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费听到程锦之的回答,一脸满足地就走了,走前还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留下一个“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的眼神。陆离晶亮的眸子黯淡了好几下,程锦之看得心里揪得疼。可是话已出口,怎么都收不回来了。陆离转身离开的样子,真是寂寞如雪。程锦之张张嘴,终于没出声叫住他。让他早点死心也好,毕竟家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可没敢忘记程牧白还在等她的解释呢。自从那天晚上出过意外以后,学校就特赦她以后不用住校,晚上可以回家住。当她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家的时候程建霖已经做了一桌子的菜给她,满满的都是她最爱吃的菜,可比学校食堂里的饭菜香多了,她没把持住,一口气吃了两碗饭,乐得程建霖嘴巴都合不上了。程锦之在房间里面做作业,一直到八点多了还没有等到某人的斥责,心里有些不被虐不痛快的感觉。她借着程建霖给她递牛奶的空当,装作无意地问起了程牧白的去向。程建霖这才一拍大腿,拿起笔写了一串数字给她,“小牧早上就回了b市了,短时间内回不来了。这是他的电话号码,你作业做完了抽空给他回个电话,他好像有什么事要跟你交待。”程锦之小心翼翼地收好那串数字。程建霖一直不知道她跟程牧白私下有联系的事情,把号码写给她纯粹是好心。可是程锦之有些做贼心虚,像是被戳破了年少的心事,生怕被他发现了什么。直到确定程建霖已经睡下了,她才摩挲着那串数字,颤抖着十指拨通了那个电话。嘟嘟两声,电话就通了。程锦之一般都用短信跟他联系,这还是第一次在电话里听见他的声音。跟真实的声音相差不远,却没有当面的那份清冷,被时空的距离柔化了成,低沉的有些不像话。程锦之握得手机都有些发烫了都没憋出一个屁来。程牧白接电话没有看来电显示的习惯,那头久久不见动静,他将手机拿得远些,看看来电显示不是诈骗电话,他试图耐着性子,但说出口的话还是不怎么近人情。“不说话我就挂了。”“说说说,我说”怂包如程锦之,一听这话立马投降,举了白旗才反应过来明明是他叫她回电话给她,他不说话算怎么回事“说。”“说什么”程锦之觉得自己宛如智障。“”蜜汁尴尬。程牧白正在开一场视频会议,大洋彼岸的孙萧萧突然眼前一黑,视频会议就暂时被中断了,留下她跟几个同仁大眼瞪小眼。她掐指一算就知道肯定是程锦之那小丫头片子又来给她添乱,忙镇定心神接过程牧白的话茬,不动声色地将程牧白踢出了会议名单。程锦之自然不知道那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的小人正平躺在地上流泪。程牧白也不说话,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桌面,发出咄咄的声响。传到程锦之耳里,无疑变成了催命的铃声。楼下花丛里的几只夜猫也耐不住秋夜的寂寥,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明明不是春天,却叫得人心里痒痒的。程锦之咬了一口苹果,嘎啦一声后伴随着吧唧吧唧的声音。几不可闻的笑声从耳旁传来,程锦之几乎以为是她听错了,“你笑什么”程牧白将手机调成扩音放在桌子上,人往后一仰倒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按住鼻梁狠狠地揉了几下才舒服些。这一次章彧的叛逃,害得程氏断了好几家生产链,资金上一时间周转不过来。他又要照料程锦之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刚才的视频会议与其说是被程锦之打断了,倒不如说是不欢而散。听着她喏喏的嗓音,仿佛能看到她低着头,绞着电话线的样子,一身的疲惫去了大半。他起身泡了杯咖啡,闻着咖啡的清香才想起程锦之深夜来电的原因。“早上的事情,想好怎么解释了”总算说到了正题,程锦之深深呼了口气,像是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我明天就去把那些书还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看小说了。”要是说到就能做到,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程锦之早就在心里打好了小算盘。其实程牧白并不介意她多看些课外的读物,只是她看的那些书程牧白眼前就浮现了那一连串的书名,清一色的都是霸道总裁爱上我,这种书看多了,不仅会影响她的学习,更会让她对爱情产生过多美好而不现实的幻想,到时候害得还是自己。