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一边说,一边就要上前扳开兽夹,老李一脚将他踢开。“汉人一般汉人能有这么好的衣服穿,你没见过村里的汉人奴隶是什么模样么,还有你看这老东西的女人,他就算是汉人,也是一个汉奸。”张二狗吓了一跳,毕竟是个少年,考虑事情没有那么全面。听了老李的话,当即拔出刀来,怒道:“原来是个汉奸。”饶是范文程狡诈似鬼,在这种局面下,也拿两个愣头青小兵没有丝毫的办法。“两位军爷,我在远处有无数的金银钱财,只要你们肯放我一条生路,我给你们每人一千两黄金。”一千两黄金那可是真正的天价足够他们几辈子花的了,范文程自信这两个看上去就很穷的小兵,一定没有办法抵挡这份诱惑。老李和张二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个刚刚剃去辫子的汉奸,竟然开口如此豪绰,看来绝对是条大鱼。北伐军中赏罚分明,拿住了满清大官,赏赐也很丰厚,但是绝对不到一千两黄金。范文程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哪里想到,自己顺口所说的一千两黄金,吓破额两个小兵的胆子。要是他随便从怀里掏出几十两,或者自己夫人手上的首饰拿出一件来,这两个挫兵或许还会一时贪财将他放了。但是随便就能拿出一千两黄金的人,就算是这两个小兵都知道,这个人是满清大官。私放一个小汉奸无足轻重,但是私放大汉奸那可是杀头的罪过,老李和张二狗默契的很,眼神一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将他们五花大绑之后,拽着一瘸一拐的范文程和伤心欲绝的范夫人,来到了百户处请赏。高百户一看自己派去的人没有猎到大熊,竟然抓来两个汉奸,不禁有些失望。他虽然是个百户,但是也没有那个财力吃熊掌,本来还打算给自己老子娘带回去一只尝尝鲜呢。“汉奸在鞑子朝廷做过什么官呐”范文程一路上拖着被夹断的腿,早就血肉模糊痛不欲生,只顾着哀嚎。老李以刀背拍在他的身上,喝骂道:“我们大人问你话呢,狗汉奸,到这现在还这么嚣张”范文程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高百户撇着嘴来看女汉奸,一眼望去就挪不开了。太俊了,这种尤物竟然做了汉奸,让他生出一丝愤怒。若是高云懂点文墨,必要咏叹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可惜他跟老李二狗一样,脱口而出:“这漂亮娘们也跟你一样是汉奸”“快说,不然让你尝尝酷刑的滋味。”范文程忍着痛,嘴唇干裂,一看就是血流的太多,颤声说道:“回军爷的话,小人的哥哥是鞑子朝中一个县令,被天军打败之后,跟着他逃到了这里。”本来他的话还有可能蒙混过关,但是高云冷笑一声,说道:“在沈阳城外,有这么一个漂亮媳妇,还能保住她不被鞑子抢夺,你跟我说是一个县令的弟弟,呵呵”范文程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媳妇的容貌露馅,懊恼不已。“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把他带到俘虏营中,让清兵指认”范文程脑中一阵空白,甚至短暂的忘记了疼痛,在那一刻万念俱灰。他的身份一旦曝光,都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听说多铎在扬州被浇了铜水沈阳城下,侯玄演望着这座城池,双眉一轩,展颜笑道:“古语说直捣黄龙,黄龙即为金人老巢,拿下沈阳府之后,我们再往北打,就实现了岳武穆的一生所求。如何一别朱仙镇不见将军奏凯歌,这个千古憾事,就要由你我实现了。”在他身旁战将如云,人人顶盔挂甲,簇拥着他望向城楼。“王爷,北郊百户高云押来一个汉奸,说是范文程。”“什么”侯玄演惊喜地高喊一声:“范文程被抓了这老贼竟然能从沈阳逃出来,还真是有点道行。”正要回马去见识一下这个闻名已久的大汉奸,只见城中用绳子坠下几个满清官员,手无寸铁往自己阵前走来。李好贤从身后抽出三根箭矢,挽弓欲射,侯玄演将马鞭一举,说道:“让他们过来,听听他们说什么。”出城的几个满清官员全是汉人,见到侯玄演之后跪地说道:“摄政王,城中陛下和太后愿意向王爷投降,大清愿世为明朝藩属,年年纳贡,为王爷镇守北疆。我们的国主爱新觉罗顺治,愿拜王爷为义父。”