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的记忆还未回来,夏侯轩担心贸然地触碰会吓到穆歌,因而将悬于半空的手轻轻收回,柔声道:“ 回来就好,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穆歌一愣,回来回来哪儿又作为谁“回来”穆歌抬眸望向他,想要拒绝,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唤他,是公子还是爷似看出了穆歌的心思,夏侯轩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轻笑道:“ 月儿,西院梅花林开得正好,午膳后便与我一同去可好”看着夏侯轩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拒绝的话不知怎么却再说不出口了。午膳之后轻绒小雪纷纷而落,梅林因薄雪轻盖,更显傲骨幽香。凉亭内,看着满园梅花穆歌微仰着脑袋轻轻喝出一口雾气。夏侯轩将手伸至穆歌颈项,紧了紧穆歌身上的貂皮绒袄,轻声询问:“ 若是觉着冷,改日再来赏梅也无不可。”“不冷”穆歌轻摇了摇脑袋,身上的貂袄极暖,手中还捧着暖手炉,确实一点不冷。少倾一名小斯抱着把七弦琴赶至此处,夏侯轩叫人将琴摆于石桌之上后便令旁人皆退下,而后听得夏侯轩轻声道:“ 过往月儿最爱,便是我的琴音”话毕,他面上带了温柔浅笑,抬手轻轻拨动琴弦,琴音泠泠,曲意悠扬纷扬小雪、满园寒梅似皆醉于其间,穆歌亦是不觉听得痴了屋门内,穆歌坐于桌前,拄着半边脸叹息一声,实在烦恼每每在她鼓足了勇气想要向夏侯轩表达她要离开的意愿时,他总能轻巧地避开话题,且他的那幅模样,总让穆歌都已经到了嘴边儿的话,再不忍说出口。她想过悄悄离开不辞而别甚至都实施了,看着这宅院,又高又大的院墙,直至翻墙那刻她才发现,内力没有了但她却找不到机会质问夏侯轩,自那日逃跑失败后,夏侯府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夏侯轩再没来看过她。倒是闲云,那日她跌坐院墙角时,第一个发现她的便是他,他满脸惊喜地看向她:“ 小十七,你果然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房门应声而开,闲云两步跳至桌前,自顾自地满了杯茶一口饮下,转而看向穆歌,嬉笑道:“ 怎么,小十七又在想爷”“嗯”穆歌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声,竟然爽快地承认了。闲云闻言退了两步,幽幽道:“ 曾经的小十七这种事上,可是相当别扭的”忽而,他话锋一转,在穆歌肩头落下重重一拍:“ 不过,这样的小十七我更欣赏嘿嘿。”穆歌抬眸白了他一眼:“ 我是想他快点出现,放我回去”闲云摸了摸鼻子在一旁坐下,一副欲言又止,不吐不快地纠结模样。穆歌看他一眼,无奈道:“ 有什么话,说吧。”闲云睨着穆歌压低了声音道:“ 小十七,我同你说件事,你先别激动啊。”穆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脑袋。就见闲云神秘兮兮道:“ 其实爷这几日没来看你,是为了成亲之事请示族老。”“成亲”穆歌低低重复这这两字,想的却是,夏侯家是名门望族,且夏侯轩是夏侯家家主,他的婚事确实举足轻重,遂理解一般地点点头:“ 怪不得”闲云看穆歌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晓得她没听明白,因而一挑眉补充道:“ 那位要与爷成亲的姑娘是你呀。”、这不公平“什么”若是嘴里是口茶此刻怕是已经喷出来了。这回换做闲云一脸奇怪,偏着脑袋瞧她:“ 怎么,你不开心吗”“开心”穆歌不明所以,这莫名其妙地被人卖了有什么可开心的。便听闲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道:“ 可小十七的心上人不一直是爷吗”“咳,打打住。”