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雀跃地说:“我赢了,阿衡。”那一眼,却是极灵动的。像秋叶入波。迟衡一愣,含笑望着他的眼睛:“自然是你赢了,你有无兄长,有无姊妹”楚公子也是半痴的,兀自琢磨了一会儿,赌气道:“想不起,没有罢,我也不知道,不过总觉得有一个很讨厌很讨厌的人,反正就是你好。”说罢,扑倒迟衡怀里。楚公子的腰也纤细,盈盈一握,迟衡扶着他的腰调笑:“我好,就跟着我一辈子,好不好”楚公子左手抓白棋右手抓黑棋压在他身上:“好”“咳,咳咳”岑破荆咳嗽了两声,“迟衡,石韦到了。”不知他们何时到的。迟衡抬头,才发现石韦早在一边站了许久,脚上明明拖着铁链声响不小,自己却一点儿没察觉。他要起身,楚公子却腻歪在他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胸口,说什么不让他起来。岑破荆过来一扯,羽毛一样一下子将楚公子拽下床:“你家阿衡要接客了,一边玩去”迟衡端直一脚踹过去:“岑破荆,滚蛋”院子里的有一竹桌两竹凳,迟衡命人泡上好茶,二人如高山隐士一般,相对而坐默默对饮了一杯。见岑破荆走了,楚公子又腻过来,竟蹲在地上覆在迟衡的膝头,拿了他的杯子一口饮下,像小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好苦。”石韦看了一眼楚公子,垂下眼睛。迟衡按兵不动:“抱歉,楚公子有些痴浊,石将军不要介意。”石韦开口:“无妨。”“我是在路边遇见的,看他的衣着也像是世家子弟,不知道石将军可认识”迟衡将楚公子按在怀中,令他动弹不得。“石城阔朗,我常年驻守止城,未曾见过。”石韦从没有说过这么多话,还带解释,迟衡笑道:“我本想送回去,这就难办了。”怀里的楚公子钻出:“我不回去。”123一二三第一百二十三章皱着眉,说着眼泪就盈满眼眶,转悠了一圈几乎掉下来,煞是楚楚可怜。石韦道:“迟都统可将他放于繁华街道之上,家人自然会来领。”“好办法。”楚公子立刻掉下眼泪来:“我喜欢呆这里,为何要送我回去你对我一点都不好”迟衡无言,给他抹掉。石韦道:“楚公子,你总归是要见家人的。”楚公子握紧迟衡的手,恼火地看他:“你是谁我没有家人。”说罢,又细细打量石韦,双眉微皱,似乎努力去回想什么一样。石韦停滞了一下,缓道:“是我多言了。”说罢,扭头不再看楚公子。迟衡拍了拍楚公子的背:“好吧,不回就不回,你去拿来棋子,我与石将军玩耍。”楚公子立刻跑去,把围棋全抱过来。石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捻起棋子下了起来,迟衡不擅下棋,才开局,就被杀得狼狈不堪。迟衡望了一眼门口,将黑棋放下:“石将军稍后,我去去就来。”说罢,将楚公子按在竹凳上,匆匆离开。岑破荆在院门外:“石韦有诚心没”迟衡斜斜地靠在墙边:“你当我是纪策一样的说客让他来就不是为了说服的,石韦和楚公子认识其实我早该想到,像楚公子这么随意来去、且出入兵器重地、还没一个人认识,应该是谁了”“说人话”“不急,等一会儿就明白了。”迟衡不紧不慢,直把岑破荆气得牙痒痒。许久,二人进去,棋子全搜罗在楚公子的棋罐里。见迟衡回来,他立刻起身扑过去,迟衡立刻揽住他的腰以免掉下去。石韦轻微叹了一口气,像不忍再看一样,目光垂下,密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待石韦离开。