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刷子的嘛。林慧听他说完,点头笑道:“如今受伤也有好几日了,只怕还有血淤于内,故此适才行针才会如此疼痛。若要好得快,只怕要见点儿血才好。”申德元两眼一亮,有血淤于内,这个刚才他便已想到了,只是他素来以金针见长,思路从任督二脉转到胆经和膀胱经,还是想着用什么针法在什么穴位下手,被林慧一提醒,马上便明白过来了。那边葛姑娘将符老大安顿好,转头见到申公子和那位被符老大差点儿抱住的姑娘喁喁细语,只当是申公子正在安抚那女子,不觉撅起嘴来甚是不快。幸好申公子很快就快步走了过来,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葛姑娘立时转嗔为喜,心如鹿撞。还是这熟悉的表情,还是这熟悉的感觉。这才是申家德元公子的招牌风采啊。至于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冷淡,葛姑娘丝毫不以为意。高人自然冷清了。热乎乎硬贴上来的都是符老大这样的莽撞汉子,如何能跟申公子相比何况自己也没打算能嫁给申公子为妻,只要小轿一顶,能抬进门做个小妾足矣。见到走过来的申德元,符老大一副见鬼的表情,一边哎呦乱叫,一边将手臂乱挥,怒道:“走开走开不要你们这那个老不尊和你这小白脸来治赶紧赔银子老子要去别家看”、第二百四十八章 破财免灾申德元皱了皱眉头。他出身世家,自有禀赋惊人,生性又好强爱拔尖,从来走到那里,都是被捧着护着。虽说世间百态,自也见过些粗俗之人,不过也都有别人挡在前面处理,并不用他自家赤膊上阵。今日这汉子出口成脏,实在令人有些腻歪。葛姑娘在旁如何忍得,当下冲上前去,怒道:“符老大你多少算一号人物,怎的如此疲赖忍不得痛也还罢了,如今居然张口闭口要银子,当真是厚脸皮厚脸皮”符老大给葛姑娘说得满脸通红,挣扎着用一边胳膊撑起身子来,冷笑道:“你们治不好伤,将人痛得死去活来的,还好意思说我厚脸皮,分明厚脸皮的是你们才对我花银子是要治伤的,如今治不好,银子自然是要退的。不光要退诊费和买药的银子,我来了几趟,这耽误的功夫和车马钱,都是该赔的若是回头再有什么不好,都在你们身上”别说,符老大作为市井之人,自有一套逻辑,除了之前的花销,连误工费和交通费都能想出来,好在还没弄出精神赔偿费来,故此说来说去其实也没多少银子。葛姑娘被符老大说得气结。王老先生对这符老大绝没有藏私,几日来都是尽心尽力地诊治,今日更是将申公子都请了过来,可符老大抓着被扎疼了这一项,就闹个不休,还愈来愈过分,居然连误了的功夫都要赔偿。在葛姑娘看来,实实是太过了,只气得胸口起伏,狠狠深吸了两口气,正要上前跟符老大理论。却见一只手臂伸过来,将自己拦下了。回头看时,正是自己的爹爹、葛掌柜过来了。其实这边闹起来,自然早将里头的掌柜的惊动了。先前没出来,想着王老先生也是老大夫了,处置病患经验老道,过一会儿应该就没事儿了。谁知过了老半天都还在吵嚷。葛掌柜只好出动来看看。一过来便见到自家闺女冲在前头。葛掌柜如何不知发生了何事。自家闺女的心事,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别说做爹的。就是门口卖瓜子的小贩都一清二楚。葛掌柜看了看申德元白生生的脸,立时调转了脑袋。也难怪闺女动心,这小子确实生得好皮囊,大抵就是那些读书人说得什么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之类。只可惜闺女还是年纪太小。不懂得过日子什么最重要。长得再好能当饭吃么再说以自家的情形,就算能攀上申家。也就是个妾。大家子的妾是那么好做的么闺女那直通通的性子,还不给吃的骨头都不带吐出来的现在不是琢磨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葛掌柜一路从里头走过来,早有伙计跟他禀告了事情的缘由。此时看完了申德元,又看了看王老先生和符老大。丝毫没理会自家闺女眼中流露出来的“老爹快给我出气”的意思,葛掌柜只是简单说道:“做生意没有强买强卖。