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的身影,便笑道:“瑶儿回来了”东方瑶闻声上前几步:“殿下,奴婢半个时辰前便回来了。”“瞧我这记性,”韩鸿照失笑:“睿儿怎么说的”牢记梁王殿下的嘱托,东方瑶当然不敢忘。“回殿下,”东方瑶一本正经道:“太子殿下他很喜欢。”“那便好”韩鸿照放下手中的奏表,笑了笑:“不知为何,我竟是想吃冷淘了。”楚荷正立在一边一听皇后要吃冷淘,哪敢不应,忙道:“殿下既然想吃,奴婢便立刻去做”婉娘笑了笑,正待说些什么,却不妨身边兰湘嘴快,抢先道:“现下正是野笋才出,不如陛下和娘娘吃一碗野笋冷淘”“也好。”韩鸿照看向李道潜,李道潜笑着点头,夫妻俩意见一致。第二十六章 碎玉扳指冷淘是用才下的野笋做的,吃起来很是爽口,因为剩下来一些,楚荷便拿回来两人分了做晚膳。尽管东方瑶没什么胃口,但是看着楚荷殷切的眼神,还是吃光了一整碗。吃完了饭,刚好含凉殿那里没有什么事,两人便披衣提灯到外面去散步。太液池北边的望仙楼附近有一幽静的去处,一条仅容两人走过的小路,两侧种了些花草,只是晚上看不太清,两个人就沿着这条小路向南走。想起来白日里兰湘过于殷勤的回话,东方瑶皱了眉:“你说兰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平日从不愿理我们”“会有什么问题呢”楚荷没怎么在意:“也许她只是随口说的”兰湘往日就不喜欢楚荷和东方瑶。楚荷以为自那次送衣之事后,她只会更厌恶自己,因为瑶儿的出现,她并没有吃曹太妃太多的苦头。却没想到今日兰湘她竟然肯替她解围,这样的事她是完全没有想到的“的确是不对劲。”东方瑶心中也极是奇怪,只可惜她不知其中原委,“随口说是不可能的,兰湘毕竟在皇后身边多年,纵然她行事多为娇纵,但我们毕竟品级低下,人脉利害也不如她,平时一定要避敛锋芒,万不能被她抓住把柄,否则定会跌入无底深渊,再无出头之日,甚至有性命之忧。”楚荷幽幽道:“本以为到了皇后身边便可以过上好日子了,不必再担心食不果腹,日日劳作,却不曾想是高处不胜寒,危险更愈。”“在殿下身边,自然是好处多,危险也多,可这也是我们不能选择的。”“是啊,我们不能选择”楚荷被这一说平白无故的勾起了往事,忍不住长长一叹:“我七岁那年,芸儿还小,听到阿爷被押送去大理寺就一直哭个不停,阿娘当时就觉得不吉利,后来阿爷他真的真的没有再回来。”“如果我能选择,我真希望我们一家不过是长安一户普通的人家,即便没有锦衣玉食,却也衣食无忧,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牵扯。”父亲死在狱中,母亲上吊自杀,全族只有一群不满八岁的孩童幸免于难,楚荷永远不会忘记母亲死之前那眼神中的绝望,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口上,仿佛永远也摆脱不掉。有冷风袭来,穿透单薄的衣服,楚荷忍不住缩了一缩,忽然有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你觉得累吗”东方瑶凝视着楚荷。“累,很累。”感觉到手被包围的温暖,楚荷声音却有些低落。“既然如此,”东方瑶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答应季卿”有个人依靠,就不会觉得累了吧。楚荷低叹:“瑶儿,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不如你聪慧,殿下待我也不过如普通奴婢之流;况且季卿他身居高位,而我的身份地位都不允许我不会允许我和他有什么牵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东方瑶蹙蹙眉:“小荷,你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吗可是季卿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你的身份和地位呀”楚荷只是摇头。