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灯以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任她千思百转也想不透,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用了她的借书卡,还夹在资料夹里了。难道是整蛊恶作剧可是又不是愚人节。想着想着竟也昏睡过去,一睁眼就到了该起床的时间。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她的眼底深深的黑印把陆离吓了一跳,“你眼睛怎么了被打了”其实陆离也是一晚上没睡好,忐忐忑忑地不知道程锦之看到他在他书包里塞的东西以后会不会恼羞成怒,从此再也不理他。然而没想到的,程锦之还是像往常一样跟他勾肩搭背地讨论哪个班的妹子比较好看,哪个年级的男生更帅一点,还有老费今天穿的衣服真是丑爆了。要不是她肿成金鱼眼的眼袋出卖了她,他还以为那东西不翼而飞了。他受够了这种焦急等待的心情,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放手一搏,说话的表情大有壮士赴死的悲壮。“程锦之,我还等你的答复呢”程锦之正把桌子里的小黄书往外搬,听到这话有些不知所谓,“什么答复”陆离一脸懵逼,“我在你书包里放的东西你没看见”、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感情2程锦之由内而外地冷了一把。早上醒来的时候天气预报说气温骤降要注意保暖,她特地从衣橱里把秋天的长袖校服拿出来披上,出门的时候冷不丁还是被飒爽秋风醒了个脑。她还没有从夏日的暑气里回过神,就被秋日的萧瑟闪了下腰。不知不觉路上都三三两两地躺着几片树叶,美腿妹子也纷纷穿上了丝袜。听见陆离的问话,程锦之理所当然地觉得那张借书证是被这个二缺给塞进了资料夹,害得她又被程牧白捉住了小尾巴。她后退两步,手臂微微举起,然后把吃剩的粢饭团往他肩膀上一砸,“呔妖孽吃我一棒”“”什么玩意儿紧捏成一团的粢饭团经这么一折腾,彻底散得不成形儿了。程锦之撅着嘴巴把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陆离回过神来,觉得程锦之今天似乎是吃错了药。他小跑了两下跟上程锦之的步伐,“就算我罪孽深重,你也不至于打我吧”程锦之显然还在生他的气,狠狠瞪他一眼,就是不肯说话。陆离知道他这事儿做得有些突然,也不怪她生气,只要还愿意理他,就是什么都强。“你要是心里有气,就只管往我身上撒。”程锦之终于开了金口,“知道我会生气,你还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这么做让你挺难过的,可是过两天就要分班了,也不知道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再一个班”说起来挺难为情的,陆离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了,当面说这些依依不舍的话还有些不适应从耳根到脖子,红了一大片。想说的话实在是太肉麻了,他自己都有点接受不来。程锦之听他说的话越听越奇怪,连忙打断,“一张借书卡,怎么就扯到分班的事儿上了”“借书卡”难道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那不然你说的是什么”难道他还在包里放了别的什么程锦之仔细回想了下,昨晚被程牧白凶了一顿以后,她就没兴致在顾其他的事情了,书包就那么放了一夜,早上出门的时候拉上拉链就来了。陆离心里一琢磨,这不对啊,难道她没看见他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决定先按下不表,把借书证的事情弄清楚再说也不迟,就当是求了个缓期执行程锦之从来都是个容易抓错重点的人,陆离一问她借书证的事儿她就把之前的事儿都扔到了后脑勺,把昨晚发生的事儿说了个大概。完了还不忘诅咒一下放错借书证的人,顺带把上回情书事件的始作俑者也骂了一顿,即使并不知道那人是谁。陆离不光是会学习,脑子也灵光,眼珠子上下一翻腾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我记得上学期我借书上限了,借了你的借书证去借书。开学的时候把借书证给你你正在研究错题,随手就把借书证夹在一份试卷里了”“”现在祈祷诅咒失效还来得及么这是分班志愿填报的最后一天了,从早自习开始,一直到早上最后一节课结束,每一个课间,每一个回眸,程锦之都能感受到来自老费的殷切目光。她的本意是想视而不见的,毕竟她居然彻底忘了老费对她的嘱咐,只想选择性忽视。奈何对方太过执着,目光实在火热,惹得她连水都咽不下去了。