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坚强和今日的平静又被击垮,为何他总是阴魂不散,走哪都能遇到。循着她的目光,王文谦瞧见那行人,对为首的人点头示意,那人也对他微笑点头,又对傅清月点了点头。傅清月僵在哪里,不知是该走还是该迎,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她实在不愿此刻见到他,现在,此时此刻。将要近到恐怕无法避免时,一股认命的悲凉弥漫心头,她无奈地闭上了眼。须臾,手被人一握,潜意识里,她不愿拖累他,猛地甩开,再睁眼时,哪里还有那人的半点影子,一行人已从前面的拐弯拐了过去,只有身边的王文谦一脸的担忧,被她发狠似的甩掉手,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的意味。“清月,你怎么了你何以怕他到这种地步,是上回的事吗”王文谦关切问道,他一直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可时间过去这么久,她还是没办法释怀还是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今日之异样,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寻常。傅清月觉得对不住他,可她又能如何,怎样才能解释得清楚,忽然跑了出去,撂下狠话:“你别跟过来。”语气决意愤懑,他见识过她的脾气,知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脾气来的时候最好不要惹她,等事后她自然会好起来,这样小孩子的脾气,是她最大的弱点,易怒急躁,他也曾提醒过她,可仍旧改变不大,如今看着她这样豁出一切的暴躁样子,有些心疼她率真而起的真性情。见王文谦没有跟来,傅清月放缓了脚步,刚刚急促地奔走,脚掌有点磨蹭的疼,走到无人的海岸边,日头当空,海面永不疲惫地拍打着岸边,泛着白花花的银浪。傅清月寻了一颗大树,委顿地靠在树干,虽然烈日当空,气温也颇高,可她仿佛置身于那晚的水深火热,仍旧身陷其境。向大哥求得离书后,午后便到了马家,经门童通报,在仆人的带领下,穿过层层庭院廊坊,依旧巍峨奢华如同京城的宫宇庭院,行了有半刻钟,才在一间小偏厅停下等候。仆从上了茶便退下,整个偏厅就她一人,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叠翠,再无声响。按捺住忐忑不安的心,来之前就做好准备,也假设了各种可能,大白天的,谅他也不敢怎么样,何况她今日确实有事求他。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出现,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仆人进来添茶,随即告诉她三爷正在忙,或是接待某个客人的来访,说得情急歉意,煞有其事,当两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是叫她等候,她就知道他是故意为难她了,但倔性一起,她要看看今日他是见还是不见她。书房,三爷端坐在书桌之后,拿着下面报上来的账册一卷卷地看,看了一会,抬头看一眼桌面的漏壶,目光又重新落在手中的竹简之上。“白音。”三爷端起桌面的茶,浅浅啜了一口:“她怎么样了”白音站在门外,恭敬答道:“三爷,傅小姐一直在偏厅等着,起初打量了一下四周,后来等的时间久了,有些烦躁,走动了几下,下人们通报你一直在忙,她听了似有怀疑,明显不信且有些气恼,后来不知怎的一直静静坐在那里等,似在假寐,如老僧坐定般一动不动,怕是跟你耗上了。”末了那一句,三爷嗤的一声笑了,把茶放好,挑眉看了白音一眼,低垂着眼帘,重新拿起书简,不再说话。日落西沉,日月的移动从来不曾停歇,人们遵循着日出而落日落而息的规律,如今该是晚饭的时候了,傅清月一下午喝了满肚的水,如厕了几次,闭目养神了一会,如今腹中饥饿,只能靠茶几上的点心垫肚子。正准备拿起第二块点心的时候,一直给她添水的仆从进来,说三爷召见,叫她随他来,傅清月放下手中的点心,这种甜腻的东西她一直不喜欢,只是现在腹中饥饿,她无从果腹,便拿了当消遣。马府回廊甬道上已经点了灯笼,浅淡的落日余晖和着灯笼朦胧温红的烛光,院子里花香四溢,流水潺潺,不知哪里养了白鹤,不时地传来一两声的鹤鸣,果真是财粗奢侈。许是太过饥饿,傅清月竟然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转过小道,一进门,便知不是馋虫作祟,一桌精致留香的饭菜赫然摆在面前,三爷正坐在主位上,好以整暇地看着她进来。她一进来,已有仆人盛好汤饭,桌上就两副碗筷,显然他等的是她。三爷淡淡一笑,手一伸:“坐吧,一起吃顿饭。”