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水光粼粼,只是风很大,王文谦站定了脚,背对着风,替她挡了北吹的寒风。他轻应了声,与她目光相触,纠缠素饶,安静地等着她下面的话。“阿仲,我是说如果,如果一天,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傅清月试探性的忐忑开口,睁大了双眼望着他。王文谦似在认真地思考,皱着眉,很严肃地开口:“那要看什么事”傅清月嘟着嘴,不依道:“不会是伤天害理的事。”她眸光潋滟,脸色莹白甚雪,水泽蠕动的红唇就是致命的吸引,能有什么事,是情人的娇羞哀求让你不能答应了,王文谦的心中早一百个答应,可他还想逗弄一下她。“那,还要看我当时的心情咯。”他语气带着明显的戏谑,可她心中有事瞒他,失去了冷静地判断。嘴边一凉,紧接着,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瓣吻上了他的唇,先是含住他的双唇,而后伸出丁香小舌,钻进他的口腔中,轻轻地触碰他的舌头。这是邀请,也是一种蛊惑,王文谦心中一叹,反客为主,含住了她害羞要逃的小舌,轻轻吮吸,撷取她的芬芳,但她太过诱人,不但主动吻了他,她现在的手,已经伸进他的衣襟,冰凉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脖颈喉结。呼吸骤然一窒,一手捞着她的腰靠近自己,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不能躲避,没有温柔,不见斯文,他的吻如狂风暴雨,肆虐地强取豪夺,如滚滚地烈火焚烧。脑中一懵,傅清月有些害怕这样的王文谦,蛮横强硬,何况他们还在大街上,在江边,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瞧见。可王文谦丝毫不担心这样的问题,海生他们是吃素的吗他轻轻地咬着她的舌尖,微微地刺痛,让她不再分心躲避。她的唇如此甘甜美好,她身上恬淡的幽香,丝丝缕缕地钻进鼻端,像无数的丝绳,拽紧他的心房。他狠狠地抱着她,似要把她嵌入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才不至于让他心神不定。“阿仲,你抱疼我了。”傅清月小声地抗议,他的双手如铁钳,她真怕他把自己给捏碎了。王文谦低低地笑了两声,松开她,替她理了理披风内的衣服,又帮她把风帽带上,黑气的披风更衬得她脸白如雪,眼眸晶莹如墨玉,唇微微红肿着。这样耳鬓厮磨了许久,她倒是甜蜜,可苦了王文谦。他深吸了口气,无奈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谁知傅清月没有动,扯着他的袖子道:“你答应了吗”她意指前面的要求,王文谦一怔,可很快,微微一笑:“好,我答应你,但前提是你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傅清月低着头,目光闪烁。送她回去后,王文谦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会,才转身离开,大步沉稳地踏在微湿的路面,他的发梢有些许湿气,带着寒意。走了不过十步,身后出现一人影,尾随跟上,间隔离有半臂的距离,亦步亦趋,黑脸厚唇,正是海生无疑。“这段时间密切关注她,一有异样马上向我汇报。”海生领命,两人一前一后地消失在街尾,北风,呼啸而过,刮起的寒星细雨,更加密集地拍打着,这个冬天,注定是不一样的。、冲动任性初冬一到,又到了下海采珠的季节,因为春夏的蚕多受虫害和疾病,少部分存活下来的,桑叶的质量又不理想,所以大部分的蚕农收成不好,包括三爷和王文谦这样的大户园子,折损更多,所以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珍珠的开采上。傅清月跟着出海了两趟,因为有了去年的经验,又恶补了相关的知识,今年的她不但帮着大哥把诸多事宜考虑周到,而且还分担了船上分拣珍珠的监督工作。一颗颗圆润富有光泽的珠子圆滚滚地落入珠盘,叮咚作响,相互依偎,有序地排列其中,让人心生喜悦。冬日的太阳热烘烘的,阿碧把冬日所有需要用的冬衣棉被褥子都拿到太阳底下暴晒,劳作了一天,晚上一沾床就睡着,而且睡得格外香沉,早上醒来的时候,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又是一个艳阳天,早知道今日的天气如此之好,昨天就没有必要把所有的活都干完,累得要死。