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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领着数千精兵和二十余个垒州将领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从八月中旬到九月,终于赶到了元州城。秋高气爽,秋树色彩斑斓风景纷纷掠过。远远的,迟衡就看到前方高地之上,有一个红衣飘得特别耀眼。迟衡眼睛都亮了。果然是颜鸾,领着颜王军一众将领,早早地就在那里等候:有纪策、梁千烈、段敌、甚至还有池亦悔、红眼虎以及许多熟悉的面孔。原来,颜王军平定了泞州,主要的将领全都被召回元州正如迟衡一样。那一排望过去,旗帜迎风,将气凛然,远远望过去像潮头一样,真正是气势恢宏。意气飞扬地奔到颜鸾眼前,迟衡迫不及待飞身下马。单膝跪地:“见过朗将。”颜鸾笑着将他扶起:“快起来,这一次你们可立了大功,朗将重重有赏。本要让岑破荆一起回来,既然骆无愚还没有搞定,就让他在垒州多呆一些时候。”九月的红枫,九月的红衣。迟衡眼里只有他一人,握紧了颜鸾的手,脱口而出:“朗将,我很想你。”此话一出,有人哈哈大笑。正是梁千烈,依旧赤脸虬髯异常豪爽,狠狠地给迟衡背上来了一拳:“迟小子,老子把你从夷州破地儿带出来、教你练刀、教你打战、就没听你说过一个想字。算了算了,计较就小家子气了。不愧是老子带出的人,一个州都拿下了,还把那么多将领给带回来了,好好跟老子喝一场。”不由分说,把迟衡从颜鸾身边拽了过去。迟衡郁闷地看着颜鸾转向骆惊寒,脸上洋溢着自信而友善的笑容那是胜利之方才会有的宽容、大度、与友善。而骆惊寒见到颜鸾,也是一怔,而后含笑,不亢不卑。自己被无视了。梁千烈催促:“小子,快走”迟衡就这么生生被拽走了,念了很久的要好好抱一下朗将的想法也啪嗒一声落空了。忙碌的初见倏然翻过。迟衡扫了一眼被召回来的将领:都是枭悍的。看来,朗将不准备攻泞州以北。果然,下午,迟衡即明白朗将把大家召回元州的意图:北边平了泞州、东边平了垒州,如今颜王军已控五个州。下一步,该攻西南王的领地了。元州邻西南诸州,运筹帷幄正适合,所有精兵良将依旧集中于此。虽然被好生款待。迟衡还特意被安置在最奢丽的县丞府偏堂,比朗将住的将军府还豪奢。但他过得很郁闷。将军府一开门,见到的都是将领;迟衡每天一开院门,好家伙,就是集市。摩肩擦踵,鸡飞狗跳,叫卖的砍价的还有扯不清打架的,热闹得让人头疼。别的将领都在将军府,就他后回被安排远了,相距甚远,快步也得走一炷香的功夫。而且到了将军府,除了梁千烈,他都不熟,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偶尔遇见熟的,还都是宿敌。尤其是池亦悔等将领,他们都一起攻打泞州的。在迟衡面前有说有笑,还带着挑衅的,迟衡实在懒得理会。而颜鸾,更是为了安置垒州诸将领,要么谈心要么安抚,一直在忙。憋了好几天。这天迟衡无聊呆坐半天,到了正午,一口气把刀法练了三遍。大刀一掷,径直跑去找将军府。颜鸾仍住原来的那个地方。迟衡长驱直入,护卫见了,知他功勋卓著,又与朗将等熟悉,拦也不拦就放进去了。这里倒清净,鸟语花香的。颜鸾正坐于案前,似乎在画着地图。迟衡跑过去,站在一边大口大口喘气,颜鸾搁笔笑:“今天有空来”什么叫有空来明明就是你根本把我扔在了县丞府。迟衡跑过去一把抱住颜鸾的腰,颜鸾手一抖:“哎呦,纪策赶紧来看,这么大的人还撒娇,还是受什么委屈要我替你主持公道”哼空空如也,多亏纪策没在迟衡吸了吸鼻子,说:“你干吗又把我扔到县丞府不管啊,朗将我很想你,很想你,很想见你。”