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岚摇头低叹:“这本不是你一人背负的责任,就不能安下心来,依靠我一下吗”陈岄走路的速度有点快。“二哥,等等”陈辰跺足,追了上来。陈岄回眸叹气:“你又有何事”陈辰满脸挂着戚戚然的悲愤:“二哥,你不能答应子桑宁提的策略。”陈岄摇头:“为何她提的办法最是简单直接,效果也许更好。”陈辰抓住他的手臂,一张艳丽的面孔因急躁而失了血色:“二哥,你不能让她那样暴露于人前这样所有人都以为苏素言回来了,而她更能名正言顺的顶了位”“大局为重子桑姑娘未觉得吃亏,我们便更无资格谈论。”陈岄摇摇头,“她是不拘小节的豪爽之人,你不要这样针对她。”陈辰连连跺脚:“二哥,她对你别有用心啊”她那用情至深的哥哥,若是被这女人勾去了心,迷住了魂,那以往苦功岂不是白费叫她怎能不急陈辰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二哥,你将来要做皇帝,可要看清身边的人,关系到江山社稷,朝廷局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你的妃子”“唉哟”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啧啧,好酸。”“有这么个妹妹在白王殿下身边,只怕他是一朵桃花也摘不来,满园的芳华,全给你挡在门外了。”“或者说”子桑宁从花中踏来,衣袂飘逸如出尘仙子,陈岄见过,不由一怔。她勾起嘴角:“公主殿下,兴许你想让白王殿下身边的女子,个个不如你重要,你才能独占他的心思,放心满意”陈辰面皮蓦然通红,怒喝道:“你不要倚仗着这张脸便敢胡说八道,天子脚下,深宫之中,妄议皇族,便是大不敬之罪”“我好怕啊哼哼。”子桑宁鼻孔出气,双眼顶天。陈岄听的头大如斗,拂袖道了句够了,止住两人争斗。陈辰立时红了眼圈,对着子桑宁甩出几道刀锋似的眼风,忿忿闭了嘴。陈岄还算客气,道:“子桑姑娘不是去看钱小姐了吗,现下如何了”“这丫头,能下床了便闲不住。”说到叮叮,子桑宁语气立时缓和,“她居然想混入陈星宫中报仇,就她那手劲最多也就抓个菜刀惦个锅铲。陈星夙宫眼线众多,连我进出都需十二分的小心,她不过是在异想天开。”陈岄皱眉:“岚弟不会让她去的。”“那是自然。小钉子也是伤心昏聩过度了,希望瑛王殿下能早日结开她的心结。我看着他俩很是般配,也不知何时能喝到俩人喜酒。”陈岄浅浅一笑算是附和,可这表情落到陈辰眼中,心中如被针扎了般,他的二哥居然对这个别有用心的女子和颜悦色陈辰暗暗咬牙,化出一抹笑来:“叮叮妹子只是想出份力嘛,何需说她昏聩过度。心地纯善之人有这想法也是正常,你不用太担心。”见她态度瞬时大变,子桑宁冷道:“不担心,难道等她出事”“好个师徒情深”陈辰抽了手绢捂嘴道,“罢了,多说什么都是错,如果词不达意,有了误会,权当我话说重了些,得罪了子桑姑娘,便给你赔个不是。”她腰身微曲,居然行了个礼。子桑宁心中冷笑,从第一眼见这女子时,就觉着她腥腥作态言辞甚假,果不其然。见她无动于衷,陈辰益发柔声:“我也是才想明白,你关心你徒儿,我关心我哥哥,都是同理,有何不能勘懂的情呢之前我言语失当,子桑姑娘还需多包涵才是。”子桑宁挑了眉毛,斜眼打量她:“原来只是关心哥哥啊,那到真是我想错了捏。”学着陈辰的语调,故意作出曲意逢迎的样子,压喉咙中几乎脱口而出的冷笑,她眯起了眼睛。、风露立中霄一月夜,黑与光交迭,深沉的耐人寻味。子桑宁在叮叮处叨扰许久,终是被陈岚给撵了出来,理由是不得打扰病患休息。见他一头挑的热心,她只得鼻孔朝天讽了几句,临行出门时,听的叮叮道:“这是你睡觉的地方,我鸠占鹊巢总归不好,去寻个偏房休息就行了。”“不行”陈岚说的慎重:“你身子重要,夜里万一发病如何”叮叮大感无奈,颓道:“那你叫个宫女睡我外间,有事也能照应对了,彤菊呢,许久不见,我有好多话想和她叨念,如果是她你大可放心罢。”