穆歌一手撑向闲云的脸,捋顺了脑子后静下心来,其实关于这个,她心里也隐隐有所察觉。穆歌清了清嗓子对着闲云呐呐道:“ 闲云,你应当也发现了,我如今应该与从前不大一样了,也就是说,从前的我与如今的我并不相关,我甚至不觉得那是我,你明白吗”穆歌说完睁大了眼看向闲云,也不晓得他听明白没有闲云看着她,不大理解地又问:“ 可是小十七,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穆歌摇摇脑袋:“ 我是想起了与你们的初见与些许片段,可是再多却是没有了与其说是想起,不如说是看见”闲云搓了搓下巴:“ 还是没能全都想起吗”“与有否想起无关闲云”穆歌唤了他一声,认真道:“ 即便想起一切,也回不到从前了,所以”“是他吗小十七”闲云难得认真的端坐在一旁:“ 那个一直伴在你身侧的姜公子”“什什么呀”穆歌反应过激,一下错开眼一时不知该往哪儿看。闲云了然般地叹了口气,抬手搭上穆歌的肩头:“ 哎,看来咱们爷是注定要伤心了”穆歌一时不知怎么了,反倒觉得是自己犯了错似的。闲云忽然转了话题:“ 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怎么我出一趟任务回来,你便不见踪影,再见时还没了记忆。”穆歌耸了耸肩:“ 我还一头雾水呢。”“其实吧”闲云说着向穆歌那儿靠了靠:“ 那日在埠孜城遇到你,我回来后打探了一番,还是没有结果,只知道爷派你出了一趟任务,你却再没回来过,应该就是那回出了意外,哎,若不是我那次任务花费半载之久,那次就能陪你一块儿去,那样的话兴许什么事儿也没有了。”穆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闲云少侠,难道就不会是我们俩儿都下落不明了吗”闲云一下来劲儿了,自椅子上翻身跳了下来,随手抽了枝瓶内的花枝做剑舞了起了,站定后冲着穆歌挑眉一笑,露出颗白白虎牙,嘚瑟兮兮道:“ 就凭本少侠这身武功,不能够”穆歌趁着他这股得意劲儿,趁热打铁地哄诱道:“ 那么,英明神武的少侠,路见不平的少侠,慈悲为怀的少侠,助我逃出去如何”“没问”闲云赶紧闭了嘴,耷拉了脑袋:“ 小十七,这我就”穆歌明白他的处境也挺尴尬,帮她或不帮她似乎都说不过去,故而放过他:“ 好啦,逗你玩儿呢。”听她这么说,闲云反倒一脸地对不住,忽而小声道:“ 小十七,我会想办法给你弄来解药的”他口中的解药,自然是指令穆歌恢复内力的药。而后又聊了几句,闲云便不得不离开。闲云离去前附在穆歌耳边小声道:“ 若是芊瑶姑娘来寻你,你能推便推”穆歌一脸不明地看向闲云,闲云脸上却漏了丝尴尬未再多说。此地并非夏侯府,而是隐于山间的一处宅院,穆歌想这也是为何至今日姜黎戊也不曾寻来的原因吧,不是不寻而是寻不见闲云走后,穆歌忽然想起方才有丫鬟送了什么来,她四处看着忽然将目光落于元宵那夜穿的衣物上,那衣服已然洗整好后摆于床侧。忽然,她发现那叠衣服的最少放着一枚瓷哨,那是沐宛卿送与她的,能幻出蝴蝶的瓷哨穆歌嘴角露了一抹笑,她曾与姜黎戊说起过这瓷哨的奇特之处,冬月寒凉,又有几处可见蝶舞兴许可用它让姜黎戊发现她所处之地。又过了几日,穆歌于屋内未能等来姜黎戊,却是在这个午后等来了一封信,寥寥几句落款正是芊瑶。大致意思是,若穆歌想要知道真相,便于今夜戌时三刻来梅花林见她。穆歌望着屋外,日暮渐落,已是将黑未黑的天色,心下却仍是纠结未定:“ 该不该去呢毕竟闲云都说了,她若来寻我能推便推”她低头复又扫了一眼信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忽而蜷手抵着上唇喃喃自语道:“ 可她让我去梅林见她,所以应该算不得她来寻我,没错,就是这样”一番自欺欺人的喃喃自语后穆歌披了绒袄便悄悄出了门,说到底她还是在意的。