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舞轨和桫椤,中间隔着伽寐,正在相隔几米的地方互相对峙着,舞轨手中紧握着法杖,瞧着桫椤的眼睛满是虎视耽耽,而桫椤则肩搭小提琴,一脸悲痛欲绝。南软一个箭步扑到伽寐身上,轻轻托起她的头,又伸手探探她的鼻息,心顿时沉到谷底。伽寐死了。南软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静静抱着伽寐的身体,任由她的血液沿着自己的手臂一点一滴淌下,沾湿衣裳。南软总是以为,死亡,对她来说是个遥远到恍惚的词语,所以当死亡那么真切地发生在她眼前的时候,她一下子便措手不及。眼见越来越多的人朝林荫道赶来,舞轨咬了咬嘴唇,立刻转身逃跑,同时也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呼喊:“你”舞轨身子震了震,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再犹豫,拔腿便逃之夭夭。南软仍抱着伽寐的身子发呆,半晌才发现刚才的声音竟来自耳环里的舞燃。她苦涩地笑了笑,用很细微也很悲伤的声音说话,像是说给舞燃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你知道吗,伽寐,死了。”这一句话就像晴天霹雳,震惊了刚刚赶来的人们。穆竖起重剑半跪在地上为伽寐默哀,未律拄着长杖低声叹息,四大长老别过脸互相对望一眼,也都摇起了头。桫椤怀抱提琴慢慢滑坐在地,泣不成声:“伽寐如果不是我,舞轨就不会杀死伽寐了都是我的错我”琉冲到伽寐面前,拼命摇着她的身体,疯狂地哭喊:“你醒过来不能走,你不能走伽寐”南软伸出手阖上伽寐的双眼,平静地垂下眉梢:“琉,不要这样,人死不能复生。”在面对大事上,她懒散的性格总会表现出惊人的理智。“不,不要”琉红着双眼,忽然一把拉起南软脖子上的长绳,用力拽着,“你不是有精灵的祈祷吗要精灵让伽寐活过来啊快啊”南软摸着被拽得生痛的脖子,缓慢而用力地摇着头,“没有用的,琉,没有用的。”琉仍旧用力扯着绳子,撕声喊道:“精灵出来你们出来”穆瞧着南软满是勒痕的脖子瞧得心疼,正想上前帮助,却被南软一个眼神阻止。“唉,不试一下你就不死心么”南软抓住琉的手,又将瓶子取了下来,拔开木塞,顿时,背后吹来一阵风,风中夹着一个尖细的声音:“尊敬的人类朋友,请问您的愿望是”“让伽寐复活”琉抢着回答,双眼红得像抹了血。风中的声音犹豫了片刻,才恭敬地回答:“尊敬的人类朋友,这个愿望我们是办不到的。”“什么办不到”琉愤怒地站起身,仰头指着天空大吼:“你们不是精灵吗不是说什么什么愿望都能办到吗”风中的声音轻轻叹息几秒,语气中无限遗憾:“生命,是神祉的恩赐,即使是我们精灵,也不能侵犯神的领域啊”“废物你们都是废物”琉喃喃嚷了几句,再次放声哭喊起来,她冲到桫椤面前用力摇着对方的肩膀,“你为什么让舞轨逃走了为什么不阻止她杀人为什么”桫椤任由自己的身体被猛烈摇着,仿佛没有一丝感觉。“舞轨你杀了人就想逃跑么你”琉喊到一半突然没了了声响,软绵绵地倒在了不知何时已在身边的脉长老怀里。脉长老一手扶着琉,一手招来穆:“小朋友,你带她去医务室休息会儿,冷静一下。”说罢手又一挥,便见琉整个浮在半空中,轻飘飘地落在穆面前。南软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脉长老见状,悠悠解释:“别担心,我只是施了个昏睡咒,让她冷静一下。”“不。”南软仍旧紧紧皱着眉头,“我只是觉得有点古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方向错了是吗”脉长老指指伽寐的尸体,小声指点。“是啊”南软顿觉恍然大悟,沉吟了一阵子,抬起头,“长老,伽”“这样吧,”脉长老急急打断她的话头,“这孩子的后事,还有桫椤丫头的伤势就交给我们四个老头,你们俩负责清理一下现场吧。”长老说罢,悄悄朝南软使个眼色,带走了伽寐的尸体和惊魂未定的桫椤。、死亡镜像题记:一个没有仇恨的世界,会怎样呢会不会连爱都跟同消失了晕车的分割线林荫道里霎时只剩下南软和未律,月光透过重重间隙洒在道路中央那滩血水上,混合出诡异的色调。南软静静站在夜幕中,双手捂住脸哽咽着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哭,但刚才的一声叹息中已染上了莫大的悲恸。