迟衡一颗一颗把白子黑子分开,悠悠然地问:“楚公子,刚才那人和你说了什么”楚公子虽然半痴半傻,从前什么都不记得,但对当下发生的,却记得分明。“他说”楚公子学着石韦的语调说:“你,不记得末将了吗”末将能让石韦自称末将,除了骆惊寒,还能有谁岑破荆惊了。“阿衡,你要送我回去吗”楚公子可怜兮兮望他。迟衡抚摩着楚公子的长发:“回去也好,不回去也好,只要你愿意,都随你。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和我一样,留在颜王军,我相信,没有了石城,你也会有别的城池。”楚公子重复:“颜王军”次日,餐桌一片宁静,只听见吃饭的咀嚼声,容越忽然冒出一句:“迟衡,别说这个每天能趴在迟衡大腿上的是骆惊寒他不是脸上一大块斑吗他不是其貌不扬吗咱们都快把石城刮掉三层地皮了,结果他在咱们眼皮底下,呃,让我冷静冷静”清晨,大家就都已知道昨天的事了,个个惊得不像话。当即分头行动。岑破荆叫崔子侯来见,顺便看他的反应,果然他见了楚公子一惊,虽同样不忍直视,但神情尊敬。又将骆惊寒的婢女招来,果然都说,平日里骆惊寒的脸皮僵硬似假皮。他曾有过一次大病,大病愈合之后,照料他的婢女和老仆都不知所踪了据说骆惊寒幼时长得极俊,就那一次大病,毁了容貌。见了楚公子的背影,都说很相似,只是举止不似。而重兵的护卫见了楚公子,也说只见过一次,拿的是骆惊寒的牌子正是迟衡第二次见楚公子的那次,想来,他是一时仓促,所以来不及换吗原因尚不可知。但他也说,楚公子与骆惊寒的背影神同一人。古照川也有许多信报:比如骆惊寒有病,比如他疑心极重,比如他郁郁寡欢。联系所有的蛛丝马迹,答案已昭然若揭:楚公子就是骆惊寒因为年幼那次病,不知发生了什么导致他易容出现也许是病情导致性情大变,也许是为了更好的掌权,他的真实面容姣好,不易服人。而迟衡十分巧的,竟然见他两次,都是真容。古照川缓缓道:“难怪崔子侯他们在城池被攻破之后,会显得这么平静。只怕早知道骆惊寒的病了,一州之主得了这种不可控制的病,确实很悲哀。也难怪骆惊寒选择的将领,多是儒将,也是怕病时反叛吧”温云白道:“他虽然痴傻,但举止确实有世家气度。”岑破荆也说:“难怪咱们会在石山见到他,石山顶上有骆家先祖的牌位,他不会是准备跳崖以自谢骆家祖先吧”容越郁闷地说:“不要都这么事后诸葛亮行不行依照安错的药性和估计,他只要一个月就会完全清醒并记起来的”容越久久不能平静。睡前,躺在竹床上,辗转反侧,戳了戳迟衡的脊梁骨:“迟衡,你知道吗骆无愚纠结了几个城池的兵力,集中来攻石城了,咱们要不要把骆惊寒关起来”“不用,你扛住就靠你了”“喂,跑了咱就亏大了”“他跑不了的。”楚公子不,应该是骆惊寒,忽然站在床边:“阿衡”容越一哆嗦,单脚往席子上一踹:“楚骆不管你是谁,别这么忽然脱光了爬床行不行爬就爬,你别披头散发跟个鬼一样,想吓死谁啊”骆惊寒不理他。才从浴盆中走出来,浑身淌水,就往迟衡身上趴:“阿衡,我热得很。”他会这样,源于他针扎用药后他体内燥热,跟以前的冰凉正好相反。迟衡扶额,早该想到安错的用药习惯把聋子治成哑巴,这下可好,又把一个人推入火坑:“楚公子,以后,我叫你惊寒,好不好”“惊寒”骆惊寒咀嚼着,似有感觉。迟衡给他披上衣服。骆惊寒强行挤在迟衡和容越中间,还是混混沌沌的喃喃着惊寒这个名字。床小,容越被他一挤两挤,顿时就下去了,气得一跺脚,恨恨地说:“床是我劈竹子做的,席子是我自带的,凭什么把我挤出来啊。