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何况在年前还真的生了一件大事,彻底将秦四小姐的那些传言纷纷淹没。就在腊月二十八这日大早,庆安侯玉家传出噩耗,全府上下一百二十八口,一夜间被人屠了满门,只留了疯疯颠颠的玉妩小姐一个活口。玉妩受这刺激,疯颠之症竟然不治而愈。翌日一早哭着进宫求见太后,断断续续说出昨夜看到的可怕景象。“姑母呜呜您可要为玉家作主啊呜呜呜爹娘他们死得太惨了,我,我,他们看我是个疯子,以为,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所以没有杀我”玉太后自然悲痛震怒,不顾宫人劝阻一气闯进皇上早朝的大殿。此时大殿里也正在议论昨晚玉家的惨案。朝臣们脸色铁青,一边议论一边纷纷摇头叹息。“这玉家,也不知得罪了谁,竟然遭来这样的祸事”“那庆安侯死得惨哪,直接被割了脖子,尸分离”“听说庆安侯夫人是被人活活勒死的”“顺天府衙的人到得太迟了,居然一个凶手也没抓到”“呓,你们现没,这与年初静龙寺的案子很相似呢”“听你这一说,嗯,还真有点。”“那说起来就是潜龙阁的人下的手了。”“可是没听说玉家得罪过潜龙阁啊”如果不是出了这桩大事,按例各府衙门今日就要封印的,眼下只怕是封不成了。这些年玉家虽然没落也不得皇上看重,可到底是太后的娘家,皇上也一直荣养他们,并不曾半分亏待。现在玉家居然被屠了满门,这不但狠狠打了玉太后的脸,也同样挑衅了皇上。朝臣们见太后突然闯进,虽然觉得与理不合想想又觉得情由可原。任谁遭了这样的大难也肯定乱了方寸,死的可都是太后娘娘的亲人哪。皇上当然理解母后的心情,忙从龙椅上起身疾走几步迎上太后。朝臣们便也齐声给太后行礼问安。玉太后神情悲凄,只顾看着皇上,良久才一字一句说道:“无论如何,请皇上一定彻查此案,严惩凶手,为玉家满门雪恨”皇上连连点头,又好生安慰太后一番,亲自将她送到大殿门口,吩咐肖公公抬他的龙撵送太后回宫。送走太后,皇上重新回到大殿,下旨让顺天府配合大理寺彻查,同时京城九门戒严,重金悬赏目击证人和提供线索者。皇上下朝回到勤政殿。玉家唯一的活口玉妩直挺挺跪在大殿门口。“皇上,臣妹求您,求您一定要为玉家报仇哇”玉妩哭得眼睛红肿肿的,头上丝凌乱,容颜更是憔悴,娇弱身姿因为悲痛愤怒一耸一耸得厉害。看到她这张脸,皇上心头又苦又涩。默了半晌才叹声道:“好了,你起来罢。玉家都是朕的亲人,朕自然会彻查到底嗯这些天你也不要回去了,住到你姑母那里去罢。”“嗯”玉妩用力点头,再次伏地拜倒,“谢皇上隆恩”“那你先退下吧,朕有空再去看你”玉妩哽咽应是,踉跄着脚步退下了。皇上望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良久才又叹了口气。生这等大事,这个年自然过得不安生了。相关衙门不得不昼夜忙碌,负责京城治安的府衙更觉压力山大,所有当值不当值的人员几乎倾巢出动,各个街口都派了兵士巡逻,生怕再次生玉家那样的惨案。秦玥得知这个消息也很震惊。说起来有些可笑,年初以静龙寺惨案开端,年末又以玉家惨案结束,弄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更有谣言四起。既然有了静龙寺惨案在前,那这玉家也铁定是潜龙阁的人下的毒手。可是叶理已经被废去武功交给慧觉安置,怎么可能还会对玉家下手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玉家的惨案与年初静龙寺的惨案有许多相似之处。同样的被灭了满门,静龙寺惨案唯一的活口是躲在米缸里的小和尚明光,玉家惨案里唯一的幸存者只有玉妩。作案手法同样狠毒,死者死状极惨且血腥残忍。可是活下来的为什么会是玉妩传言中疯颠的玉妩竟然不疯颠了不但如此,她还住进了太后的荣华宫。看起来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可秦玥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安。她已经让旋风卫传信给燕渊,问他慧觉和叶理的行踪。