陈岚挂出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叮叮一见,紧张道:“怎么了”他一本正经的摇头:“那姑娘手段好的很,把我最是英俊潇洒的属下给拐跑了,海誓山盟,双宿双飞,现在指不定在哪过着神仙日子”“”叮叮怔了半晌,呆道:“你莫不是在骗我。”他叹口长气,清俊的眉拧到一起:“笨丫头,这种戏台子上的俗烂故事我怎会瞎编,要是我来写,定是上天入地惊险百倍,怎会这样平淡而终。就听我的在这里休息,莫再多想。”叮叮甚是无语:“估且信你一回,那那让夏桐来陪我。”陈岚摇头认真:“不妥,她胆子小,会被你梦中呓语吓到的。”叮叮竖起眉毛:“我何时梦中呓语过”“昨晚就说了,字字清楚,一听便知是个馋鬼”“骗人,我说什么了”陈岚哈哈一笑:“酱香蹄膀真好吃。”这两人拌嘴如同搭台唱戏,可下饭饮酒,子桑宁在门外听着正乐,忽头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窗下君子,该回房歇了”她对着空气干笑两声:“若不是怕叮叮被你欺负,谁想听。”陈岚是插科打诨的高手,有如此妙人在身边,这小徒怕是没机会行报仇计划,连静静颓伤一会都是困难。抬眼瞅见一团红云飘入殿去,子桑宁轻哼一声,扭头走了。夜宫是匍匐的巨兽,饕餮大口吞噬着时光,只留下无尽的惆怅,多少的人心酸无奈统统葬送在这样暗沉的黑夜里。陈岄在离宫给子桑宁安了个住处,她飞檐走壁回来,未惊动一兵一卒。路过书房时,窗中的灯仍亮着,烛光在窗下散出盈盈一片方形,剪出一个清俊的侧影。脚步如不听使唤般,从夜色中踏来,缓缓停在窗下的明亮里,两个影子对在一起,她便有些许满足。人,总有些情感来的莫名其妙。为何当初一见之下,就对他芳心暗许,这人究竟是哪里好了她不是没有见识的深闺女子,身负奇技,武艺高强,年纪轻轻便游历世间,见识广达,也见过比他更为出色的男子,温文儒雅者有之,飞扬豁达者有之,较他英俊潇洒者更有之。可那些人落在她眼里,不过是活人一只,与别人也无不同。子桑宁扪心自问,意欲求索,可却没有答案。她侧过头,听着屋内细细的声响,嗯,他在磨墨,在写字是心情不佳吗,为何如此急躁书页翻动着,在查典籍吗是否遇到难题了这么晚了,为何不去休息,每日如此辛苦,可有人陪伴想到这儿,一朵红云悄悄攀上脸颊。月上中天,陈岄独自拎了一盏宫灯出来,侧首,发现地下立着一个人。月华散在她清丽温婉的脸上,反射出淡淡的晕彩。柳眉远山轻叠,诉着说不清的愁意。单薄的身子立在初冬的月夜中,柔弱而寂廖。闭着眼睛,如婴儿一般,在月华洒尽处,安静的睡着了。这一瞬间,陈岄如饮满了酒,不由痴醉。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另外一个名字,几乎就要冲去过去把佳人搂入怀中可最终也就是个几乎而以。是因心中太过清楚,立在这月下的人是谁。他暗暗叹了一声,不忍去打断这画面,自私的把她当作小言,再看一会,再多看一会。北风卷着落叶呼啸而来,女子在睡梦中轻哼着,缩起了肩膀。陈岄取下背上披风,伸手为她裹上。子桑宁蓦然一惊,醒了过来,如锋刃凛冽的眼神扫来,美梦瞬间坍塌了。陈岄低低叹了口气:“是我。”子桑宁急急抓住他来不急抽回的手,面上犹带着喜悦:“对不起,本想和你说几句话,可是不忍打扰,竟在窗下睡着了。”月光皎洁,他分明看到了她染红的双颊。“快去休息吧。”他按下心中作乱的念头,把手中宫灯交到她手中。“你的房间在西侧,路是用卵石铺的,注意脚下。”他转身欲行,忽地衣服被拽住,诧异回头,对上一双欲说还休的瞳。“你能陪我一起吗”白日里的高傲一扫而空,面前那女子口开的艰难,语气竟如同恳求。陈岄锁起眉毛沉默着,望着她眼里的星光渐渐熄灭。“子桑姑娘,对不起,我无法给你什么”话未完,子桑宁忽然挥手打断,抢白道:“我知道,白王殿下不用伤神,玩笑而已。”她一个潇洒的转身,拎着宫灯头也不回的走了。灯柄上留着他的体温,此刻却挂满她掌心的汗珠。再晚一会,她高傲的自尊便要无处安放。一路默然回到自己住处,把身子放倒在床榻。心头滚烫,衾枕冰凉。