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闻言苦笑,“我哪有什么皇上信物。”“那是”“是这个。”公孙策带他到一隐蔽之所,悄悄给他看自己手中那枚黄铜令牌一对蛟纹赫然围绕着“飞云骑”三个字,气势森森。“这是”展昭一时大惊,马上反应过来看看左右,才又低声问道:“公孙大哥,这不是你怎么”“嗯。”公孙策点点头把令牌收好,“我走前自他房中偷出来的。当时也没想到会有什么用,只是以防万一,谁知”“可那王朗为何又说这是皇上信物呢”公孙策顿时冷了眉眼,“因为他是庞统的人逼宫在即,他怎会不安排心腹之人看守宫门我最初也没想到,只是王朗当时栏我们拦得太过坚决,才让我起了疑心。”庞统,你果真是早有准备么这皇宫之中,到底还有你多少人马这汴京,果然还是要血流成河么公孙策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愿想,只能一个劲儿地催马前行。岔道上,展策各行一边。展昭跑出十步之外,又不由自主向另一方回望。夜色深浓,已看不清故人身影,只他那宽大袍袖被飒风吹的烈烈飞扬,渐行渐远。展昭顿觉心中一阵酸楚。作者有话要说:、迷阵公孙策一路策马狂奔,逼得王忠等人无法,也只得拼命向前赶路。从皇宫到汴京郊外殿前司兵马营地附近,仅用了小半个时辰。按照规矩,王忠早派了传令的士兵现行。此时他们距营地尚有五里,便见前方已有一队人马手执火把早早候着了。公孙策缓下马速,停在当先那人身前拱手一礼:“张将军,有劳了”那人抬手也还个礼,正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张林:“公孙大人客气了。”言罢又见过王忠,“王公公一路辛苦。请”说着他便右手一挥让出道路,径自翻身上马,一路引着众人向营内而去。既是情势紧急,众人也顾不上多做寒暄。况且公孙策一介文臣,本就和武将鲜有往来。他对张林的印象仅限于一殿之臣,早朝的时候间或打个照面,先前彼此并未有过交谈。至于他的几个副将,更是全不认识。一行人来到营前,纷纷翻身下马。早有军士为众人牵了马缰,带至一旁栓好。公孙策把手中的马鞭交给一人,便率先向营内走去。是夜秋重露寒,月淡星稀。晦暗不明的大营之内燃着丛丛篝火,各自照亮一方天地。公孙策映着熊熊火光,可见明甲长戈的赳赳之士戍立各处,静默不语。一时营内竟只闻篝火不时发出的啪啪炸裂之声。夜风吹过,引得兵士们身后墙上的投影阵阵晃动,让公孙策有一时恍惚。如非这裂声影动,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座空营,沉寂而肃静。众人嘈杂的脚步和谈话将这一瞬的沉静蓦然打破。“公孙大人,请”耳边又响起张林的声音。公孙策闻言清醒过来,跟着他向议事厅走去。公孙策宣完圣旨,凝重的看向单膝跪地三呼万岁的张林。还未等那边反应过来,公孙策一个箭步上前扶张林起身,而后向他深深郑重一礼:“张将军,此番前去,皇上安危,江山社稷,全系于将军一身公孙策在此先行谢过了”张林连称不敢,赶紧扶他起身。他们一行传完圣旨,便应继续在营内等着,只待张林点齐兵马一同入宫。那边张林已传令大小诸将齐聚堂上,命他们清点兵马火速启程。公孙策看着堂上各人,或年少英武,或沉稳持重,却都透出一种军人特有的训练有素、雷厉风行来。张林命令一出,无一人询问,更无一人耽搁,当即响亮一应列队跑步出门,行动间身上薄甲映出点点寒光。“将军真是治军有方”公孙策不由在一旁赞叹道。那边王忠也颇觉欣慰地点点头。“哪里。大人谬赞了。”张林却答得甚为淡漠,平稳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动。“如此,公孙策不打搅大人点兵。不如就此先行回去向皇上复命,大人意下如何”公孙策忽然转了话题。王忠听了这话心中一突。但他毕竟是深宫老人,只面上分毫不露,静坐一旁不言不语,由着公孙策。“这”张琳闻言微微皱眉,“现下夜深,又都是郊外小路,若大人出了什么意外,下官怎么向皇上交代不如大人和王公公再等上一刻,我们即刻出发。”“将军如此心细,公孙策敢不从命。”张林陪着公孙策等人在堂上喝茶等候。只半柱香工夫,一名副将已进得厅来肃然禀报:“将军,全部人马已列队完毕”“好”张林向公孙策他们点头作礼,随即站起向操场走去。