宁很容易就忘记了。“你现时全靠药养着,不能走。”青溪懒散的语调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这也不是她刻意,当了那么久的鬼,这幅模样才是真实,“芊儿”的时候,要完全收住,反是新奇的经历。然而宁宁因为这话这语气,眉宇间的怒气更盛了。“你救了我,修罗一族上下都很感激。但我有要事办,青溪大人请不要阻我。”看见青溪都是在给心里添堵,宁宁想要责怪宁舞把自己送过来救治,又觉得肯定是青溪把自己硬抢过来的。也不知什么心思。“这屋子布了灵阵,药材一部分煮了,更多的却是被我融入阵法,潜移默化地修复你的身体。一旦离了这里,你是半步也走不了的。你现下好多了,也是因为阵法的缘故。”青溪又道:“天然的药材无人看管,超过万年就会成精,属于生灵,不能药用。这些药材,最少的是五万年,最多的有九万年,是我亲手植的,看管着,药效极好,数量过百。你要走,修罗城恐怕赔不起我的损失。”“你花在我身上,收不回来的。”宁宁眉头紧皱,知道青溪下了本,却不知道她下了这么重的本。真是蠢。“若想借这个挟修罗族,甚至是那位大人,我登时便死也不足惜。若是单要我欠你人情,你已经贵为鬼仙,我现在又是半残,帮不了你什么。”“你误会我意思了。”青溪听那语气急了,定定地望着宁宁,话音发颤:“情深不寿,我已是鬼,命早不入眼,更何况这些药材呢。”“我提药材,只希望你留下。”“”宁宁别过头,却是一声不吭开始喝药。她喝的很痛快,仿佛那是酒一般。饮毕,宁宁擦了擦嘴,板着脸朝青溪道:“刚刚被你花言巧语哄了,现在我想了想,你快要飞升,背后的主子天帝许你的好处当然比什么药材好的多,你又在意什么。”“我不飞升。”青溪却观察到她眼圈红了,本来宁宁不会肯让她看见这个,但她不知道此刻脸上疤痕全无,皮肤又苍白,便没有掩饰。青溪从中知道她一时被自己感动,一时不想轻易输了嘴仗,一时又想到各种烦心事,连忙握住她的手。“我仍然是那句话,你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我禀了天帝,天帝就能许我们过好好的日子。我不要什么鬼仙半仙的称号,不要长生,只想安安稳稳。”“我们终究目的不同。”宁宁这么说着,笑了笑,她五官艳丽,此刻虽然衰弱,却更加美的惊人。“待我好了,仍是会与你作对。但现在,你既救了我,也坦了心意,说情深不寿,我回你一句。”“什么”青溪凑过去,宁宁的身体仍然是虚弱的,声音一直很轻。这句话显然非常重要,她一个音节都不想错过。宁宁吻了青溪的嘴。梅树虬枝横斜,杨柳青青轻摇。城中分明还唱着歌谣:“玉香晚,深雪无,琉璃美酒葬无名。”“人间又是四月了。”孔幺挥手将飘散的柳絮扬远,涂千璃鼻子灵,这些小家伙碍事。“姐姐说,通向化仙池的门,有一扇便在这里。”涂千璃换了新衫。浅紫流苏,裙摆月白,银丝绣线,远看起来,若游鱼灵动。涂千月临走之前留得最多的便是衣服饰品,孔幺对此十分微妙。想起涂千璃对衣裳的观念,在狐族里,还应当算是简朴得不能再简朴得了。“先去探访一下梅家吧,顺便还了这位玉公子。”涂千璃忖道。孔幺也才记起有这么一个人,暗自骂自己善忘。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也几乎忘记了梅从云的存在咳咳,涂千璃和孔幺各怀鬼胎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唔,说好的宁宁和青溪的甜蜜结束甜度太低了、说笑上一次来梅公城已是隔了许久。孔幺的视线在涂千璃身上转了转,眸子里流泻出一抹笑意。涂千璃被她看得甚不明白,因着胸中有恨,一路上都未多说话,此时也哑着,索性低盯着脚尖看。换做涂千月被人算计了,定是能笑意晏晏地反补一刀,那人还不能事先料想到半分;但涂千璃自问做不到,保持沉默也算是中策。“上次来时,你尚且一副孩童模样,转眼便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好在孔幺自行开始解释了。她面色温柔,语气中带沧海桑田之感,促狭之意被收敛得极好。涂千璃原在她身侧,听了言语便转向孔幺那边。她比孔幺高了约莫半寸,平日并没什么感觉,但此刻凑得近了,压迫感也淡淡地划在身前。涂千月说涂千璃的灵力在七八百年左右,实际上涂千璃自己知道,她这半尾重塑的身体承载了九百年的修为。孔幺的修为比她略低。上界不好推断,但在下界,涂千璃能感觉到这一点。灵力也压了上去。孔幺感觉到了涂千璃的认真,眉宇轻轻皱起,也运用起灵力抵抗着。她本以为算是说笑呢,难道是触到什么涂千璃的禁忌了涂千璃陡然收回了灵力,孔幺没料到那样,身形一时不稳,又被涂千璃好好地接住了。