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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本王忙得很。”袁旭一本正经地在座上说着:“下官此番前来,正是要为王爷解忧。”说罢,拿眼睛瞄了瞄他,又作势垂下眼角。此人乃前任刑部尚书袁孝安次子,同庞统自幼交好。即使庞统在外带兵多年,他们也一直互有联络,早是兄弟一心。二人私下相见,通常不循规矩,笑骂嬉闹惯了的。即使这些年岁数已长各自位高权重,在朝堂下也还是谈笑风生近乎百无禁忌。庞统正为官位空缺之事忙得焦头烂额,他却偏偏要来挑衅。庞统刚要开口去骂,却见那边演了这么一出,必然是有合适的人选。料想是见他有求于人,希望他自低低身段。庞统心里一边骂,一边也端起茶杯慢慢喝几口,斜斜睨他一眼,“哦”袁旭还想再挣扎一番,奈何虽然自幼交好,多年血雨腥风却早熏得他这个兄弟满身戾气,他一介文臣,生生地受,还是受不住的。他要用积威来压,想来先低头的还是自己。袁旭低头翻个白眼,再抬头时已准备谈正事。“不说笑了,对了,礼部尚书的缺,如今可有人选”“还没。”“那我想举荐一人。”“谁”袁旭投他一个“别急嘛”的眼神,心里多少暗爽扳回一局,但正事还是要说:“擢用此人,好处至少有三:眼下朝堂尚且不稳,王族旧臣心生疑虑,正宜安抚拉拢。此人系先皇近臣,忠心耿耿深得圣眷,此时启用,可安百官之心,此其一也;况其才名天下,诗文风流,在士子间声望极高。自新帝登基便有许多文人不愿入仕,还传为雅谈,此般对我朝擢拔人才极为不利。若用此人,可示我新朝招贤纳士之诚意,亦可趋导文人参加科举,此其二也;兼其谦雅通达,善理邦交,若”“不必说了,”庞统叹口气,“他不可能回来帮我。”袁旭深深看着他:“我大概知道你们当年何等对立,然而眼下边关平定百姓安居,你做成这样,他难道还不肯罢休况且你不是说他一向心怀天下,如此就更该”“我累了,”庞统挥一挥手,“此事容我想想吧。”“也好。”袁旭叹一口气,举步向外走,临到门边又说一句:“你近来憔悴多了。”袁旭走后,庞统本欲继续处理政务,偏是心绪纷乱五味杂陈,被那个故意冷落许久的名字搅得不得安生。公孙策,策你如今可好庞统揉了揉发涨的眉心,终于站起身来,独自出了王府。华灯初上的汴梁城西市,红袖倚楼酒旗招招,熙来攘往车马云集。许久没感受过这等逍遥热闹了。身处边关自不必说,便是在京城,他也有多久没离开过王府了庞统自嘲一笑,想来自己是老了,若在七八年前,他定要挑那奢华旖旎的揽月阁,自有老鸨找来一众长袖生风娇柔入骨的美人,莺莺燕燕倚翠偎红,风流销魂又是一夜。然而现在,他只想换了装束独自一人,挑处雅致的茶亭酒肆,安安静静呆上一阵。自八年前对辽一战过后,庞统便长居京城。除去年远征西夏,他再未踏出汴梁一步。此番走马长街四下相顾,往日流连的旧地,竟多已换了招牌;而昔时身畔相随之人,亦是天各一方,几厢零落。庞统再行一段,忽见前方一处酒肆依河而建四面来风,三层台阁华灯流灿,装饰的青纱飘飘摇摇,笼着其间深深浅浅的人影,隐约可见四处悬挂的诗句文章。偏偏他身在数丈之外,便闻楼上推杯换盏热闹非凡,仔细看去,却是一班班文人相聚,各自围坐相谈甚欢。庞统引马前行,停在酒肆之前。翰芳楼。想来是时下文人墨客常留之所。庞统微微一笑翻身下马便也去凑个热闹。庞统在酒肆二楼临窗而坐,点了陈年的碧光。邻桌聚着三五文人,虽是书生装扮,衣饰却于素雅中透着华贵,想是富家子。庞统扫他们几眼,也就安静自饮。奈何那几人说到兴处,声音稍大,连带着旁边的庞统也听得清清楚楚。那个灰衣书生道:“若单论诗词,时下此二人虽并有修策之名,但前者词章窈眇,后者亦豪亦清,大不相同。”他对面白衣的青年看来年纪尚轻,摇一柄清素的纸扇,扇面只提着一行字。他摇头笑道:“祈年兄,你方才的话也不尽然。此二人虽被并称,但也有高下之分。依我看来,还是醉翁诗句深婉清丽,带前朝余风。”“哈哈哈哈”,开口的是他身边的男子。庞统不由侧目,只见他青衣净雅,未语先笑,“清远,你喜欢婉丽诗风的癖好,还真是十数年如一日啊。”