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想去也只有在送饭菜的路上做这件事了。青玄殿的格局很大,又是依山势而建,在跨院和正院之间有一条山溪,流入正院后,汇成一片明净的小池,又从另一边的跨院留出。庄明烟很是喜欢这条溪,沿溪有抄手游廊,还有拱形小桥,很是美丽。如今正是阳春三月,游廊边上五颜六色的花都开了,庄明烟准备假装掐花,落在别人后面,趁机在自己手中端着汤里放药。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在庄明烟落后别人的时候,大家也没有起疑心。她现在可以算是盟主身边的第一红人了,每餐饭都是她伺候着,就连晚上,盟主还要她守着值夜,大家都想着她没准以后能弄个妾侍当当,压根就不会想到她会作死,给盟主下毒。只有伍福在她掐花的时候凑到了她身边,“庄姑娘,你要掐哪朵花献给圣主不如我来帮着掐,别弄疼了姑娘的手。”这明明就是来看她笑话的,庄明烟横了他一眼,指了指廊子边上那棵玉兰树,说:“那就有劳公公了,摘最顶上那朵最大的花儿吧。”公孙皓轻功并不好,再说了,他是假扮伍福,就是轻功好也不能外露。他一蹦三尺高,却也只掐到了树中部的一朵花,顶上那朵最大的依然在阳光下展示它柔美的娇颜。庄明烟哼了一声,倒也没心思挖苦他,只是趁机将药放进了汤里。公孙皓将花放在庄明烟手中的盘子里,做了个请的手势,庄明烟仰着脸向前,快步追上了众人。到了正院东厅,将饭菜摆好,庄明烟倒是不紧张了,反正今日怎么也是一死了,她又不是没死过,也没什么可怕。怎么说也是她占了别人的身子,才多活了这几日,如今为她做些事,自己也就可以往生去了。庄明烟按部就班地伺候着,盟主似是毫无所查,平静地吃着饭,还不时的指一两个菜,让庄明烟夹。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很平静。只是在庄明烟给盟主盛了汤,端到盟主面前时,盟主看了看那汤,又向庄明烟要了帕子,擦了擦嘴角,开口了:“这汤里放了什么好东西”“啊”庄明烟一愣,偷偷打量了一下盟主,只见他表情云淡风轻,倒像是问这汤是什么做的。庄明烟也不知他这话是不是有深意,只好胡乱答道:“听膳房的大师傅说这是山鸡炖虫草,是新从山上打的山鸡,放了虫草、人参、红枣、桂圆,有强身健体,补气益血的功效。”“我是问你在汤里放了什么好东西。”盟主语气依然平淡,眼睛却真盯着庄明烟,眸子如星般璀璨。不好竟然被发现了,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发现了盟主连那汤碗的边儿都还没有沾一下啊庄明烟简直要哀号起来,这样的话,是不是自己这小命不保,母亲的命也保不住了还没等庄明烟回答,一旁站着的周舒就冲了上来,“仓啷”一声拨出宝剑,架到庄明烟的脖子上。“快说不说灭你九族”“说了还灭九族吗”“说了也得灭。”“那我还是不说了。”“那就把你扒皮抽筋,然后再灭九族。”“啊,为什么要灭九族不是刺杀皇上才灭九族吗”庄明烟心想,要是被抓了就要灭九族的话,难道庄明炜不知道吗自己死了,他也逃不了,他又不傻。“咱们圣主是多么尊贵,按说要灭十族才对,还是看在这些日子你伺候得还算尽心,才格外开恩的。”周舒见庄明烟胡搅蛮缠,心中厌恶,将手中的剑向下一压,庄明烟的脖子上顿时流下了一丝血痕,在白晰的脖子上,格外醒目。、乱说眼看着庄明烟脖子上已出现了一条血痕,有几滴血珠更是顺着白皙的脖颈流向胸口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了,透着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味道,公孙皓心中一跳,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心疼。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感觉,为一个人心疼笑话,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心疼。可是如今,他真的尝到了这滋味,很难过,但不知为何,心中竟觉得有些甜蜜。这个盟主既然已经知道庄明烟给他下毒了,估计是在她身边放了细作,也许这玄天门中到处都有眼线。那么自己的假扮内侍肯定也被识破了,与其让人一会儿揪出来,倒不如现在就出头,还可以英雄救美,给美人留个好印象。这样想着,公孙皓从内侍行列里走了出来,喝道:“何必为难一个姑娘这药是我下的。