夜色昏暗,东方瑶看不清她的脸。可她和两人相识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楚荷是喜欢卫季卿的。“不说这些了,”楚荷愁眉一展,说道:“我们也不是儿时了,凡事总要思虑周全,你也莫要为我担心了。”前面有一条溪流,上面架了一座小巧玲珑的拱桥,四周长草影影绰绰来回摆动,发出一阵的声音。一阵沉默,两人皆是无语。“啊”东方瑶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脚下咯的生疼,惊呼一声,她停了下来。“怎么了”楚荷问,看着东方瑶在脚下一阵摸索,最后拿起一个圆环状的东西来,便举起手中的宫灯,待看清她手中的东西,不禁愣住了。“这个扳指,看上去委实贵重。”楚荷细细打量着东方瑶手中的这枚玉扳指,指着一处裂痕:“莫不是哪位贵人掉在了这里”“这个扳指是似乎是豫章郡王的。”东方瑶握住扳指,垂眸踟蹰道。“豫章郡王”楚荷一惊,“豫章郡王的扳指怎么会在这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东方瑶只好把白日里遇见李况和李衡乾的事情告诉了楚荷,其实本来不想告诉她,也是怕牵扯过多连累了她。楚荷却摇头道:“瑶儿,你大可不必,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照顾也不少,没有你我可能真的会被兰湘害死,就是你有什么事,我也很愿意你一起承担,你又何必顾虑这么多呢”这句话说的很诚恳,东方瑶有些歉疚,但更多的是感动:“抱歉,是我想的太多。”楚荷笑了一下,即便是在暗夜之中,也能感受到她笑容里的温暖。“那这扳指”楚荷迟疑问。“找个机会还给郡王就是了。”东方瑶收在袖中,若无其事道。此时在端王府的上房之中,端王却是喝的有些醉了,他边喝边喃喃自语:“这酒,究竟是好还是不好”“阿爷”李衡贞正在摆弄案几上的几个空酒壶,听罢诧道:“阿爷在说什么”尽管他也喝了不少,语调依旧清晰。端王摆手不言,不一会儿又叹气,问道:“贞儿,你觉得柳氏如何”想起白日里女子淡淡的语气却不凡的谈吐,李衡贞倒是真心赞道:“柳娘子也是个有才气的。”端王仔细揣摩这儿子的脸色,觉得他似乎是没在说谎,但还是心中郁闷:柳娘子似乎哪儿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样貌,未免也太过平庸了些“阿爷觉得这新酿的宜春酒如何”李衡贞赶紧叉开话题“哦,这酒味道还真是不错,虽然不如郎官清烈,却也十分淳美。”说完便端起一杯来轻轻了一口,只觉得口中一甜一辣,味道十分畅快,不觉便忘掉了忧愁。“说起这宜春酒,二郎以为曹春酒如何,上次你姑母送来几坛,我尝着味道也不错,不晓得府中的酿酒师可能酿出来”服侍着端王睡下,李衡贞才长出一口气,走出屋门,便听身边李衡乾低声问道:“阿兄心中当真是这样想的”“自然。”李衡贞没犹豫。关上屋门,两人一并走着。“如果我是说如果,可能没有结果,是不是就不应该开始”迟疑片刻,李衡乾忍不住问出来。“如果没有结果,那为什么还要开始呢”李衡贞苦笑。李衡乾心中有点儿难受,不过也是有点而已,他也晓得李衡贞说的这番话很对。到了李衡贞的院落,李衡乾又低声说道:“阿兄回去要做什么”李衡贞回味了一下刚刚口中那似苦非甜的味道,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两人目光相触,皆是心领神会地一笑。李衡乾笑道:“不如到我这儿再喝上一杯”第二十七章 紫兰宫宴紫兰殿是大明宫的便殿,位于宫城北部偏西的地方,也就是在承香殿的东北方向。这里从前便常常是德宗皇帝宴客的地方,只是范围大多是涉及家宴,若是说更大规模的宴会便是要设在翔鸾、栖凤二阁或者是延英殿、麟德殿这样的地方。此时紫兰殿之中更是香风流动,一个个精致的牙盘被摆上长方形的食案,整齐的码在来赴宴之人各自的食案上,一张食案的可坐两人,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副汤勺碗筷,仔细看来,那饭菜也做得极是精致可口。