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脸上了。”修长手指作势要抚上去,“本宫替你拭净如何”她本能地侧头闪开,迅速掏出块帕子擦嘴:“不劳殿下亲自来,臣自己能行。”他幽幽叹了口气:“看来沈大人对本宫的讨厌程度,还真是无药可医了。”沈玉照动作一滞。“其实沈大人应该相信,本宫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罪恶昭彰,要说阴险么,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不知怎的,在他刻意强调“只有一点点”的时候,沈玉照突然有了发笑的冲动,不过当她再度抬头,唇边的弧度已经无声无息消失了。“殿下不是恶人,臣一直了解。”“哦那你还躲着本宫,处处和本宫作对”她伸出纤纤玉指,抵着他的额头迫使他离自己远一些:“臣可不敢和殿下作对,是殿下经常捉弄臣,为了自我保护,臣不得不出手。”他不屈不挠地继续凑过来,狭长双眸微眯,看上去魅惑无端:“那如果以后本宫都不欺负你了,你能不能答应本宫一个条件”“殿下但讲无妨,臣听着呢。”他一字一句认真道:“除了向五弟示好之外,也偶尔考虑考虑本宫吧。”直至回到太子府,沈玉照都在琢磨着楚暮辞的那句话,平心而论,她极少看到他一本正经地样子,没想到冷不防看到一次,就能让她翻来覆去别扭好久。让他那样骄傲的男人放下身段,孩子气地要求她把对楚文卿的关注度分给自己一点她站在门口出神地回忆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考虑这些了,因为看见了庭院里自斟自酌的楚之昂。“九爷,您没回府啊”“本王不回去,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就在三哥这儿睡了”“”她无语半晌,试探性问了一句,“那今天下午,您和柳太医聊得怎么样”这问题像是点燃了火芯子,楚之昂登时扔掉酒杯,任其在地面摔了个粉碎。“怎么样一败涂地她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本王一眼,本王是一心一意想娶她,可她干脆利落就断了本王的念想,连点希望都不肯给”沈玉照看着他那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无奈思忖半晌,递了块干净的帕子过去:“九爷,擦擦眼泪。”“本王还没哭呢”深感颜面受损,他怒捶石桌,“三哥呢叫三哥来陪本王喝酒”“那您就得等等了,殿下进宫去找陛下议事,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那就你来陪”“”然后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沈玉照亲眼见证了九殿下情场失意撒酒疯的德行,非“惨绝人寰”四字不能形容。砸桌子摔椅子就不提了,连续报废十余件名贵酒壶也不说了,更要命的是他还放声惨嚎啊,还把鼻涕眼泪都抹在她身上啊,更扯着她的领子想要一起往树上撞啊最后沈玉照忍无可忍,直接单手把他扔飞,正好把刚走过来的江尘扑倒了。江尘:“”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尘尘,看着点九爷,别让他乱蹦跶。”她淡定拂了拂衣摆扬长而去,“我找殿下回来收拾残局。”毋庸置疑,对付楚之昂,只有楚暮辞才能搞定。、心有千千结沈玉照来到皇城门外的时候,恰好碰到迎面而至的楚文卿,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怔。“这么晚了,沈大人还要进宫么”“要找人。”她微微仰头望着立于马上的他,夕阳余晖映在他的面容,俊美如画,“五爷这是打哪儿来啊”“承德殿。”他温声回答,“和父皇商讨了一些事情,才要回府。”她下意识问道:“太子殿下也在”楚文卿略显疑惑:“你是说三哥他极少对政事感兴趣,你又不是不清楚。”“”沈玉照瞬间无语,合着自己是被楚暮辞给骗了,那家伙该不会是喝花酒去了吧不对,就算是喝花酒,他也没必要瞒着她,横竖她也不是他什么人,难不成还能管着他那家伙的心思着实难猜。正琢磨着,见楚文卿飞身下马,缓步朝她走来,晚风拂动素色长衫,他在她面前停住脚步,唇边带笑:“怎么,沈大人这是遇见难事了”“那倒也不至于。”她在他柔和的目光下有些局促不安,只好尴尬摆手,“不过是九爷在太子府撒酒疯,臣思前想后,觉得应该把太子殿下搬回去收拾残局才行。”楚文卿略一沉吟,随即便道:“本王去一趟吧。”