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笑说是自己该尽的职责,不该受此俸禄。推脱半天,江半又支吾说道:“若非说要谢,不如去谢吉承吧没有他,空有这药也无济于事”颜兮奇道:“你见过吉承他又做了什么你快告诉我。”江半抓了抓头,为难地这才说了实话:“是那药方虽有奇效,药材却名贵,这自然对于宁宫府不是什么难事。可难就难在那计药引。需得”颜兮焦急,问道:“需什么”江半轻声答道:“需得人肉为引,方才有效”颜兮手中茶杯应声摔落,惊得满屋之人吓了一跳,齐齐往颜兮那儿看去。只见颜兮双手紧紧握着衣襟,面色霎时间苍白一片,她紧盯着江半,目光如同刀尖般锋利,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再说一遍。”江半已被惊得不知所以,忙跪倒在地上,说:“确实是吉承之血肉为药引才能有此奇效之药。吉承吉承的伤口下官也已为他治疗包扎他他怕王子妃殿下见到他的伤,因此一直不肯前来,也也让下官不可告知王子妃殿下”颜兮又惊又怒又悲,大病初愈, 便如此动气,不觉一声咳嗽,拿手帕捂住,竟咳出一口血来。众人大惊,忙慌了手脚端茶倒水,江半也颤抖地说:“王子妃保重身体为上啊”颜兮推开身边的人,厉声问道:“吉承在哪儿我要去找他。”“小姐”朱夏儿慌忙想拦,却哪里拦得住,只得说了吉承正在屋中休养。一屋子的人见颜兮气急了,根本没人敢发一言,只得大气不敢喘地目送她跑出门去。当颜兮推开吉承房门时,他正背身坐着,见颜兮火急火燎的模样,便知是江半嘴不牢说出了实情。吉承有意无意背过一只手去,回头起身说道:“大小姐,注意脚下。”谁知颜兮却没听清,走得急了一时没留神门槛,一下栽倒向前扑去。吉承向前一步伸手扶住颜兮,那一瞬间眉头皱了一下,却一声未吭。颜兮挣扎着从吉承怀里起身,也不言语,便抓来吉承的手来看。一看之下,见他腕上包裹的白布因方才被自己触碰了伤口,而又渗出血来。颜兮本还有一肚子的气,想怨他又一次瞒着自己,又大胆行事,可一见这血迹,便所有的气都消了,只化为点点泪水,她仰头看着吉承,问:“疼吗。”吉承十分不如实地答道:“没什么感觉。”颜兮听后,立刻拔下自己头上一枚鎏金发簪,便要向自己手腕上刺去。吉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声音也不觉比平日里大了些,面上也再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微有动怒,道:“你做什么”颜兮咬着嘴唇,垂下眸子:“你说没什么感觉,我便也剜下我一块儿肉来,验验你是不是又在骗我。”吉承不再做声,颜兮抬头去看他,见他俊秀面容之上,一双眸子被长长的睫毛盖着,正垂着眼看她手中握着的手帕。颜兮这才察觉自己一时情急,竟带了那有自己咳血的手帕而来,忙藏到身后,道:“这大概是沾到了你腕上的血。我回去洗洗就是了。”吉承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的同时微微叹了口气,倒了杯水来给她,道:“把水喝了吧,大小姐,你嗓子还有些哑。”颜兮坐在吉承身旁乖乖喝着水,看他低头为自己手腕换药,忽而也觉得可笑,道:“瞧我们俩如今也有同病相怜的意思,若有人现在欺负我们,我们怕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的。”颜兮又道:“只是江半也太可恶,竟然要你的血肉来做药引,我一定饶不过他。”吉承一边往腕上缠着细布一边摇头说:“与他无关。药方是我给他的,他也多次说了不可,然最终还是妥协。”颜兮一愣:“你怎知药方”“查的。”“江半都不知道的药方,怎么就会让你查到呢”颜兮又问。吉承随口答道:“宁宫府珍藏书卷奇多,随手多翻些书,很容易就会查到。大小姐,你今日的药喝了么”颜兮摇了摇头:“知道了是你的血肉为药引,我怎么还喝得下去。”吉承唇角酒窝一露:“哦,若是旁人的血肉,就能喝下去了么”颜兮想了想,连连摇头:“那更喝不下去的。”吉承笑:“那还是我的血肉为好,不是么”“那下次你如果生病,我也割些我的肉来给你,这样你又补了回去,我们就可以一直循环重复。