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绣见了就道:“有什么事你就说罢我有什么好怕的一起想办法不就好了”周承寅这才舒了一口气,对她道:“文老太爷病了”文锦绣一惊,抓了周承寅的手问:“怎么会这样他老人家身体一向康健,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了”周承寅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叫底下的管事去文家长房抬你的东西时,管事与我说的。文家三房在家里闹,分家没有分成,因为文老太爷自你进府后就病了,文老太爷有心要瞒,就连你父亲,都是隔了两天才察觉。”文锦绣张了张嘴,神情复杂。她一开始就以为是祖父和周承寅商量好了,让她做妾,心里怨怼祖父。她却从来没想过,长房几个嫡亲的孙子跪在他老人家院子里,若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祖父怎么会一言不发。她有些迟疑的问周承寅:“妾身能不能回家看看”又觉得不大可能,“妾身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妾身”文锦绣颓然的低下头,她根本没有立场说这种话。周承寅摸了摸她的头,道:“不是这么简单的。若是平时”说着也慢慢合住了嘴。文锦绣看着他,强压下心中的恼火:“王爷把话说全罢把事情告诉妾身不就行了这难道和妾身没有干系文家和妾身的性命现在可都在你身上”周承寅翕了翕嘴,揉了揉眉心,看着文锦绣瞪着他的眼神,有些无奈。过了好一会儿,周承寅似乎下定了决心,索性道:“好罢”“你想回文家怕是不太行不过我可以代你去看看但是这样一来,皇后铁定以为我和文家有什么,你估计是非进宫不可了”“进宫妾身怎么能进宫”文锦绣不解。“钟皇后大概想知道你在我和文家之间担了什么角色,父皇封了我顺王,恐怕让她觉得父皇心已经偏向我了上次朝会时,钟皇后已说要看看你,不想父皇居然同意了虽然被我推脱过去,可是下回就不太好说了”“钟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文锦绣问。关于皇宫还有争储,她了解的实在太少。“我母后生六弟薨逝,父皇伤痛,那时候还只是钟婕妤的皇后一直陪着父皇,第二年又生了五妹,父皇就封了她做皇后,想让她抚养我们几个。”说道这里,周承寅的神情有些感慨。“钟皇后她开始对我很好不仅是我还有长福、德顺、启安父皇见承宪伤心,她还时常劝父皇”“五妹出生后,朱贵嫔和王美人又给父皇生了两个儿子。宫里就开始有流言,说五妹是福星。”周承寅露出一个冷笑,“这就罢了,待得八弟出生,宫里居然传先皇后在时,生的三皇子、四皇子、四公主皆夭逝,先皇后又只生女儿,六皇子孱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夭折了”“说母后是个不详之人”周承寅腮帮子紧绷,文锦绣看着他握成拳头的手,白皙修长,青筋毕露。她不由握了他的手,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语言苍白无力。“他们已经死了”周承寅平淡道。文锦绣握着他的手就紧了紧。周承寅看了她一眼,整个人都松缓了些。他摸了摸文锦绣的脸,目光清澈的看着文锦绣,好像让她不要害怕一般。文锦绣给了他一个笑容。他继续道:“父皇喜欢八弟,对八弟和钟皇后多有宠爱,宫里宫外的有心人多,八弟自己又是个争气的,钟皇后为了儿子,自然就对我们疏远了”到最后已带了几分嘲讽。、放任周承寅又歇在了梨香院。文锦绣不知道别的小妾怎么想,她觉得伺候周大爷累死了。第二天,她的月事来了。青萍冲了红糖水给文锦绣喝,盈夏路过的时候往正屋多看了几眼。眼尖的青萍马上瞧见了,她小声的问文锦绣:“也不知道她是谁的人这样明显的心思谁容得下莫不是王妃的人吧”文锦绣整个人瘫成一块,哪有力气管下面人的小心思,只道:“你知道别人容不下就行了,咱们放任着她去,到头来自有她的主子收拾她”“那她要是真成了怎么办”青萍不由担忧。“成了就更好了一下子做了姨娘,她主子的脸色估计更好看了最好是再怀孕生个儿子,一步登天”文锦绣唯恐天下不乱。“姨娘您呢如今你小日子来了,王爷那里”文锦绣看了青萍一眼,坐直了问她:“你想当姨娘吗”青萍惶恐的连连摇头。文锦绣就道:“既然你不想,不管王爷来不来梨香院,总要有人想才行。