东方瑶端着一个檀木端盘站在一侧,眼风向下一扫,却并没有看见李衡乾。似乎只有端王、端王妃和他们的小女儿七娘来了,坐在皇帝一侧的上数第三个位置,向上则是赵王李陵,沈氏和绮容也没来。然后是太子李怀睿,他身边坐着太子妃韩蕙娘,韩蕙娘见李怀睿目光时不时的在韩鸿照身侧转一圈,便满心疑窦的也跟着他看。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东方瑶下意识的把身体向一边移了一移,尽量要夫妻俩不注意。韩鸿照这一侧则坐着梁王李况和梁王妃顾氏,顾氏是个看上去很柔弱的美人,之前元香成婚时东方瑶见过她一面。嘴角略带苦相,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总是透着气血不足的苍白,倒是把东方瑶一惊。她以为像李况这样心机深沉的人会有个看上去同样心机深沉的王妃,谁知顾氏动不动咳嗽两声,李况便赶紧嘘寒问暖。再向上看去,差不多五六步左右的距离,坐了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紫色便服的中年人,只听他此时正哈哈大笑着,不知道在说和韩鸿照和李道潜些什么,身边坐着的那位身着红黄间色裙的美艳的少妇却是明显被冷落了。虽然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东方瑶可以一眼猜到他便是皇后的兄长之子成国公韩宿襄,身边的女子便是国公妃萧氏。下首一块场地广阔的地方则是舞蹈燕乐的之处。此时最热闹的舞乐还未上场,场上只是有十几名身着香色对襟藕丝裙,梳着高髻的少女,她们眉心贴着叶子形状的花钿,颊边也点上黄色如月牙状的面靥,端的是美艳妩媚,披帛扫过便露出婀娜玉颈和白皙的手腕。两侧则是坐部伎和立部伎,有抱着琵琶或是吹着笛子的乐伎,丝竹笙箫之声不绝于耳。面前一张黑色的食案,最中间的菱花形银盘中摆的是香醇酥嫩的葫芦鸡,接着是一道飞鸾脍、一道羊酪调制过的含风酢、一盘糯米炙鹅、野笋拌肉、仙人脔、五生盘和汤浴绣丸等皆按照次序精心的摆好,两侧还分别摆着酪浆和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胡饼。抬手拿起一块胡饼,元香却是味同嚼蜡。侧眸向着身侧之人看去,却见他微微低着头,垂下眼眸,修长的睫毛在空中闪着,那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瞧向自己。“有酒么”元香问“娘子”素云吃惊的看着元香。元香嘴角牵起一笑:“快去拿来。”素云默然,向旁边一个婢女手中拿来一壶酒来为元香斟好,白色的酒水落入莲瓣纹折腰高足杯中,带起小小的酒花,“潺潺”的声音传入安思逸的耳中,却没有人看见他的睫毛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这是什么酒”元香微微皱眉,眯起眼睛看着杯中的酒,却见其中颜色白如玉,还有白色膏状物漂浮在上。素云看了一眼,摇头:“奴婢也不知晓”元香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手中的酒,也不管是什么了咕咚一口就喝了下去,喝完后便觉得酒水流过的地方仿佛是烧起了一团火。她忍不住轻声咳嗽起来,连着又喝了几口。“元儿”韩鸿照听到咳嗽的声音,担忧的望向女儿。皇帝也看过来:“这是怎么了”看了一眼“端正的”跪坐在女儿身边的安思逸,韩鸿照不禁皱眉,沉声道:“驸马,你为何要公主喝这样烈的酒”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因为韩鸿照严肃起来声音也是威慑力十足。一时之间,周围的乐声骤停,正在跳舞的舞伎也停下来,坐在上首的一众皇室子弟此时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元香连忙摆摆手,冲着父皇母后一笑,哑声道:“没事,儿没事”“臣知错。”安思逸低声说。元香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