“啊”“虽说本王对九弟的威慑力不及三哥,但开导开导他还是能做到的,而且”他抬手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长发,语调温柔,“九弟总住在太子府,也不甚妥当。”沈玉照反复斟酌着这句话,总觉得有那么一分弦外之音,她不好意思直接问,正在迟疑,忽听楚文卿又道:“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三哥此时应在太医院,沈大人不妨去看看。”太医院和柳如樱在一起沈玉照发现楚暮辞真是谜一样的男人,这一刻永远猜不到他下一刻要出什么幺蛾子。“好吧,那臣去把殿下带回府,避免他再骚扰柳太医。”“沈大人误会了,三哥是好意。”楚文卿无奈微笑,“本王猜想,他大概是要帮九弟一把。”也就是说楚暮辞在替楚之昂当说客她当真想象不出楚暮辞一本正经给别人说媒的画面啊“多谢五爷提醒,那臣就去助殿下一臂之力吧”“如此甚好,九弟那边交给本王,你们不必担心。”他注视着她明亮的眼睛,笑容意味深长,“或许,沈大人也该趁此时机,多些对三哥的了解。”“”若换作旁人和自己讲这话,沈玉照并不会觉得多么惊讶,但此刻说这话的是楚文卿,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五爷你怎么了臣对殿下的了解一直挺深刻的。”“是真的很深刻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你和三哥从小打闹惯了,眼里心里装的都是他的缺点,时间再久也难以改观,所以他的好处,你往往会自动忽略掉吧”沈玉照一时语塞。楚文卿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如兄长般慈爱:“三哥喜欢你,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只有你这小傻瓜,始终没感觉。”“可是我”我喜欢的不是你吗沈玉照最终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因为那一瞬间她也在奇怪着,为何自己的第一反应是疑问,而非肯定。“沈大人一定没有仔细想过,你为什么只有在面对三哥的时候,才会肆无忌惮地使小性”“”“喜欢和仰慕是不同的,前者如陈酿一般会历久弥香,后者却会随着岁月的推移而变淡。你在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千万别忘记问清自己的心。”他轻笑道,“你是执柯女官,是皇家第一媒,可不要在自己的姻缘上犯糊涂啊。”沈玉照愣怔在原地,直到他飞身上马绝尘而去,这才如梦方醒,懊恼地叹了口气。那番话很有道理是不假,不过也侧面反映出自己被委婉拒绝了吧还没来得及开口坦白,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了。楚文卿说得对,她有权对所有人的姻缘牵线搭桥,却唯独对自己的姻缘不知所措。正所谓,当局者迷。夜幕已至,太医院内静无声息,以至于沈玉照走进去的时候,很有种自己在做贼的错觉。然后她就迎面撞见了某位当值的太医。“呔何人胆敢夜闯太医院”“是我。”相比起对方的咋呼,她显得很淡定,“我是来找柳太医的。”借着头顶月光,对方总算辨认清了她的脸,顿时笑逐颜开:“哦,是沈大人啊,柳太医在御药房呢太子殿下也在。”楚文卿果然判断得没错,楚暮辞的确来找柳如樱了。“你不要声张,我进去瞧瞧。”“哪能声张啊,沈大人慢慢聊。”那位太医颇为暧昧地看她一眼,眸底燃烧着八卦的激情,“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提起的。”太子爷和执柯女官于深夜在太医院私会,还拿柳太医做挡箭牌,皇城两位活祖宗的地下情史,这故事他能独自玩一年。沈玉照就算不问也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干脆不搭理他,只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径直朝长廊深处走去,到了御药房门口她正欲敲门,却又鬼使神差地中途停下,站在那里不再往前了。屋中传来柳如樱和楚暮辞的交谈声。“敢问柳太医,当真对九弟没有一丝好感吗”“九殿下年少英才,哪里轮得着臣来妄作评论了”柳如樱语调和婉,“臣只是觉得,自己与九殿下并不合适而已。”听得楚暮辞悠然答道:“合不合拍的,总要经过时间证明才能得出结论,柳太医现在就给这段感情判了死刑,是不是有些武断”然后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沉默。