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捧在手心里的小铜炉,还是依言反身而去。打发走了丫头,江老夫人开门见山,非常不客气地道:“梁夫人今日来找老身想必不是来和老身扯这些吧,有话直说便是”梁夫人故意眼神闪躲了下,好像在惊讶江老夫人的直白一样,“您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明白呢”“行了。”老夫人打断了她,语气生硬道,“这里就你我二人有话直说。天这么冷,老身可不想受冻。”梁夫人此刻才浅浅一笑,神色里流露出几分她惯常的倨傲:“老夫人可还记得我方才的话吗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话不是在说您,而是说你们家三姑娘”老夫人猛地收紧了手掌。“对江三姑娘来说,您和侯夫人相比,您自然便是那手背了。三姑娘心里到底是向着侯府还是向着崔氏,不是一目了然的吗江舒淮、江燕都是崔氏的孩子,您确定信阳侯府将来能一荣俱荣”这话戳中了江老夫人一直以来的隐忧。崔氏巴不得信阳侯府倒霉,偏偏她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让人忌惮。但江老夫人此时头脑还是清醒的,她很明白的知道,梁夫人在挑拨,她梁家果然还是惦记着九王妃的位置的。她蔑了梁夫人一眼,沉声道:“不论如何三丫头到底还是姓江,难不成我不信她还要信你,信你梁家会让我信阳侯府捞着好你想撺掇老身破坏这门婚事,将九王妃拱手相让给你们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不料,梁夫人却摇头失笑:“老祖宗想哪里去了我也不傻,怎么会以为能劝得动您去破坏亲孙女的婚姻呢只不过,我在这儿是给您出个主意罢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夫人又靠近了些,黑黝黝的瞳孔像是有诱人心魂的魔力,她悄声道:“三姑娘不和侯府同心,可大姑娘就不一样了。若是有好事,她定会惦记着娘家的,您说是吗”江老夫人心头危险地一跳,梁夫人观她神色就知道自己成功了。她继续引诱道:“这么好的姻缘,您甘心落到三姑娘头上吗大姑娘以后嫁得再好可也得跪在她脚下请安啊。谣姑娘可是您的心头肉,您就不想为她争个一二吗”老夫人心中两股劲儿开始激烈交战,她勉强镇住心神,可说出口的话却暴露了她已经被说动的事实。“你会有这么好心”梁夫人此刻退回到一步之外,只听她冷冷地低声怨毒道:“他们母子把我和我女儿当成猴子一样耍弄分明早就安通取款只要这门亲事结不成我什么都能做”“你想做什么”老夫人惊惧地问道,在咬下这口禁果之前,她也终于恢复了理智,懊恼道,“懿旨点名江燕为九王妃,我也是中了邪,居然动了那样的歪心思。你不要害了我谣儿”梁夫人瞬间收起怨恨的神色,露出和缓的笑容,“老夫人你想太多了。我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让您做什么吧您什么都不会知道,那么就算失败也追究不到您头上不是吗凡是自有我为谣姑娘铺路,您只管见机行事便是,我相信您这么睿智,总不会白白浪费机会的吧。”老夫人追问道:“你你把话说清楚。”“夫人”梁夫人和善的面具渐渐撕去,她居高临下道,“您知道越少将来越安全,谣姑娘也是如此。现在您还要追问吗放心吧,一旦得手我们不会让三姑娘有翻盘的机会的,九王妃之位永远都是谣姑娘的”雪又大了,覆盖了一切来去的痕迹。心神已乱的江老夫人匆匆离开了护国寺。当江府的马车消失在视野里时,梁夫人撑着青灰的雨伞从暗处走了出来。“夫人,您说这老糊涂会做吗”“怎么不会但凡她有点脑子,信阳侯府至于这样一蹶不振吗”梁夫人轻蔑一笑,从齿间挤出的话语字字狠毒,“她做了最好,我就能把江家彻底打死她若没胆子做那李代桃僵的事,与咱们也没什么损失,反正江燕的命我要定了“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一场又一场地大雪过后,除夕热热闹闹地临近了。今年是宋筝雁认祖归宗的第一年,这个年自然要在江家过,宋成柳这边自然也赞同。不过宋筝雁一想起父亲孤单单一个人过年就心疼的很。不过宋成柳却说今年他会去林府过年,叫她不必担心。话虽如此,宋筝雁还是抽空来看望了父亲。她过完年没多久就要成亲了,所以最近每日里都忙得很。