也许是被老费传染了,她仿佛能够感受到老费灼热而空虚的内心,吃饭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一个劲儿地偷看陆离,越看越觉得他这种从文弃理的行为简直背信弃义忘恩负义辜负了老费对他的一片热忱之心。这一顿饭吃得举步维艰,食之无味。陆离心里有事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说,就一直低着头吃饭,一声不吭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来自程锦之的目光的感知,再不打断她的注视的话,估计他的脑门都要被盯穿了。“是不是很帅”程锦之嘴里还塞着一口饭,声音听起来嗡里嗡气的,“你有病吧”“不是觉得我帅还这么盯着我看,难道是爱上我了”陆离把最后一口紫菜蛋汤喝完,食堂师傅今天可能又去抢盐了,一口汤喝得他嘴唇都有些干涸。程锦之用调羹插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我盯着你那是因为我被老费附体了”陆离将她碗中的汤倒在自己碗里,“这汤太闲,别喝了。老费又怎么嚯嚯你了”他拿着饭卡起身,“好好呆着,我给你买瓶水去。”小卖部排队的人太多,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回来,程锦之索性起身去小卖部门口等他。才刚走到门口,正巧碰见他在里面排队结账。小卖部只有一个收银台,队伍长长的一直排到最尽头。陆离站在中间的位置,手里捧着两瓶百岁山,高挑的身材在人群里十分抢眼。程锦之有些悲秋伤怀了,还记得刚念初中的时候,她跟陆离还是一般高的个子,初二的时候她又长了些,陆离却没长,她为此嘲笑了他整整一个初二。结果到了初三,陆离就像打了生长素似的,一下子蹿的老高,倒是她一点没动。高一开学的那天,她见到那个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的陆离时差点没认出来。陆离从小卖部走出来的时候,程锦之还低头盯着鞋头发呆。他将一瓶水塞到程锦之怀里,然后顺手揉了下她的头发,“走吧,快上课了。”下午第一节课是最催眠的英语课,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星子横飞,程锦之在下面听得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要睡觉。她强撑开眼睛,在书包里翻来找去地摸出一本小说书,书里正讲到她最期待的情节。女主站在海岸边伤感,男主在远处焦急的跑过来,然后一把拉过女主揽在怀里,“从你出生那年,我第一次把你抱在怀里,就知道这辈子非你不可。”男主是看着女主长大的小叔叔,这种伪叔侄恋俗不可耐,却让人心生欢喜。程锦之抹一把眼泪,继续往后翻,书里夹着一枚浅粉色的书签。她一愣神,她看言情小说从来都是过目不忘,从不存在忘记看到哪里,需要书签做标记的情况,那么这枚书签就肯定不是她的。好奇心驱使,她将书签拿出来,发现上面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最下面还有署名。等她看清了写的是什么,吓得手里的书砸到地上,发出砰的声响。同学们正都低着头做老师刚布置下的任务,教室里安静得可怕。这一声响,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英语老师对程锦之向来头疼至极,她从来不听课,可是英语成绩就是好得让他没话说,一直想批评一下她的学习态度却苦于找不到机会,这回可算逮个正着。程锦之苦着一张脸站起来,完全不知道老师叫做的是哪道题,更不知道他之前讲到了哪儿,只能干巴巴地站着听训,面上一脸的忏悔,心里却在揣摩那只书签的意图,到底是给别的小姑娘的还是给她的挨训的时光特别漫长,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才终于熬到下课。陆离第一个跑过来问她上课的时候怎么了,却看到程锦之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也不着急,蹲在她位置旁边细心地打量她。五年的时间,程锦之已经从初见时还略带稚气的小女孩,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样子。他知道,要不是他跟程锦之走得近些,为她挡掉了不少烂桃花,只怕她已经被不少同龄人觊觎了吧。程锦之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陆离的存在,她偏头看着他,有些研判的味道。陆离被她打量的不甚舒服,“你今天一直盯着我看,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嘴上说着玩笑话,脸上却不自然地紧张起来。程锦之常跟程牧白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打交道,对看脸色还是有些研究的。