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金子在她腰间狠狠拧了一把。阿花顺着走廊望去,石亭里的确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任斯年风流倜傥,弯腰在女子耳边说着什么,身边的女子一身浅绿长裙,巧笑嫣然,身姿卓越,不是那绿姬又是何人阿花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回走,金子紧紧追了上去,红缨看了那边男女一眼,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跟了上去。任斯年回过头来,向她们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目光深沉,嘴角扬了起来。“老爷,怎么了”绿姬正沉浸在任斯年失而复得的恩宠中,此时见他走神,忍不住询问。任斯年收起了笑容,与先前的温柔相比判若两人,掬起她的一缕头发,目光冰冷,语气温柔道:“我在城郊布了一座宅院,你今日便搬去吧”头也不回地离去。“老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有孕了,妾身怀了你的孩子”反应过来的绿姬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任斯年回过头来,拉开她的手,笑道:“与我何干”见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绿姬愣愣地坐在地上,片刻后,嚎啕大哭。任斯年照例来蹭饭了,平日对他异常热情的红缨冷冷淡淡,就连金子都是一脸自以为隐晦地看着他,任斯年反而向什么都不知道,照例在阿花面前嬉皮笑脸,插科打诨。“阿花夫人为夫最爱的茄子炒肉怎么没有”任斯年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像是她做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妾身见夫君挑食过于厉害,不利于身体的康健,这萝卜,蘑菇,可是养生之物,夫君可要多吃,莫要辜负妾身的心意。”阿花一脸淡定地夹了一大筷子蘑菇,任斯年最讨厌的菜地莫过于蘑菇了,本想戏弄他一番,却不料,“夫人亲自夹得,为夫自然不会浪费。”任斯年眼睛眨都不眨,笑眯眯地全吃了进去。本想看他笑话的红缨也是一脸震惊。在府中更久的金子,更清楚任斯年讨厌蘑菇到了什么地步,有一日,新来的厨师不知忌讳,将蘑菇包成了菜馅,紧紧调味,误食的任斯年整整吐了两天,金子看到任斯年的脸整个变得惨白,方急道:“夫人,老爷吃不得蘑菇”其实在任斯年夹起蘑菇时,阿花便想阻止,拿着筷子的手轻轻颤了颤,听到金子的话,阿花站了起来,道:“去请大夫。”走到任斯年身边,阿花拿出手绢轻轻拭去他头上的汗珠,轻轻道:“你这是何必呢”任斯年虚弱地冲她扬起一个微笑,道:“因为是娘子夹得呀”避开他的目光,阿花转过头去,让金子和她一起把任斯年扶进寝室。大夫风风火火地来了,摸着一把胡子,慢吞吞道:“脉象虽然虚弱,确是内实外虚,皮肤红疹,呕吐不止,应该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待老夫写个方子,吃上几日,便无碍了。”“有劳了,老先生这边请。”管家放下一颗心来,看了阿花一眼,便将大夫请了出去,顺便将金子红缨二人支了出去。任斯年在床上躺着,眼睛却执着地随着阿花。见到任斯年的模样,阿花到底是心软了,倒了一杯水,将任斯年扶了起来,让他靠在枕头上,将杯子递给他,“喝口水吧”见任斯年乖乖地拿着水,眼睛还盯着自己,半晌,阿花道,“任公子,其实我早该把话敞开说,无论你是真心也好,怀有目的也罢,都不必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任斯年眸光闪烁,紧紧皱起眉头,一字一句道:“也许是我以前的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你才会误会,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为夫只是想要与你携手一生一世。”任斯年的目光过于诚恳,阿花的态度终究缓和了下来,道:“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能给我”“自当,你要的,哪怕是天下,我都双手奉上。”任斯年言辞灼灼道。原本只是提出一个根本不可能的要求,却没想到萧君贤尚不能应下的承诺,他竟给了。