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女朋友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我笑笑:“要是有稳定的,上次也不至于和陆总一块过夜了。你要有合适的未婚男士,可以介绍给我啊。”陆优顿住,眼中似有莫明的情绪,他抬眼深深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你现在就这么随意么”我承认我之前的话是想激他,但现在没激怒人家,自己倒有点受不了了。我想“随意”两个字怕还是陆优深加工过的,没准人家想说的就是“随便”吧。我反问他:“你觉得什么是随意”他没有答话,眉心紧皱地看着我,像是隔了很远很远。我抬头喝了口可乐,拿起鸡翅啃掉之后,用纸巾擦擦手和嘴,看着他说:“我这种没有稳定男朋友的,你情我愿随便一点,及时享乐啊。但有些人,有固定对象的,还出来在别人家里过夜,是不是算是斯文败类啊”说完,我拿起外套走到收银台结账,回头和陆优说了一声:“陆总,这顿我请吧。”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外面的雪已经积了不少,即便是深夜,白雪覆盖的北京依然很亮堂。刚才可能是吃了烧烤,现在全身发烫,不用穿外套也不觉得冷。被人拉住手臂,回头一看是陆优,我没好气地问他:“怎么的,今天晚上你是又想随便一下”陆优似乎也有点急恼:“深深,我和王舒”他顿了一下,似乎说出下面的话很艰难:“我们没有在一起”我笑起来:“你俩在没在一起犯不着给我交代吧。”正视他的眼睛,我再补充了一句:“还是说,你是想听到我说知道你俩不在一起我特开心说真的,陆优,我确实挺开心的。”我向他迈了一步:“这几年,没有我,你过得开心吗”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说:“那挺好,这几年没有你,我在国外倒是过得挺开心的。要是早点让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八成会更开心。”我也挺惊讶这么恶毒的话怎么会脱口而出,可是我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讽刺他,想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想听他说他后悔,心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窟窿,需要用他的痛苦才能填补上。我没有停止,继续说:“今天知道你俩没在一块,我心里特别舒畅。你看,即便你喜欢王舒这么多年,最后也没个正果,那我许深深当时喜欢你也就2年,根本算不上什么。”他摇头:“我和王舒没什么。”大棍出事了这话要在很多年前敷衍初恋的许深深特别有用,可现在听上去怎么那么可笑,那么苍白无力。我叹了口气:“有没有什么,我都不关心,真的,陆优。我现在真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这雪下得真大啊,一片一片地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散下去,再落入地上消失不见,让人想起我在伦敦的第一个冬天,这辈子过得最冷的一个冬天,冰天雪地,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触景伤情,我鼻子一酸,差点要掉眼泪,“你知道么最早的时候我还会纠结一个问题,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如果是,那为什么我一丁点儿都感觉不到但后来我就不纠结了,因为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陆优看着我,表情挺纠结,那雪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外套上,好像还落进了他眼睛里, 一眼望过去,都是冰冷。他点了点头:“是挺没意义,反正你身边一直不缺人。”我说:“嗯”“从刘柏书开始,你哪一个善始善终了”他有点气急败坏。居然还和我提刘柏书,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我刚听到这名字都有点陌生。“陆优,你能把话说清楚么”“一个还没结束,另一个先开始,这算是你的贯用手法吧。”我腾地一下火大了,“什么是一个没结束,另一个先开始。别的我不好说,但起码和你在一块的时候,我是一心一意,想把自己有的都给你。”“那付安东是怎么回事我找工作的时候,你和刘柏书是旧情复燃了还是其他怎么”我没想到陆优这么小气,心里一桩一桩居然记得那么清楚。我反问他:“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你觉得我是先和你好了,再和刘柏书暖昧不清,再和付安东勾搭在一块是么”他顿住,没有说话。我说:“对,你要觉得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就只准你对王舒有特别感情,我就不能有别人吗”陆优显然也挺激动,脸有点红,他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起码到现在,我没有换过人。”我说:“对啊,我是换过人,还换了不少,每一个都让我挺快乐的,起码每一个都让我觉得有人爱。”抹了把眼泪我继续说:“你要觉得我和你一块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别人,你就继续这么认为吧。你这样的,我真是爱不起。”说完,我转身离开,一路小跑到前面一个十字路口右拐,在路边漫游了很久,终于打到一辆车回家。回家之后,我抱着被子大哭了一场,为我曾经的爱情,为那时候投入那么多的许深深,觉得不值当。可能是那天在雨雪天里走了太久,后来我就大病了一场,一连四天每天跑去医院打点滴。医院是个挺特别的地方,每天都有生离死别。我爸去世的时候,我却没在他身边,连一丝希望都没给过,他就这样走了。这个季节可能是感冒多发季,打吊针的人还不少,一瓶葡萄糖滴完都得2个小时,所以病人大多是家属陪着,陪着解解闷,饿了买点吃的。在英国的时候,我从来没觉得这个寂寥过,反而这次回了国内,身边的人都纷纷组建了家庭或者在组建家庭的道路上,对比自己,觉得形单影只。陆优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医院,怎么了他问:病了我说:有点感冒吧。陆优说:大棍出事了那天酒席回去,他出车祸了。我愣住:要紧么陆优: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掌心的温度很烫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凑巧也有很多万一。如果酒席那天,我们坚持让大棍打车回家,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甚至我已经预想到大棍可能会出事,下雪的天地上滑、他又喝了酒、心情状态也不好,一切都构成意外的必然元素。接完陆优电话之后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这是我第二次经历身边人的突然离去,没有任何预兆的,甚至在几天前还和他在酒席上叙旧聊天,互相敬酒。陆优到医院的时候,我第二瓶抗生素刚刚换上。