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雨水湿哒哒地从她身上滴落,秀气的脸被泪水模糊,那样悲怆,那样绝望。“琼华,你在说些什么”我半是疑惑地问道。她将眼神移向别处,转身又继续走着。跟了她几步,又见她回过身来。“我跟他们有仇,你知道吗深仇大恨。”琼华的哭腔慢慢释放,悲恸道,“因为他们,我最好的朋友,最爱的人,都”她哽咽着说不出话,那接下来的话不知是怎样的痛切。看着她这般,我的心也莫名地跟着疼了起来,痛到没办法呼吸。等到回到了府中,却发现自己早已潸然泪下。“小姐,都怪我,没进去接你,淋坏了可怎么办”马车上,绮心焦急地帮着琼华擦拭。琼华的脸已发白,嘴唇没了颜色,身子也止不住地发颤,这可把忙活的小丫头急坏了。“李师傅,将车赶快些,小姐快撑不住了。”这话说的,让外头的车夫啼笑皆非,只依了命加快速度。“小姐”绮心担忧地看着还在淌眼泪的琼华,实在太过凄凉。“绮心,我有些恨她。”也不问“她”是谁,绮心静静地听着,“她夺了落雁该得到的爱,抢走了落雁最爱的楚暮,可是,怎么办,我又觉得她好可怜,一直被当做替身来利用。”“小姐”雨仍在下,没有要歇的意思。马车驶过,碎了一地水珠作者有话要说:芰荷所唱曲子摘自诗经邶风中的匏有苦叶。“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意思是一个女子在岸边徘徊,她惦着住在河对岸那边的未婚夫,心想:他若是没忘了结婚的事,该趁着河里还不曾结冰,赶快来迎娶才是。再迟怕来不及了。、清羽“唉”对着窗外发呆,隔一会儿又发出一声微叹。我支着脑袋,茫无目的地坐着。“云姐姐,今日不去裕亲王府了么”芰荷见势问道。我摇了摇头,并没看她。“那尹府呢”我顿了顿,垂下眼来。一想到那日的琼华,心里便极不好受,仍然摇头。她,也未必想见我罢沉思郁结间,窗边竟飞来一只信鸽。我将绑在它足上的信条取了下来,拿在手中卷开来。是花溪的来信。旁的倒无关紧要,只是当看到那一条时,脸上有了些许异色。“云姐姐,怎么了”我将信放下,望向芰荷卫国的消息也传至了朝堂,确切地说,早在几日前便已到了裕亲王手上。下朝时分,两位亲王走在了一处。“三哥真是高明,居然布了这么一盘棋。”端亲王眯着眼说道,嘴边还挂着笑。他说的正是卫国废太子一事。当初裕亲王回国,朝中之人皆对他颇具微词。出使卫国,却并未将属于郑国的领土全数收回,连皇上都对他失了望。现下,人们皆疑,卫国太子被废便是裕亲王的功劳。因着在他回程之前,卫国太子便突然遇事,势头已显薄弱。令人惊喜的不光是太子被废,还有四皇子的上位。亲赵的太子倒下,取而代之的是与郑国交好的新太子,这样的消息对郑国来说,无疑是绝佳的机会。本就一直苦于赵卫两国的联盟,不敢进军赵国,现如今是绝好的良机。蠢蠢欲动的朝中之人终于按耐不住,纷纷请命攻打赵国。“裕亲王以为如何”皇上开口问道。众人皆期待地望着他,希望他能给出肯定的回答。“父皇,儿臣以为,时机尚未成熟。”高涨的火焰一下子便被浇灭,大臣皆是一震。只听裕亲王继续说道,“现在的卫国太子虽说与赵国交恶,但卫国皇帝还在,赵卫之间的同盟并未实质破裂。若是贸然行事,对我们来说,太过吃亏。”一直没发言的端亲王站了出来,“裕亲王说的在理。士兵们才刚击退来犯外敌,养精蓄锐不过几日,即便没有卫国相助,对阵赵国仍旧吃力。现在还不是出兵时机,请父皇三思。”就这样,经过两位亲王的劝说,此事还是落得个“容后再议”。皇上又何尝不是这般考虑。殿外楚暮轻置一笑,另提它事,“没想到,七弟的想法也同我一样。”“说到雄心,我倒也不比三哥差。难怪是一家人。”端亲王依旧那样笑着。楚暮一回府便撞见了等候着他的云流影,两人进了书房说话。“找我何事”楚暮对着他问道。“想来向你打听一个人百里风羽他最近与阿镜走得颇近。”一提及这个名字,两人心中都有些异样。对楚暮来说,心情更是复杂。他顿了顿,说道:“我也盯了他许久,不见露出马脚。此人的身份定不简单。