这样我们俩就都不怕生病了。”吉承无奈道:“会留下疤痕的。”“你的手腕也会么”吉承看了看包扎起的手腕,不置可否地说道:“不知道。不过没什么。”“”颜兮本还稍微好了些的心情,立时又阴沉下去。她看着吉承俊逸之姿容,想着他如此样貌,若因此而在身上真留下难看骇人的伤疤来,那实在是天底下最可惜之事。吉承见她愣神,便道:“大小姐。”颜兮摇了摇头,忽而说道:“吉承,以后不要叫我大小姐了。”吉承问:“为何”颜兮撑着下巴说道:“说来,你本是汾京骏王嫡孙,若按世袭之爵位高低,是还要高于我爹的更何况我听闻传言,原本先王要将王上之位传于你祖父的,可中间不知生何事故,却传了当今王上。”提及此事,吉承目色一凉:“自古成王败寇,如今我只是吉承。”颜兮摇头:“虽然如此,我却知你生来地位尊贵的,你叫我大小姐,我反而觉得别扭。莫若,往后私下没人之时,你就唤我兮儿。也显亲熟。”又再三要求,吉承才只得答应。“只是大小姐叫的习惯了,怕一时改口也有些难。”“没关系啦,反正长日慢慢,时日还多”颜兮话说一半,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显是有许多人正焦急地奔跑而来。她忙走过去,刚一开门,便见远远几个平日里常跟在子明身边的侍卫急匆匆快步跑到颜门前,俯身哗啦啦跪倒一片在地上,为首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夫人,王上他驾崩了临终前立了三王子为王,请夫人即刻入宫”、背离凡君王驾崩登基之时,朝中总是乱成一团的。然而此时的王宫之中,却安静守序,各项事宜有条不紊。皆因有子明在宫中安排打点一切大小巨细。江半随着颜兮马车一同入宫,一路上直发蒙地喃喃着:“这不可能的我走时王上的病还略有康复,怎会突然便崩了。”颜兮在旁也很是难过。王上本性良善绵软,执政时虽多意欲不决之时,却也因尽心为民,而使凤凰国昌盛安乐。其人于颜兮而言,也是个很好的长辈,与她讲话时总面含笑意,丝毫没有君王之凌厉威严。当她在大殿见到子明时,子明正坐在宽阔的大殿中高阶之上,身前一张明黄绣龙风纹的桌案,身后为纯金雕纹,和氏琉璃白玉为嵌的龙椅。龙椅后一处镶金翠石屏风,其上刻着细细密密的初代腾王之古训。身旁古铜香炉中缥缈出阵阵烟雾,送来流动暗香。其人本就风采卓然,而今被这金碧辉煌的雕梁玉柱所为背景,更显得气质尊赫,仿佛便是天生的王者。子明正在悬笔写着些什么,抬首见了颜兮,立刻放毛笔在侧,走下台阶来,一把搂住颜兮在怀里。他温柔抚着颜兮的秀发,只闻阵阵幽香入鼻,他轻声问道:“兮儿,病好了么我一直牵挂着。”颜兮在心中微叹,而后点了点头:“嗯,已好得差不多了。你不必记挂着我,如今先王驾崩,宫中上下有许多事要处理吧。”子明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先王的后宫嫔妃尚需搬移,恐怕要些日子。我的登基大典也在三月之后。因此要委屈你先在府中住段时日再搬来宫里。”颜兮叹了口气:“要住到宫中么”子明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问:“你不愿意”颜兮转过身去,透过身后的两扇红木门向外看去,见殿外王宫之中层层楼阁掩映,见不到尽头,似是宏伟却闭塞的牢笼,当城门大闭时,恐怕是只能变成一只燕子才能飞出这宫宇吧。可她却未多说什么,只摇摇头:“怎么会。住入王宫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我怎会不愿意。”子明亦向外看去,目光灼灼,他喃喃道:“兮儿,你会是凤凰最美的王后。而我则是最年轻的王。”颜兮看着他眸中的雄心勃勃,也一时无言。“哦对了,想来你近几日定是要劳累了,我今日中午之前在府上为你做了些饭菜,看你仍没回来,就叫他们一并带来了,你忙完后吃些,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颜兮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子明微笑看她:“病刚好怎么就做这些事”“总要学着做些呀。毕竟你身边只有我,我”子明笑着,突然打断她道:“对了兮儿。”