这边王忠见状也起身欲跟,却被公孙策一把抓住了手:“王公公,将军点兵我们就别去打搅了,免得误事。”王忠眉头皱了皱,又坐了回去。眼见外边张林清点兵马完毕,厅内众人才也来到操场。只见数千人各牵一骑肃然而立,亮甲长戟耀成一片,杀气沉沉,寒意森森,凉气直逼人心底。张林立在正中缓缓扫视一圈,沉声道:“出发”于是两千兵马森然而动,自离营门最近的队伍开始鱼贯而出。看着先头部队已由副将带着出了营门,张林来到公孙策和王忠面前:“公孙大人,王公公,我们也出发吧。”“张将军,”此时公孙策面有难色。“方才不知将军麾下军容整肃至此。我和王公公皆不谙骑术,怕是实在跟不上将军的狼虎之师。然现下军情紧急,若因我等误了皇上大事,公孙策可就是千古罪人了还是将军率军先行,我等随后便来。”“大人不必担忧。”张林闻言温声劝道,“大军出行不比人少可快马加鞭,速度并不会太快。大人和公公跟在军中即可,张林自会派人随行照顾。”公孙策听了此话放心一笑,“既如此,便有劳将军了。”说着眼光不经意向身旁一瞟,两道人影顿时自他身后朝着不同方向激射而出那张林一见变数突生,却似早有防备,想也不想打个呼哨,同时拔剑在手一跃而起迎头追赶其中一人。电光石火之间只差一瞬,那二人并没有时间走远。公孙策立在场上,紧紧盯着张林和其中一人交手。另一个借机欲反向逃逸,却被凭空冒出的几个黑衣人拦住去路。于是局面顿时陷入两相争斗,不知觉间更是各有一柄长剑架到了公孙策和王忠颈上。公孙策只顿了一顿,便不再去管颈间冰凉,一心一意关注着远方战场。跟来的两位大内侍卫功夫自是不弱,且身无甲胄占了轻捷之利。然张林那边人多势强,黑衣人如夜中乍生的暗影一般,大眼一望竟有十数之众。兼之那两人只求速走,一招一式皆意在脱身;另一方却是看准了这个破绽,并不近身与他们苦斗,只三三两两团团围住,摆出群围纠缠之势,等待他们力竭分神。于是片刻之后,胜负已分。当那两名侍卫被兵刃架着带到张林面前时,他只看向公孙策,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现下情势比人强,且能拖一刻便是一刻。公孙策听他问起,便也答得爽快:“将军,眼下这营中的皆是他的精锐亲兵吧”张林只一怔,并不回答。“长年征战沙场,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身上自有一种沉穆肃杀之气。”公孙策也不指望他答话,只接着说下去,“公孙策观将军麾下军容整肃杀气森然,岂是那殿前司的官宦子弟能有的”他言语之间颇有几分感叹。毕竟就是这些人,守了大宋万万子民这么多年。张林听了此话只稍一思索,便心下了然。殿前司兵马原就皆非平民百姓,任何一个放了出来,都是锦冠轻裘、仗剑走马的富家子,与其说是行伍军士,不如说自有风流不羁,确实与他们截然不同。他正想着,又听公孙策接着说道:“其实公孙策一介书生,也从未到过这殿前司大营,更未见过张林将军治军之法,心中也有几分不定。但是先前我入营之时,那接我马鞭之人双手甚是粗糙,令人起疑。于是公孙策又在将军身上一试,果然也是厚茧满布。殿前司兵马除入宫当值之外少执兵器。既使平日习武,也多是刀剑之流,断不会粗糙至此。而将军的手掌却在指掌相接之处亦有厚茧,显是常年持用大型圆弧状兵器所致,”说到这里,公孙策顿了顿,眸光一闪,“比如弓箭,或者是飞轮所以你不是张林”真正的张林将军,怕是已他说至此处不由闭上了眼。“哈哈哈公孙大人一介文官,居然能知道得如此清楚,楚默佩服”言语之间已是干脆承认。公孙策默然不语。庞统的手也有一层老茧,却又和他们不同。那人是长年拿惯了剑的。茧虽厚却集中在虎口和几个指节之处。想来应是所用兵器不同,茧的厚薄和具体位置也会有细微不同吧。想起那双他不知握过多少遍的手,公孙策一时有些失神。然而话已讲到这个份上,楚默自然没必要再和他们客气。“来人,把公孙大人和王公公带好了至于那两个,”他眸中闪过一丝讥诮,“杀了我们走”作者有话要说:、断锦公孙策、王忠被兵士分别押着,只能一路随军而行。楚默先前见到宫门焰火,已知有变,后又被公孙策识破,更是步步小心。他命先头部队在前稍停,待全部人马汇合整编之后才又上路。公孙策骑在马上,心中翻江倒海,汹涌如潮。