阿花紧紧盯着任斯年的眼,半晌道:“好。”任斯年藏在被子里,紧紧攥住的拳头舒展开来,他笑容满面,敛下的眼睛,让人琢磨不透。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中医诊脉什么的,奴家表示真不懂,若是小天使有懂的,欢迎附上,好让我研究研究事先顶上锅盖,以免突然袭击、第三十七章“娘子为夫想进去”任斯年站在门外,头趴在门框上,眼巴巴地往里敲。回答他的是重重地“彭”关门声,金子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模样,一本正经地站在门外。“咳咳突然想起还有些要事要我处理,等夫人出来,若是找我,就说我在书房。”任斯年直起腰来,背着手,云淡风轻道。“是。”金子压着嗓子道。当任斯年刚刚转了个弯,就听到身后夸张的笑声,顿时黑着脸,快步走了几步。等到快午膳时,任斯年派人将管家请到书房。“明日之前,我希望所有的姬妾都消失在我眼前。”任斯年坐在椅子上,浅笑着说道。“老爷,您说什么”管家脑子瞬间蒙了,他虽知道任斯年最不喜人重复问他的话,可是太过于震惊的管家显然忘了这一点。“我让她们在明天之前离开府中,一个不留。”任斯年笑眯眯地说道,似乎心情颇好,对于管家的触犯,丝毫不在意。“这,这,短短时间如何做到东苑尚有几十号人,且不说她们背后之人,如何 ”管家一脸难色地看着任斯年,希望他能收回成命。“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不过,这事虽然麻烦点,可是为了阿花,也是值得的,还不赶快去办”任斯年呵斥道。“是。”管家额头出了细汗,这位新夫人竟有如此手段,以前似乎小看了她。任斯年看着管家带着若有所思地模样离开后,微微笑了起来,轻声道,“李雨晴,当你成为众矢之的,我要看你如何应对”“外面怎么这么吵”阿花在榻上微微打了个盹,没一会儿便被外面的哭闹声吵醒了,此时哑着嗓子向旁边的红缨问道。红缨笑道:“小姐,是东苑的姬妾,”见她一脸不解的模样,接口道,“姑爷要把她们打发出去,这群疯女人正在门口泼皮呢她们是被姑爷打发出去,又不是小姐你的意思,此时在紫玉阁撒泼,这是什么意思金子把她们拦在外面了,小姐放心。”阿花顿时被扰了心情,刚刚清醒的脑子乱糟糟的,只好起身,让红缨给她整理了下妆容,方打开门,走了出去。以往娇艳妩媚的姬妾,此时个个面容憔悴,衣着随意,见到阿花更是像饿狼扑食般,眼睛放光似地盯着她,其中一个似乎是琬姬,她尖声道:“李如花你怎么这么残忍竟然恶毒地把我们扫地出门,你真不是人”作势要扑上来,早已守候在旁边的仆从忙按住了她。“夫君把你们如何,是他的意思,与我无关,若是不服,你们自可去找他诉苦,与我毫无干系。”阿花冷眼看着面前一群癫狂的女人。这后宅虽比不上皇宫的复杂,可一两个不受宠的姬妾死去,几个丫鬟婆子失踪,却也不是稀奇之事,任斯年至今无子,怕也与她们脱不了干系,任斯年不在乎是一回事,可是她们哪个人又是双手干净,没有沾过一丝鲜血,比如琪秀,比如柳笙,比如将自己引进来的王吉,死于非命,比如待自己如徒的大厨王刚,因为自己被逼的辞退还乡,这其中的龌龊,在自己眼前,不在自己眼前的,数不胜数,只是因为一个男人,困住了所有的女人。“毒妇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净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上不了台面的村姑”“你怎么不去死”“夫人,求求你,我不能离开老爷,你给老爷求求情吧我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琬姬死了,一头撞在阿花门前的墙壁上。血流了一地,也止住了无尽的哭声。面前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哀嚎,或哀怨或咒骂,或哀求,或寻思觅活,包括琬姬的死,她视若无睹,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混身发寒,她不知她的要求是对的还是错了,她第一次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观念产生了质疑,若是整个世界都不认为这是正确的,那么它是不是就是错的,没有人能做到,是不是不会被做到,就是错的。阿花梦噩了,整日整夜地魂不守舍,睡着了便是张牙舞爪的鬼怪在追她,披头散发的琬姬缠着他。半夜,阿花再次被惊醒,一个激灵坐直了,浑身是汗,刚要下床去倒水,却见窗边站了个黑影,阿花吓得一声尖叫,那人快步走来,柔声说着:“娘子别怕,是为夫。”