“要你说”白衣青年似有些恼,“啪”地收了折扇,便去端桌上的酒。青衣男子语带安抚:“束竹公子之诗气势旷博流泻自然,亦不乏清雅婉转之辞,当为我辈学习典范。如何不好”白衣青年将酒杯往桌上一搁,“我就是不喜欢公孙简文”公孙简文策庞统之前自己想着心事,任他们言来语往也不关心,只偶尔抬头看上一眼。现下公孙策名字被提及,他才恍悟他们一直议论的“修策”,乃是何人。既然如此,他便凝了心神,细听他们如何议论。见白衣青年有些恼,青衣男子叹口气,温言道:“你可知束竹公子何等为人”他饮一口清茶,慢慢道来:“去年我朝大军远征,意在平定西疆,清远必是知道。”白衣青年只“哼”一声。“我军先是长驱直入胜战频频,然而毕竟深入敌境,夏人又是出名的骁勇善战,便有一阵连吃败仗战况危急。”“那是主帅无能,又与他公孙策何干”庞统在一边听得清楚,并不恼怒。惯经大风大浪死生一线,此等世人言语,早入不了他耳他心。“我听说束竹公子的征词、谢驿史便是作于此时。”白衣青年缓了脸色,却还是回了一句:“便又如何”“恩,清远是否知道,此间还有个故事。”“哦”“据闻那时束竹公子夜半得梦,于朦胧中记下征词一首,便又转去熟睡。次日清晨醒来,见桌上墨迹淋漓,一读之下脸色大变,即刻招来书童要他烧掉诗稿。书童烧诗之前看了两眼,将其记下,方有此诗悄然流传,甚至有传闻说公子本人尚被蒙在鼓里。”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当时书童问他为何要烧,公子摇头曰,不祥,后便重作谢驿史一首,以求大军安好。”他语毕看着白衣青年,“诗如其人,中正谦和,亦豪亦雅,忧心国事,深恐百姓陷于水火。如此情操,清远缘何不喜”他们又说了几句,庞统已全然再听不见。他霍地站起来到他们桌前,抓住青衣男子手腕,“那两首诗写些什么”青衣男子还未说什么,那白袍青年先大吃一惊,立刻上前去扯庞统的手。“你做什么”庞统被他一抓一拉,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妥,忙松开手吸一口气,对着青衣男子微微一礼:“公子见谅。方才在下一时情急,失礼之处,望公子海涵。”青衣男子打量下这凭空发难的来人,虽心中奇怪,却颇有雅量地一扶:“哈哈,不妨事。阁下可是想要知道那两首诗的内容么”庞统定住了神,对他微微一笑,气度高华:“正是。”“文彦,此人无礼,休要理他。”白衣青年犹自不平,却在庞统一瞥之下,讪讪住了嘴。青衣男子眼看挚友为来人气势所慑,便不着痕迹向旁一挪,半挡在庞统身前,语气诚挚:“清远年少不懂分寸,让阁下见笑了。”说罢,他便以右手食指蘸一点盏中清茶,在乌黑的桌面上勾走游龙,正是先前所议二首。征词诗曰:碧血殷殷铁甲穿,由来征战几人还为君走马传捷报,但记君家在永安。谢驿史诗云:战士轻七尺,高堂泪不干。凭君急走马,为语报平安。作者有话要说:、子衿清远颇有几分奇怪地看着那人。自文彦划出第一笔起,他便簇紧了眉死死盯住乌亮的桌面,仿佛想看出那一个个字迹是怎样一一浮现然后又是如何第次隐去。无关乎文彦的字,无关乎当下的人和事,甚至可能无关乎那些诗句方才自他身上乍现的锐利和贵气皆尽隐没,他的那种看法,似乎带着一种令清远觉得迷惑的低沉凝重、犹豫徘徊。即使是军旅诗,总也不至于如此吧。年少轻狂的孤傲再次浮上他的嘴角,清远正欲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嘲弄下这个扫了自己面子、又让文彦受惊的人,却听见他忽然喃喃地低语:“为语报平安报平安”然后一股突兀的风从自己身边凭空而起。清远觉得眼前一晃,对面已然空了。他下意识转头,只来及捕捉到一抹深绛的影子自窗栏内闪过,飘然而下。“啊”除他之外,邻近的几桌也有人看得真切,顿时惊叫连连,然后便是议论纷纷。“什么”文彦反应稍快一步,立刻转头看向外面的长街。那时暮色已深,四周亮起的华灯下早不见方才那个急切询问的男子,只在远处传来马蹄声急,步步清越。庞统刚转出闹市,便狠狠一拍越影。雄健的黑马得了主人之意,发出一声嘶鸣,随即放开四蹄,奋力向前。洛阳洛阳。策,他就在洛阳。