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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尽头的山峦间,落在行人脸上的余晖,便也沾了那出于世外、傲世人间的澄净般,明艳不可方物。只是行不多时,忽而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吵嚷声,那从前方的山坡后,又陆陆续续地现出些车马牛羊来,竟似是一群百姓在逃难般,托儿携女,牵牛带羊,车马混杂,浩浩荡荡地径往南边。雪生与容宜远远便望见了,便都猜到是城内形势不好。及策马至那队伍边,问一老妪道:“请问老婆婆,你们如何这样匆匆赶路,这是来自何处,去往何处”那老妪叹道:“周兵来了,城内混乱,咱们这是逃难去啊。”赵容宜心惊,抢问道:“周兵破城了”老妪摇头:“今日不破,明日也要破了。”言罢,嘴里顾自念叨着逃难等字眼,撇了二人继续跟上队伍去了。赵容宜站在牵了马的雪生身边,望着这浩浩荡荡逃难而去的难民,心里一阵难过,便道:“雪生,你看到了吗这些人活得真苦。沧海浮生一粟,不知何来何往,真教人伤感。”雪生见赵容宜郁结,便轻声道:“天下苍生,莫不如是,你若逢人便伤,那真得伤心死了。”赵容宜不悦道:“哼,真没同情心,真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可见那些喜爱你的人,都是见你徒有其表了。”雪生问:“那你呢”赵容宜笑道:“我当然也是其中一个。你不知道当年中都人怎么看待你么都道是江漓街上惊涤缨,恐是天神莅凡尘。还说是冠古绝今,只此一人。还说宫里头的帝姬都为你倾倒,我听说如此如此,便一定要央了二哥携我去见上一见,结果好不容易混到国宴上,他们却说你没有去”雪生见赵容宜又开始说个不停,便无奈地叹道:“你先消停片刻,我们且上马去,边行边说,可好”赵容宜闷闷哦了一声,乃依言而去,不提。自古台城帝王洲,有六朝盛况,亦是历代兵燹加身祸患之所,不知承受了多少兴衰,多少欢颜与血仇。雪生与容宜抵达西南城门时,夜色渐起,天上星辰棋布,于静谧萧瑟里,突从那无边天暗处,传来铺天盖地震耳发聩的鸣镝绝响,似铁骑倥偬,若冰刃铿锵,源自九天苍穹之上,势如破竹直下,令人瑟瑟颤栗。策马数步,仰首细看,千千万万难以数计的火星子密密麻麻布满了北方天空,便如世上最璀璨迷离的烟花绽放,于刹那间带来洪荒般的肃杀萧索。雪生与容宜皆惊,便知是北兵在连夜攻城了。二人入城之时,因了门禁,差点被扣,所幸其间有几个守城小兵,是几年前赵容宜来台城寻赵二公子时曾见过说过话的,此时虽见赵小四换了女装,倒也还认得,遂而放了行。入得城内,但见街不成街、道不成道,四处凌乱,一片狼藉,竟像似遭了劫一般。又有些官兵模样的人,举了火把在四下里清整,到底是有了些生气。赵容宜见这般萧瑟颓败之景,想数日前江南的一派豪华靡丽、盎然生气,两相对比,一暗一明,竟似是地狱天堂之分,教人感慨万千,嗟叹连连。就连雪生见了这般,也叹息道:“战事祸人,人却总为欲望而战。苦的总是寻常百姓”那边官兵见街上有人,还是一对骑着白马的男女,不由地吃了一惊,过来拦问道:“汝等何人”赵容宜遂说了缘故,又递了旧时信物。那人听见如此,便也还客气,点了一个小兵引二人去府衙见赵大人。却说那时赵顼在府中议事毕,正待前往北城督察,忽见小兵飞马来报,说雪生容宜二人来访,一时且惊喜且忧虑,只得先遣了亲信往北城,自己在衙门口亲迎二人。不多时,遥遥望见那匹白马驮了二人前来,而赵容宜又飞快地跳下马朝这边飞奔而来,不由摇头苦笑,心道,想你来时偏不来,这时怕你来你又偏生来了,真是个长不大的野猴子,尽教人操心感叹间,赵容宜已经飞扑入怀,又哭又笑地直叫“二哥”“大猴子”“二猴子”等语,令赵顼等哭笑不得。原来这赵顼乃侯府姨娘所生庶子,又因了相貌不雅、性格怪癖而不得众人喜爱,自小便养在临街的偏院里,无人问津。那年赵容宜九岁,一次在园中玩耍,忽见赵二公子形迹可疑,遂屏退丫环婆子而独自一个人跟踪他,因而发现他从偏院一处隐蔽的狗洞里钻出府外玩乐的事来。那时候的赵四小姐,是府中的珍宝,粉玉团子般人见人爱,又深得老太太疼爱,便连那东亭侯也时常为之感到无可奈何。她自小便是玩心极大,是个不让人省心的野孩子,所以碰上一向不与人往来的赵二公子偷溜出府玩耍,便起了好奇心。