咱们这里也没有强要人医治的理儿。既然这位符先生不满意疗效,不想治了。柜上支三两银子给人家,赶紧送出去休养。”这般吵嚷下去绝对是对闵家药房不利。就算嘴皮子吵赢了,可人家的伤没治好也是明摆着的,众口铄金,事情拖得愈长,影响愈大,还不如早早破财免灾,将这瘟神请出去是正经。掌柜的发了话,账房立时支了银子出来。符老大之前不过花了二两多银子,这下给他三两,自然有堵他嘴的意思。大家心照,倒是不用明说。两名伙计便过来一边一个将符老大扶了起来,准备送他家去“休养”。见事情这般收场,没热闹好看,门口的人哄的一下大多散了,该去那位大夫门口候诊便赶过去候诊。林慧并没有走,只是退得远了些。心下思量,若是换了自己是葛掌柜,对这样的病家,要如何处理为好寻思来寻思去,竟一时没能想到更好的法子。人力有时穷,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单就符老大而论,林慧固然可以更有把握些,但若是抛开符老大,总有林慧也觉得棘手的病人,若是当真超过自己的能力范围,而病者又蛮横不讲理,为了免得造成更坏的负面影响,似乎还真是只有赔钱一途。想想也知道,葛掌柜看起来年逾不惑,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头一次碰上,能快刀斩乱麻三下两下处置完毕,自有无数次先前的经验教训在里头。林慧暗叹了一口气,难怪从古至今,医者经常都是走保守的路子。行医这件事,可以说得无比高尚,治病救人仁心仁术等等,但说到底,医者也是人,也要吃饭,不能只靠一颗高尚的心养家。保守些医治,至少诊费有保证,而且保守的路子,即便治不好,总也治不坏。君不见前几日不好不坏的,符老大也没说什么。今日略激进了少许,扎个针整疼了,麻烦就来了正琢磨着,那边儿却又有了新动静。原来符老大被扶着往外走,一眼看见葛姑娘气得扁着嘴儿,眼眶鼻尖儿都是红的,一双大眼珠泪盈盈,眼看就要哭了,不觉停住了脚,缓声道:“葛姑娘,你别生气。咱今儿不是故意要跟你过不去,实在是那小白那啥公子哥儿手底下不行哥哥我劝你一句,以后别让他祸害你了。”这几句不知算不算哄人的话,说得一语双关,带着几分醋意,听在葛姑娘耳中愈发恼怒了。当下跺了跺脚,怒道:“分明是你找个由头图赖银子就你这小毛病,申公子肯定能治好”符老大听了此语,不知想到什么,竟是眼睛一亮,追问道:“你真的有把握这个啥公子能治好我的伤”“什么叫啥公子是申公子你说话客气点儿”葛姑娘不悦地纠正道。“好吧,就申公子好了。”符老大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葛姑娘,你这么有信心,那敢不敢把你自个儿赌进去”葛姑娘睁大双眼,一时没听懂符老大的意思。治病就治病,不治病就不治,什么叫把自个儿赌进去、第二百四十九章 随便扎符老大见葛姑娘神色惘然,却没有立时发怒,只觉得有门,嬉笑道:“既然你说那申公子能治好咱的伤,那我俩就赌一把,嘿嘿这赌注么,就是葛姑娘的终身了。若是治不好,那说不得,委屈葛姑娘嫁给哥哥我便是。若是能治得好,不光刚才那三两银子还回来,姑娘你要给申公子做妾,哥哥我也绝不拦着怎么样我符老大吐口唾沫是个钉儿,决不反悔。”葛姑娘眨巴着大眼睛,还是没转过弯儿来,只是符老大那一句“给申公子做妾”却实打实说道了心坎儿上,一时竟犹疑起来。葛掌柜在一旁脸一沉,眼神阴阴地,狠狠瞪了符老大一眼。自家姑娘不懂,当爹的又怎会不明白。符老大说得好听,实际上只不过是同意申公子再试一次罢了。若是还不行,葛姑娘连人都赔进去了。若是治好了,还回三两银子,乃是应有之义。至于什么给申公子做妾云云,关符老大什么事儿他做得了主么分明是看出葛姑娘对申公子的情谊,拿来忽悠人的。再说,治好治不好,全看符老大自家怎么说,即便治好了,他死咬着哎呦哎呦喊痛非说没好,又能奈之何这符老大是这一带有名儿的泼皮,最是好赌,乃是赌场三教九流人物之中打滚的家伙,糊弄一下葛姑娘,何其容易从林慧这边看过去,只见适才慈眉善目的葛掌柜,连赔了银子出去都心平气和,眼都不多眨两下的和蔼男子,忽然立起眉毛。