旁边座位上是个小朋友,他刚刚被妈妈哄着坐下,看到护士的针头又一下“哇”地哭起来,拼尽了力气要离开那个座位,就是不愿意打针,周围他的爸爸妈妈和奶奶乱作一团。他走到我面前,半蹲下来,看着我问:“你怎么样”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只好摇摇头。陆优皱着眉说:“你脸色不太好。”我朝后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想让自己休息一会。可是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一样,脑中不由自主地会想起大棍,想起他喝着酒很悲凉地说着自己和老婆前不久离婚的事,想起酒席结束之后他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稳的神态,还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他大学时候的样子,想起他突然一拍桌大声说:哥今天涨停,请你们吃火锅,走起,想起他抱了一撂书在图书馆打算考证券从业人员资格证;接着我再想到了我爸,想到他和陆优初次见面,他和陆优说:女孩子像深深,我就不主张她们去走仕途,因为官场里勾心斗角的事太多,女孩子如果沉迷在这种事里,就失去她本来的可爱了。这些片段很清晰,像是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怎么样都避不开。手被人握住,他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掌心里,一直这样握着,掌心的温度很烫,像是隔了一个世纪再度重温一样,觉得遥不可及。我没有睁开眼,想把手抽回去,但陆优握得很紧。可能是那么一刹那,我也贪恋这片刻的温暖,耳边充斥着旁边小朋友的哭闹声和他家长耐心的安抚,这个温度是及时的,我甩不开是因为我心里真的需要。这样半梦半醒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护士提醒我针已经打完了,我才睁开眼,陆优握着我的手坐在旁边的座位上,他看上去很疲倦,瞌上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休息。我这边有动静,他立马就睁开了眼。我顺势把手抽回去,对他说:“针打完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我问他:“那大棍的后事怎么办”“下礼拜一丧事。”我再问:“他的父母呢”“在老家,昨天晚上我和图少刚把他们接过来。”“哦。”陆优送我回家,一路上有点心神不宁,胸口像是有块大石头压住,喘不过气来。叔叔阿姨,我对不住大棍大棍的丧事办得特别简单,他本来就特立独行,朋友不算多。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最痛苦不过的,二老哭得很揪心,尤其是到头来,连个孙子也没给两位老人家留下。我见到了大棍的前妻,穿着黑色的毛衣裙,一脸疲色,眼睛红红的,在灵堂前站了挺久,戴了一顶羊毛毡帽,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最后她和二老简单地打了声招呼,行色匆匆地离去了。看得出来大棍前妻和大棍的爸妈不和,自始至终,他们的互动更多像宾客,而不是亲人。自从大棍去世之后,我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浅,即便是风吹窗子这样微小的动静,也能够把我吵醒。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坐在床边想事情,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但更多的是想那些曾经有过现在却失去的东西。杜少图很自责,我也很自责,看得出来陆优也很自责,因为大家的脸色都很差。在灵堂外面,我看见陆优一个人在那抽烟,皱着眉,一言不发,看上去活像老了十多岁。我没法说出宽慰的话,现在谁都需要安慰。他抬头看见我,问我:“里面差不多了么”我点点头。他掐掉烟,走到大棍的爸妈前递了个白包,声音沉沉的:“叔叔阿姨,我对不住大棍。”整个来龙去脉二老还不清楚,大棍的妈妈已经泣不成声,只有大棍的爸爸握着陆优的手,哆哆嗦嗦地说:“好孩子”陆优神情很阴郁,之后在和杜少图低声商量着什么。这天丧事结束之后,大家都筋疲力尽了。杜少图把大棍的爸妈送到大棍租的单身公寓里暂时住着,因为大棍离婚之后,在北京买的那套房子已经卖了分家。陆优开车送我回家,回到我的房子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问他要不要上去坐坐。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我很久,最终还是同意了,上楼歇歇脚。他坐在沙发里,我给他倒了杯水,问他:“大棍的爸妈你们打算怎么办”陆优抬头环顾这个房间,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电视机柜上,那里摆着一个袖扣,银色的方框里嵌着蓝水晶,是他上次留下来的。他似乎僵了一下,再回答说:“后天我开车送他们先回老家。这里地方不熟悉,他们住着也不舒服。以后定期去看看他们吧,也算是帮大棍尽点孝道。”我说:“那你们要是去的话,也捎上我吧。”“嗯。”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我的肚子不适宜地叫起来。在这样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我有点难堪。陆优抬头问:“饿了”“还行。”他问:“我也有点饿,你这儿有什么吃的么”我说:“只有方便面。我烧点开水,泡碗面吧。”他说:“我来吧,你锅有么”“有。”他走到厨房里,打开煤气灶,拆了两包方便面,下锅开始煮。这个场景好熟悉啊,之前我们在“财满街”住的时候,他总是在厨房给我做饭,也是这样,右手掌勺,左手扶住锅柄,留个迷人的侧影给我。面煮好的时候,陆优习惯性地洗了洗锅,回到客厅,“吃点东西吧。”接着他愣住,轻声问我:“怎么哭了”我赶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低头说:“没什么。”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他喊了一声:“妈。”用方言说了一句:“在朋友家里。”之后的对话我没有听清楚,似乎比较顾忌我,他看了我一眼,再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继续这个电话。你今天晚上留下来好吗我刚坐下要开始吃面,付安东给我打电话。他问我:“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来公司,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说:“没什么事,有点伤风感冒。就请了几天假。”付安东试探地问:“许深深,我听你声音不太对,你是怎么了”我说:“感冒了当然声音不对,不和你说了,我是病人要多休息。”“你不说清楚,我今天晚上就来你家。”我叹了口气:“真的没什么,心情不太好而已。”“你想起什么了”这个问题真是直指心尖,付安东对我真是了如指掌,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