出于对燕渊的信任,在此之前她并没仔细过问慧觉到底怎样安置的叶理,也没有问他怎样处置潜龙阁的弟子。她相信燕渊会妥善处理好一切。可是出了玉家的事,她又有些不确定了。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燕渊的声音:“五儿,你要信我信我一定要信我啊”信么他值得相信吗秦玥禁不住喃喃。:。:、第二百六十章 触怒只是不管发生过怎样的大事,万炫十年的寒冬总算快要过去。随着除夕宫宴的结束,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因为玉家惨案,这次宫宴的气氛并不热烈,原本安排的歌舞和戏曲都被取消,宴席上朝臣们不敢大声喧哗,更不敢肆意喝酒行令,远远不如上次庆功宴来的欢畅。参加宫宴的女眷们更是提心吊胆,言行举止都万分小心,生怕被哀怒中的玉太后逮到做了出气筒。可是即便大家都谨小慎微,也还是触怒了太后。触怒太后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国公府的老太太。去年因为三位老爷的死秦家除了秦玥由皇上亲自点名参加了宫宴之外,其他秦家的女眷都没有参加。今年的宫宴自然没有缺席的理由。虽然府里也还是死了人,不过用不着守制。所以秦家有品级的妇人们都进了宫。老太太自然是因为玉太后送了宫女给皇上,为自己的皇后女儿抱不平,说话的语气就不太恭敬。玉太后正要找人出气,何况平素与皇后也是面和心不和的,这会儿自然要在臣妇们面前发发雌威。“哀家竟不知道,秦国公夫人是这样想的。莫非玉家没了,你们秦家就要拍手称赞不成”玉太后冷笑,眸子怨毒地看着秦家老太太。老太太沉着脸,也不甘示弱地回道,“太后娘娘莫要屈解臣妇的好意。玉家的悲剧,我们秦家感同身受在座的诸位应该都还记得”话说到这里,老太太故意顿了片刻,目光扫视全场。果然,已经有不少人想起去年秦家的那场祸事,不由低声窃窃私语起来。“去年此时,我们秦家也没了三位男儿,人前强颜欢笑人后以泪洗面,可也一样熬过来了。太后娘娘还请节哀吧”老太太说完这番话,冷着脸喝了一口茶。“那照你这样说,贵为堂堂一国太后,也要在你们这些臣妇面前忍着哀痛强颜欢笑,看你们的脸色讨你们的好么”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突兀地响起,代替玉太后接了老太太的话茬,言语尖锐又犀利,颇有几分狠辣的味道。秦玥听得似曾相识,不禁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是玉妩。玉妩此时站在太后身边,穿着素白棉服,脸上脂粉未施,头上也仅仅缚了一根白绫,鬓上别了一朵白色小花,越发显得楚楚动人。按理她是重孝在身,不应出席这等场所,可太后娘娘偏要将她带在身边,以视她对玉家长情。玉妩这话委实太过惊人,唬得底下妇人们个个敛眉低首,嘴里连连称道“不敢,臣妇惶恐”。玉太后面罩寒霜,虽然不再说话,可那目光甚是碜人,将在场的妇人们团团扫视一圈,末了连着冷哼几声。坐在太后左下首的长公主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向玉妩的目光极度不悦,末了又对太后轻言笑道:“今儿个除夕呢,母后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您身子也才大好呢。”玉太后又哼了一声,目光极度不屑地瞟了眼秦家的座席这边。老太太本来就是火爆性子,在家一言不和还要跟国公爷干架呢,眼前惹恼她的人虽说是太后,可当年要不是秦家,这玉老婆子也坐不上这样的高位“太后娘娘咳咳”老太太这话才刚出口,底下的话就被什么东西堵住,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旁边的段氏忙端了茶水喂到她嘴里,许是喂得有点急了,呛得老太太又连咳了两声,咳得满脸通红。段氏便起身朝上首的太后行礼道:“母亲身体不适,扰了太后娘娘的雅兴,还请太后娘娘恕罪”老太太此时的情形的确有些失态。