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门向北开,与其他南开门不同。范江林跳下马,看着身后的马车,半芹下了车,扶下程娇娘。“妹妹,你还是别去了。”范江林说道,“要怎么说你告诉我,我能行的。”程娇娘伸手掀起一角幂篱,露出面容微微一笑。“上战场血战的事是大哥你做的事你来说,迎接哥哥安葬哥哥们是我做的事,我做的事自然我来说。”她说道,“我们说我们做过的事,我们也不怕他们知道,没什么可担心的。”范江林点点头。“好,那妹妹你跟着我。”他说道。二人抬脚迈步,猛地一旁疾走过来几个人,硬生生的撞开他们。范江林眼明手快的将程娇娘扶住,一面愤怒的伸手,程娇娘抬手拉住他的胳膊。“干什么这里什么地方堵着门做什么”那几人已经尖声喊道。这是几个皇宫里的内侍。范江林和程娇娘后退一步,看着他们过去了。“没事吧”范江林问道。程娇娘嗯了声。手在幂篱内展开,露出其中被塞过来的一张纸条,她没有迟疑伸手打开了。程昉别难过。“妹妹”范江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关切不解。程娇娘将纸条叠好放入袖中。抬起头。“走吧。”她说道。“老爷。”周老爷书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声喊门猛的被拉开了,周夫人迈进来,神情激动,打断了周老爷和周六郎的说话。周夫人的视线落在几案上,哪里摆着一张奏章,周老爷手里还握着笔。“你要写什么你要写什么”周夫人疾步上前一叠声问道。“妇人家,问这个做什么”周老爷沉脸说道。“你是不是写弹劾奏章呢你写这个做什么如今街上人人惶惶怕被卢正牵连,怕御史台的人上门,我已经打听了。所有的事人家都认定是那女人干的,把我们家撇开了,你怎么上赶去作死啊”周夫人说道。“母亲,没那么严重”周六郎说道。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周夫人扬手甩了一耳光。这一巴掌打的周老爷都懵了。屋子里一阵安静。“我送你去西北是让你建功立业的,不是让你为了女人舍家弃业的”周夫人哭道。“你懂什么”周老爷有些羞恼。巴掌打在儿子脸上就好似打在自己脸上,他伸手拍着几案喝道。“我什么都不懂。”周夫人哭道,“可是我懂六郎他为什么这么做你拍着良心说。”她看向周六郎。“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你当初会跳出来说话”周六郎沉默一刻。“不会。”他说道。“你看你还说不是因为”周夫人气道。话没说完被周六郎打断了。“母亲,她不是那个女人,她是程娇娘,她是姑母的女儿。她是我们周家的外亲。”他说道,“我们这辈子只能跟着她走,她荣我们则荣,她败我们也得不到好,如今事情已经出了,不是我们要撇开就能撇开的。就算现在没事,将来也少不得被清算。”“哪有那么严重,是你们非要往她身边靠。”周夫人拭泪说道,“是你们不舍,舍了舍了。也就舍了。”“母亲,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周六郎说道,上前几步跪坐在周夫人身边。“怎么不会有事闹出这么大的事,被人当刀子使,不管那个赢了,她都逃不掉一个忤逆的煽动民事的恶名,朝廷怎么会忍受这样的人在”周夫人拭泪说道。周六郎笑了。“母亲,你也懂这个。”他笑道。“你还笑得出来我又不是傻子。”周夫人哭道,“我好歹也在京中混迹多年。”周六郎笑了。“母亲,你放心,她不是刀子,她是打造刀子的人。”他说道,“她可不会让刀子伤了自己。”相比于周家的焦急忧心,皇宫里气氛一如往日,晋安郡王的宫殿里更是安静和煦。因为昨夜睡得晚,吃过早饭又在院子里追着球跑了一大圈,庆王便又困了去睡了。庆王睡了的时候,便是晋安郡王抓紧时间读书的时候。不过这一次他坐在几案前拿着书却久久不翻一页,每一次殿外有脚步声走动,他便坐直了身子,直到最后干脆扔下书走出来站在廊下。“殿下要出去吗”门外随侍的内侍问道。晋安郡王摇头,不说话也站着不动就那样看着外边。郡王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沉默古怪,大家低头不再说话了。