侯玄演撇了撇嘴,骑在马上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沉声道:“我为北伐而来,不是来收干儿子的。四年国难累计多少血仇,岂是一句投降就能消弭的,你回去转告大玉儿,她若是想投降,就跟自己的儿子一道,肉坦牵羊,献城投降。否则鼓角声起,必是大军破城屠尽仇寇之时,勿谓言之不预也。”这些官员唯唯诺诺地退出明军大营,逃也似的回到城下,若是一般时候他们早就投降了。但是天下皆知侯玄演不收俘虏,满人才放心大胆地让他们下来投降。所谓的肉坦牵羊,就是指让人赤着上身,牵着一只白羊投降。侯玄演直言让大玉儿肉坦牵羊,自然是不给他们投降的机会,所有人都认为大玉儿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清官刚走,几个士兵押着两个人进来,一个跛脚的中年光头,一个美貌妇人。两个亲兵一推,将两人押到中间,侯玄演站起身来,问道:“你就是范文程”范文程到这个时候,也失去了以往的从容,额头汗如雨下,浑身溻湿,只知道点头。“万历年间,你就中了秀才,后来努尔哈赤打下了抚顺,你和你哥哥前去求见,跪倒在满人脚下。后来皇太极登位,你备受重用,南侵大明、东占朝鲜、西抚蒙古、制定国策、策反明将,都是出自你的手笔。”侯玄演娓娓道来,对他的一生可以说是了若指掌,范文程越听越怕。眼前的大明摄政王,比自己的家人朋友还了解自己,这是多大的恨意“范文程,罪该万死”第四百六十七章 怅然辽东人才确实不少,文有范文程,武有尚可喜等,可惜全都将一身的才华奉献给了满人,化身南下利刃,帮助满清打下并且坐稳江山。侯玄演现在一点都不需要这样的“人才”,范文程也知道自己必死,但是侯玄演并没有在这里杀他。几个亲兵将他押了下去,甚至还有军医为他治疗了伤腿,免得感染死亡。回到城中的几个满清官员,将侯玄演的话毫无保留的一说,本以为会彻底激怒太后,谁知道大玉儿竟然没有发火。事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是死局了,先前还信誓旦旦的范文程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最后一丝希望无疑也破灭了。世间反差最大的时刻,就是即将亡国时候,原本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原本锦衣玉食、仆从如云手中掌握着千万人的生杀大权,转眼间想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奢望。盛京的皇宫中,大玉儿端坐在大殿之上,怀里搂着小皇帝。这个曾经下旨四川留女不留男的狠毒妇人,再没有了当初的气焰,悻悻地说道:“你们再出城一趟,告诉侯玄演,我们接受他的条件。”殿中的汉臣震惊不已,果然是蛮夷女子,行事和汉人还是有所不同。这样的条件都能答应,就算苟活了性命,整个满人还有什么战意恐怕偌大的满洲领土,将会不战自平。几个臣子互相对视一眼,都打定了主意要去报信,这样一来侯玄演说出的话恐怕难再反悔,到时候自己这些人或许可以侥幸留的性命。侯玄演的大营中,等了几天也没见满人前来支援他们的王城,看来守点打援的战法在满人这里是行不通的。失去了耐心的侯玄演指着沙盘说道:“先拿下沈阳,把里面的鞑子杀光,在慢慢收拾满洲大地。”“报王爷,城中伪清官员又来了,说是要和谈。”“和谈”侯玄演眉毛一挑,骂道:“破城在即,他们拿什么和谈。”三个汉奸再次进到帐中,侯玄演干脆懒得问了,乜视着他们。三人又不敢擅自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阎应元干咳一声,问道:“你们此来何意啊”这一声让三个人如蒙大赦,赶紧说道:“太后已经同意王爷的条件,愿意和陛下肉坦牵羊,开城投降。”刚刚端起茶杯想要喝水的侯玄演噗的一声,差点呛到,问道:“莫不是在开玩笑。”“军国大事,罪臣几个岂敢和王爷玩笑。”侯玄演站起身来,拍手道:“厉害,厉害,要不是这些鸟人作恶杀人太多,我真想和你们交朋友,太对我的脾气了伪清朝中,是怎么收拢到你们这群极品。”肉坦牵羊啊,那可是光着膀子,牵着白羊前来投降。光着身子向胜利者投降,表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会像羊儿一般的温驯。