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哥哥,到底是失望还是希望”姜驰叹了口气:“向来是抱着希望,但却不免失望的。父皇虽未明说,但一直暗示我传位之事,只是我实在无心为政,一直装作听不懂罢了。这次派我去跟南将军巡查,是希望我能拉拢将军,日后为我所用”南殷听得大吃一惊:“你是说,爹爹并未被长皇子拉拢”“是啊”姜驰黯然道,“大哥参政以来,靠着兰大学士的面子拉拢了很多文臣,而武将阵营却因为首的南将军一直不为所动而无所进展。纵观前朝,也只有先皇驸马、手握兵权的南将军能与兰大学士抗衡,父皇在为醉酒训斥我时曾与母妃提过,要我跟南将军结亲”南殷接口道,“所以,若你真的与我走近,皇上便会满意地指婚,而你和长皇子的战争,也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正是”姜驰痛苦地说,“历朝皇家手足相残的先例数不胜数,我实在不愿与大哥走到那个地步”南殷默默点头。避免手足相残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其中一方全心退让。锋芒毕露的长皇子自不会做,姜驰能够如此识体顾局,着实是皇家的福气,只是两人沉默片刻,姜驰又接着说:“可是自从昨日回宫见到你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旋儿,即使将来必须要面对我最不愿面对的场面,我现在也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你说行吗”真是语焉不详,然而南殷却听得明明白白。心里有什么东西被一扫而空,又有什么东西变得无比坚定。南殷微笑起来,也打哑谜似的说:“怎么不行我就从来没想过”虽然看不到,但南殷清楚地感觉到姜驰在她的耳边绽开了笑容,一只手放开马缰,轻轻地牵住她的手。南殷身子颤了一下,却没有迟疑,摊开手掌,与那只手十指相扣。两人骑马骑得热了,便下马坐到树荫下乘凉。姜驰拿出帕子给南殷擦汗,关切地问:“累不累你的身子还没全好,看出了这一脸虚汗。要不要回去休息”南殷摇摇头:“我没事,这样坐着就是休息了。倒是哥哥,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弄的疼不疼”姜驰不甚在意地说:“在台安县附近遇到了一群草寇,不小心被刺伤了,只是擦破了点儿皮而已。”南殷惊讶地问:“怎么会遇到草寇呢台安县离京城又不远,难道这么不太平”“是啊听说那群草寇作恶多端,县民几年来叫苦不迭。我们这次彻底剿灭了这些匪徒,虽然只有我受了点儿伤,但好歹未费一兵一卒,也算值了”姜驰感慨道。“只有哥哥受了伤吗”南殷心中疑虑,追问道。“是啊”这一提醒,姜驰也觉得蹊跷,沉吟片刻才笑着说,“看来要好好调查一番了,说不定我们这次剿灭的,竟是前朝余孽呢”南殷知他不愿多谈,便也配合着笑起来。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忽然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慌忙起身,双双躲到树后。原来是看守马场的侍卫在例行巡视。等侍卫们走远后,南殷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却跟低头看她的姜驰撞了个正着。两个人揉着痛处直起身,想起刚才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望着一边揉下巴一边停不住笑的姜驰,南殷的心情逐渐雀跃起来。“也许,事情并非我们想得那么难哥哥的示弱本领无人能及,再计划一二,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南殷轻快地说到。姜驰望着她的笑颜,也乐观地说:“是啊敌人还没来,我们总不能草木皆兵是不”“就是这个理儿”南殷咯咯地笑了出声来。中秋将至,天气开始变得阴晴不定,皇太后的身子也跟着时好时坏。南殷和姐姐进宫探望,出来时碰到姨母姜媛公主和她的长女宫月如,南蓁跟宫月如同岁,一向很亲,于是要跟着折回慈宁宫,南殷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推说自己有些累,辞了姨母和表姐,带着瑶儿继续向前走。果然没走几步,就见小景子一溜小跑地赶过来,行了礼说:“我家主子在慈宁花园等着郡主呢郡主这边请”小景子引着南殷走到慈宁花园的一处僻静的亭子旁,姜驰正一个人坐在里面喝茶。