如此云淡风轻,憋了一下午的闷气被点燃,呛声道:“我不饿,三爷,我有事找你。”说完掏出丝帛。“我饿了,吃完饭再说。”语气恬淡,已经端起汤碗小心地喝着碗里的鲜汤。傅清月吞了口吐沫,暗自鄙夷自己的五脏六腑,哪里肯就这样听他的,张口就说:“三爷,我是带着我大嫂的”“太吵,白音。”话音未落,傅清月已口不能言,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正着急蹙眉间,脚一软,便要摔下来了,一人在旁扶着她坐下来,正是留给她的位置,耳际一声:“傅小姐,得罪了。”又是他,那个神出鬼没,武功高不可测的,如影随形,三爷从不离身的随从白音,一下午的隐忍克制被人家这么一点,算是点着了,可说不了话,眼睛似要冒火,恶狠狠地瞪着正在慢条斯理吃饭的人。“你别瞪了,快点吃饭,不吃饭什么也别说,你直接回去。”声音不高不低,有一股威慑在其中。傅清月知道他说得不假,他能说到做到,且不会怜香惜玉,想着有事求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美食当前,为何要跟自己的五脏六腑过不去,便拿起了碗筷,幸得上半身能动,没有被点了穴道,便不再看他,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一顿饭下来,三爷没再说话,两人默默地吃着饭,傅清月也不跟他客气,爱吃什么就夹什么,不过她终究是从小被教导出来的,就算饿极了,在讨厌的人面前,依旧吃得斯文秀气。三爷看着她吃饭的模样,有些怔忪,可面上终究是不动声色地把这顿他强求来的饭给吃完。等到喝茶漱口,仆从把饭菜都撤了,他才淡淡开口:“白音。”傅清月觉得身上一松,咳嗽一声,竟已能说话了。屋里没有其他人,静谧得只听到杯盏碰撞的声音,三爷放下茶杯,静静地看着她,有别于以往的戏谑调戏,眸中精光敛盛,有种她看不明又看得人心惊肉跳的情绪,淡寡着张脸,英挺眉目下,她没有忘记,她面前坐的,是一位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饭吃得如何”“还好。”硬邦邦的,没有感谢的意思。求人,要开始了。傅清月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软,“三爷,我今天来是为了我大嫂的事,这是离书,请你帮帮他们。”三爷没有接过,只瞄了一眼,手里拿着一把白骨扇,一张一合地把玩,“既然是你大嫂,与我有什么干系”果真不好说话,耐着性子解释:“她与我大哥已和离,现在跟冯先生在一起,他们想离开合浦郡,请三爷成全帮忙。”态度诚恳,这还不行吗傅清月腹诽。“我为何要帮你”三爷挺无辜地说。是啊,为何要帮她呢她已经想过这个问题,本来还要跟他周旋几下,可等了一下午,一肚子气,又有点穴被逼着跟他吃饭这一出,早没耐性,脱口而出:“你要什么条件”、你不信我三爷如何看不出她气急败坏的急躁,挑眉道:“什么条件都可以”傅清月硬气地点头,想看他能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三爷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绕着她看了两圈。屋内的气氛一时有点怪,明明就他们两个人,可感觉像是有成百上千的人挤在这间屋子里,让人透不过气来。“如果我要你跟了我,我才答应呢”三爷凑到她跟前。一股陌生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漆黑的瞳仁映着小小的自己,傅清月表情僵硬地木着。三爷站直了身,一立一坐,让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像是极有耐性地等着她回答。须臾,傅清月也站了起来,她本就高挑,因离得近,还是无端端地被他比下了一个头,敛衽抬眼,清声道:“三爷,你这个买卖太过欺负人了吧。”瞳孔一缩,她没有恼羞气怒,也没有慌张害怕,竟然堂而皇之的把球给踢回来,不禁笑道:“那你说如何才能不欺负人。”都到这个份上了,傅清月也不怕他:“我只求你一件事,可你却要我做了两件事,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哪两件”他接着问。“你要求我跟你了,利于你,这是其一;离开了王文谦,利于另妹,这是其二;不知我分析得可对”她的小聪明还是令她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如果我就是要欺负你呢”他靠得更近,气息几乎扑在她的脸上,汗毛被吹倒一片。“马家在合浦郡做生意一向童叟无欺,三爷重守信诺不占人便宜,从不欺世坑人,难道这都是骗人的”呵呵一笑,离着如此之近,从胸口透出的笑意隔了那么远,依旧震得她耳膜嗡嗡地响。