不然王爷一时兴起,点了你或青杏怎么办不是我们的人就更好了,咱们也免得头疼随她去罢她要是真有造化,何必等到今天”文锦绣露出一个冷笑。青萍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不想文锦绣突然问她:“跟了我,你后不后悔”青萍讶然,“小姐进府前不是问过奴婢了么自然不后悔。”文锦绣低声对她道:“如今不一样了,我之前不知道这样凶险。”她看了一眼有些惶惶的青萍,“你也知道这是王府,若是王爷成事,你们是进宫做姑姑到老,还是做宫女到时候放出去,都好说。但是一旦失败,十有八九就是个死字,连我也不意外”青萍眼带惧意的看着文锦绣,沙哑的叫了一声:“小姐”“你和青杏自小跟着我的,我是横竖逃不脱的,至于你们,完全没必要,我去求了王爷把你们配了人你回去好好商量青杏”青萍抿了嘴,突然道:“小姐,奴婢跟着您”文锦绣还欲再说,她却打断了文锦绣,“小姐给奴婢们选,是小姐仁厚,奴婢岂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若不是小姐,奴婢早就死了,何不拿这条捡来的命与小姐一同谋富贵,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文锦绣翕了翕嘴,只觉得自己的胆色还不如这个丫鬟。她挥了挥手,让青萍下去,不由生出一种儿大不由娘的感觉。周承寅回来了。看见躺在大炕上精神萎靡的文锦绣,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文锦绣索性叫了盈夏进来服侍周承寅换衣梳洗,自己懒洋洋的躺在炕上。周承寅去了盥洗室,问盈夏:“文姨娘怎么了”盈夏含羞带怯的看了周承寅一眼,脸红道:“姨娘的小日子来了,有些不舒服罢了”周承寅看着描眉画眼百般娇柔的丫鬟,哪有不明白的。他抿了嘴问:“谁让你来的”盈夏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瞪大了眼睛天真道:“自然是姨娘叫奴婢进来服侍王爷的”至于服侍什么却不点明。周承寅不再理会盈夏,沉默的梳洗完,出了盥洗室。外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文锦绣坐在炕上等着周承寅,宝燕在一旁安箸布菜。文锦绣含笑叫周承寅:“王爷”周承寅点点头,坐在了文锦绣对面。盈夏上前立在周承寅一旁,文锦绣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盈夏心头一跳,强装镇定的给周承寅布菜。用过膳,青杏扶着文锦绣去盥洗室沐浴,文锦绣看着支了耳朵听内室的动静的青杏,有些好笑的问她:“听到什么了你这听壁脚的功夫倒不如我”青杏无语,服侍文锦绣擦干身子,穿上亵衣,又拿了干巾子给文锦绣绞头发。内室传来哐当一阵响,然后是周承寅的呵斥声、女人的哭闹声、小丫鬟的求饶声和退出内室的声音,全都混在一块。文锦绣和青杏对视了一眼,快速进了内室。只见周承寅坐在桌边,脸黑的能滴出水。盈夏衣衫不整的跪在内室的桌前,跟前是一地的瓷器碎片,她的头上满是茶叶,湿哒哒的往下滴水,脸上的一道口子渗出血珠来。茶水一路往下,从发梢滴落至脸庞,顺流过颈子,艰难的爬过锁骨,像一条小蛇似得,蜿蜒着竟往胸口去了,最后在肚兜上洇出一朵血红的花。圆润的香肩,月白色的衣衫下隐隐露出的桃色肚兜,俏丽的锁骨还有大片雪白的胸口,好一副香艳的场景。这般品貌,难怪不甘心只当个丫鬟文锦绣看着盈夏狼狈的模样,还有周承寅黑沉的脸色,倒觉得好像周承寅强迫良家子不成一般只是盈夏的脸,怕是毁容了罢可就算是周承寅强迫,她还能帮盈夏不成。文锦绣马上指着盈夏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做了什么下作的事不成”然后叫了青萍和含娟,“把盈夏给我拉下去,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一下把罪名全安在盈夏身上。青萍和含娟马上进来,拖着盈夏就往外走,盈夏愤恨的看了文锦绣一眼,挣扎着对周承寅叫喊:“王爷是文姨娘叫奴婢服侍王爷的啊奴婢不过听了文姨娘的吩咐,想把王爷留在梨香院罢了”文锦绣只是个姨娘,哪有资格给周承寅安排通房。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厉害。