南殷先红了脸,左右看看没人,便急忙提着裙子跑了过去。姜驰闻声转过头,微笑着示意南殷在他身边坐下,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递给她说:“去看过皇阿奶了”南殷边喝茶边点头,姜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南殷喝完了茶,姜驰又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她。“前两天我得了本好书,拿给妹妹看看。”姜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递到南殷手上。“水经注”南殷又惊又喜道,“就是北魏郦道元的那部奇书”说着,兴趣极浓地翻开其中一页,朗声念道:“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南殷兴奋地叹道,“说的是三峡呢真有这么神吗是了是了,要不诗仙怎么会吟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呢”“这只是上册,等你读完了,我再拿另外两册给你,”姜驰宠爱地笑着,接着感慨说,“这书里写了数不清的奇山异水,个个都像三峡这样令人叹为观止。若是有生之年能见识一二,也算不枉此生了”南殷叹道:“是啊若是能亲耳听到高猿长啸,该是怎样的震撼和慨叹啊”姜驰点点头,接着说:“我想,等大哥再也容不下我的时候,我就带着这书离开京城,一个个地去游览这些奇观,如何”南殷的目光这才从书上离开,有些吃惊地望着姜驰:“如此许是个好法子,只是”姜驰两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字斟句酌地说下去:“旋儿,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南殷愣愣地望着他,似乎在品味这句话的意思,不多时慢慢笑开,干脆地答道:“好。”姜驰由衷地笑了。与英挺大气的姜驭不同,姜驰的脸庞柔和俊美,一双丹凤眼更是透着秀气和亲切。此刻,温暖的阳光洒在他那笑得弯弯的眉眼上,形成了一个令人沉醉的轮廓,南殷静静地注视着,竟不觉看得痴了去今年的中秋,姜驰的长姐,远嫁西域的裕柔长公主回京省亲。这位长公主的母妃在她八岁时去世,从此她便被过继给姜驰的母妃宛妃娘娘。宛妃娘娘将她视如己出,小她五岁的姜驰更是把她当做同母同父的姐姐。南殷虽与这位表姐接触不多,却因得知她深明大义,主动要求去西域和亲而对她十分敬爱,也盼着与她见面。八月十五那天清晨,长公主一行抵达京城,皇上皇后为表重视亲自出城迎接。晌午一过,刚与长辈们一同用过午餐的长公主一刻也不得歇息,就把各位弟妹叫到长春宫,分发从西域带回来的大小礼物。长春宫也是宛妃娘娘和姜驰的住所,所以跟着众姐妹进入长春宫的南殷走得磨磨蹭蹭、东张西望,渐渐地落在了大家后面,直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跟了上来,才展颜笑开。“哥哥住哪一间”南殷好奇地问。“那里,绥寿殿,”姜驰指着东配殿说,“自从姐姐住进来,父皇就把整个长春宫赐给母妃,把姐姐安置在西配殿。”南殷则被绥寿殿门柱上贴着的对联吸引,轻声念道:“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倒真是合了哥哥的性子,是哥哥亲笔题的吗”“游戏之作而已,”姜驰微笑答道,接着又问,“看到你心心念念的长表姐了吗”南殷嘟嘟嘴说:“早上在城外,那么远,又隔着那么人,怎么看得清”姜驰笑了:“所以跟你说去也没用啊,你偏不听。现在姐姐就坐在那正殿里,还不快去看”“不急”南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转身递给姜驰,“书我念完了,还给哥哥”这一转身,没有看到眼前的台阶,正要迈过去却被姜驰一把拦住:“小心”南殷的身子一顿,被姜驰揽了回来,险些跌进他怀里。就在这时,身后一个担心的声音响起:“殷姐姐”南殷回过头,见姜驯从远处跑了过来,他的身后静静地站着哥哥姜驭,正眯着眼睛注视着他们。南殷这才发现她和姜驰姿势暧昧,急忙直起身子倒退了两步。姜驯已经跑到她身边。“姐姐摔倒了吗没事吧”姜驯关切地问。