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眉眼上扬,他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比平日的严苛多了一丝柔色。面对她的激将法他爽朗一笑,有些稚嫩,很可爱,有意思,“照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是我占了你的便宜,那你说怎么办”一双温热修长的手已经抚上她的脸颊,似在流连和喟叹她肌肤的滑腻,久久不愿离去,鼻息相闻,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傅清月刚刚尚还轻松的心情,突然如坠冰窖,这样的情形不是没有设想过,只是想着大白天的,他不会怎么样,谁知道拖到晚上,如今饱暖思淫欲,这人真是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贴向他的怀抱,一个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声音,提醒她:“你还是不要乱动,我只要一出声,你就会动弹不得,那时便真的任我为所欲为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傅清月停下摸向小腿的手,那里绑着一对短刀,是她临出门的时准备的,经他这么一说,她颓然收回半途的手,她再快也快不过白音的隔空点穴。心情瞬间云涌,悲凉喷薄而出,难道今日就此要遭其不幸温热柔软的唇已经印上来,开始轻啄,而后攻城略池,极其霸道蛮狠,怎么办,怎么办唯有两横清泪缓缓落下。他的手游离在她的身上,沿着曲线揉捏。全身止不住的战栗,身体某处沉睡的欲望被唤醒,她可耻于自己的身体背叛了心,羞愤的念头让她麻木僵硬,不管了,她已经尽力,大嫂的事情既然谈不拢,别人不愿帮忙,那她也无能为力,另外再想途径便是。本欲推开,没想到他比她更快一刻抽身离开,脸上带着恼怒,眉眼冷冽,“也不是非要你不可。”僵硬得如同僵尸,毫无反应地抵抗,笑话,我马再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会为了你这样一个没落家族的女子这样一而在再而三的低声下气。“三日后会有船去珠崖洲,届时他们跟着走便是。”傅清月还在为刚刚的转折愣怔,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惊讶,讶异之后瞅着他,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条件就是你要离开王文谦,他约你不许答应,求取也不能答应。”三爷冷冷地道出他的要条件。傅清月一震,想了一下说:“我不接近他可以应你,但他要接近我,我只能尽量避免,而我只能答应你,三年内不嫁她。”如超过三年,你妹妹仍不能嫁给他,我为何要死守这个承诺;当然,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就当是对阿仲的一个考验吧。三爷的怒气没有消尽,听了傅清月的话,眉宇间的戾气更甚,满脸的阴郁,冷冷地瞪着她,须臾,才转身拂袖:“好。”“阿紫,送客。”声音响亮穿透。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应诺,全身紫衣素纱的女子推门进来,圆脸纤腰,竟是凝香原来身边的婢女阿紫,傅清月瞧着她,一时复杂难辨。“傅小姐,请。”芊芊素手一挥,异于别的侍女的服饰打扮,还有眼角那一抹傲气,分明是做给她这个曾经的主人看的。当初她在家乱嚼舌根被傅清月无意撞到,大哥便遣了她去桑园,后来在桑园里别有用心的一撞,倒叫她因祸得福,跟了三爷,虽然无名无分,可比在傅家不知好上多少倍。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马府的,时而感慨时而悲凉时而喜悦,竟能全身而退虽然身上早已全然湿透,如同水中捞出一般,劫后余生感颇浓,所以才有了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回家的那一幕。后日,便是大嫂与冯贺离开的日子了。刚刚在码头,一见到王文谦,心便乱了,本以为答应了三爷的条件没什么,可是,竟如此难受,不禁有些后悔。怪不得王文谦告诫过她,务必叫她遇事不宜冲动,免得吃亏,可转念一想,就算她不答应她,马家滔天的富贵,如要置傅家于不利,也不是不可能,还有大嫂的事,本来冯贺的骤然离开就叫三爷十分不情愿,如果激怒了他,他要是把这件事捅开,傅家以后在合浦郡还有什么脸面,父亲知道后病情又该如何两日后,海滩码头,一月一次的商旅客船准备起航,阳光依旧妩媚,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和大海接连成片。傅清月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