宫里派了女官来指导她婚礼上的规矩和礼仪,她要跟着学;嫁妆虽然有崔氏帮忙准备,但崔氏想借此教教她管家之道,因此她什么都要过目;嫁衣有宫里尚衣局,但按习俗给太后、丈夫、皇后的见面礼是要她亲自做的,何况她的绣活又不好。宋筝雁这一个多月过得那叫一个手忙脚乱。也因为这些琐碎的事情,她甚至都没空见见偷偷摸上门的华临炽。今日却是难得空闲,从宋家出来,宋筝雁就在江舒淮的陪同下去布庄定料子。宋筝雁去的这家布庄是崔氏选的,听说江家姑娘要来,布庄早早闭门歇业静候贵客。布庄掌柜殷勤地接待了他们,简单介绍了几句后就退下了。布庄很大,四面八方都是从头顶的悬梁上垂下的各色各式的布匹,数量之多让宋筝雁稍稍转了几圈就彻底迷乱在这眼花缭乱的世界里。“二哥,我拿不定主意了,你帮我看看。”宋筝雁声音软软地求助。可等了半晌,身后也没有传来一丝声响。宋筝雁霍然回首,身后空空荡荡,哪有江舒淮的身影。“二哥二哥”她叫了两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方才还一直在的啊,走哪里去了。她一边嘀咕一边撩开手边锦缎找寻。“啊”宋筝雁发出一声尖叫。有一双手不知从何处突然伸出,箍着她的腰就将她拖进那层层锦绣迷宫里。店铺外,江舒淮心虚地摸了摸耳朵。哎这要换成韩星榆那妹控,估计早一把火烧了这儿了。话说他不是对这个妹妹没什么感情吗,如今来了个大灰狼对他下手,他心里怎么还挺窝火的、未来华临炽搂着宋筝雁就势一摔,直接把两个人摔倒那一堆布帛之上。“是我啊”华临炽眼里跳着光芒,凑近了还在尖叫的宋筝雁的耳边,乐呵呵地耳语道。宋筝雁立刻闭了嘴,缓缓睁开眼。眼前的男人似乎比上一次见到时更瘦了些,但也更俊朗了。他带着玉冠,脖子上是一圈黑亮的貉子毛,宋筝雁瞧得心头一甜。怎么这么帅呢这么帅的是她的。“笑什么,跟偷吃了小鸡的狐狸一样。”华临炽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下位置,让自己压地更舒服。宋筝雁撅嘴,“你才偷吃你,你快起来”后知后觉的宋筝雁此时才察觉到两人暧昧的姿势。“不起”华临炽捏着她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狠心的女人你说说我找你多少回了,愣是一次都不出来见我。”宋筝雁抬手推挤着他的胸膛,窘迫的脸都红了,“不是不见,是我忙着呢。而且母亲说了,婚前不能见面会不吉利的”华临炽对这些老习俗嗤之以鼻,不过小小的人在他身下如一尾鱼般动来动去,勾得本来还清心寡欲的华临炽开始不对劲起来。他忍了忍,没忍住,唤道:“燕燕”“恩”宋筝雁不动了,抬头望他,眼底一片纯挚。华临炽眸色沉沉,声音喑哑:“我想亲你。”宋筝雁一怔,待她反应过来后,红晕立刻蔓到了脖子根,她自然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可惜她终究慢了,“不行”二字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如狼似虎的华临炽衔了去。大约是有婚约在身,华临炽亲得比以往放肆的多。他的手在宋筝雁的下巴那轻轻一捏,舌头便毫无阻拦地攻城略地。他气势汹汹,在她的口腔里四处扫荡,宋筝雁呜咽躲闪,最后还是被他缠住了舌根。在令人心旌神驰的纠缠,宋筝雁逐渐迷失了在他的天地里,任由他掌控着自己的情感知觉。宋筝雁是被一阵疼痛惊醒过神儿来的。她这个岁数身体正在发育,偶尔不小心碰到胸脯就疼得要命,更何况如今被这个坏胚子这样揉捏。她抽了一口冷气,抗拒着华临炽的接触。可是这个已经被勾起欲念的主儿只当她的挣扎是情趣,喉间溢出一丝轻笑后,捏着她的手腕就将她的手按压在头顶了。宋筝雁翻了个白眼,无法,只好狠狠咬了他一口。“唔”华临炽终于清醒过来,捂着嘴角,一脸委屈地抱怨道,“你咬我做什么”宋筝雁不高兴道:“你弄疼我了”华临炽还不太明白,只当自己方才可能太激动,力气大了点,心里暗搓搓想可真娇以后可有更疼的,嘴上却诱哄道:“好好我轻些,你过来点。”说着又跟十几年没吃过肉似的重重压了回来。宋筝雁的手还被按在头顶,胸前毫无遮挡,华临炽这毫不客气的一压简直是要了宋筝雁的老命,她疼得眼前一黑,连叫都叫不出来。华临炽好歹没被欲望冲昏头脑,直起身子问道:“你怎么了”宋筝雁如同被两锤子抡到九重天的神魂慢慢回到身体内,眼前慢慢清晰的华临炽的脸此刻看起来那么可恨,她有气无力地说:“你起开”华临炽很不甘心地翻滚到一边。