后来的事便可想而知,他两个“臭味相投”,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遂日益亲厚,竟教旁人感到惊奇不已。那些年里,赵二公子也因了赵容宜的缘故,得了许多益处,又因他自己圆滑世故,心思极敏,遂逐渐为父兄所赏识,出入宫廷,结交了许多京都名流子弟、世家纨绔。这时见赵容宜来,赵顼一时高兴,对赵容宜又是摸头又是捏脸,又是赞叹又是嗔怪,竟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一个雪生。雪生对赵二公子的印象并不好,此时便更甚,是以待赵二公子发觉他时,便看到他那冷得渗人的木头脸,只觉浑身不爽利,连话都不想多说。赵容宜见他两个彼此不待见,遂而拉了赵二公子的手指雪生红着脸笑道:“二哥你看,我终于得愿以尝找到雪生了喏,你怎的见到雪生也不说话,他现在啊,可是你嫡亲嫡亲的妹夫啦”雪生听如此,便拉了赵容宜的手,对赵二微微一笑:“二哥。”赵二还处于怔愣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厢便已然顾自将赵容宜拉着入了府门去。赵顼呆呆地立于门口,直到小厮唤他时他才清醒,便怒气冲冲地朝那二人追去了。这日夜里,司马宸率领的北兵连夜攻城不下,损兵折将,终是退守乱石矶。战报传来时,台城城府大人府上,就在赵四小姐酣然大睡时,赵二公子与雪生彻夜把酒长谈。“如此甚好甚好”赵顼听完雪生一席话,又有赵容宜先前所言,心里的巨石总算是落下,便也没了先前对雪生的诸般愤懑与不喜,乃执酒相敬,“今日敬君一爵,还望好生照看小妹,从此我赵顼便也没了挂碍了。”言毕,二人对饮,相视一笑,大有冰释前嫌之势。、二五章:往生事,墟里烟雪生置了酒器,清笑道:“二哥虽无挂碍,有人却偏不依了。一日我问容容,你侯府中兄弟姐妹何其之多,你为何偏偏只粘你二哥她与我说,虽如此,只有二哥最懂我。末了又道,但是二哥终究太偏执了,把世事看得太透,到现在身边也没有个人,我总是不放心,要去闹他一闹的。”赵顼听完不觉莞尔,自斟自饮又自叹道:“顼生也狂狷,宁缺毋滥。弱水三千,若无一瓢可饮,不如望而却步。”雪生听罢,心内一动,乃执酒敬叹:“至此,我总算明白为何她独与你如此亲近了。二哥,小弟敬你一爵。”赵顼笑着饮了,又款款叙道:“我赵顼虽生于公侯之家,却奈何有命无运,潦倒十余年,无人问津。那时,四妹于我而言,虽有亲缘,却无交葛。她是侯府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女,无忧无虑;而我则因了自己娘亲的缘故,一个人孤苦伶仃被弃置在偏院里,看尽人情冷暖。直到有一日,她不知怎的发现了我出府的秘密,便从此缠上了我,总要我带她出去玩。一日,我下学回去,她又跑来找我,还问我道,二哥,他们说你不学无术,成日里走马观花,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你真的是这样吗我见她一脸天真,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便哼道,是又如何小爷我舒坦,你要是嫌弃便趁早谁料,我还没说完,便听她咯咯地笑了。她双眸晶亮地望着我说,太好了,二哥我不解地望向她,心里疑惑,便又听她说道,你也带我走马观花不学无术吧,我也要做纨绔子弟,和你一起四处玩儿。我心里震撼,良久才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宜儿,你是不是生病糊涂了,或者成语没学好她便拉了我的手笑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好得很再说了,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几个词语的意思我就是喜欢随性而为,就是讨厌和姐妹们困在园子里绣花绣草,就是要和二猴子一起扮猪吃老虎,做个天天开心的小猴子。我呆呆地看着她喋喋不休的模样,心里五味陈杂,但甚是高兴。自那之后,我和四妹,便成了同路人了。而后我亦因了她的引荐,得了父兄赏识,出入宫廷,她便时常化成我的小厮,随我一起。”