她抬眼上望,阳光打在涂千璃的发梢,阴影遮住了她的面目,只听见熟悉的声音:“好玩吗”这开玩笑的方式孔幺只觉得身体一个激灵,忙起来自己站稳了。涂千璃已行了几步,遥遥地说:“我去把他还了,你自寻客栈住下罢。”涂千璃慢慢地行。涂千月临行前给了她一份地图,这梅公城的地形她是记熟了的。梅府并不气派,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模样,门前有一对干净的小石狮子,状似温顺,就趴在那里,也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怒目横竖。外面没有半个守门的人,扉窗紧闭,只两颗梅树兀自开着。涂千璃嗅觉好,那股清清淡淡的味道很合她心意。梅从云被她从“空”中释放了出来。他双目紧闭,原本姣好的容貌似是更上了一层楼。涂千璃知道这是因为他在灵器中呆得时日很久,无意便上了修炼之道,又多日不沾凡俗烟火之气,倒也不觉得神奇。梅从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并不是香甜的梦境,但也没有痛苦,一切顺其自然。他忽然听见了些微声响。哒、哒。是很熟悉的声音。梅从云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双小巧的靴子,云丝绣线,边角处淡淡的紫。咦不该是父亲在酿酒打料么家里的姨娘姊妹都喜欢穿更轻些的绣鞋,花纹繁复,也不是这样的。“嘘,你到家了。”涂千璃见他满目惊恐,知道是灵窍当时控制身体给他留下的阴影,不欲多作解释,反递出冷冷一瞥。梅从云噤了声,余光认出了家住地方,心思转了多转,脸上多了些凄惶之色。“我过几日再来拜访。”涂千璃懒得猜测他心中所想,无非是以为她要对家人不利吧。“是了,梅从龙”梅从云的身子狠狠抖了抖。那个人他是差点忘记了。梅从龙是嫡子,又高大英武,很受父亲器重,掌握着家里酿酒的技术,明显是下一代家主。现在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次回去,父亲若是还在,梅从龙或许会顾忌几分,但若是父亲已经将位子传给了他梅从云从地上爬起来,鬓发缭乱,叹息一声。目前还是先回答了这位姑娘比较好。“他是家兄。”“他倒是挺不错,你们一家都颇有仙缘。”涂千璃想着在修罗城见到过的那个男子,能被封羽看中,留下来代表人族势力,可见是天资卓绝之辈。梅从云生了这么个养玉人的体质,又有幸在灵器里呆了这么久,也是造化。涂千璃看来,能迈上求仙一道,得永生可能,都是极幸运之辈。若是孔幺在此处,倒说不定会叹息一声。“这话却是从何说起”梅从云奇道。“我见过你兄长,他跟着封羽求道,想来是不错的。”涂千璃顿了顿,对梅从云道:“你如今也算半只脚入了仙门,若是伶俐,与家人见过,便去寻你兄长罢。”梅从云诺诺。他自然是不会主动去找梅从龙的。一想到自己被按在那人身下,当做女子一般,差点被便被强了,只觉耻辱难堪,恨不得杀了梅从龙,怎么可能强颜厚脸去迎合他。再抬眼,那女子已经是不见了。梅从云舒了一大口气,站了起来,整理冠带。面前的梅府门户深锁,安安静静。方才听见的捶捣制酒的声音,犹如梦境。梅从云拉了门环,轻轻叩击。孔幺此时倚在窗边,嘴唇微动。室内的小二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换上崭新的床铺,又擦了桌子,放了几样吃食小点,燃了艾草,十分殷勤周到。门是敞开的,涂千璃便迈步进来。那小二愣了愣,双目一瞬间失了神,又觉唐突,连忙低下了头,小声道:“姑娘,你是”“她与我是一道的。你辛苦了,麻烦晚些时候烧热水来。”孔幺回过头来,打赏了小二,面上不见一点慌乱。那小二眼色伶俐,连忙告谢走了,并悄悄带上了门。“千璃,事情办完了”“恩。”涂千璃坐了下来,扫了眼吃食,无甚兴趣。“你方才在向谁传音”“只是自言自语罢了。”孔幺轻轻一笑,手下意识地动了动。涂千璃认出那是抚剑的动作。自诛龙剑失了后,孔幺又从宁宁化名的画皮那里拿了一把,之后知道了宁宁的身份,弃之不用。现在她身上是没有剑的。若只是自言自语,这抚剑的小动作又是何意“自言自语些什么”涂千璃继续问道,孔幺却坐在她身边,以手托腮盯着她看。“在说我的千璃怎么还不回来啊。”“你这是哄人了。”涂千璃的眸色深沉,不见笑意。孔幺微微错过她的眼神,继续道:“哄自家媳妇怎么了”“很好。”涂千璃一时笑笑。“若是今天打地铺就更好了。”“你葵水来了”孔幺暗自揣测道,一路虽没有多久,但涂千璃似乎在避免肢体接触,这些明明是她往常喜欢做的事情。说起来她甚是想念软玉温香的滋味。“”涂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