如果伽寐跟自己一起去精灵盛宴的话也许她就不会死了,如果她一回来便去找伽寐就好了,如果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就好了。那个曾经大大咧咧地喊着“南软的木头”的女生已经不在了,那个曾经笨拙地挥着魔杖变出各种古怪东西的女生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只可惜,都磐若没有能让时光倒流的法术,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如果。“南软小姐,不要太难过了。”未律拄着青纹长杖,伸手抚过南软头顶纤细的黑发,语气间带着十足的疼惜,“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谢谢,未律。”南软抹抹脸颊,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下一秒又望向地面那一滩血水,“未律,我不明白,过去的历史真的那么重要么为了给死去的人们报仇,就要牺牲活着的人”“我不知道,南软小姐,也许仇恨这种东西,是某些人坚持活下去的动力。”“没有仇恨就不能活啊呵呵,还真是讽刺”“南软小姐”未律无声地叹息。南软勉强笑了一下,接着又正色道:“你不觉得奇怪么伽寐死的时候”“方向不对。”未律立刻赞同地点点头,“伽寐小姐头部不应该向着舞轨小姐的。”即使是称呼敌人的名字,他也依然保持着最温文尔雅的风度。南软蹲下身,左手抵着下巴,愣愣看着地上那滩血水,好一会儿才果断开口:“未律,我需要你做死亡镜像。”死亡镜像,是星见所特有的技能,能够从死亡的人的瞳孔中捕捉到他死前最后一刻所看见的事物。“好的。”未律点点头,“镜像的事我一个人能处理,你去照看一下琉小姐吧,她现在一定很需要你。”“嗯。”南软应了一声转身往广场走,没迈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未律,如果我到现在还是想要去相信去相信舞轨不是那种乱杀人的女孩,会不会很可笑”未律定定地看着她,然后笑着摇摇头:“不,南软小姐,真实的事情根本没有人知道吧,所以只要选择你想要相信的一方就好了。”晕地铁的分割线桫椤回国的时候,钟阳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与恐慌之中。几乎整个圣帝罗和诺叶国都在追捕地脉皇朝的遗孤,但连遗孤的影子也没看到。随着血泉在两国各个城镇出现,地狱鬼侵扰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高,受伤的子民急剧增加,国民个个都叫苦连天。南软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罪魁祸首就是琉这几天,琉一醒着就嚷嚷要找舞轨,替伽寐报仇,还到处乱跑,跑到高处大喊“舞轨你出来”,或者跑到舞轨曾出现过的地方胡乱找一番,害得南软无奈之下只能找来导师给琉施昏睡咒,让她好好冷静一下。法亚到南软宿舍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她是来施咒的,有时是来督促南软学习的,在法亚眼里,南软虽然个性懒散,嘴巴也毒得很,但她的天份及能力却是无与伦比的,普通的法术她看一眼就能学会,甚至还懂得将法术与祭术互相结合,创造出独一无二的特色技能,面对这么聪颖的学生,法亚也乐得多指点她。但法亚偶尔也会想,要是南软能够别常常把法术用在奇怪的地方就好了,要知道拿电击术来杀蟑螂或者是用地裂术来松土种花都是很恐怖的事。最近常常有人跟南软说,学院的钟楼里闹鬼,南软听后总是心不在焉地打个呵欠,回答,闹就闹呗,别妨碍我睡觉就成,否则一定把半年来在钟阳所学的全部法术祭术都扔到鬼身上。无论是人还是鬼,听到这番豪言壮语后大概都会对南软退避三舍吧。当南软听关于闹鬼的故事听到第三十八遍的时候,未律来了。未律为了表示礼貌,每次来到时都站在门口扣扣门,节奏平缓而有规律,南软觉得他这样做简直是多此一举,因为一来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他踏进女生宿舍的行为是否合适他没有性别可言,二来南软的宿舍里除了南软外,就只有处在长期昏睡中的琉了。