显然,他的小姑娘还没有弄清他的意图。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后不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并且能说到做到。“我会随时跟费老师联系的。”此时程锦之的内心是崩溃的,“她又说我什么坏话了”“你这次考试考得还不错。”程牧白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接下去的话要怎么说,“但是即使以后学文,数学成绩还是很重要。所以,你要定个学习目标。”程牧白不过是诈她。早上一到b市就大会小会没有断过,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了,哪里有空去联系老师对付程锦之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比对付商场上那些老狐狸轻松多了,随口说句话她就敢信。程锦之哀声连连,“我保证及格”不怪程牧白瞧不起她,哪有把及格当做学习目标的“一百二,海边露营。”他还没有忘记,暑假时答应她的海边之旅还没有兑现。程锦之哪是为这点蝇头小利就卖身求荣的人“说好了不许反悔”生怕他反悔,程锦之利落地挂了电话,心满意足地睡了。程牧白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笑着对夜空摇摇头。“嗯,不反悔。”、想和你去吹吹风1不知道是程牧白的激励起了作用,还是海边二人露营的诱惑力太大,那天以后程锦之就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霸道总裁的言情小说书全部都归还给了学校图书馆,放学也不在校外逗留,双休日也不跟同学出去浪了。万年学渣到拼命三娘,只需要一夜的工夫。要不是还是那张皮相,陆离几乎以为他从来没认识过她,或她是个掉包货了。陆离最终还是听取了老费的意见,不情不愿地选择了理科,对程锦之开始了“天人永隔”的爱恋。学校的制度非常奇怪,理科在一栋楼,文科则在另外一栋楼,美其名曰各司其职。这也是陆离起初死活不愿分科的原因,分班以后他跟程锦之中间隔的不仅仅是楚河汉界,更是楼与楼之间的差别。上课的时候看不见程锦之的包子脸,下课的时候也不能跟她有说有笑,甚至连见她一面都要跋山涉水。以前为了多跟她说上几句话,甚至可以假借传情书之名,现在却也办不到了。他只能偶尔地从老费的口中听到程锦之在文科班的表现怎么怎么样,这回考试又进步了多少多少名。程锦之这三个字,在他的生活里几乎成了一个美丽的故事。与他日日不得见的前几天,程锦之也是极为不习惯的。下课放学是无止尽的习题,没日没夜地背着历史政治课本,再也没有人从后排跑到前面递给她一封情书拜托她递给几几班的谁谁谁。她依旧会在学校的成绩布告栏里看见高高在上的“陆离”两个字,她的名字也从名单的最下方,一点一点往上爬。放寒假的第一天,程牧白回来过一趟,匆匆道了声好就走了,连她细心叠好的成绩单都没来得及看。程建霖说,这两年正是程牧白事业上升的关键时期,只要把这回的危机处理得当,他这个老头子就能彻彻底底地告老还乡把程氏交给程牧白了。程锦之也知道他的压力颇大,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他打气,然后发一则祝福的短信给他。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万家灯火通明,屋外的烟花炸的噼里啪啦响。程锦之一时心痒,拉着程建霖下楼点了一筒烟花,五颜六色的花开在半空,真的是美极了。程锦之一直仰头看得脖子都酸了,突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是陆离来的电话。“陆离”“新年快乐。”他们已经快要一个学期没有联系了,这通电话不过是情之所至,冲动之下才打的。电话接起后,陆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我还以为你都不记得我了呢”程锦之故意装作没听懂他语气里的试探和失落。她也有些感慨万千,从未曾想过,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也会有这样相对无言的局面。听见程锦之的调笑,陆离一颗悬着的心才敢放下,“哪敢哪敢,怎么也不敢忘了程大小姐啊”几个月没见她了,其实心里惦记得很。两幢教学楼,看着不远,但岂是单纯的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上次表白失败后,他几乎有些一蹶不振,她主动联系,他也不敢轻易走近。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爱上他了。