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既往嘴角含笑。“虽说为夫不忍夫人长途跋涉,但更不堪分离之苦。所以,夫人,后日我们便要启程去华辰了。”“去华辰”清挽重复。“嗯。三国使节来访,为示白爻和平邦交,朝中派了三名大臣分别回使三国,为期三月,秋分之时返程归国。”昳华嘴角笑意加深,“清挽可愿同为夫一起去看那漫山遍野的三色堇花开”湛湛天地间,他们盈盈相望,一个温润如水,一个淡如飘云,两心相知,携手天下。“夫君在哪儿,清挽在哪儿。”女子清亮秋眸里是男子飘逸的青色衣袂,凉风习习,亭亭孑立。许府。“出使中晋”许樱苏望着把自己叫到书房来一脸严肃的父亲,不懂为何。他才从昆仑山上下来多久如此关乎两国交往的大事,皇上怎么会想到让他去做出使大臣况且,两国邦交,岂能儿戏,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国家战争,历来这些事情,都是交给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做的,他一介平民,还未曾想过接下尚书大人的位子,皇上便这般急不可耐的委以重任“爹能不去吗”许樱苏不满嘀咕道,“明日我还要去找清儿呢”“圣旨明日便下,你觉得可能吗”许老瞪他一眼,抚须说道。“为何皇上会特意指派我去”“是南相提议,为的是让你们这些官家子弟出仕磨练,为国培养栋梁之才。”许老略一沉吟,“想来也是用心良苦,京城中贵族纨绔子弟大多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这般下去,白爻定是要毁在你们这一代手里。出使别国,虽任务艰辛,但也能让你们懂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亦学会谦卑,为官之人,切记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南相这次能提到你,让老夫很惊讶。苏儿,你二十年未曾下过昆仑山,为人处世,太过单纯了些,这次的历练,或许能让你快速成长。好好经历,别让爹失望。”南相顾昳华“那出使另外两国的人都有谁”“南相以身作则,出使华辰;兵部狄大尚书之子狄简出使西凉。”闻言许樱苏神色一萎:“南相也去也就是说,清儿会跟他一起去”“苏儿”许老一声厉喝,神色是他从下山来从未见过的严厉,吓得他心中一惊,“清儿清儿这般亲昵像什么话宋清挽的闺名是你叫得的吗她是丞相夫人,是你我惹不起的人,你可以客气交往,但决不能存上非分想法”“好啦好啦”许樱苏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打断他的话,“出使中晋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我走了。”说完也不等许老回话,径直跑出去了。许樱苏出了许府,直直朝丞相府跑去。不管,他就想见到清儿横冲直撞一路,他衣冠不正,稍显狼狈,未等人通传,便跑了进去。“清儿清儿”“清儿清儿”急急的声音里已带了颤音。三个月。三个月看不见她言笑盈盈。三个月听不到她温声软语这是多么难过的事情。清挽抬起头,一团蓝色的影子就撞了过来,青衣一闪,她被人掠到一边护在怀中,是熟悉的竹香。“许小公子这是”男子的声音不急不缓,好听舒畅。面上笑容,随之减了三分。许樱苏眼睛一眨,豆珠儿便落了下来;“清儿怎么办,我要出使中晋,三个月见不到你”清挽闻言先是一愣,尔后又是一笑,安慰道:“三个月而已,转瞬即逝。茱萸花开之时,重阳节至,那时我们便又相逢了。”会很快吗会吗可是为什么全身的血液都在告诉我,那是一段很难熬的日子。许樱苏无法理解这般奇怪的感觉来自何处,闷,疼,浑身没一处地方轻松自在,好像中了毒针,刺得骨头都感觉到痛了。见他神色有异,清挽走过去,蹙眉问道:“樱苏,怎么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许樱苏委屈道:“清儿,我舍不得你疼”未说完便又是两颗晶莹剔透的泪。清挽一叹,掏出手绢来,细细拭去他脸上的泪,说道:“樱苏,我虽喜爱你单纯童真的性子,但如今你已不是在昆仑山上,这个世间,除了你自己,除了好人,还有坏人,还有很多会伤害你至亲的人。你是男子,便应当有男子的担当,男儿有泪不轻弹。寻常分离,人生有很多,但正因为有分离,所以才有重聚。