听闻,他与赵国也有些瓜葛。”云流影心中也甚是犹豫,那人是“他”的可能性极大,帮他调查此事之人亦如此说道。“你,还是使不上内力吗”他想到几日前见到的琼华,心中有些顾虑。楚暮默了半响,接着他的话应道:“还是老样子,只能用到五成,卉姑也想不出办法来。”两人说着话,外头却传来了楚允丰的声音。楚暮听见,便唤他进来。“云将军也在还以为三哥你一人在闭关呢”楚允丰跨进房门,嘴里说着玩笑似的话。房里一下子多了一人,倒也热闹起来。楚允丰本想提“云玖镜”,但又觉得不合时宜,想来说出亦是尴尬。“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把我发配到那种鬼地方去整个人都晒黑了。”楚允丰向他们抱怨道,“还好我命大,不然就回不来了。”“父皇那是在锻炼你,考验你的定力。”楚暮应道。“七皇子可能不知,裕亲王在你这个年龄时,受过的苦可远不止这些。”流景这话一出,便成功引起了楚允丰的兴致,他转过头去看自己的王兄,眼里充满了疑惑。还没来得及知晓答案,景行又进了来。他顾着王爷屋里有人,便用眼神向楚暮请示。“无碍。”楚暮让他直说无妨。“端亲王去了一品阁找百里风羽,看情形,似乎是不欢而散。”一旁的两个听了,脸色变得沉重起来,看来,端亲王有意拉拢这位财力雄厚之人。景行将头微抬,又顾忌地垂了下去,“还有一事”“说罢”“今日还有一人与端亲王碰了面是云小姐身边之人芰荷姑娘。”几人眼神皆是一沉,心中各做思量。“我早便说过,她不是什么善茬儿。”楚允丰颇有些怨念琼华病了,那日淋雨之后便烧了起来,好容易退了,又反复发作。她没了念想,整个人都憔悴下来,本就虚弱的身子经过几番折腾,几乎承受不住。尹时焦心极了,寻了好多大夫,连御医也好不容易请来了,皆是无用。“老爷,奴婢错了,您就让奴婢继续照顾小姐吧。”绮心哭得昏天黑地,可怜巴巴地跪着乞求。琼华父亲见了她便心烦,将自己的脚从她手里扯了出来,心情烦躁地说道:“小姐这次若是好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琼华两眼无神地盯着床幔,她再没力气管这些了。只听着门外一阵吵闹一阵泣声若不是那幅画,琼华想,也许,她会支撑不下。那幅画便是被人高价买走的春江秋夜图,当绮心拿到她面前时,琼华的眼中才有了一点神色。“小姐,这是方才有人送来的,似乎是你的画。”画卷打开,上面的字让琼华颇为震惊。她的眼里一下子涌出泪来,是他他终于出现了琼华的手颤动着,泣与笑皆在脸上浮现。她将画紧抱在怀中,面露难色,捂住心口大恸。绮心蹲下身子抱住还倚在床沿的琼华,声声安慰着她。“买断秋天,与尔独步”这分明是他的笔迹,琼华连临摹也不知有多少次了。清羽,她念着他的名。、与尔独步我也不知为何,自己此刻会坐在太后宫中,连傅羽卿也在。不知太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竟将我召进了宫。“那日没瞧得仔细,今日一见,玖镜姑娘果真相貌不凡。”太后这般说了,我如何能不作势谦虚几句。不过,自己的这点姿色,我还是有底的。这张脸皮只能算是清秀,与宫中之人相比,实属平庸。更何况我身旁还坐着个天仙般的人儿。闲扯了半盏茶的功夫,太后才道出自己的意图来。“总让卿丫头你来陪哀家这个老太婆,怕憋屈了你。所以哀家特地给你找了个伴儿。”她说着看向了我,“玖镜姑娘与你年纪相仿,又与你志趣相投,想来你们会成为知己的。”志趣相投我心中颇具微辞,太后您老人家怕是眼花了吧,识人的本领真是不尽人意。傅羽卿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答话,保持着一贯的得体。我自然不会傻到相信太后是真心“撮合”我俩,如果不是因为裕亲王,还会有谁太后寝宫外我正欲离开,却被身后的傅羽卿叫了住。回眸望去,她正和善地笑,我厌烦极了,眼里也多了些急躁。就这样盯着她,等待着她开口“玖镜姑娘似乎对我,颇具敌意。”