方才他是趁楚默点兵之时,抓准机会悄悄在王忠手心写了个“诈”字,才堪堪避过耳目,将希望压在那两侍卫身上放手一试。现下他们既已被杀,自己更是毫无倚仗,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到底应该怎么办至少也要让皇上尽快知道军中生变,早作打算才是公孙策内心煎熬成一片,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楚默亲自骑马走在他和王忠身旁,一路上视线未曾稍离。眼看宫门越来越近。再转过这个弯道,就是青龙大街。公孙策默默看一眼王忠。这个发已花白的老内监跟随皇上多年,深得圣眷,也确是忠心耿耿,赤诚一片。王忠碰上他的目光,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深深看着,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生死无挂,国运相托公孙策感觉眼睛蓦地发烫,一种深刻的酸楚逼得他低下头去,让夜色掩住自己的双眼。七丈余高的巍巍城楼在黑夜中沉默。城墙上下晃动着的点点明火,如同激越的鼓点噪荡着公孙策的胸膛。就要到了就只剩下这数丈之遥大军的速度在入京之后就缓了下来。此时各有骑兵前前后后行在他和王忠四周。公孙策在这般簇拥之下,身不由己,一步步向宫门靠近。他紧盯着幽暗城楼上守卫们模糊的身影,暗自计算着距离。在先头兵马只距宫门几十步时,公孙策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声喊叫:“这是反贼快放弓箭”喊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只觉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凝固楚默早暗自提防着他。若不是打算不费一兵一卒让公孙策和王忠带他们顺顺当当进宫,他早在营中就把这二人处理了。现在他只恨怎么没堵住他们的嘴眼看胜券在握,忽然又被这公孙策生生搅乱。楚默一时怒气如潮,条件反射般想也不想就伸手一掌向公孙策胸口拍去。这一击在盛怒之下用尽全力,只见下一秒那绛红的身影便如风吹叶落一般自马上飘摇而下。同一刹那,宫门守卫也反应过来,如织的箭雨铺天盖地袭来“阿策”一道黑亮的影子也在瞬间箭矢一般破空而来,堪堪于乱军之中接住公孙策下坠的身体。他一把将他抱住,却顾不得多看一眼,便在身边马腹重重一点,借力又向远处跃去。将军楚默在电光火石之间仍看得真切,但现在不是顾及此事的时候。他即刻拔剑在手左绌右挡,口中大喊:“弓箭手快放箭前面的跟我冲”便率先纵马迎着箭雨而去。这不愧是一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铁骑靠前的骑士们迅速反应,纷纷取下背后弓箭,向着城楼招呼而去。最当先的几十人已冲至门下,毫不犹豫地挥刀砍杀。只片刻功夫,门前守卫已再无站立之人。数千人对一百守卫,再据地利之险,也只是拖延时间,于胜负却毫无悬念。公孙策也清楚这点,如此只是为了能让人尽快通风报信。哪怕是暂避也好,至少皇上还能够活着。但是现下他什么也顾不得想,只能挣扎喘息着,无力地依向身后倍感熟悉的怀抱。感觉他带着他落下,在一处平地将自己半放好,公孙策因受伤和忽然腾跃而失焦的眸子才模模糊糊看见他的摸样。一袭乌亮的软甲罩在玄色窄袖劲装之上,头盔上的飞鹫喙尖堪堪覆至他的前额。说起来,自己还真是没怎么见过他穿战甲的样子呢公孙策有些迷蒙的想着,却在下一刻拼尽全力张开眼睛。庞统在暗中看得真切,岂会不知方才楚默那力道十足的一掌已重创了他的心脉他此时半拥着公孙策,看着自他唇角溢出嫣红色的蜿蜒细流,直觉心中阵阵发凉。“你放开”听到他话讲得断断续续几不可闻,庞统顿时心中更紧,不由焦急地抚上他的唇角,带去一阵腥甜。“放开我”怀里又是几下极为细微的挣动,庞统却知道重伤之下他已是尽了全力,心思才终于从他的伤情上稍转。等听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庞统心中不由一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