另一边的江氏正一手扶了老太太,一手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焦声道:“母亲,您怎么样了还好吧咱这就跟太后娘娘告个罪,扶您回去歇着吧。”在场的妇人们都是人精儿,当然知道这是秦家的两个媳妇在给老太太找台阶下呢,免得再闹下去惹得太后娘娘动了真怒,那就得不偿失了。那边长公主不待玉太后说话就点头挥手道:“既是这样,那就先回去歇着罢,老人家身体要紧”一边说一边去看坐在太后右首的秦皇后。秦皇儿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坐在那像个木桩似的,眼睁睁看着玉太后与母亲一番唇枪舌剑。“皇后娘娘”长公主忍不住唤道。秦皇后“哦”了一声,像是才从睡梦中惊醒,眸子里几分茫然地看着长公主,“皇姐”长公主颇有几分无奈,抚了抚额道:“国公夫人身体不适,要先行告退,你还有没有要嘱咐的”秦皇后这才将视线转向老太太,“母亲大人您”老太太此时被两个媳妇强按在座位上,起又起不来,先前的一番猛咳到现在也没缓过来,脸色涨红难看至极。段氏代她恭谨地应道:“回皇后娘娘,母亲她身体不舒服,臣妇这就扶她回去歇着,可不敢扰了大家的雅兴”说着抱歉朝大家团团一笑。秦皇后便也颔首应了,交待几句就让她们告退。此时玉太后就算想要发作也发作不得,只得悻悻哼了一声。秦玥便也起身,跟在段氏和江氏后面往大殿门口走去。快要走出殿门时,殿内忽然传来玉妩的声音:“秦五小姐,且慢”秦玥装作没听见,脚下丝毫不停,反而加快速度闪身出了大殿。身后隐隐传来长公主的轻喝:“玉妩表妹,你逾越了”直到出了宫门,秦玥才呼出一口长气。今儿个的宫宴,她本来不想来的,可是又不放心母亲。作为即将上任的吏部尚书的夫人,江氏也希望能借着这次宫宴跟丈夫同僚的夫人们多走动走动。毕竟这一年来因为怀孕,生子,又生病,她已经在贵妇圈子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是时候该跟她们套套近乎了。秦玥了解江氏,但也了解玉太后。以玉老婆子的性子,玉家遭此大难,她心痛难忍,铁定会借机找人发泄,可没想到她会找上秦家。可是她之所以找上秦家,那也全拜玉妩所赐。这个玉妩,为什么要针对秦家、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起此时大街上万家灯火,炮竹声声辞着旧岁。家家户户门前挂着大红的灯笼,更有欢声笑语透过窗户棂子传出,随同一起传出的还有佳肴的美味,飘散在如茫的夜空。街道上行人寥寥,不时打马或驾着马车匆匆而过,想来是要赶着回家与亲人团聚。秦玥的马车走在最末,她特地吩咐六月走得慢些,也不知怎地并不想太早回去。长街对面忽然驶来三匹快马,快得不过眨眼就到了她的马车跟前,马上有人“呓”了一声,甚而响起惊喜的叫声:“少主,是五小姐的马车”随着这个声音,三匹快马“吁”地停下。秦玥的马车也跟着停下,六月的声音惊喜响起,“苏寒,是你们”“是我们呢,六月,新年好”车厢里的青樱还在怔怔。秦玥已经掀帘下了马车,望着站在面前的三个男子微笑。才不过小半年未见,燕渊仿佛又长高了许多,俨然已是长身玉立的少年。当然,他本来就是俊美少年,眼下瞧来更觉挺拔。“五儿”燕渊欢喜叫了一声,过来牵她的手。秦玥任他牵住,也唤了声:“燕渊。”心下顿时恍然,原来并不想太早回去,是下意识地想要等他罢。书信中燕渊并未说过要回京城,没想到也还是赶回来了。夜空并不璀璨,有星无月。苏寒几个此时已经避开,偌大的长街空荡,两人并肩走在其中,彼此心中只存了欢喜。燕渊忽然拉着她奔跑起来,嘴里轻声哼着一首小调。秦玥也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奔跑一起哼哼。“呓,过了年,你就十一岁了呢,虚岁算十二了吧”燕渊忽地停下,像是发现了非常有趣的事情,潋滟的眸子里闪着灼灼之光,神情非常认真望着她。“是呢,已经十二了呢。”秦玥喃喃重复一句,脸上盈满笑意。燕渊“哦”了一声又“哎”了一声,“嗬,真想让你快快长大”“我不想长大啊”“长大了我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