八月末九月初的风凉凉的闷闷的在宫殿里外安静的盘旋。殿门外出现一个内侍,手里拿着一个奏章,笑眯眯的走来。这是皇帝身边的从六品的内侍官,见他到来晋安郡王立刻展开笑容。“殿下,陛下有份奏章要你看看。”他笑眯眯说道。晋安郡王点点头转身进门,内饰跟进来,门自动的被外边的内侍拉上。“见到她了吗”晋安郡王转过身就问道。内侍依旧笑眯眯。“殿下,咱家办事还不放心吗”他说道,一面将手中的奏章捧过来,“别急别急先接着这个。”一面又啰嗦的叮咛。“殿下,您这样子可不能被人看到,殿下您上次在陛下面前多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惹到人生气了要是在被人抓住把柄可了不得”晋安郡王笑了,伸手接过奏章。“了不得就了不得,又有什么。”他说道,一面再次催问,“怎么样见到她没”“见到了。”内侍说道。“给她了”晋安郡王看着他眼睛亮亮问道。内侍笑着点头。“那她怎么样难过吗不,不,她就是难过也不会显出来,那她她什么样”看着眼前少年人明亮的脸,听着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询问,内侍有些无奈的笑。“殿下,人家少年女郎出门,又是来御史台,怎么能不遮挡的严密”他说道。晋安郡王一愣旋即也失笑了。“有劳公公了。”他说道,再不提半句。内侍反而有些好奇。“殿下,您不该问她怕不怕那可是御史台。”他说道。晋安郡王笑了,坐回几案前,一面打开奏章。“她不会怕,这世上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偶尔会难过吧。”他说道。内侍慢慢的退了出去,殿门拉上。而此时的御史台内,台上的御史看着下面站着的人,面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你们这等平民白身能站到这里可是头一次啊。”他说道,“这种地方只有官身的人才能来,如今你们也真是实属荣幸了。”不过这种荣幸只怕没人愿意要。御史的笑意一收,惊堂木啪的一拍。“范江林,你可知罪”他喝道。s:不许骂娘,有加更,我在写,要用最简单办法了结此事真不好写。、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认“小民不知。”“你和卢正怎么认识的”“小民不认得。”御史台大堂里的一问一答,紧闭的殿门隔绝了外间的窥探。因为朝北向,所以御史台的大多数房间内都阴暗的很。御史中丞坐在室内,总觉得今日的御史台有些不一样。门外又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门被敲响。“大人,童内翰来了。”话音才落,门已经被拉开了,一个高大微胖的身影走进来。“子文老弟,可是许久不见了。”爽朗的男声在阴暗的室内响起。虽然如今自己的官位比童内翰高,但当初他也是从翰林学士升上来的,与童内翰关系还不错,只是当了御史中丞要做孤臣,与其他人都疏远了。李子文站起身来,对童内翰露出淡淡的笑容。“这话该我才是,中正兄如今才是难得一见。”他说道。“我这不是身子不好嘛。”童内翰笑道。还是童内翰够干脆,不像前边来的两人,罗嗦好几句才转到正题。御史中丞微微一笑。与御史台相隔一段的官厅里,高凌波也正露出笑容。“人怕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说道,“连秦皇汉武还想要求仙问道,这神医娘子就在眼前,不是虚幻难寻,大家恭敬相待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亲随们含笑应声是。“来说情的人越来多越好。”高凌波说道,将手中的奏章仍在几案上,“去,街上也添些热闹,抓了神医娘子这么大的事可是了不得。”亲随应声是。御史台紧闭的大门并没有阻止各种各样猜测的流传。“听到没,那程家娘子被抓了”“这可真是泼天的冤屈了战死了人没有功劳不说,连亲友都要遭殃了”“神医娘子那可是道祖的亲传弟子,他们也不怕被雷劈了”“走走,咱们去瞧瞧去。