“按理而言,柳太医你与九弟也不是一朝相识的关系了,用青梅竹马四字形容都不为过,何必硬要分割出如今这样陌生疏远的距离。”平心而论,沈玉照对楚之昂的往事了解甚少,毕竟在她和皇子们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楚之昂总是状况外的那一个,极少出现在自家兄长们的视线内现在看来,原来他当初是去找柳如樱了。她不禁暗自感慨,明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硬要装出客套的样子,恐怕柳如樱内心也是纠结的,不敢过分亲近楚之昂,以免给予他希望之后,又带给他失望。半晌,柳如樱复又缓声开口:“除了这一身医术,臣着实与废人无异。”“你担心会拖累九弟”“九殿下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理应与更完美的皇族闺秀结为连理,而不是”“可他就是死心塌地要娶你,你想让本宫代为劝说,本宫也无能为力。”“”楚暮辞低声叹息:“更何况,如果他觉得会被你拖累的话,断不会等到今日。那小子其他事情没一件做得像样,但就是这一点,本宫很佩服他的决心。”他自认不是个称职的兄长,能为楚之昂做的也不多,然而能帮对方一把总是好的。须知世间磨难有千万种,却只有感情这种事,坚持最不易,得到的过程也最痛苦。“柳太医大概不晓得,九弟曾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做过些什么。”柳如樱的声音终于平稳不再,带着几分犹疑和不安:“愿闻其详。”楚暮辞平静道:“那时皇城中常有多事的纨绔子弟,将柳太医你的身体缺陷当成笑话,在背后大肆嘲讽,结果他们后来无一例外遭到横祸,不是被卸了手脚,就是家中为官的亲眷被随便找了个罪名革职查办那些事都是九弟安排的。”“都是九殿下做的”“哦,准确来说,本宫也插过手,譬如陪着他一起揍人。至于革职查办之类的么,那是他对父皇死缠烂打的后果,本宫顶多是点拨了几句。”纵然是沈玉照,在门外听到此处也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她终于了解了楚之昂把楚暮辞当作人生榜样的真正原因,合着他俩曾经一起密谋过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情。相比之下,柳如樱就没她那么轻松愉快了,毕竟当事人永远不可能和看客保持在同一情绪。“太子殿下方才所言”“绝无半点虚假。”楚暮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柳太医,实不相瞒,九弟远比你想象中更一往情深,否则依他那浮躁的性子,苦守十年无异于取他性命。”或许,这便是爱一个人的奇异之处了。该说的都已说尽,他复又道声告辞,起身便欲离开,不料才一举步就被柳如樱从身后唤住。“太子殿下的意思,臣明白了。”“那样最好,本宫也盼着柳太医能认真考虑。”“殿下可否容臣多说一句”“柳太医但讲无妨。”柳如樱微笑:“殿下若是能像此时一样,把劝说臣的温柔和耐心留给沈大人,臣想,沈大人应该也不会让殿下等太久了。”这话差点没让外面的沈玉照摔下台阶,但很快就重新挺直了腰板,不知为何,那一瞬她突然很想听听楚暮辞的反应。这混账家伙,还不定会说出多么欠扁的回答呢。岂料屋中良久静默,直至楚暮辞开口,却是极其风轻云淡。“你说那丫头啊就算本宫想要全部说给她听,她也未必会在意的。”他自嘲轻笑,“本宫努力的年头不比九弟少,但是很遗憾,本宫在自己的感情上终究是个笨人,不晓得怎样做才算是真的对她好。”他捉弄她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她视为挑衅;他讨好她想哄她高兴,她当作图谋不轨。反正在她眼里,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始终是那一年调换她课本、偷拿她情书的恶劣少年,这些年从未改观。他盼着她能相信自己喜欢她这一事实,但对她来说,他所做的一切都太过孩子气,不值一提。房门缓缓朝两侧打开,面前出现了沈玉照尴尬的一张俏脸,四目相对,两人都凌乱了。最终还是沈玉照准备强行打破僵局,硬是厚着脸皮装偶遇:“原来殿下也在柳太医这里啊真巧。”“是巧得很啊。”狭长双眸仿佛沾染了星光般明亮起来,楚暮辞薄唇微勾,笑得愉悦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