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笑道:“看到没,她还挺护着你。”小护士年级看着小,但扎针手法却很熟练,重新扎完针,调好点滴速度,处理好地上的血,忙完这些后,她拍了拍艳子的头,“等这个瓶子的药流完了,就来护士站叫我。”艳子使劲点点头,小护士就要出去,颜初连忙喊住她:“于护士,等一下。”她从她的工作牌上看到她姓于,叫于晓光。于晓光回头:“叫我晓光就行了。”颜初问:“我们两都是昨晚送过来的吗”于晓光说:“是啊。当时你们两都重感冒昏迷了。尤其是你,光顾着孩子,自己烧到40°了都不知道。”颜初接着问:“那,你知道是谁送我们过来的吗”“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总指挥长派人送你们过来的。”派人吗不是亲自送虽然颜初理解他工作忙,但此刻心里还是有点失望。于晓光不知道她的心事,接着说:“不过我听说你们是昨晚进行州的。进行州的难民都要24小时隔离观察。你两因祸得福,进了医院,我们已经验明你们两没问题了。最迟明天,你就可以出院,到时候政府会给你们安排住宿。”颜初还想问些什么,但一时想不起来,于晓光给她说了这么多话,她心怀感激:“谢谢。”“没事。”于晓光说完就出去了。颜初在医院两天贺秉荣都没有过来。她不可置信,就算他再忙,不至于来看一眼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好在有艳子陪伴,她也摸清了这个临时野外医院的格局。两层高的板房,七七八八建了十栋,野外的军官们要是受伤生病了,便会送到这里。若是这里处理不了,就会被送去省医院。颜初临出院时,在一间病房外面碰见了杵着拐杖的花业。花业看到颜初两人也安好,松了口气说:“你们没事就太好了。”颜初微笑点头,道:“你也是。”花业请她去她病房里小坐,颜初婉拒了,花业也没再邀请,只是说:“你那晚坚持不睡觉,是在防备我吧。”颜初收起笑容,花业笑里透着无奈:“我脚受伤了,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跌倒的。你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其实最戒备我。就算我给你发誓你都没信我。我不被人相信,说心里不难受是骗人的。所以你被陈有辉诬陷的时候,我没有替你说话。我想让你也体会到这种滋味。”颜初想起那晚自己忍着困意,就是为了在花业尸变的那一瞬间扭断她的脖子。她不想相信任何陌生人。自然也不会要求别人去信任她。所以颜初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们没有必要为了过去的误会道歉或者去解释什么。于晓光在病房里等了她们许久,一见着颜初,就追着问:“你到底是什么人”颜初有点糊涂:“什么什么人”于晓光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普通人家送去城里安置一般都是大巴接送。可是刚刚医院门口来了辆红头牌照的奥迪,指名要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红色开头的牌照,是军车牌照。颜初大致猜到是谁来接她了,把她搁置在医院这么多天才出现,他真那么沉得住气她领着艳子去了医院门口,远远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立在车前,却不是贺秉荣。那个男人跟她打招呼:“太太。”叫太太的,只有贺家人。颜初只觉得恍若隔世,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她了。她问他:“你是”这个男人说:“我是贺老爷子的管家,蔽姓姓曹,大名抚远。太太叫我曹管家就好。”颜初说:“我以前没见过你”曹抚远似是知道她的顾虑,缓声道:“我是老爷子搬到行州后应的聘。太太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这军用车牌不是谁都能用的,这个男人身上的西装虽不是手工定制,但也是顶好的料子,言谈举止也挺儒雅,有几分贺家人的样子。颜初打消了疑虑,带着艳子上了车。车子在路上安静行驶,曹抚远三十多岁,但看着更老成些,让她想起李来。艳子拉着她的胳膊,轻声道:“我们要去哪里干妈。”颜初说:“去见干妈的亲人。”车子最终驶进了一个院子,院里有一幢二层楼高的刷着白色外墙的小洋房,虽然比不上芸铭世家的别墅阔气,但看起来别样的舒适和温馨。院子门口有门卫守着,见了是曹抚远才给放行。