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药,不过是好玩而已。”他这样站出来,庄明烟很是吃惊,他不是庄明炜派来监视自己的吗按说出了事,应该赶紧撇清,然后溜之大吉,怎么还自己站出来了,还如此义气,将事儿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庄明烟正瞪着眼晴,思量着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抓着她的周舒却突然放了手,冲到了公孙皓跟前,将他的胳膊反手一扭,接着把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庄明烟一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松手,二是被吓得腿有些软,竟然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这几日盟主情况稳定,吃饭时再没有狂燥得想打人,所以大师兄唐思远就没有过来伺候,这下,周舒去制住了公孙皓,庄明烟就没人看管了。底下几个小内侍小心地看了看盟主,不知盟主是什么意思,他们要不要上前去将庄明烟拿下呢虽说他们的功夫不怎么样,可是庄明烟的功夫更是不怎么样。不过盟主却是冲庄明烟招了招手,冷冷说道:“你过来,坐我边上,免得你趁机跑了。”庄明烟虽说是万般的不情愿看到盟主她就会不由自主地身体僵硬,她知道,这是畏惧的表现,可是她克制不住不过她还是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盟主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这是一种天然的臣服吧,反正他说的话她不敢违抗。公孙皓虽然被周舒扭住了,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说,你们这个样子也太紧张了吧堂堂一个盟主,这点子事儿都如此兴师动众。”周舒气得踢了他一脚,“说,你们下的是什么毒是谁指使你们的”“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我做什么”“如今是我在问你你快说实话,不然就将你的头割下来,挂到外面城门上”周舒将剑又向下压了压,公孙皓的脖子上也毫无意外地流血了。“哎哟,疼疼疼”公孙皓心中暗骂,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妇,口中却是赶紧说道:“其实就是一点媚药而已。指使之人嘛,也没人指使,就是我看盟主一直都不娶夫人,也没有心悦之人,所以就想看看他是不是不行。”“你找死”周舒怒极,一脚将公孙皓踢出去两丈远,“砰”的一声,撞到了厅中的一个大柱子上。庄明烟都听到了疑似骨折的声音。吓得她脸色发白,嘴唇哆嗦。想想公孙皓如此仗义,却是替自己受过,她心灵都不安起来,她站了起来,身子止不有些颤抖:“圣主,这事与他没关系,是我要做的。”盟主自然知道这事是她做的,可是看到她认了下来,心中却是有些不舒服。冷着脸没有答理庄明烟,却是看了公孙皓一眼,对周舒说:“把这碗汤给他喝了。”周舒端起药,走到公孙皓跟前,捏了他的嘴要灌。公孙皓却是一下子爬了起来,“心急什么,我自己喝。”说完,就着周舒的手,三两口就将药喝了下去。“这下你们放心了吧。”药是下在汤里的,那汤罐中还有多半罐,楚元暮叫一个小内侍去传御医来查验。又扭头问庄明烟:“为何给我吃这种药”庄明烟眼晴直盯着公孙皓,见他并无什么异样,只是脸色有些发红而已,心中纳罕,难道真的是媚药庄明炜干嘛要给盟主下媚药难道真的像公孙皓说的,只是想看看盟主行不行“快说,不然的话,诛你九族”周舒又在一旁恐吓。庄明烟心想,他这是要公报私仇,报复自己以前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礼他。一下子就给自己按了个诛灭九族的大罪。她不想死,更不想让母亲死。怎样才能让盟主饶自己不死呢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下媚药,能为了什么鬼使神差般的,庄明烟脱口而出,就像那话没有经过脑子一样,“圣,圣主,这个,是我心悦您,下那种药就是想让您也喜欢我。”说完,庄明烟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知羞的话,顿时苍白的脸上泛上了两朵红云。周舒“嗤”了一起,心中暗骂了一声“荡妇”。