其实庞统在很久之前就已知道,那人离开之后,或许也曾几经辗转周折,最后却是在洛阳城定居了下来。他不知道他为何没有回去庐州,那个他曾一再提起过的,花鸟婉转桃李暗芳的故乡,反而挑了这个离汴京如此之近的地方。他走后从未有过只字片语的消息,当真一心一意和自己断了一切联系。那么,他既然不说,他便也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从来不去问。只是那里离得如此之近,他又是那样不甘沉默的性子,数年前庞统便从旁人闲聊中得知公孙策闲居洛阳,醉心文字,未几已是诗词风流,名动天下。记得他第一次听见的时候,庞敏还未封将赐府,犹能时时伴他身旁。自己当时好像是沉默片刻,然后叹了一句:“果不负天下第一的才名。”庞敏似乎犹豫一下,还是开了口:“王爷,既然他一切安好,你就别再挂念了吧。”是啊,是啊。如今这样,不是对他、对自己都再好不过了吗他也就只当自己放下了心,只当一个挚友故交独走他乡,如此、便罢。却难道,在他所不知的、已经过去的四年时间里,这个欺骗过他、辜负过他的绝情的男人,竟然还是被如此关怀,时时牵挂着的么庞统心里一阵阵地痛,那种仿佛再回到父亲过世当日、看见妹妹孤寂身影,又或者是柳妍决然而去的背影时的痛苦,直压得他透不过气,索性不断狂奔,一路向前。“驾、驾”庞统抖缰纵马,头顶是旷野的漫天星斗,耳边是凌乱鬓发的肃肃清风。什么皇朝、谁家天下这一刻,就让它去吧策,我只想看一眼,这些年,你,真的可好庞统一路飞驰,赶到洛阳城下的时候已近天光。高耸的城墙在微微的晨曦中透出模模糊糊的轮廓。已经临近打开城门的时间,却是守城兵士们累了一夜,最为困乏的时刻。一个正斜倚在身后城墙上的少年军士被庞统“嘚嘚”的马蹄声惊醒,立刻警觉地抬头看过来。来人骑着高头大马,衣饰素雅中透着股矜持的贵气。他年纪虽少,却日日守在这金堂玉马的洛阳城门,曾见过多少高官巨贾,只一眼便知这男人恐非寻常人物。他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将马拦下,那人却伸手取出个令牌在他眼前一晃,然后低声嘱咐了句“不许声张”。少年原本还有几分混沌的意识一下被完全吓醒,忙张惶地点着头,一边去叫同伴们开门。庞统又侧头看他一眼,带着分明的警告意味,然后径直策马向城内而去。进得洛阳城,庞统便让越影悠闲地慢慢走着,自己也去看一眼这座前朝以来的名都。时间还是太早,宽阔的长街上门户紧闭,只一些忙活着早市的商贩们挑着担子,急匆匆地往集市上赶,想来是要去占个好位置。四周的民宅和汴梁没什么两样,可能还要更漂亮宽阔些,带着时光沉淀下来的矜贵和悠然。庞统慢慢走在街上。太阳正一点一点露出了脸,柔和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中的都市。他越向前走,看到的人就越多。偶尔那些过往的人们会对他看上一眼,也是见怪不怪地继续走他们的路。这是庞统第一次来洛阳,却总莫名地觉得这种气氛很是熟悉。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见的那个人,此刻,就在这里。只是眼下像这样走在洛阳的长街,想到那个让他一夜飞纵四百余里直到进城前还心心念念记挂着的人,庞统竟会忽然觉得犹豫。真的要见他么见了,又能如何如果他过得好,你也就可以真正安心。从此庙堂江湖,各安天命。他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如此说着。但他要是过得不好不好那声音迟疑一下。你待如何是要带他走还是给他送钱送物我心中的犹豫下意识带动手里的缰绳骤然一紧,越影立刻聪敏地停在路边,不再前行。庞统忽然觉得可笑,他半生已过,尸山火海、血流成河,勾心斗角、践踏倾轧,还有什么黑暗可怖的事情他不曾历过现在,却竟然是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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