我看啊,早点被骆家的骆无愚带走算了”一听骆无愚这个名字,骆惊寒浑身一哆嗦,嘴唇发白。扎进迟衡的怀里:“我不要走”“好端端你吓他干什么啊”迟衡哭笑不得,拍着骆惊寒的背部安抚。骆惊寒就这么腻上来了,想推都推不了,好在,也不需要过多久了,他一旦清醒,就好了。“怎么吓成这样”“他对骆无愚看来不是怕,就是恨啊。”迟衡自言自语。不出三日,骆无愚就攻上了石城。迟衡引兵出战。短短一月不到石城易主,两人所处的位置也变了。骆无愚依旧是一袭黑衣,在烈日之下看着又热又沉闷,他牵马出阵,凝目迟衡:“听说,骆惊寒在你手里”一句话,坐实了所有猜测。崔子侯知道,石韦知道,其他的人的猜测等等都是让消息泄露的原因,而骆无愚,看来只为骆惊寒而来。迟衡扬了扬头,眯起眼睛:“不错。”“把他给我。”这么直接迟衡一挑眉:“端宁侯骆惊寒已投诚颜王军,骆将军这样咄咄逼人,莫非是想以势压主”骆无愚呸了一声,指着后边黑压压的兵士说:“垒州还有十个城池,这里的兵只是九牛一毛,你们在石城里,也就是等死而已。”迟衡笑了:“垒州无论有多少城池都是骆惊寒的。”骆无愚一奋马鞭,朗声道:“迟衡,别想使诈,我也不多废话,骆惊寒怎么可能投诚你就算占了石城又如何,我现在统领着其他城池,数十万援兵不日即到,迟早将你驱逐出垒州”迟衡哑然失笑,不知道谁诈谁。“骆惊寒终究是我的胞弟,落到今日地步,我对不起先父。只要你放了骆惊寒,我立刻将嵬城、甯多城拱手相让。至于其他城池,咱们各凭本事”迟衡惊了。被骆无愚的条件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如果是别人,如此兄弟情深他都能理解,但骆无愚和骆惊寒实在太出人意料了这两人难道不是一个期望一个死得越早越好么骆无愚道:“迟都统,话我就说到这里,如何决断,我明日再来”说罢,骆无愚领兵而去。看着垒州兵士卷尘而去,这一军想来也是骆无愚拼的。迟衡想,这就是将领的气势,无论骆无愚带的是谁的兵,只要他的指挥之下,都是极为强悍利落的迟衡回去,与岑破荆一说。岑破荆张大了嘴:“不会有诈吧再说嵬城、甯多城都是垒州重城。骆无愚若拱手让出,他占据别的城池能有什么用还不是等着他们扫平他就这么想亲手杀死骆惊寒”“他不像那种卑鄙的人。”而且由他口里说出,竟然莫名觉得很兄弟情深。“八月天就凉了,迟衡,你对进攻垒州其他城池,如何打算”迟衡凝思:“咱们都别急,以静制动,骆无愚奈何不了,等骆惊寒清醒过来,垒州就又将是另一种形势。如果你能将骆惊寒拿下,垒州其他城池也就是喝一杯茶的功夫。”岑破荆绝倒:“别,还是靠你比较靠谱”骆惊寒正坐在竹床一角。容越大张着腿,对他的宝床坚决不让一寸土地。骆惊寒极为委屈,见了迟衡两眼含水一样,眉间忧郁如初见,不再扑过来。迟衡心中一动,骆惊寒的心智又长了,也不燥热了,看来离清醒不远了。124一二四第一百二十四章迟衡把容越的腿挪到一边,腾出一个人的地儿:“惊寒,睡吧。”“你去哪里”“我回房子里睡。”要不然怎么样,容越张牙舞爪的,骆惊寒敢再挤他,还不立刻一拳打下去。骆惊寒跳下床,紧紧跟在迟衡的背后:“他们说你去打骆无愚了。”迟衡一停。骆惊寒凝目:“骆无愚是谁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容越刚才说,你要把我送给他,是不是”“胡说。”“你别把我送给别人。”骆惊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