阿碧躺在床上恨恨地想,暗骂自己不会规划,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一咕噜爬起来,一看窗外的树荫,唉哟,睡过头大了。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头发还来不及梳理,只用手拨了拨,就推门而进,小姐的房内空无一人,床褥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看来已经出去了,小姐可真好,允许她睡懒觉。可是,好像哪里不对,阿碧蹙眉撅嘴,怎么自己睡得这么死,小姐起床这么大的动作都没有醒来,而且小姐有没有吃早饭啊出海就是一整天,平日早上她都吃得饱饱的,因为在船上她吃不下什么东西,今日真是奇怪,阿碧嘟囔着。正要出门拾撮始撮自己,猛地,她回头一看,盯着床铺瞪大了眼,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被子被褥竟然是整整齐齐的小姐自小什么都好,就是起床后重来不叠被子,每天早上都是阿碧给她收拾整理的,今日太过诡异了顾不得其他,阿碧手脚发颤地重新进来,慌忙间在桌子上见到了一个信封,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出事了今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微冷夹暖的天气实在宜人,马三爷、王文谦和傅正平,在这个实在和煦的天气里,巡完采珠的船只后,决定到深海垂钓。其实,除了头采需要主家登船坐镇以外,其他时间是不需要当家的上船,自有管事的监管看查,虽然也会有一些意外,比如珠农在海里采了上好的珍珠不上交,便吞到腹中,择日排出体外据为已有,可被主家一旦发现,将永不录用,在这行业里也不会有人再请你,所以这种事情鲜有发生。采珠的水域划分也跟码头一样,公家和私人的分开,但是,买卖和吞并,还有朝廷的政策也会让固定的分配产生变化,但以家族为背景的团体活动居多,也就是俗称的家族产业,朝廷也有自己的采珠场地,并委以御用的家族开采。富贵险中求,有些散户会悄悄到深海无主的海域,往往收获颇丰,采到价值的珍珠,可危险也极大,溺亡和遇到海怪的事时常发生,几乎年年都有,几大家族一般不会驱使自己的家养珠民涉险,因为要培养一个泅水的好手起码需要五年,但他们会从黑市上购买散户手中的珍珠,充当自己的货物。利益的驱使必定会有市场,一颗上好珍珠的价格,足够一家人温饱几年。连着十日的好收成让几位公子一扫蚕养失败的阴影,一个个坐在甲板的竹椅上,手里拿着滑光油亮的钓竿,优哉游哉地看着海上的云卷云舒。采上的珍珠不光个头和色泽上好,数量也颇丰,可喜上加喜的是,几人纯粹是来玩,看风景消遣的垂钓,竟也满载而归,王文谦钓得最多,足足有十尾大鱼,两尾剑鱼,三爷稍次,五尾鱼,两只大章鱼,傅正平最少,只有三尾海鱼,不过竟然有两只大螃蟹。三爷笑他道:“把这两只大螃蟹送了给你两个妹妹,倒也应景。”王文谦但笑不语,傅正平有点讪讪地“嘿嘿”笑了两声。日暮西斜,漫天连片的晚霞,照得海天通红。船快要靠岸的时候,身边的海生突然咦了一声,皱眉看着岸上的一个人影,王文谦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觉得奇怪,阿碧怎么会在这,她脸上明显的焦灼神情,在见到他们船只靠岸时,神色一松,可眉眼间的忧色并没有减掉半分。王文谦看了一眼傅正平,难道傅家出什么事了还是清月,想起那晚,心里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一行人走过木制的栈桥,傅正平也看到阿碧了,走快了两步,步伐有些重,脚底下的栈桥被他踩得有些摇晃。阿碧见了船回码头,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见着公子,立马迎上一步:“公子,二小姐一大早就不见了,也有可能是昨晚,她只留下一份信。”傅正平一惊,不见了怎么个不见法赶忙接过阿碧手中的信张开,一列清秀的字体赫然撞入眼中,“大哥,我出去散散心,勿念,清月。”傅正平的心神骤乱,只叹这个妹妹太不懂事,不明白现在傅家的身份吗没有官府的批文诏书,傅家任何一人都不能擅自离开合浦郡,直到死去。王文谦走到他身边,傅正平把手中的信递给他,王文谦看了也是一脸铁青,转身问海生:“今日有船去珠崖洲吗”海生答:“没有,除了我们几家的船在海上,并没有其他的船只出海。”