他看着颜兮微笑着投来询问目光的样子,轻轻说道:“在登基之前,我会娶齐恩瑞之女齐落焉为侧室,这你应该早已经知道了吧。”颜兮的微笑尚挂在脸上,却已僵硬。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子明,不相信他竟会亲口,如此若无其事地对自己说出这句话。什么叫,“你应该早已知道了吧。”她盯着子明的双眸,并不做丝毫回答,而子明亦看着她,仍温温热热地笑着,柔声道:“兮儿,采风没有告诉你么颜兮面无表情地看着子明,一瞬间身子入坠入了寒冰地狱一般。子明看着她的样子,也是沉默,而后道:“兮儿,我也并不想如此。可我有我的苦衷,曾经有,现在有,未来只怕会更有。我曾对你说过,生为王室,成为王室,都意味着这一生注定有许多无奈之事。”顿了顿,子明摸了摸颜兮的头,微微一笑,那笑容宛如清风拂面,他说:“体谅我一次,好不好”颜兮看着他,心中此刻只如裂石崩云,又有千言万语。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她曾对母亲说过。“娘,我今日读书,读到一句一生一代一双人,是不是很好的句子娘,兮儿亦想觅得一人,一生只将心放在我一人身上。”“可是男儿大多三妻四妾,兮儿若总有这执念,恐怕以后会伤心。”“才不会呢。你看我爹,不也为了娘,终生未曾再娶么那娘怎知我以后的夫君,就一定不会像爹对娘那样对我呢况且,我也并非蛮横不讲理的人,我只是希望我一心对待的那人,也能真心诚意待我,对我不隐瞒,不欺骗。”她真想问问他,那时他所说的“齐将军只是来府上商议战后之事,兮儿不要多想。”是为了什么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订好了婚事,选好了日子,他却可以转身若无其事微笑着这样骗她。哪怕真的是有所谓苦衷,可他何曾细细地为她解释,好好宽慰呢他何曾,予她真诚她却始终未发一言,心如沉入了海底。她看着他良久,轻轻说:“好。”送走颜兮的马车回宁宫府后,子明侧后方走来一人,容貌姣好,若笑一笑应该是很可人的模样,却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只恭敬走到子明身边来行礼。子明并未回头,只随口问道:“采风,兮儿在府上这些时日可还好还有江半,可曾离开过府上”采风垂首道:“依着主子吩咐,江半被安排住在府上,药材都有人买好,除今日外,他从未出过府门半步,也未有可疑之人来找过他。至于夫人,前些日子被诊出是患上肺痨,可如今已康复了。”子明眉头微皱着:“肺痨怎么没人告诉我”采风道:“因第二日江半就寻来可医治肺痨之药,夫人身子也好得很快,因此并未惊动主子。”子明“哦”了一声:“不愧是江半,不愧是父王唯一信任之人。”采风却道:“据奴婢所知,寻到药方之人并非江半,这药能做成也非江半之功。”子明回首看她:“嗯”采风稍有犹豫地说:“是吉承。”子明听到这个名字,扬着眉很感兴趣地细细回想着,喃喃说道:“是他似乎常听兮儿提起。”“是。并且,我有一话,想提醒主子。”“你说。”采风话中有话地说道:“吉承其人,绝非一般仆从。主子是否要细查”正在这时,一个太监上前,说大理寺卿在殿外求见。子明一点头,对身后采风道:“查查。”采风淡淡一个“是”字。颜兮与采风等方回宁宫府,凌冬儿等人就寻了出来。采风便自告退,朱夏儿等众人离去,只剩她们三人后,才带着笑意有些激动地对颜兮问道:“小姐,如何你是不是马上要成为王后了”她问完,却见颜兮并不答话,只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空气发呆愣神,朱夏儿不解地看看凌冬儿。凌冬儿也正疑惑颜兮为何精神萎靡的模样,便轻轻碰了碰她,问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颜兮缓过神来,心中有如刀绞,面上却强自笑了笑,说:“我没事。”朱夏儿道:“从小到大,小姐你对咱几个都是心里想的直接写在脸上的。你明明是难过的样子,装也装不像,为什么瞒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