说至此处,赵二公子忍不住大笑,“因而也闹出不少笑话来在你到中都的前一年,一日我和几个朋友吃酒,也带了四妹,那日她见了章南王府家的世子秦睿生得俊俏不比常人,又见我那段时日与他交往甚多,几次提到他,便以为他是个和我们一路的人。因而便不知道,那小世子是个真正的锦衣纨绔,我与他交结也只是因了父兄之命不可违罢了。那小世子素来喜欢暗地里亵玩长相俊秀的小厮男伶,那日更是趁我中途离席之际对四妹言语戏弄,恼怒了她。还好我后来及时回席救场,不然不知要闹到哪般田地。我时常想,果真是什么样的人便和什么样的人靠近罢。四妹只道我懂她,其实她比我幸运,因为这世间懂她的人终究是比懂我的人多的。她从小便与一般闺阁千金大有不同,只因了家里人宠她宠得实在不像样,而后来又被我带偏离了道,终是养出个无法无天、离经叛道的异类出来了。我以前总是担忧,以她这样的性子,将来嫁了人该如何是好还好有你。还好她总算是找到你了啊”“不好。”雪生闷闷地饮了一回酒,摇头叹息道,“我终归是欠了她十年。”赵顼一愣,继而笑道:“这话怪了,你欠她十年不如说你们互相欠了十年罢。这十年间,她偶然也来台城,每每我见她有些微变化,但却还是她。一日我问她,你寻了这些年,后不后悔她只摇头笑道,情爱人间伤心事,蓦然回首不自知。二哥你知不知道,我这句诗还换了十两银子呢我讶然问她,莫非这几年你以卖诗为生她骄傲地笑道,非也非也岂不闻,中州赵四小姐是女子中的异类,吃喝嫖赌,攀墙上树,书剑酒棋,本领多多。岂止是卖诗,我还曾在渝州一夜豪赌赚了三千两黄金呢”“只怕惹的麻烦也不少吧。”雪生莞尔,目光中闪烁出的柔光,便比春日融雪的太阳还要温暖。赵二公子摇头叹道:“混迹江湖的,麻烦多,朋友多。总要得到一些,也要失去一些罢了。她那个性子,哪有万事顺心的不过也因了这性子,倒是也结交了不少朋友,总算是不至于落魄潦倒。那时的赌局便是襄南侯秦暻名下的,那秦暻本也是个豪爽之人,不仅替四妹解了赌坊的危局,还将她奉为侯府上宾,留在渝州好些日子。再后来,四妹在江湖上混得久了,渐渐地混开了,也算是小有名气,还结交了一些武林上的英雄女侠。我听说她曾在灵鹫山救了一个孩子,取名叫冬歌,那孩子后来习了武,亦常跟在她身边,也是极好的,只可惜我总是与他无缘一见。起初我在台城收到家里来的密信,说四妹离家出走,侯府乱成一片,那时我心里便总是担心她在外面吃苦受累,后来知晓了她的踪迹,得了她的信,而她自己也来台城找了我,我渐渐地也知晓她在外面的那些事迹,便渐渐地也放宽心了。四妹这个人,天性爽朗,人缘极佳,你只看着她笑她闹,便是再抑闷的心情也会开朗起来。”这时,雪生不知是忽然想起什么,饮酒自笑道:“那她有时也有气死人的本领。”“譬如说,”赵顼诡异一笑,道“见了美人,无论是男是女,都跟丢了魂似的。”言毕,见雪生正无奈地叹气,便知是有几分猜中他心事,乃与他敬酒一回,又莞尔道,“这么多年了,只这个习性总改不掉。我还记得当年她对我说的话,她说天地生万物,人最灵秀。我见了美人,不论男女,都只觉得浑身舒爽,愈发敬服造物主的奇特了。我便佯装生气地道,那你见了二哥岂不是要大骂造物主不公她拉着我的袖子讨笑道,当人还是心比面重要啦。二猴子有心地纯良之美,世上之人难出其右,自然不能以皮相论之,而小猴子便只和这样的人交好。虽如此,到底是个女儿家,若总是见了个生得好的美男子便盯着人家发傻,也会惹人嫌。长辈们也曾教导,但她哪里又听得进去了”雪生抚额叹道:“若是听得进去,现在也没了这么一个人。”“正是这个理。”赵二公子笑道,“那襄南侯亦曾来信,说这世上的书生,或求千钟粟,或求黄金屋,或求颜如玉,或求声明显,却唯有酒肉书生赵小四一人,所求不过是平安无虞、随心所欲,可于一夜之间豪赌稳赚三千黄金,亦可于一时兴起刹那间散尽一切,潇洒自如,来去恣意。我自那年受那元宵公案牵连以来,飘零在外,为官十载,所见奇女子亦不在少数,只这世上,便只有一个赵容宜,独一无二的赵容宜。”这夜二人把盏言欢,不知不觉便至次日破晓。晨曦漫透窗棂,微光落满公子一身,似夏夜的精灵梦呓,唯有酒气满室馥郁,静静地香。一时,前院忽然有小厮来通报说阿苦家的芷罗在门口跪着求见大人,赵二公子皱眉,只命人打发了大夫跟去瞧瞧。这边雪生不解,便听赵顼叹道:“只这桩公案,着实教人头疼适才与你说过,我在外多年,所见奇女子不在少数,这阿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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