等车子停下来时,已经有人站在外面替颜初开好了门,并呼唤了声:“太太。”颜初有多久没过过这么悠闲的生活了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去哪里都有人簇拥着。如今她从泥里滚了一回,再经历这种生活,竟然有点不习惯。颜初有些躲闪,问:“贺先生在哪里”那人看了眼曹抚远,说了句:“在屋里。”她急急留下句:“把艳子看好。”就去了屋子,跑进屋子,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屋里的一切,就叫了声:“贺秉荣”屋里没有贺秉荣,只有一个花甲老人坐在大堂,双手随手搭在金丝楠阴沉木做的拐杖上,头发花白了,但修剪得很整齐,看起来很精神。他的眼皮下藏着一双炭火似的光点,在默默地燃烧着。颜初脚步颤了两下,喊了声:“爸”她没想到贺盛民在这里。贺盛民偏过头,只是那么一眼,就让颜初心里一冷,他全然没有之前的慈眉善目,他为什么会这么看她怜悯无奈还有陌然。贺盛民说:“荣儿没有在这。你已经跟荣儿离婚了,就别这么喊我了。”颜初几乎傻了,原来他们说的在屋里的贺先生,是贺盛民而不是贺秉荣。而且,她怎么又跟贺秉荣“离婚”了贺盛民似乎知道她不信,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两个绿色的小本子,扔在茶几上,颜初不信,打开看了眼,竟然真的是她和贺秉荣的离婚证“不过你大老远地跑来这,也不容易。我跟你父亲也是旧交,他既然已经不在了,我会代他照顾好你。你以后就在这住下吧。我把曹管家留给你。以后只要有我贺盛民在,也就有你颜初一口饭吃。”颜初还未从这一转折中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贺盛民站起来,脚步虚浮竟不像从前那样稳健,颜初还以为那根拐杖只是随身修饰所用,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没见,他竟然病成这般地步。她上前想去扶他,他躲开了她的手。颜初说:“就算我不是你儿媳了,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你让我扶你一段吧。”贺盛民犹豫,颜初搭上他的胳膊。这一触碰,她感觉贺盛民真的病得很厉害,胳膊都没有肉了。这时候贺秉荣在干什么呢在忙吧。贺盛民坐上了颜初来时的车,只是司机换了人。车要开走时,贺盛民望了眼车外的颜初,叹了口气,说:“其实小颜你很好,是我们贺家对不住你。”红头军车绝尘而去,颜初立在院子里,曹抚远站在她身旁,与她打招呼:“颜小姐。”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先前还是贺太太,现在身份一换,已经是颜小姐了。她讽刺地剜了一眼曹抚远,曹抚远别开头,道:“恕我直言,贺家少爷真的配不上颜小姐。”颜初一怔:“此话怎讲”曹抚远道:“颜小姐自以为身份隐秘,其实千里寻夫的事情已经在军中传开。在这当口贺家少爷却避而不见,还送了离婚证过来。这真不是七尺男儿该做之事。”颜初冷笑:“避而不见他不就在行州吗我不信他身为总指挥还能躲到哪去。”曹抚远愣了下,吃惊道:“贺家少爷已经辞去总指挥一职,下落不明了。你还不知道”作者有话要说:此文又名小蝌蚪找妈妈点题了,激动新坑正在更新中与这篇文不同的风格,求戳求收各种求、初见贺盛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就是这两天。”夜深人静时,颜初恍在梦中,茫然睁着眼,他真的在躲着她吗姜岚岚说给他写了邮件她会来,然后他就辞职躲起来了如果他没有故意躲着他,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两有缘无分贺盛民自那天起没再出现过。那天的贺盛民完全没有将军的威风,老态尽显,英雄迟暮。就像庭院里那颗粗壮的槐花树,此时枯叶凋零,毫无生机。颜初有点伤感,想起第一次见到贺盛民的样子。第一次见到贺盛民是在医院。那时候颜初和贺秉荣已经确定关系半年了。两人聚少离多,因为他好不容易从青藏回来,在秀舟呆了不到一周就又走了。这次去的是边境小城东泊。她在电话里几乎要哭出来,他只得无奈安慰她:“别难过,年底我就回来。”那时候是8月酷暑,东泊所在的地方是热带雨林气候,植被茂盛,蚊虫横行,他被毒蚊子咬了个爽,拍了照片发给她,配上文字:“真男人就不怕咬。”她看得心疼死了,四处寻药膏寄给他,驱蚊的偏方看到了也发给他。心中只盼夏天快点过去,冬天快快回来。她从来没有怨过他的工作。