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梅花林前,女子身披雪绒袄,莹白光洁,于月色下似泛着淡淡光晕,她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的点点红梅,飘摇而下的瓣瓣落梅落进素洁无饰的发间,墨发倾泻于风中轻曳,那画面极美,令人不忍打破然而,女子似有所觉,缓缓转过身来,怀中捧着半臂多长的木匣,如画的眉眼在看到穆歌后轻轻笑起,只是那笑仅浮于表面未达眼底美人轻启朱唇:“姌月果然是你回来了。”穆歌有些意外,眼前的女子正是元宵那夜遇到的绝色美人儿穆歌缓步上前两步,带了丝不确定道:“ 芊瑶姑娘”美人儿望向穆歌清清浅浅地笑道:“ 听闻你失忆了,还是没能想起我吗”穆歌亦回望向她耸了耸肩,顺着她的话答道:“ 看起来是这样”似想起了什么,穆歌忽而笑道:“ 原来姑娘那日说的故人当真就是我”“我亦未曾想到”芊瑶亦是轻笑出声只是那笑带了些许怪异,声音既缓且轻:“ 元宵那夜遇见你,我只觉得你与姌月生得真像呐,却也仅此而已,因为除了模样你们没有一处相像原来失了记忆竟能让人性情大变”“就是说呀”穆歌讪讪一笑,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也有点拿不准了,她与芊瑶从前地关系到底如何。芊瑶怀抱木匣的姿势不变,莲步轻移,缓缓朝穆歌行来 :“ 你知道吗,前几日轩哥哥与我说他要为了自己,任性哪怕一次也好,然后他便真的那样去做了,后来,有人告诉我,他带回了一名女子,他要娶那女子为妻,为此不惜与族中长老冷脸相对,我便猜到那女子定然是你了,因为唯有你能让轩哥哥变得不像自己”穆歌微愣,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面前的女子虽是笑着但看着她的眼里似藏着不甘与一丝难掩的恨意“不想知道吗”芊瑶忽而幽幽开口:“ 关于真相”穆歌顿了片刻,而后抬眸向她望去:“ 我来此便是为了真相。”芊瑶闻言,笑得极甜,将怀中木匣递向穆歌:“打开看看”穆歌看着芊瑶稍有迟疑,最终还是伸手接过木匣,在芊瑶的略一点首间,低头将木匣轻轻打开穆歌捧着木匣的手忽而一颤,木匣跌落于地,并着匣内之物一同跌出跌出木匣外的是两柄染血的双剑,不,准确来说是两柄残缺的断剑,只是剑身之上的血迹早已干枯发黑闲云:“ 虽说芊瑶姑娘与爷极相配,但小十七也莫要妄自菲”芊瑶:“ 原本一切都可以很好,更无需多此一举,但是月姐姐,你的存在太碍眼了”夏侯轩:“ 月儿,人当为自己所犯的过错付出相应的代价,别怕,我的剑,会很快”脑袋里似有无数个声音一同响起“芊瑶你”穆歌甩了甩脑袋,紧锁眉眼。“想起来了吗”芊瑶忽而笑起,向穆歌挨近,只是那笑越发诡异起来:“ 不若,我再与你说更多,助你忆起所以”穆歌捂着头,闭了闭眼,气息已然不稳,似乎有些难受“ 原本我才该是轩哥哥未过门的妻子,都是你的错”芊瑶于穆歌耳边语调怪异地轻轻开口,眸中忽而凝了狠意:“ 所以,若是你消失了,一切定然能回到最初,一定是这样的,因而我设了局,下了毒,更在最后令轩哥哥亲手将你的手筋挑断,只差一点点你便能彻底消失,可是为什么你明明伤得那样重那样重可为什么还能活着”芊瑶越说越激动,如花的容颜也因愤怒变得有些扭曲。穆歌抱着头跪坐在地上,只觉脑袋愈发胀痛,似有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挣着抢着自脑袋里往外蹦,全都汇于眼前却又在最后融作一团,穆歌痛苦地低叫一声,不住喘息着,声音嘶哑:“ 别说了别说了”“哈哈哈哈”芊瑶听后却似癫狂一般地笑出声来,待停了笑,芊瑶俯身蹲于穆歌身前,探手抓上穆歌的发顶迫她看向自己。此时的穆歌早已无力反抗,像是要被什么吞没,隐约听得芊瑶满含怨气的声音飘入耳内“姌月,是你,全是因为你因为你我与轩哥哥渐行渐远,因为你我变得连自己也快认不得了,待你消失了我却仍是逃不掉,凭什么,凭什么只有我这样痛苦,你却可以全都忘了姌月,这不公平不可以只有我一个人这样痛苦”、以身相许几日前的深夜,客栈内桃酥于屋内来回走动,坐立难安,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小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