南殷尴尬地回答:“没有摔倒,只是不留神,差点儿被石阶绊到而已”说话间,姜驭也走近他们,冷笑着叹道:“多亏四弟眼明手快,不然摔坏了咱们水旋郡主这双跳舞的腿,就太可惜了”姜驰和南殷被噎得无言以对,姜驯则宽心道:“殷姐姐没事就好了”姜驭训斥道:“驯儿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旋妹妹的号可是父皇钦赐的,你不叫水旋郡主,至少也要叫声旋姐姐,怎么还称呼郡主的闺名呢”这话听得南殷胆战心惊,姜驯却只是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对南殷行了个平辈礼说:“弟弟见过水旋姐姐”“六皇子不必拘礼”南殷局促地说,抬眼去看姜驰,发现他同样脸色苍白,愁容满面,顿时沮丧地只想叹气。所幸长公主这时迎了出来,打破了这个僵局:“我还说呢,皇阿奶最疼爱的几个弟妹哪儿去了原来是在这里聊天呢聊什么呢快进来咱们一起说说”四个人这才慌忙向长公主行礼,跟着她走进正殿。姜驰远远地望着南殷,勉强向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苦口劝长公主从西域带来了很多礼物分给各位弟妹,那些礼物都新奇得紧,南殷跟大伙儿一起传着赏玩,渐渐忘记了方才的不快。趁着大家争相传看一只精美的玛瑙镯子时,南殷挤到长公主身边,好奇地向她问西域的事:“西域美吗姐姐去过天山吗”长公主亲切答到:“西域的美不同于中原,自有一种辽阔、粗犷的气质,置身其中,人似也变得超脱、静逸。天山甚美,尤显壮阔,若不亲眼所见,实无法切实体会这奇妙之处。”南殷听着她的描述,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又接着问:“姐姐如此才情,定是已经熟习了西域的语言和文字了吧”“虽仍生疏,但毕竟可交流无碍了。”长公主这句话虽似平常,南殷却不免想到学习异域语言的辛苦,忍不住脱口而出:“姐姐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此话一出,南殷即刻明白自己失言了,长公主远嫁番邦远不是一件普通婚嫁,说是国事也不为过,这其中的苦楚虽是世人皆知,却连自小长大的闺中姐妹也是不敢妄言的,自己这个本不相熟的表妹这样唐突说了,只能落得尴尬。南殷登时恨不能封了自己的嘴,都怪自己太过向往那些异域文化,竟一时莽撞说出这样不知分寸的话来。好在长公主虽然愣了片刻,却立刻把话圆了回来:“学习一门陌生的语言自是要吃苦的,”说着,大概是看到南殷已露出羞赧之色,还拉起她的手,宽慰地拍了一下,“妹妹有心了。”南殷羞红了脸,低头道:“姐姐,水旋失言了。”长公主温和地笑了:“妹妹不必挂怀,来,我在西域闲来无事,曾绣了几幅草原之晨,虽粗糙,倒也能窥见几分那壮阔之景,妹妹随我来看看。”南殷任长公主拉着手走,面上的红晕总算有所消减。长公主难得回京小住,皇上怕她寂寞,特吩咐皇宫内外的各位堂表弟妹常到宫里小聚,这天天气好,南家姐妹跟几个年纪小的表兄妹一起,在长春宫的院子里踢毽子。长公主则带着几个年纪稍长的弟妹坐在近旁的廊子里吃茶。南殷因着姜驰也在那吃茶的廊子里,每每侧目关注,不觉漏接了几次毽子,被大家笑得脸热起来。过了一会儿,长公主招踢毽子的弟妹到廊下休息喝茶,已经有些累了的大家立刻应了。南殷看准姜驰和长公主之间还有个空凳子,想着兄妹们多与长公主不熟,定是不肯挑那个位子坐,于是故意落在大家后面,果然等她走过去时,桌旁几乎仅剩那个位子了。南殷一边若无其事地坐下,一边忍不住心跳加速,偏偏姜驰关切地望着她,不仅掏出帕子递过,还顺手给她斟了一杯茶,南殷低头接了,脸上却是更热了。她做贼似的看向大伙儿,幸好几位哥哥姐姐都在跟身边刚坐下的弟妹寒暄,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为了掩饰,南殷赶紧转身拉着长公主说话,一个劲地央她讲西域的事,好在长公主本就随和,几个故事讲下来,倒是让弟妹们听得津津有味,南殷也不觉听了进去,又插嘴问了好些问题,长公主也都耐心地解答了。当晚,长公主用了晚饭便拉着姜驰到庭院里散步,还特意把身边的太监宫女都打发了:“白天人多嘴杂,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咱们姐弟俩说几句体己的话”姜驰点头跟上,望着长姐比出嫁前消瘦许多的身型,有些心疼地说:“姐姐这几年可是清减了,想必异域的饮食总是没有家乡的合口吧”长公主回头站住,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弟弟是个明白人,自是知晓,饮食总不会是惹人消瘦的主因。”姜驰真诚地说:“驰儿只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