他说他战友的女朋友们天天哭哭啼啼要他们回去,不要干这行了,你怎么也不心疼心疼我她说:“你要是不想干了就回来。不管你做啥我都支持你。”其实她心里是盼着他回来的,只是不肯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知道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了,竟然10月初就回来了。只不过是被抬回来的。他受了枪伤,命悬一线。东泊那个边陲小镇的医院根本救不了,要转到比沉市医院去,但他的上级一寻思,与其转到比沉,还不如干脆转到他的家乡秀舟,医疗条件好,家人也方便照顾。她接到电话时,正在比沉机场,从比沉还要做几小时大巴才能到东泊。国庆长假她瞒着父母去看他。这个电话像道闪电,把她劈得愣了足足30秒。她去买回程的车票,可是正是国庆长假,本来就不好买票,最快的机票也是后天的了。火车票不用说,更不好买。汽车票秀舟到比沉只开了一班车,票早早就抢完了。颜初最后一咬牙,付了来回的路费,包了个黑的回去。她回秀舟时已经是晚上,她连行李都没放,就奔去了医院。此时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她拖着箱子出了电梯,走了两步觉得轮子转动的声音太大,打扰了他休息,遂提着箱子从走廊这头提到走廊那头。这个箱子她设了密码,取得是她们初见那天,12月24日,平安夜。他们交往后,他问她丢失的手机有没有找回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们那么早就在陌生的城市见过。所以将去余州时买的箱子密码设成1224,但密码只要三位,最终定为122。其实箱子里没什么重要东西,是一些她给贺秉荣买的冬衣,秀舟的特产,甚至给他塞了几条烟。一直到416病房外,她才注意到这病房外站着个女人。这个女人留着利落的短发,身量娇小,穿着时髦,通身都是名牌的当季新款,她的挎包是颜初没有抢到的dior的限量新款。她戴着墨镜和口罩,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往里面看。这是颜初第一次见到心里的那根刺。当时她风尘仆仆,提着箱子,素面朝天,林芷微什么都没做,只是透过墨镜看她一眼,她就被比下去。林芷微见她来,转身就走了。当时颜初傻愣愣的,只觉得这是个怪人,医院里带口罩还可以理解,但大晚上的戴墨镜不纯粹是装逼吗病房里的贺秉荣似乎在熟睡。她学着那个怪人的样子也在门外看了许久,终于观察到他的睫毛在动,也许他在装睡。最后是他忍不住了,闭着眼说:“外面的那个大妹子,你真的不进来吗”她撇撇嘴,提着箱子进去,他一愣,说:“你这是逃难回来了”她有些难为情,转移话题说:“刚刚外面有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妹子在看你,你知不知道”他一挑眉:“真的看来我要走桃花运了。”她瞪过去:“找死”她还是给他说了自己去比沉找他的事,他脸色越发难看,她被他脸色吓到,只听他说:“以后不要这么随便来找我。”她连连答应认错,他才面色稍解。她打开箱子给他看她给他准备的东西,可他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眼睛直勾勾的,一看就知道在发呆,没有听她讲话。颜初只当他累了,说:“今晚就这样,你快睡吧。”他说:“可惜我今天不能去送你。”她摆摆手:“你受着伤,好好养伤,我自己能行。”那晚她又提着箱子从病房走到电梯,他的反常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时针指到11,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他病房里有空位,他竟然没有留下她。第二天她还是一大早就去了医院,病房外面老远就听到416里中气十足的怒吼:“你这个不孝子”“你受伤这么大的事还想瞒着老子你活腻了是吧”她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直直冲了进去,416门外站了两个人,将她给拦下。她急道:“你们是谁啊”那两人说:“你先等着,我们司令训完话再进去。”颜初就在外面听里面的贺盛民训话。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去青藏当步兵,去东泊当毒警,都是因为林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