三爷看了他们的神色,再听了阿碧把昨晚和今早上所见说了一遍,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傅清月跑了,不辞而别。那小丫头看起来不声不响,却主意极大,也只有她,敢有这样的心思计划,瞒天过海。王文谦低吟了片刻,似马上要走,回过头来,看着一旁不动声色的三爷:“三爷,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声张此事,我们会马上找到她。”三爷盯着王文谦瞧了一会,眸光一闪,却是挤出一抹笑来,“文谦兄,你放心,你我的交情,这点小事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正平,你也不用太担心,小姑娘贪玩,说不定过两日她就会回来了。”傅正平茫然地点头,王文谦对三爷拱手一揖,只要他肯答应保密,傅清月外逃出郡的消息就可以盖得住,上回李若兰得以顺利离去,他在其中的作用不容小觑。吩咐了海生几件事后,王文谦匆匆与傅正平统一口径,对外宣称傅清月病了,家里的人都要禁口,其中的厉害关系,都要跟他们言明。傅清月大约不知道,此次任性的行为会给家人带来怎样的风险,但凡被官府的人知道,正愁没有机会置他们于死地的人一但知道此事,明显的抗旨行为,会将他们推入绝地。三爷看着前面几人形色匆匆的背影,跟白音说了一句什么,白音精光内敛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问道:“真要这样”白音接受任务时干脆利落,从来没有问过第二句话,想想自己的决定,再看白音的表情,三爷自嘲一笑,拍拍白音的阔背,摇摇头自己先走了。得不到三爷的回答,白音看了他一会,才跟上去。五日后,骑马赶了一天路的傅清月,身心疲惫,一是这种高强度的策马赶路,在路上奔驰了好几天,大腿内侧早已磨出大片的水泡,火辣辣地疼;二是一路行来怕有人追踪,饶了不少弯路山径,路途艰峭,心情紧张。几日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出了合浦郡,如今已在郁林郡郡内,今日行走到布山县郊外的一个小镇上,傅清月打算在这里歇上一晚,休养生息,养足精神和体力,明日再继续余下的路程。一到郁林郡,明显的高山坏绕,气温比合浦郡要冷上几分,不过依旧青翠葱郁一片,只是雨幕蒙蒙的,倒有几分江南烟雨的味道。小镇上的人不多,衣着朴实待人热情,傅清月住的是一家家庭式小店,一对老夫妇带着一个儿子,都是老实的生意人,种菜养鸡,接待一些投店的路人。老翁牵了她的马到院子后面的马厮处喂食,她要了一份这里有名的汤饼,不一会,老妇人便端了上来,腾腾地冒着热气,上好的骨头汤,卤肉竹皮,再加上这里特有的竹笋酸豇豆,爽口顺滑,让人吃了还想吃。到了客房,老妇在帮她铺塌,热水已经备好,虽然条件简陋,但也干净齐全,长途跋涉的人能洗上一个热水澡,最是奢侈和惬意了。躺在巨大的木桶里,任由烫肤的水淹没疲惫的肌肤,全身舒服到每一颗毛孔都张开,不停地呼吸着水里的温度,傅清月舒适到深深地闷哼了一声,猛地,她好似听到人的呼吸,沉重而压抑。凝神静听,并没有异样,许是自己多疑,一路上疑心重重,为了掩盖踪迹她避开合浦郡的几条官道,饶了不少弯路,就是防止大哥和他追上,如今出了合浦郡,大约可以放宽心不必担忧了刚刚错觉竟然听到了他熟悉的呼吸声,那是他意乱情迷,疯狂吻她时会有的声音,出气多入气少,听在耳中,如醇醉的酒香。掬了一把水浇到脸上,也许是心里觉得对不住他,或是自己太累了,才会有这样的幻听。傅清月缓缓地闭上双眼,感觉昨儿个还刚刚在他的怀抱之中,汲取他身上温暖干净的气息,现在,唯有自己一人,踏上一条未知的旅程,她瞒过所有人,内心的某一处,对他还是心存愧疚的,他会怪她吗温热的水泡得人晕乎乎地,太累了,傅清月在水中昏昏欲睡,不知多了多久,忽然,“噔”的一声脆响,惊醒了梦中人,她警觉地坐直了身,手已摸向放在一旁的衣物。屋内昏黑一片,天已暗,屋里没有烛光。屋外“喵”了一声,原来是只猫。心上一松,傅清月重新躺回浴桶,桶中的热水已经不热,甚至有些凉,看来刚刚眯了有一会,隔着纸糊的窗户,外面暗沉沉的一片。胡乱地擦上一擦,傅清月决定起来,再泡下去会着凉的,天色越来越暗,屋内乌黑一片,她一边用干棉布绞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屋里面走,屋里烧了炭火,现在估计烧得旺盛,屋里比刚刚进来时要暖和。行至洗漱房进入屋内的玄关,傅清月不经意地一瞟,屋内某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