盟主却是仔细地打量着庄明烟,似是在考虑她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他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周舒,嗯,这么说,倒也解释得通。她以前可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对周舒投怀送抱的。一定是见了自己以后,又移情别恋,喜欢了自己,所以才做出了这种事虽说有些水性杨花,不过,她年纪还小,心性还不定,也不算是罪无可赦。看在她是庄行实女儿的面上,也不好就这样杀了她。这时,御医也来了,查看了那汤之后,说确实是媚药,但这种药与别的药不同,他将剩下的汤都拿走去研究去了。“将他们两个关到牢里。”楚元暮一挥手,决定了庄明烟与公孙皓的命运。牢房在山里面,是一个大大的石洞,石洞里面的石墙上还有一个个小石洞,每个小石洞就是一个牢房。洞壁上隔一段就有一个桐油灯,只是大概灯芯很细,所以显得很是昏暗。庄明烟与公孙皓并没有被分开关押,而是被侍卫推入了同一个石洞。那侍卫力气很大,两个人被他一推,都扑倒在了地上。侍卫锁上门走了,等外面的大门一关,里面就变得异常安静,这个大大的牢房里,竟然只关了他们两个人。石洞的地上铺了一些蓬草,倒是不潮。跟一个陌生男子关在一个石洞里,庄明烟心中有些忐忑,她站起来,坐在了石洞的一角,公孙皓看了她一眼,有些受伤地撇了撇嘴:“难得我做一回英雄,救一回美人,美人不说以身相许吧,竟然还躲着我,哎苦啊”庄明烟也有些尴尬。毕竟人家刚才挺身而出,还受了伤,自己这样好像是不太好。可是他是庄明炜的朋友,庄明烟又有些怕他不安好心。庄明烟掩饰地说,“我没有躲着你。你的伤怎么样骨头没事儿吧被五师兄摔的那一下可是不轻。”公孙皓听她关心自己,高兴地笑了,又站起来挥了挥手臂,扭了扭腰,冲着庄明烟笑道:“你看,没事儿。我的武功可是不差。只不过刚才他们人多,我才没还手。”庄明烟见他没事,放下了心,这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媚药庄明炜为什么要给盟主下那种药”公孙皓一听这,有些得意地看了庄明烟一眼,“我可是家学渊源,从小跟药一块长大的,什么药我看不出来。至于庄明炜,不是你跟他要的药吗”庄明烟眉头一皱,他明明知道是庄明炜逼自己的下的,怎么还颠倒黑白却见公孙皓朝四周看了看,把眼一挤。庄明烟立马明白了,他这是怕有人监视。也对,不然的话,这么大的牢房,为什么把两个人关在一起呢再说了,一般的不应该男女牢房分开的吗还有,自己下药的事做得也算隐秘,她自觉并没有露出破绽,可是盟主却是一下子就识破了,肯定是早就安排了人盯着了。那这样的话,自己刚才在膳厅说的话不是要被识破了吗庄明烟赶紧闭了嘴。等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反正盟主已经知道了,还要派人监视干嘛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庄明烟还是坐到了公孙皓身边,捡了根蓬草杆,然后转身,面向石壁。然后又用眼神示意,让公孙皓也转过身来。因为面对石壁的话,就算是有人监视,有人的身了挡着,也看不到。等公孙皓也转了过来,她用蓬草杆在地上写道:你那天到我屋里,怎么不告诉我那是媚药”“那天我一进去,你就把药藏到枕头底下了。这个不用偷着说,他们应该都知道了。”公孙皓也拿了根蓬草杆,在身前的地上写。“庄明炜为何要给盟主下那种药”“这个我也不知道。并且我发现那种媚药很不寻常,我都没有见过。”庄明烟突然想起,他刚才喝了一碗汤,赶紧写道:“你喝了那汤,没事吧你能解吗”“我没事,不过,也有些反应,这药有些不寻常。不过不碍事。我抵得住。”庄明烟想起那天公孙皓假扮伍福,到自己屋里时说过的话,说跟自己一起到牢中坐坐,没想到今日真的应验了,还真是个乌鸦嘴。不过看他今日的表现,庄明烟认为他是个好人,就求他道:“公孙大哥,看在咱们一起坐牢的份儿上,能不能帮我把毒解了呀你不是是知道我中的什么毒吗”公孙皓在地上奋笔疾书:“我刚刚为救你受了伤,坐了牢,你不说谢谢我,却又指使我做事。”庄明烟一看有戏,赶紧趁热打铁:“公孙大哥,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公孙皓似是被她缠得没法儿,就写道:“就算是解毒,也得出了牢房才行啊。”庄明烟一想,也是,连牢房都还没出,还不知道盟主会怎么处置自己与公孙皓,如果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