陆离第一次看见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遇见过程锦之,现在突然想到这句话才明白,其实第一眼看到程锦之的时候,他那种迫不及待想要靠近却生怕离别的心情就是爱。日子越长,这份感觉就越浓烈。“在放烟花”他听出她里身边烟花爆裂的声音,脑海中浮现她站在烟花中间微笑的样子。程锦之轻轻地“嗯”了一声,带下来的烟花都已经放完了,再美的烟花,灿烂的不过那一瞬而已,璀璨过后留下的只剩无限的怅惘。她将这话说给陆离听了,陆离乐得哈哈直笑,“怎么,去了文科班,人都变得文绉绉的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禁忌话题,陆离一时忘形,没把好嘴巴这一关。好在程锦之也没在意,她闻见自己身上浓浓的硝烟味,伸手掸了几下,“怎么,瞧不起我们文科生咯”“嘴皮子越发厉害了嘛”陆离不过是跟她开开玩笑,不管是真夸假夸,一律都照单全收,弄得陆离连连感叹多日不见脸皮都赛过马里纳亚了。“最近我总听老费提起你”陆离还没说完,敏感如程锦之,立刻暴跳如雷。讲到老费,程锦之就有话要说了。这老费也真是的,她都不是她的学生不归她管了,她怎么还整日的惦记着她有好几次课间的时候她去一趟厕所都能碰到老费。要不是文科楼跟理科楼不是同一幢楼,她还真以为只是巧遇呢。“你说老费是什么情况啊一直盯着我她累不累啊,不会是看上我了吧”程锦之恶寒地抖了两下,光想想就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老费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个人,虽然平时严肃了点,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蕾丝呀。不过想到她意味深长的眼神,程锦之觉得以后还是离她远点为妙,防备心还是要有的,万一说中了呢陆离对程锦之的脑洞也是大写的服气。他无奈地咳了两声,“年纪轻轻的,乱七八糟的思想什么这么多不怕你家小程叔叔打你屁股了”上回被程牧白打屁股的事情她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眼下陆离突然提起“打屁股”三个字,惊得她一身冷汗,难道上回打屁股被他看见了可是想想又不对,那天他早早地就被司机接回家了,怎么可能看见呢陆离见她不说话,还以为被他猜中了,心里咯噔一下。那程牧白跟她毕竟不是亲叔侄,他试探着开口:“不是吧,真被打屁股了”程锦之的心,倏地一下放下了,原来只是随口说说,害她白做贼心虚了。插科打诨间,指针已经指向一点了。程锦之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我要睡了,你不困么”陆离的声音有些落寞,“才一点钟,早就习惯了。”理科班的竞争要比文科班激烈多了,学期末的时候黑板旁就挂上了“离高考还有xxx天”的倒计时牌,气氛紧张无比。开学前半学期的时候,还有人讨论双休日去哪里疯,期中考考完,话题就毫无过渡地变成了周末几点钟去图书馆占座学习。数学课做物理作业,物理课做化学作业,一边做作业,还不能落掉老师讲的知识点。体育音乐美术这些课一律都被自习课取代,教室里安静地只有翻书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声咳嗽还有讲题的悉索声。每一个同学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哪怕只是去一趟厕所排队的时间,都生怕别的同学又比自己多做了一道题,比自己多掌握了一个知识点。班级里的同学们,一个比一个努力,稍有不慎就会被后面的人追上来。纵使是他这样的理科天才,也不得不每天熬夜做习题,做到夜里一两点钟是常有的事情,早上也总是四五点钟就爬起来继续奋斗。程锦之也听说过理科班的激烈斗争,只是每次月考过后,总能看见陆离以第一名的姿态出现在布告栏上,她以为他可以很轻松的,至少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艰难。想起以前他们总是在课间的时候嬉戏打闹,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撸几根串串,这样的日子似乎已经离他太遥远了,心里止不住有些泛酸。知程锦之如陆离,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她肚子里的蛔虫又爬了几厘米,“还记得高一时的约定么”她当然记得。那时候他们两个还是初入校园的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打了勾勾约定要一起考进a大,继续叱咤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