樱苏,三月之后我们再相见,我希望你还是你,但你又不是你。你能吗”男子低眸半晌,抬起头来深深望了她一眼,未说一字便掉头跑开,就这般消失在丞相府。他风风火火来,亦风风火火去。来之时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去之际亦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清挽回过头去望着昳华,表示疑问。昳华笑,将女子圈在怀中,语道:“由他去吧。”临行前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清挽一时无法,想到后日便要离开白爻,怎么说也应该通知白桑桑一声的,便叫冬儿去一趟梦君阁,冬儿回来后却说白桑桑昨晚白莲节后便自己赎身离开了梦君阁,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清挽有一些发愣。离开了为何连她也没辞行“好像是因为白桑桑失散多年的弟弟出现在中晋,她忙着去寻找,所以来不及跟你告别。”昳华进得屋来,将手中的飞鸽传说递给她。“桑桑有一个弟弟”“嗯,她五岁时家中失火,两人失散,自此便音信全无,白桑桑多年来一直在找他,这也是她愿意留在梦君阁的原因。”“原来如此。”清挽一叹,“转眼便要各奔东西,也不知这一趟出使华辰,是好事还是坏事”暮色中,火烧云艳丽如斯。、路上丞相府门前,大批人马准备就绪,除去专门为华辰国进献的礼物外,有三辆马车是专门为丞相夫人的日常起居服务,“出门在外,一切从简”的定律貌似并没有影响丞相大人的选择,在丞相府中如何,行走路上便如何。若不是规定了使臣随行人数,想必连经常服侍清挽的那班人马也会原封不动的搬来。“有将近十多天的时间得呆在车上,夫人将就一些,路上驿站我已提前吩咐人前去打点,但还是不比在丞相府,清挽若有什么不适地方,一定要让我瞧瞧”清挽笑,望着身旁突然有些话多的男子,止住了他的话:“昳华,你还在我身边。”顾南城顿住,复又跟着笑起来,说道:“也是。”便不再提醒,拥着她出了丞相府大门。华辰来使立在马车旁边,一身尊贵的绛紫色,衬着人玉树临风,妖冶的丹凤眼微微上翘,有一种清挽无法细说的风情,这个人似邪似正,摇着一把血玉做的玉扇妖娆的望着她。清挽心中微微不适。讲不出来为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有危险。但人家毕竟为华辰来使,亦不好当面表现,清挽微微一笑,转过目光落到别处。紫衣男子拱手作揖,施礼道:“得丞相大人亲自回使,华辰万分有幸。”“司徒大人言重了。”顾南城回礼,微微点头。他双臂一抬,将清挽抱上车去,帘子拉好后,回身语道:“一路上劳烦司徒大人了。”“客气。”司徒瑾笑,风情万种,“传闻白爻南相宠妻如命,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听出语气中的讽刺,顾南城亦不恼,微微笑道:“我今生只有这一位妻子,她伴我,知我,同我共度一生,我为何不宠”司徒瑾一愣,眼中轻浮之色掩去,敬重拜了拜,说道:“刚才失礼,望南相海涵。”华辰是一个崇尚一心一意的国家,在四国之中,只有华辰实行的一夫一妻制,国家法律更是严苛规定,男不二婚,女不二嫁,若是有违,凌迟处死。所以华辰人在择偶之时格外慎重,若要成亲,定是怀有一生一世的想法。他们瞧不起其他三国中三妻四妾的男子,女子都不愿外嫁,所以华辰的血统,算是四国中最纯正的一国。“司徒大人不必如此。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上路吧。”于是长长的队伍,慢慢启程。无人看到长街酒楼之上,一蓝衣男子望着队伍渐渐出了城门,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点儿影子,直到夕阳下落,亦不曾挪动半分。“主子,再不走就晚了。”“主子”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辘辘马车行。清挽这十六年来,除了呆在京城将军府,便是女扮男装一年两次去淮州,更远一点儿的地方,她从未曾想过,亦不敢想。而如今,不仅去了更远一点儿的地方,还出了国界。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让她大开眼界,比在书本上看到的生趣得多。