任斯年走到床边一把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不停地说着“别怕,为夫在这。”阿花紧紧搂住面前的人,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等她平静下来,已经是凌晨了。任斯年拍着她的肩,自责道:“不是你的错,是为夫的错,要找就找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似乎并不指望任斯年回答,她推开任斯年,双目看着窗户边透出的光,自言自语道,“世间没有真正一生一双的爱情,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如此恩爱,司马相如却也纳了小妾,纵使柳氏以河东狮吼遭人非议,却也止不住陈季常的多情。我强求了,你不用委屈自己,也无需强求她们。”任斯年敛下眉来,轻轻道:“我自会将她们安置好,后半生衣食无忧,我会与娘子携手一生。夫人,这几日好好休养,不要多心。”任斯年定定看了阿花几眼,方转身离去。拐角处,任斯年遇到一个人,轻声道:“五石散不必加了。”垂眼看了冒着热气的汤药,淡淡道,“这汤药撤了,重做。”端着汤药的女子微微一愣,恭顺道:“是,主子。”任斯年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暗道:“心软可不是一个好征兆。”、第三十八章小半个月的时间,阿花的气色渐渐好转,整日待在紫玉阁中,对于府中之事,充耳不闻,平日里,养花种菜,红缨金子二人打打闹闹倒也不是无聊。任斯年每日必来,不提府内府外之事,每日只是与阿花下棋,谈些趣事,顺道纠正纠正阿花略些粗糙的字体,任斯年嬉皮笑脸,阿花也生不起撵他的心来,日子平淡无奇,阿花曾经想过,如果这样下去,与他作对夫妻其实也不错,只是短瞬便觉得荒谬了,他的野心,雄心壮志,决然不会拘束在这方寸之地。这几天的药有股压不住的血腥味,阿花着实难以下口,这日正逢金子端来药来,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阿花只觉得那汤碗里的药,透着诡异的红色,只端来粗粗一闻,便干呕不止。“阿花,这是怎么了”任斯年刚刚走进屋内,便见她趴在床沿上不止,忙上去扶住她,见她难受得紧,皱起眉来,冲身旁手足无措的金子叱道,“你是怎么照顾夫人的竟如此不知深浅红缨那丫头呢”金子在身旁绞着手指,担忧地望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阿花,诺诺不知言语。“夫君,不关她的事,红缨她去管家那里了,妾身只是因为这几日的药,闻起来股腥味,着实难以下口,惊动了老爷,不知这药里配了什么”阿花缓过劲来,拿着手绢擦拭嘴角,抬眼问道。“只是加了鹿血罢了,你既然不习惯,我让神医换个药方也罢。”任斯年淡淡说道,看了眼还杵在那的金子,道,“你今后对夫人的饮食更要上心才是,莫要失了分寸。”“是,老爷。”金子俯身,忙着收拾去了。“这屋中气味不顺,老爷还是出去透透气吧让金子也能打扫一遍。”阿花看了一地狼藉,不免面上有些羞惭,见任斯年一如平常的模样,不由有几分软和。“也好,夫人便陪为夫转上一遭,缓缓烦躁。”任斯年执起阿花的手。阿花看了一眼被他牵住的手,心中一动,也就由他了,他的手掌宽厚温暖,骨节分明,生生比她的手打上一倍,也只有小时候她才与人拉过手,十指相扣却是一次都没有。丝毫没有注意阿花的迟疑,任斯年很是高兴,携手与她走出了紫玉阁,突然兴致勃勃道:“今日如此明媚,不如去街上热闹一番。”不等阿花回答,便自顾自地拉着她向大门走去。阿花看着任斯年无奈笑了笑,“夫君,你确定不用换身衣服,或是准备辆马车吗”任斯年心中虽懊恼,却面无表情道:“为夫正有此意,转身向回走去。”阿花憋住了笑,心思一转,抓住了他的衣角,道:“不用了,且跟妾身来。”任斯年回头瞅了她抓住自己衣服的手,也没问缘由,眉眼绽开了笑意,一副随君处置的模样。阿花别开了头,却也没松开,耳垂微微透着粉色,率先向前走去,任斯年步步紧随。阿花向账房讨了些碎银,徒步带着任斯年上了街,找了一家裁缝店,再等出来,一身华衣变成了布料普通的衣衫。虽是平常装束,单单一件普通的蓝色布衫,在任斯年身上生生透了几分华贵,就连店主都赞不绝口,阿花虽然嫌他还是太扎眼,但对上任斯年身着蓝衣,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微微愣神,任斯年回头望她,目光清浅,阿花最终给他买了这件蓝衣。如同普通夫妻一般,任斯年一脸宠溺地看着阿花精神许多的样子,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