安静。异常的安静,颜鸾一怔后笑出声来:“臭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想要什么我正准备封赏全军。给你准备了一个中侯,岑破荆也是,高兴不高兴”迟衡蹭了蹭颜鸾颈窝下的锁骨,干干脆脆地说:“高兴”“好啦,我把这东西写完。”真是,一会会儿都不行,迟衡不依,扣住颜鸾的手说:“朗将,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想到后来都差点忘记了,你怎么才想到把我召回来啊我天天都惦记着你是不是忘了”好吧,惦记到石城攻破,后来太忙了,疏于惦记。颜鸾尴尬了,敲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一次就够了,我能在半路不说了,端宁侯和诸位将领都在。”迟衡一愣。转过屏风才发现,还真是:骆惊寒、崔子侯、纪策等五六个将领都在,脸上十分精彩,个个都含笑看他。尤其骆惊寒,眼皮一撩,眉梢一挑,嘲笑和不屑阵阵如波。想起刚才说的那些亲昵话,迟衡脸一烧,而后恨恨地想:怕什么怕,反正迟早都知道,别人都明白,就差朗将不明白了颜鸾道:“元州有好些去处值得玩耍,我特地给端宁侯标记上。”迟衡扫了一眼,不对劲:“石将军没在”崔子侯道:“石将军思念故里,今晨已经告辞了。”走了迟衡愣在了那里。所有人都想留下石韦的,奈何石韦不肯,骆惊寒的威逼利诱也不顶用,颜鸾纪策也劝过,无济于事,也只能放手了。莫非石韦介怀自己那天的事迟衡心里打起战鼓,这事干的很无耻、很不地道,哪个血性男儿也受不了。只是石韦一直除了禁锢之中,到了元州再没见过石韦就是恨,也找不到自己发泄。问题是事都已发生了,歉也道过了,时光倒不回去说什么都百搭。石韦为什么这么顽固啊。难道没把自己揍一顿他气不过还是非常厌恶见到自己其实就算都在颜王军,派出去打战,也不一定能见到啊。假如他走了,就真的是走了,再也没法见了。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么好的一个将领,就算走,自己也还欠他一个道歉,迟衡转头对颜鸾说:“朗将,我和石将军还没道别,我去去就来。”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定要追过去,道歉也好,被打一顿也好“还不快去说什么都要劝下来”126一二六第一百二十六章石韦从元州城的南门离开了。迟衡心急地挥鞭。南门之外地方就大了,怎么找所幸一路农忙到处是耕作的人,迟衡顺着官道一路问过去,果有农夫见着过,还说马骑得也不快。路边一酒家,说石韦来过,要了一碗水就继续赶路。迟衡心急地赶马,叫苦不迭。从早晨,一直到下午,他一边问路一边追,他越心急,路上人烟越稀少。九月本秋高气爽,谁知天色莫名就暗了,乌云压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先是几滴,后是斜线成丝,不多时衣裳都湿透了。迟衡反而高兴了,下雨了,石韦总是要找个地方落脚的,最好再下大一点。很快,雨真的噼里啪啦下大了。一丈外不见人影,迟衡一夹马肚,雪青大马奋蹄而奔,快得几乎要飞起来了,笃笃的马声合着大雨声,他飞快的鞭策着,掠过农田,掠过桥,掠过寻常农庄,掠过一个个在凄风苦雨里赶路回家的人。官道上,甚至还遇见了一个驿者,与迟衡一样,雨中飞马快奔。迟衡超过了他。那驿者一看有人比他还快,极不服气,把鞭子挥得山响,竟然超过了迟衡。两人你追我赶,一会儿这个超过去,一会儿那个超过去,迟衡就当苦中作乐。大千世界,有人在雨里赤足飞奔,也有人悠悠闲闲地散步着,如此闲情真是让人佩服。