她淡淡地说着。眼色一凝,我反问道:“有那么明显么”一对主仆皆是一愣,随即又听到傅羽卿的声音。“我不会相信那些流言的,在亲眼看到之前。毕竟,我知晓他不是一个感情用事之人。”眼神对视间,我能察觉得到那份坦然。越是如此,我心中越不舒坦。“我可没说过对裕亲王妃这个位置感兴趣。”我挑了下眉,目光紧锁住她。估计是没想到这样的回答,她有一刹时的微愣。又露出那样的笑容来,“那自然最好。”琼华来到此处赴约,吩咐绮心不用跟着。无奈也拗不过她,只得让她守在远处,静静等候。她与那人分坐两隅,望过去不过一抹身影。小二向琼华递上了纸砚笔墨,“那边那位公子给的,说是可以传话给他。”琼华朝窗边望去,那人背对着他坐着。可那背影又再熟悉不过,她感受到心里一阵颤动。手里握住了笔,却迟迟下不了手。犹豫许久,终是在纸上落下了几字。你还好么目光一直紧跟着送信之人,琼华望向那边,希望能多停留几眼。她能看到他读信时的姿势,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心。很好。他这样回道。看到如此熟悉的字迹,琼华险些又要落下泪来。还好,他很好。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对话”,都有种回到当初的错觉。可他们明明知道,那不过是错觉而已。因为我差点死去,你才出现琼华这样写道。打开纸条,“你不会死。”他这样回道。琼华的眼角有些湿润,她朦胧着眼望着他,心里异常酸楚。那人太是辛苦,背负太多,因为不想她受到牵连,狠心到连面也不与她相见。“去河边走走罢”百里风羽邀请她道。河的两岸各有一人,缓步走着。琼华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想让他见到开心自在的自己。虽然仍看不大清面貌,但两人的步调却出奇的一致。那是留心之举,这才保持着默契。岸边的垂柳已见枯黄,叶随风飘,河的周围竟是空无一人。“买断秋天,与尔独步。”原是这般美好。只他二人,沿着长长堤岸漫步,好似对面那人真切地随在身旁遥遥相望,面容定然与自己一样静好裕亲王一出府,芰荷便迎了上去。还未下台阶的楚暮与景行停在了原地,冷清地盯着她。“参见裕亲王”芰荷这才想起行礼之事,很是惶恐地埋下了头。“何事”“那个今日,今日是云姐姐的生辰。”她吞吞吐吐地说着,双手紧握在一起。楚暮目光紧锁在她手上,似乎在思忖着什么。良久,他开口道:“本王知道了。”芰荷抬头望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本王很高兴你来告知此事,不过”他的眼神骤然冷冽,“下次再不准耍花样了”听话那人浑身一颤,心头悚然。虽说早已察觉,但这般的震慑力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望着芰荷离去的背影,景行侧身向他说道:“王爷,那丫头看来并非好意,要不要”“不用”景行深知,王爷是在顾虑着那人,而他的担忧也愈加地深了。“景行呐,我好像是真的,想见她。”九月初三,我与师傅共同的生辰。他说,捡到我的时日已记不清,便让我以后随着他过生辰。“师傅”我喜滋滋地踏进房门,双手背在身后。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东西塞给他,“可不许嫌它丑”我同他一起坐下,期待着他的反应。拿着手中的靴子,云流影一瞬诧异一时恍惚,突然又笑了出来。这么粗线条的做工,还真是亲手缝的。那笑又带着些欣喜与安慰,是由衷的喜悦。他侧过身问道:“阿镜今年的愿望是什么”我亦盯着他带笑的眼,“我么只要师傅好好的便行。”他的眼神有一瞬的滞顿。我望着他笑道:“阿镜希望,师傅不要受伤。”似乎想要逃避什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