眸中露出怒气来,冲符老大喝道:“拿了银子还不快滚少在这里瞎唠唠我们葛家的闺女,嫁谁也不给你”符老大满心算计着葛姑娘,忘记了人家的爹还在呢,被葛掌柜呵斥了几句,讪讪地干笑着。若是换了别人,符老大少不得回嘴几句。只是他对葛姑娘起念头不是一日两日了。其实早就有心。只是这次借着治伤才搭上话罢了。若是回头真的娶了葛姑娘,这葛掌柜就是老丈人,此时却是不好太过无礼。两个扶着符老大的伙计见掌柜的发火。对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连忙将符老大几乎是架了起来,往外头走去。只是将将走到门口。那符老大如何甘心,眼看葛姑娘的目光跟着自己而来。心知这傻女子多半儿还在寻思给申公子做妾的事情,虽说作为男人,看上的姑娘心心念念恋着别人,自然是极不舒服的。但这样的机会能利用的话,利用一下也好。符老大使出泼皮本色,哎呦一声。将浑身的劲儿都卸了去,仿佛被抽了骨头。身子面条似的绵软,那两个伙计架都架不住,稍一愣神儿之间,只见这货已经瘫在地上了。葛掌柜满面厌恶之色。符老大好死不死,非瘫在门口,比刚才在王老先生房中更加不堪。外头街上人来人往,只怕转眼间便会聚起人来。只好让伙计们快快弄了块铺板过来,将符老大重新抬了进来。符老大倒是精乖,这回不挣扎了,由着众人将他重新安置在之前的床榻上。“你到底想怎样”葛掌柜勉强压住火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符老大赶紧露齿一笑,试图讨好一下未来的老丈人:“葛掌柜别生气啊,实实是疼得狠了。若是果真如葛姑娘所说,申公子定能治好小人的伤,那何妨试试呢。”葛掌柜长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缓声道:“若是说治伤,治也好,不治也罢,都好说。你不要在这里装疯卖傻,拿我家姑娘说话。”符老大眼睛骨碌碌乱转,在葛姑娘身上睃巡了半晌,陪笑道:“小人又不是你们素日里练扎针的木头人,若是要给申公子拿来练手,岂能没个彩头葛掌柜放心,即便申公子失了手,小人绝不会亏待了葛姑娘,三媒六聘必是齐全的。此事何妨问问葛姑娘自己的意思”若是当真问葛姑娘,只怕就同意了亦未可知。葛掌柜岂会上这样的当,皱着眉头只觉得心烦,暗下决心,回头还是让闺女回家去算了。虽说女医难得,当真学成了有许多好处,只是大姑娘家的,惹出今日这样的事儿来,打发泼皮固然麻烦,回头闺女的名声只怕也要受些影响。申德元在旁看来看去,本来不想跟符老大这样的人物说话,只是这人左一句被扎坏了,右一句拿来练手,说得申德元心中郁郁。自己这一手针法,别说同辈的子弟,就是积年的老大夫,也多是佩服的。怎的在这无赖口中,就变成好像学徒一般的角色了而葛姑娘被这家伙当个彩头编排,此时两眼含泪幽幽地望过来,申德元也无法无动于衷。男子心思,大抵如此。喜欢我的姑娘,我可以不喜欢,但若是别的男人来觊觎乃至折辱,还是心下不快的。当下申德元跨前几步,伸手作势拦了一下葛掌柜,示意自己来交涉,冷笑道:“如今本公子就要拿你来练手扎着玩儿,扎一针一两银子,你干不干若是最后还治不好,再赔你一百两”啥不光是符老大,葛家父女、王老先生和重新聚过来的旁观众人,都大眼瞪小眼,愣住了。还能这样倒给银子让人扎针,这也太那啥了。分明是用银子砸人么葛姑娘两眼放光,申公子为了给自己出头,连砸银子的招数都使出来了,真是太感动了。林慧以手加额,简直快要唉声叹气了。这位申德元实实是个世家公子,还是见识得少啊。想来从前能找上申德元看病的,大概多是有点儿家底的,故此符老大这样的人没怎么见过。砸银子这样的招数,只有对有银子的人才有用啊。因为对于有钱人来说,你用银子砸他,那分明是下他的面子,绝壁要用银子砸回来,或是用别的方式找回场子才罢。对符老大这样的人,你砸过去的银子,呃,大概也就砸过去了,有去无回的说。果然,符老大听了申德元的话,呆愣了半晌,猛地坐起身来,狠狠一拍大腿,将葛姑娘都扔到了脑后,连声道:“一两银子一针行咱就舍出这身子去,你随便扎”只是这下子太激动,起身猛了扯动了伤势,说完这句又哎呦哎呦地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