在清挽的坚持下,昳华许了她穿男装,每到一个城池,清挽都会便装出行,浏览当地的风景名胜,昳华自是陪着她一块儿,两人一路上游山玩水,原本十天的行程,生生的变成半个月。司徒瑾亦不催,偶尔会同他们一起,充当半个解说人,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昳华知道的实在太多,有些连身为华辰国子民的自己都不知道,而他信手拈来,讲得又有趣又新奇。半个月相处下来,司徒瑾心中感叹,此人为友,华辰之幸;此人为敌,华辰之忧。还有一座城池便到华辰国都了,天色将近,大队人马在城中驿站安顿下来,明日再行启程。司徒瑾在客房之中蘸墨写了一张纸条,卷好放进特制小筒之中,再将小筒绑在信鸽身上,打开窗,将鸽子抛了出去。信鸽扑簌了几下翅膀,便飞上天空,隐入暮色里。人到。携妻。清挽在等昳华沐浴之时,因为太过疲累,趴在桌上睡着了。隐隐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拂来拂去,轻柔而悱恻,她笑:“昳华。”然后睁眼,笑容僵住。司徒瑾含笑望着她,负手而立,说道:“清挽很失望”她抿唇不语,直直望着他。一直淡然的脸上有了一丝冷。司徒瑾收敛笑容,说:“清挽半月来对我不冷不淡,时时避之,为何”“司徒大人说笑了。”“清挽”他唤,神色有片刻迷蒙。这是多美的女子,巧笑倩兮,流云若兮。自从白莲节相遇之后,便一直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司徒大人来,所为何事”她将袖口褶皱抚平,淡淡道。“清挽对我的态度,实在令人费解。”他不甚在意的笑,这笑,其意不明,“清挽这般的女子,可曾想过与人共侍一夫”清挽心中一惊,面上表情又寒了一分,悠悠道:“华辰是想联姻”“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清挽抬眼望他,而后撇下目光,漫不经心道:“能如何。自然共事一夫。”男子神色暗了些许,说道:“可是华辰国的女子都是骄傲的。她们不愿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清挽你说,若是华辰皇上赐婚,你会如何”清挽笑,“华辰有华辰的骄傲,白爻有白爻的骄傲,而我,有宋家祖宗的骄傲。你说,我会如何”白爻镇国大将军的名号,可不是用来唬小孩子的。“司徒大人,我未曾想过要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是你既然问了,我亦真心相告。”清挽起身,“我宋清挽这一生,只嫁一人,他不负我,我亦不负他;他若负我”“如何”司徒瑾问道。“我亦不负他。”司徒瑾愣住。清挽回身一笑,“决定嫁给一个人之时,便是自己已做抉择,不管结果好坏,都需承受。若他负我,是我自己未曾看透他的本来面目。这件事情,怪得了何人况且”女子语锋一转,道,“为何你会觉得,清挽的夫君,不是一个骄傲的人呢我愿执手天下的那一个人,才情定是无双,他不会三心二意,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的骄傲,不允许。我今生只有这一位妻子,她伴我,知我,同我共度一生,我为何不宠他突然嫉妒起他们来,这般一对全身心热爱对方的夫妻,不猜忌,不怀疑,懂彼此,知彼此,人世间能有几对偏偏他们相遇了,偏偏都是绝世无双的人儿,如此般配,如此琴瑟和鸣。老天是否在某种程度上,稍稍偏了心掩去眼中神色,司徒瑾一笑,拱手道:“但愿如此。”话才说完,一身白衣的顾南城便推开房间门进了来,望见司徒瑾,亦不惊讶,淡淡说道:“司徒大人有要事相商”“不,只是明日便到国都,四公主之前曾飞鸽来说,她仰慕南相盛名已久,若是有幸,想要见见传闻中传奇的男子。亦想知道,是何其幸运的女子,能和南相结为夫妻,得其百般宠爱。司徒只是想问问,南相是否赏脸”“那是自然,四公主相邀,岂有不去之理。华辰国宴上,期待与四公主的初见。”客气了几句,司徒瑾便离开了,昳华将女子圈在怀中,问道:“司徒同你说了什么”两人都是心思通透的人,这官方的说辞,自然都是心知肚明的,清挽亦知不可能瞒过他,于是开口道:“司徒大人问我,是否愿意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哦”昳华眉心向上挑了挑,问道,“清挽如何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