宋筝雁含着胸坐起来,嘶嘶地倒抽着气。华临炽灼灼的视线还锁在她脸上,她拼命忍住才没有抬手去揉胸口。“我弄疼你了”华临炽舔着脸凑过来,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肩头。宋筝雁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他脸上把那张恼人的面孔推离自己的视线,“我要回去”她委屈又生气,大声地嚷道,华临炽一听立刻拉住她,啥都不管开口就是认错:“对不起对不起燕燕,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我不碰你了行吗你说哪疼,我给你揉揉”宋筝雁没来也没多生气,只不过是换个方式在撒娇而已,本意希望华临炽把她捧在手心里一样地哄一哄。华临炽是哄了,前三句话听得她都软化了,结果最后又不识相地来这么一句,宋筝雁立刻柳眉倒竖。揉你个臭流氓,想揉哪里啊宋筝雁一把推开华临炽,爬起来就想走。华临炽傻眼了,这,这是怎么了嘛他伸手就去拦她,可是没拦住,眼睁睁看着她的衣袖在自己手边划过。他没辙了,索性往地上一躺,翘着二郎腿贼贼地说道:“你真走啊,你现在走出去别人就知道你干什么了。衣冠不整哦”宋筝雁猛地刹住了脚步,还残留着水光的杏眼瞪得某人又是一阵心猿意马。“好了吗,我手好酸啊”“还要多久啊”以上抱怨来自华临炽这个堂堂大男人,宋筝雁撇嘴,不理他,自顾自捏着一把小玉梳将头发仔细梳理好。“这面镜子好沉的,燕燕咱去柜台那里好不好”宋筝雁:“不好。你抬高些,我看不到了”布庄最不缺镜子了,为了惩罚他刚才的无状,宋筝雁便让他抱着镜子伺候她梳妆。布庄的镜子为了好看都做得异常华丽,所以分量着实不轻,华临炽才抱了一会就手臂酸痛了。他心里直戳小人,面上却还要摆出一脸谄媚样。好不容易等她打扮妥当了,就听宋筝雁娇娇地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哼”最后那声哼如同一把羽毛轻轻刷了下本就悸动颤抖的心,华临炽十分惋惜地“啊”了一声,道:“还没说正经话呢你就要走。”宋筝雁气笑了:“怪谁啊”华临炽立刻赔笑:“怪我怪我”怪他一见着人就头脑不清楚。宋筝雁也舍不得走,可是毕竟这是私会,被人知晓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她的胆子还没大到这个程度。不过想到下次见面估计便是婚礼那日了,她又有些怅然,这中间还有快三个月的时间呢。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纠结,还傻乎乎抱着那面镜子的华临炽突然正色道:“燕燕乖乖的啊,等我去娶你。”明明是那么平常的一句话,宋筝雁却听得心头炽热。在她平平无奇的生命里,他带着鲜花似锦拍马而来,此后从不苛责,也从未离去。而她,她所要做的便是安心地等待,等待着将自己托付与他,从前再无憾事。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年热热闹闹的降临。宫里的年夜宴结束后,掌灯侍女提着一盏灯护送大臣离去,然后一站一站交接过去,点点的星光分散向四面八方。热闹过后,一家人聚在炉火旁守岁,捧着茶点,叙叙旧事,远处的烟火声越发衬得此刻的气氛宁静温馨。宫里的人都在慈宁宫守岁。即便素日积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宫妃们在太后面前也没有那么拘束了,轻声说笑着。太后也是嘴角带笑,同皇上交谈。慈宁宫外,华临炽带着一帮侄子侄女在雪地里玩,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听见哪位公主或者皇子抱怨小叔欺负人。太后摇头:“这都快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啊”皇上细心地将太后手中的暖炉换下一个,说:“您放心,等他生了儿子也还是这样”“什么话”太后嗔了他一眼,有这样安慰人的吗,真要这样她这是闭了眼都不放心。皇上举手讨饶,“您放心,有儿子顾着他呢,总不会吃亏的。”华临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