南软每次想到这里就觉得悲哀,别人的宿舍里都有四个小女生叽叽喳喳吵嘴聊天,谈谈学习成绩,也谈谈风花雪月。而自己的宿舍呢,只有她自己和一个昏睡不醒的人,外加两张冰冷的床,月亮街的四人奇遇,潜质测试的雀跃欢喜,仿佛已是遥远而不可触摸的历史。幸好穆会常常来陪她,如果再算上那个橄榄球导师的话,南软其实也并不是太寂寞。“南软小姐,打扰了。”未律一手拄着长杖,一手作了个行礼的手势,那是一个标准的绅士礼,标准到南软忍不住再次慨叹他不当男人的话真是暴殄天物。“南软小姐”未律见南软一脸花痴相,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只好试图唤醒她。南软连忙定了定神,又转头瞄瞄屋里昏睡的琉,这才说:“未律,来看我们啊进来吧,你先坐坐,我去找找法亚。”说完正要离开,却被未律迅速喊住:“等等,南软小姐,我这次是来讲很重要的事情的,关于死亡镜像。”“伽寐的死亡镜像”南软心脏一紧,“镜像做出来了”未律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椭圆形的水晶球,递到南软面前:“假设这是伽寐小姐的瞳孔,那么她在死亡前最后一刻所看到的就是这个”南软伸长脖子细细观看,只见水晶球中间是一个球体,球体当中一片漆黑,而在那漆黑里有着四条微微闪亮的直线。除此之外似乎别无它物。“这这些直线是什么啊”南软眨眨眼睛抬起头,“伽寐怎么会看到这种奇怪的东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大概是那时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恰好又只有这个东西是反光的,就就变成这样了。”未律遗憾地摇头,“本来我以为是自己没把镜像做好,又去找了岚长老帮忙,结果还是这样。”南软又看了水晶球许久,才直起腰,长叹一声。这四条直线,究竟代表了什么、拥抱题记:我们总是习惯去伤害离自己最近的人们父母,朋友,爱人因为我们的能力也只限于伤害那些身边的人。超级分割线南软习惯性地摸摸脖子上的小瓶,本想再说点什么,不料却突然听见屋里传来重物坠地的乒乓声。“不好”她低呼一声,“一定是琉醒了”说罢急急冲进房间,只见琉披着一头青黄色乱发,两脚踏上椅子,正准备往窗外跳。“你疯了”南软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家具,一个箭步扑到琉旁边,将她整个人硬生生拉下地,“外面是十几米的高空,你想死吗”宿舍是悬浮在空中的,不施任何法术就擅自跳下去,不死也半身不遂。“我要找舞轨”琉撕声喊着,“我要替伽寐报仇”“你你”南软气结,一把抽出法杖,“你这么冲动也无济于事啊”她边说边念起咒语,不管那么多了既然法亚不在,自己也不懂昏睡咒,那就随便念个什么咒把她弄晕过去吧想到这里,南软眼中不由自主迸溅出狡黠的光芒。“苍天之玄,大地之黄,洪荒光魅”“南南软小姐”未律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寒,连忙制止对方意义不明的行为,“你在做什么啊快停下来”“当然是念玄光咒啊”南软很有耐心地抽空解释她自己的行为,“法亚说过遇到发狂的人时就用这个”她眨着善良的双眼,丝毫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很不幸的是,南软这次依然没有好好听懂法亚的话,法亚说的是遇到“发狂的敌人”时就用玄光咒,而不是“发狂的人”。玄光咒,顾名思义是一种会产生光的法术,这种光能够让看到它的人瞬间昏厥,不省人事,然而这种光对人体的损害极大,轻则导致选择性失忆,重则导致长期身体虚脱。未律虽然对法术所知不多,但玄光咒的鼎鼎大名他可是听过不下十遍,深知其厉害,于是他立即一递长杖,横杖扫落南软的法杖,又大步挡在琉身前,隔开琉和南软:“南软小姐,玄光咒是很高深的法术,要是控制不好,琉小姐和你都会受伤的”南软怔怔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法杖,又抬起头,忽然失声道:“未律小心”说时迟那时快,未律只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痛,他连忙转身,随即看见琉神色疯狂,手指甲上染了几滴鲜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