周承寅脸色更黑了,呵斥了一声:“住嘴”然后看了文锦绣一眼,道:“你院子里的丫鬟,也该好好管管了”文锦绣心头一跳,然后撇撇嘴道:“妾身进府不过半个月,管得着丫鬟的人,哪管得着丫鬟的心啊”周承寅皱眉,“即是你院子里的丫鬟,不论如何,也不能如此放任谁都不管,整个王府后院不是乌烟瘴气”文锦绣开口想说“不是有王妃吗”,想到廖氏对姨娘们坐山观虎斗的态度,还有周承寅话中的若有所指,老老实实的答:“妾身知道了,妾身会好好管教下人的。”周承寅满意的点点头。文锦绣思忖,廖氏这么多年的无所作为,怕是引得周承寅不满了她小声嘱咐青杏青萍,把下面的人看紧点,不要让这件事走漏了风声。二人闲话几句,各自歇下不提。过几天,周承寅带来了文家的消息。“老太爷的病好生将养着,已好了大半,只是心病罢了”周承寅说着,眉间带了几分感慨,“王四奶奶去文家说看上了三小姐,老太爷见事不成,想逼一逼你罢了,谁知道王四奶奶又带了你的贴身物件去,文老太爷知道了,以为是我的意思”文锦绣沉默。大概不只是这样吧以祖父的精明,如果是周承寅的意思,早就和文锦绣挑明了,根本不用绕王五夫人这个弯。只是王四奶奶是长福公主的弟媳,不管背后站着的是长福公主还是王五夫人,都是文家得罪不起的。祖父他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过背了因为不管如何文家是势弱的一方什么都做不了到最后也不过是这个结果罢了文锦绣这才感觉到,在这个时代,个人比起家族来的渺小和微不足道。虽然知道自己没有道理,可文锦绣仍然觉得自己被家族抛弃了她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对周承寅道:“妾身生长在文家,依仗文家得以衣食无忧这么多年,回报家族亦是应该的”哪有女子说这么一番话,回馈家族光宗耀祖向来是男儿的事,女儿都是托家族庇护娇养的。周承寅觉得在梨香院不过几天,安慰人的功夫长进了不少,“现在文家嫡房上下一心,日后只会更好至于三房你三婶不许外室进门,但同意了把孩子抱回来上族谱”文锦绣知道他是好心,胡乱抹了眼睛,对周承寅笑道:“多谢王爷了。” 周承寅看着她客气矜持的样子,突然有点怀念起文锦绣生气激动神情失控的时候来。那个时候的文锦绣是鲜活明亮的,不像平时表面上谦逊有礼,实际却是冷漠疏离。宝燕进来,把一个匣子放在文锦绣面前,见周承寅在这,又行礼退了出去吧。文锦绣打开,里面装了六个各色的荷包,都是做工精湛,心思独到。而作为样本的桃红织金荷包在最上头。周承寅知道这是她为了送信差人在外面做的,他对这些精细小巧的挂件本来不甚上心,只是文锦绣进府的罪魁祸首是荷包,里头因缘际会,让他心情颇为复杂。而他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却从内心深处的角落里翻出一丝喜悦来,慢慢放大,直到笼住了他整个人。他这才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对于文锦绣进府,其实是欢喜的。他笑着对文锦绣道:“文家的事你不用担心了,不是身子不适吗好好的歇息,再不就和丫鬟抹牌,做衣裳什么的,不过仔细着别劳累了自己”文锦绣不知道他为什么高兴,可这却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长,而且是关心的话。文锦绣笑着答:“多谢王爷关心”却是眉梢眼角都笑了起来。周承寅满意,点点头走了。文锦绣仔细摸了每个荷包,挑出一个硌手的宝蓝色绣喜鹊登枝荷包,拿了剪子,把里衬小心的剪开,露出里面印着墨迹的纸来。、安静文锦绣小心的将纸打开,快速的读完,心里才松了口气。因为老太爷病了,家里总算上下一心。王五夫人虽说看中了文玉妆,可是合八字的却说文玉妆与王其昌命理相克。三太太何氏在家里闹得厉害,好不容易才被三老爷拦下了。作为条件,三老爷答应不再见外室,并把儿子抱给何氏养。何氏怕是认为是文锦绣闹得太厉害,文家失了颜面,让王家瞧不起了。以何氏的性子,亲生的儿女养的都不过如此,更别说是外室的儿子了文锦绣叹了口气,不禁为这个文家八爷,却是只有一岁的孩子的未来担忧。知道家里都还好,文锦绣放了心,把信烧了,留下两个拆了内里的荷包,剩下的让宝燕拿去,和青杏、青萍、含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