这种牵羊礼在春秋战国很常见,最近在历史上有过这样屈辱的,还要追溯到靖康之耻。当时金兵攻破都城汴梁,将城中的皇室成员全部押上囚车,脱离开封城,沿路弯曲向北而去。被一起押送北上的,还有众多的皇亲贵戚、宗室眷属、达官贵人以及医者匠人、歌儿舞女、教坊乐工、算命卜卦的、年青侍女、童男童女、乃至花街柳巷里稍有姿色的妓女。为了羞辱汉人,沿途的金兵将大宋的公主贵妇任意侮辱,最后更是让诸王、驸马、贵戚、宗室妇女、文武百官均被扒去衣服,所有人发髻上都插着白旗,上书“俘宋二帝”、“俘宋二后”、“俘叛奴赵构之母、妻”、“俘宋驸马、帝姬”、“俘宋诸王”、“俘宋两宫女眷”、“俘宋大臣”等等。众俘虏被人象牵猪牵羊献祭一般,被逼顺次向金主行三跪九叩之大礼。侯玄演刚想开口拒绝,堵胤锡站起来说道:“王爷,此举可行呐”“哦”侯玄演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只要如此羞辱了伪清皇室,散落在满洲的女真各部谁还肯为爱新觉罗效命。反正到时候这些人就是俘虏,侯玄演也没打算在辽东杀他们,早晚是要押到京城处置的。松散的满洲肯定比拧在一块的鞑子好对付,想通了此节,侯玄演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城中母子有如此诚意,我们乃是礼仪之邦,素来最讲道理。你等速速回城,让他们尽快出降,若有半点迟疑,必将万劫不复。”听完此话三人大喜过望,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侯玄演最看不得这样的奴才嘴脸,尤其是他们还是汉人。拔剑刺死一个大怒道:“滚回去快滚不要污了我的营帐。”剩下的两个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难,逃也似的离开大营,回到城墙下,坐着竹筐进了城中。沈阳城下还没有经历过炮击,草木郁郁青青,天气甚至有些炎热。远处盘桓的鹰雉肉眼可见,天空澄澈高远,如果没有几十万的大军,倒是个消暑游玩的好出处。沈阳的大门缓缓打开,明媚的阳光下,大玉儿和小皇帝福林光着上身,牵着一只白色的小羊,慢慢地走了出来。小羊浑然不知自己的使命,高兴地咩了一声,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低头吃草。大玉儿拽了拽绳子,福林帮着她赶着小羊前进,场景看上去竟然莫名的有些温馨当然两个当事人的心里可没有这样的想法。侯玄演看了一段时间,转头勒马回营,他不是蛮夷,对这种侮辱别人的行为毫无兴趣。若不是满人南下杀人太多,他也不想下令在满洲到处屠城。阎应元无奈上前,接受了伪清最后的皇室的投降,沈阳的大门全部打开,一对士卒率先入城。沈阳城被控制之后,城中几乎被掘地三尺,所有的满人官吏和皇族还有士兵都被捉到营中。侯玄演在大帐中,指挥着手下亲兵收拾行装,准备返京。接下来的荡平满洲的事,就交给征辽大元帅阎应元吧,攻破伪清所谓的盛京,活捉皇帝和太后,已经是能够取得的最大功劳。随军一起回京的李好贤,在他身旁兴奋异常,转眼看到侯玄演的表情,问道:“王爷为何闷闷不乐”“曾经日夜想的,就是报仇、报仇、报仇,北伐四年我们见到了太多的惨像,汉人被杀的遍地尸骸,被y辱的妇人少女、被虐死的幼稚孩童,曾经以为报了血仇就痛快了,谁知道现在更加难受。支撑着我血战到现在的,就是给他们报仇,现在连这个支柱都没了,我该怎么回忆那些惨像”李好贤双拳紧握,关切地说道:“王爷”“走吧,回京”第四百六十八章 国企湛绿的江面上平如镜,倒映着两侧的柳枝摇晃,阴沉沉的灰色天空,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不期而至的秋雨。一艘龙船破水而来,荡起的水花拍打着两岸,船上的甲板却是纹丝不动。水面上的渔船、商船见了这赤红色的龙船,都赶紧地避到一边,用敬畏的眼神往船上望来。“张翰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莼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侯玄演背着双手立在桅杆前,慢慢说道,时值金秋八月,正是江南鲈鱼肥的时候,在辽东打了这么久,他也有点想念江南的风物了。“王爷想吃鱼有什么难处,下官这就叫人去河里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