她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了。他的眉毛、他的眼眸,他在耳边的软言细语一个男人究竟有多薄情,才能将这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一个男人究竟有多深情,才能看着那面容沉醉却极力克制不去拥她入怀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她左右是睡不着了,索性披了外衣,在柜中摸出个酒坛子,拖到门前,对月酌饮。她并非嗜酒之人,酒量甚浅,三杯下肚,已熏熏然不辩方向。冷风呼过,心中蓦然一惊,豁然开朗起来,低低暗骂:我子桑宁何时曾这般窝囊过他不留你,你就不能去找他么待扒光衣服,赤诚相对,若他还能定的住心你就算输,那也是心服口服,无怨无悔,亦不会像现在这般患得患失,苦尝闷酒。想罢便一脚飞起,酒坛在夜空中抛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入庭间碧湖中,激起大片浪花,搅碎了湖中的明月。对,干净利落,行不行皆是一句话。她顶着发晕的头,摇摇晃晃朝陈岄殿中走去。离宫路旁的宫灯在冬风中摇曳,印照出的光团在地面颤动,深深浅浅的走着,忽然有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您是钱小姐的师父吗”子桑宁抬起头来,一个小宫女站在灯下晕黄的光里簌簌发抖。“何事”她喷出一口酒气,不奈烦问道。“我我叫春兰,是瑛王殿下叫我过来找您的。”那宫女见她摇晃着身子,毫无反应,继续道:“钱小姐偷拿了一套宫女服饰,趁夜深人静时跑了出去。殿下已经去寻了,他让我赶紧过来请您帮忙找人。”“什么”子桑宁一惊,冷风呼来,衣袖猎猎而响,酒蓦然醒了大半。“你到是说清楚瑛王殿下和她同居一室,怎么可能让叮叮跑出去”脑中依旧昏沉一片,但她好歹能分清轻重缓急。“没没有住在一起。”春兰似被她的语气吓到,哆哆嗦嗦道,“钱小姐坚持要歇偏殿,殿下拗不过她就准了。半夜奴婢去查看,人已经不见,床被上只留了一封手书,还有这个。”手递出一物,子桑宁伸手接过,定盯一看,原来是用七彩米珠串成的发带,上面缀了两个银色的铃铛,颇为精致。“殿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急急差了奴婢来找您呢。”果然是小钉子的东西,她心中一沉有陈岚在,若不是她自己取下,谁又能带的走她的随身之物“真是个笨蛋”这傻丫头到底有无自知之明皇宫大内,无武艺傍身,怎么容得随意乱跑原以为她聪明识实务,细处之下,果然笨的出奇她低低道了句多谢,将发带揣入怀中,心里大约也能猜到她去了哪儿。无非就是去找陈星了,可是就她那路痴的方向感,恐怕还未到夙宫,就早早的被人拿下了。子桑宁运气在足,在泠泠夜风中飞窜了出去,如大鸟隐进夜色。她没有看到,身后那宫女,嘴畔含起了一丝不易查觉的浅笑。她把轻功催到极致,踩着无声的步子在墙檐飞驰。沿大道直直来到陈星的夙宫附近。一路上除了手持灯火巡逻的禁军卫兵,别说叮叮,连个宫女的影子都没有。风大了起来,呼啸卷过,招来成片的乌云,遮蔽了月光。没有月华的夜,黑的更加深沉了。、风露立中宵二黑暗中有人从榻上弹起,沉喝:“胡大,你听到没”不久,另一个低哑的嗓音答:“殿下,属下没听到什么声音。”“嘿嘿嘿”那人自顾笑了一会,骂将起来:“没用的东西,分明就有这声音有点熟悉啊”他突然想起来,“上次抓来那个死丫头在哪”“回殿下,孔五把她关在库房里了。”陈星至失明后,他的耳力便远超常人,那铃声不断在耳边萦绕,吵的他心烦意乱不得安睡。哼难到是那丫头重伤死了,此时回魂过来找他索命“怎么还留在宫里把她给我沉到明镜湖里去”他才不怕报应,那贱丫头被打成重伤,此时多半死绝了,因为尸身离的太近,所以冤魂留在宫中久久不散。“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