虽然她时常看不懂程牧白的脸色,但是看懂陆离还是轻而易举的。她一看他不自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程锦之从来都只把陆离当哥们儿,没想过跟他产生出别的什么感情。他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啊。不管是拒绝还是答应,最后都难免落得朋友多做不得的下场。五年的交情了,哪能说舍就舍的她思考了半天,决定旁敲侧击一下,“你当真要学文科”陆离不防她突然这么问,一时愣住,摸不透她的心思,只好顺着回答,“有关心的人学了文,我当然要陪她一起。”怕她反对,他又补充道:“我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的,还是说你有什么特殊技巧让我改变主意”真要命,这是第二次听他这么解释,只是一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自己。传说中的我把你当兄弟你却他妈想上我系列程锦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是”陆离已经隐约猜到她为什么上课的时候突然这么失态了,“你是不是看到那枚书签了”、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感情3程锦之汗颜,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陆离居然是这样一个耿直boy呢她活生生地愣在当场,差点连口水都滴出来,不过幸好上课铃声解救她于水火之中。一个下午她都不敢跟陆离对视,直到最后一节课下,想到老费的最高指示,她才不得已地一步一挪地蠕动到陆离面前。程锦之这人是典型的多重性格,表面看上去是个实打实的乖乖女,熟了以后才能发现藏在表皮下的叛逆基因,再熟些就能看到她骨子里的乌龟性子了。最好的男闺蜜向自己表白,碰到这种八点档剧情,程锦之第一反应就是确定自己没有走错片场,然后脖子一缩就躲进了龟壳里不肯出来,问话的时候也都是小心翼翼的,“老费找我谈过好多次了,听她的意思,还是希望你能选理科。”陆离动动脚趾头就知道她又在练龟息神功,既然下定了决心跟她表白,就一定会讨到一个明确的说法,他把问题的关键又抛回到她手中,仿佛这是和平世界的橄榄枝,“这事看你怎么看。”程锦之夹在两人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感觉膝盖一个劲儿地发软,就差给他们跪下了。现在别说问他讨个标准答案了,就是说句话都是心惊肉跳的,恨不得撒腿就跑。可是老费那儿总不能迟迟不给交代,这一整天差点儿就被她的眼神给烧熟了。陆离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主,见程锦之这么为难也有些于心不忍。他也知道自己学理科是最适合不过的了,可是想到以后上课再也看不到程锦之那张纠结成肉包子的脸,心里就怎么的都舒服不起来。都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可是他拿起了程锦之,就有些不舍得放下了。不知何时起的情愫,早就发了芽,亟不可待地想要开花结果,就等那田螺姑娘来给他鞠一捧水。结果,还没等到清水,就先看到了水泥,叫他如何不心塞程锦之站在他咫尺远的地方,双手绕在背后紧紧地握住,脚尖下意识地在水泥地上画圈,很快鞋头的橡胶就被磨得有些起皮了,吓得她赶紧停止双脚对鞋头的。脚上的动作一停,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都安静得不像话。她抬头看看四周,同学们都走光了,连做值日的同学都已经背起书包走到门口,原来不知不觉他们之间已经沉默了半个多小时了。老费的身影从窗口一晃而过,低着头的程锦之自然没发现,一直盯着她的陆离却看见了。他没有出声提醒,心里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先开口说话。很少有跟陆离面对面而无话可说的情况,程锦之紧张得手心的汗干了又湿。他这话说得太明白,选择他就是文科,拒绝他就是理科,程锦之头都要炸了。“文科,还是理科”陆离问得温柔,却不知道老费悄悄出现在他的身后。程锦之闻言抬头,看见老费危险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如果她敢说错话,下一秒就会被爆头。程锦之一吓,“理科”两个字就像脱缰的野马蹦跶了出来。程锦之向来是个心软无比的人,陆离抓着这个弱点,还以为她起码也是会打打哈哈绕过这个话题,没备住她居然给了这么明确的答复,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