说不定到时候道祖会显灵呢”看着不知道在哪个人的召集下,茶馆里的人果然轰轰的向外涌去了,周六郎放下手中的茶碗,神情沉沉。“这四处传说的人肯定是高凌波的人”他说道。“这下糟了。”秦十三郎说道。神情也是几分忧色,“要是被靠到神佛之说上,这种民众之情,可就完全变味了。”“所以她就不该治病”周六郎没好气的说道。“所以她当初才设下那三个规矩。”秦十三郎说道,看着周六郎摇头,“凡事有利有弊,总不能因噎废食,当初治病对她来说助力大过弊端。”“那现在呢”周六郎愤声说道。先是因为那战死的五人人人激愤大骂,对于皇帝来说并没有什么,但如果是因为神医娘子而引人人趋之若鹜。那在皇帝眼里可就不一样了。“先后有童家彭家还有等等人家跑去御史台,或明或暗的打听递话”陈绍说道。“他们是想要把这件事推到卢正身上,说程娘子他们不过是被卢正利用了,此事跟他们无关”陈老太爷问道。陈绍点点头。“父亲,您也快些去帮帮她。”陈十八娘忍不住插话说道。陈绍看向她苦笑一下。“高凌波也正这样想。”他说道。陈十八娘一怔。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的错了。“得人恩惠替人说话。”陈老太爷说道,叹口气,“天子最怕的不就是恩惠二字吗”天下的恩惠只有天子施的,如果有人想要分一杯羹“就如同她一刀斩杀那宁德大和尚一般,早晚有人一刀斩了她。”陈绍说道。宁德和尚又是什么人她又什么时候杀的人陈十八娘面色惨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次的事怎么就闹得这么大了不就是安葬了几个义兄吗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这就是站出来的结果。你不站出来,谁也看不到你。”陈绍说道。“这话不对,难道人一辈子都能躲在后边吗她既然敢站出来,自然有站出来的底气。”陈老太爷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真不知道她这样做值不值得,这么点小事,缓一缓说又如何。非要如此急躁猛进。”陈绍叹气说道。“大事有大事的值的,小事也有小事的值得。”陈老太爷说道,“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就值得。”陈绍笑了对陈老太爷施礼。“那儿也去做值得做的事了。”他说道。看着父亲退出去,陈十八娘还呆呆的坐着。“祖父。这么大的事真的是程娘子故意的”她说道,“她胆子可真大。”“有时候胆子大,不过是别无退路罢了。”陈老太爷说道,叹口气,“别羡慕这个,如果可以,谁愿意如此,程娘子心里还会羡慕你呢。”“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哪里比得了她。”陈十八娘笑道。“自然是你有的她没有的,就如同你羡慕她有的你没有的那些一样。”陈老太爷说道,“人人都有人值得别人羡慕的,别看别人有的,多看看别人没有的,这才是常怀慈悲之心。”自己有的她没有的门外传来姐妹们的说笑声,陈十八娘看过去,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难过,眼圈不由泛红。“本来就没有了,还被夺了去,换作我也必然是要不计一切不甘罢休的。”她攥住手说道,“小事,义之所在,情之所由,根本就不是小事,是天大的事。”她转过头看着陈老太爷。“祖父,我想到给陛下献书写什么了。”陈老太爷有些惊讶,旋即又笑了。“你可别跟着胡闹。”他说道,“能之所为才是值得。”“祖父。你多想了,我只是想要抄写哪篇佛经了而已。”陈十八娘笑着说道。陈老太爷哈哈笑了。“我总说你父亲一惊一乍,其实我到底也被你们这些小娘子们行事吓到了。”“范江林,你就做了这些事”御史看着文吏递上来的笔录问道。“是。”范江林答道。“那你是如何与卢正攀连上的”御史问道。“大人。我不认得他,我只是送我的兄弟们回京安葬。”范江林说道。御史冷笑一下。“你们不是茂源山人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