就在一记飞驰之后,迟衡猛然勒马。只顾着赛过驿者。方才,分明有个骑在马上,雨中,信步走着,大雨之下,他就这么掠过去了,还没看清人呢。迟衡狠狠自骂了一句,赶紧回马,奔出二三里之后,看见人了。马信步走着。就是刚才迟衡嘀咕的“闲人”,腰很直,在雨中坦然淋着,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鬓间。迟衡停住了马,眼睛被大雨打得模糊,看不分明。一丈之距,那人也勒住缰绳,望着他。迟衡张嘴,雨打了进去。“石将军,为什么走得这么急”石韦轻挥马鞭,马又向前徐徐走着:“已在元州逗留了五六天,朗将美意我心领了不知迟都统来所为何事,朗将改变主意了吗很遗憾石韦不能效力颜王军,请回吧”“我不是来劝你的,只送一程。”石韦静默。浑身都湿透了凉透了,迟衡与石韦并肩行了一路,雨渐渐小了,迟衡扭头:“石将军,前边是一个客栈,不如歇息一下再走吧。来日方差不差这一时,放心,朗将一言九鼎,既然让你走就不会再勉强你的。”客栈极小,一灯如豆。迟衡吩咐来坛好酒,两碟小菜,送到客房。客房不大,极简陋。二人相对,就着咸菜花生米,石韦始终是静默的,举止从容磊落,像与普通的朋友对饮一样。只是淡然中不掩落寞。今日,他要离开的不止是元州,还有崔子侯、骆惊寒等旧主老友,这种心境,何等难受,难怪他会在雨中慢行。迟衡心明,为他满上。一杯入肚,迟衡说:“那日,是我喝多了,对石将军多有冒犯,请石将军见谅”石韦一饮而尽。没有接话。无论迟衡说什么,石韦要么简单地嗯一声,要么沉默,只有迟衡为他满杯的时候,他每次都一饮到底,而不是浅浅的抿一口,这种豪劲,叫迟衡吃惊。掌柜抱上第三坛酒时,嘀咕:“我这酒喝着柔,下肚劲,你们可别耍酒疯啊。”闷酒易醉。何况酒还烈。三坛过后石韦就摔了酒杯,跌跌撞撞倒在床上,不顾浑身还是湿的,闭着眼睛,似乎睡过去了。迟衡也不成行,但没迷糊。走到床前,噗通跪下:“石韦,那天的事是我的错,你鞭我一顿我也没话。但你什么都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厌恶我,为什么连整个颜王军都痛恨颜王军是颜王军,我是我,何必因为我的冒犯,连整个颜王军都否认呢”石韦一动不动。迟衡声音沮丧,说的都是实在话:“虽然不能留在垒州,但其他城池你可以选择。朗将总爱遣我出去攻城。就算同在颜王军,也不一定能遇上几次的。而且,朗将也希望把你留下”。石韦打断他的话:“颜鸾派你来的”“不,我自己追过来的,我更想你能留下来。在夷州流浪时就听过你的名字,十分敬慕,想不到竟然能遇见。”“又如何,还不是折在你手里。”“那次是凑巧,若不是山谷路狭,又得朗将之力,我至死也抓不到你的。如果你援上了渔水城,说不定现在,我已是阶下囚。”可到底,阶下囚是石韦。“垒州已归颜王军,但都是元奚国的,你愿意让一身将才白白埋没吗朗将也很尊敬你,期望你能留在颜王军,不是为谁效力,至少对你自己也很”“你走”石韦忽然暴怒。迟衡沉默。剧烈的喘息之后,石韦慢慢变缓,不掩痛苦,以手覆额:“你走吧,我厌恶听到朗将这个词。”“朗将很好,是我不对。”许久,石韦绵软无力地苦笑:“求你了,走吧。”迟衡固执地说““我知道,你不愿留下来都是因为我,要怎么样做才能原谅,我当时我当时喝酒昏了头,事后很惭愧,做了很多事弥补也无济于事。你打我一顿吧,留不留都好,你解气了就行。”“因为酒吗”“”“我也没力气打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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