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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都走光了,黄辞走上来诧道:“娘子这是真要回去”东方瑶慢悠悠道:“谁说我要回去,杨长史还未到,我就先行走了多没礼数”“呃”黄辞想起娘子要她偷偷带来的许多湿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娘子这是何意”东方瑶晃了晃手中的酒,“映月楼是他私底下的产业对吧”黄辞附耳道:“不光映月楼,回春歌舞坊、太盛酒楼全都是他的产业。”东方瑶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后院的人可都清理干净了”长史府杨绍元正在家中娇妻美妾不亦乐乎,忽然有人匆忙连滚带爬的跑上楼来:“郎君郎君大事不好了”杨绍元一口吞了妾侍剥好的一颗圆润润葡萄,调笑道:“怎么,东方瑶羞愧而死了”说完还同几位小妾哈哈大笑。那侍从擦擦脸上的汗水:“郎君还是赶紧上高台看看吧,映月楼失火了”杨绍元脸上的笑都凝滞了,半信半疑:“你可是看清楚了”侍从道:“贾石不敢有半句虚言”杨绍元匆忙再上楼,上到第三层他就清楚的看到了。黄昏时刻,云蒸霞蔚,唯有一处一道白烟滚滚直冲云霄。杨绍元手都抖了起来,映月楼失火,那位绝对饶不了他不敢再多想,杨绍元赶紧招呼仆人纷纷带了水桶,火急火燎的冲着映月楼奔去。然而他一到楼下又傻了眼。不时有客人欢欢喜喜地进进出出,连个火星子都没看见,哪里是被火烧了的样子他赶紧进去,花娘早就已经恭候多时:“呦,杨长史你可算来了”杨绍元一把扭住花娘的手腕,横眉冷道:“东方瑶在哪儿”花娘不敢求饶,“在在后院呢”东方瑶当然不会傻到等杨绍元来了被他发现自己戏耍他,是以听到风声后,她赶紧要人把后院的发潮没烧完柴火撤掉。于是杨绍元进来的时候,大厅中空无一人,除了东方瑶她正优哉游哉的品酒,见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杨绍元,还把酒杯对着他举了一举,微微一笑:“杨兄来了呀,小妹恭候多时了。”第十八章 弄巧成拙茶釜中的水沸腾开,汤花细而轻巧浮在其上,往里面加了一勺盐,将水初沸时舀出的水再次投入茶釜中,分茶于精致的瓷茶盏中,有袅袅香气飘入鼻端。此时窗外鸟语花香,清风阵阵,簌簌竹叶齐鸣,真是好不惬意。“这些年走访各地,饮茶之人是愈见愈多,从前我在安平,只以为湖州紫笋,东川神泉、小团、昌明、兽目为最,后来去了剑南,才知蒙顶石花才是人间极品”说完又叹息:“只可惜此茶产之不多数量稀少,我已年逾古稀,恐怕再无食之之力了”“老师身体一向康健,何必妄自菲薄,只要城之有力,也会为老师寻来这蒙山石花。”“诶诶诶,快别这样说”一席素衣长袍,白发半绾的崔铉接连摇头:“我不过随口一说了,你日后是要在长安定居,为朝廷出力的人,我这个老头子你又何必来管”“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学生不敢忘老师教诲。”对面正是崔城之,着一身粗麻布的齐衰,听了崔铉的话,诚恳道。崔铉叹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实诚,说到底,我不过教了你几年而已,你已经够出色了,却现在还记得来看老师,老师已经很欣慰了。”崔城之微笑:“老师把事情看的太通透了,这一点城之是永远也学不来的。”“其实通透有通透的好处,做个傻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世间万物,凡极必折,情深不寿,无所不有。只是不论何样的世道,唯有挫锐解纷、和光同尘才是长久生存之法。”处世的圆滑不是教你去折腰事权,而是要爱惜生命,包容忍辱真男儿。崔城之立时面色严肃起来,拱手一推:“学生受教了。”崔铉自觉又多言,不由有些意不去:“又卖弄了,我这个人就是这般,怪不得你祖父老看不上我”崔铉为人不拘小节,这大概也是他在崔氏本家都混不下去的原因。不过崔城之早些年是真从崔铉那里学了不少的东西,崔不愿意为这个庶出的孙子请好老师,又加上当时韩鸿照在宫中面临大敌自顾不暇,是以崔便任由崔城之在族中受尽欺负,崔铉看不下去,便硬是顶住压力收了崔城之这个学生,好在不过几年,皇后不仅没有被废,反而在朝政上愈发得力,崔见风转舵想要为崔城之换新老师,崔城之自然说什么也不允,崔便去亲自去请崔铉。崔铉也是个有脾气的,崔还未上门,他便听到风声收拾了包袱一个人云游四方去了,直把崔气的牙根痒痒也无计可施。只要想起崔那个老匹夫受气,崔铉心里就痛快,不过现在他死了,自己倒也没那么讨厌了。“唉,人总是要走的啊”崔城之不明他是哪个意思,便问:“老师这是又要离开吗”崔铉潇洒一笑:“云蒙仙境留不住,何处远胜过天边”刚从草庐走出来,十七便跟上殷勤道:“铉公要走,可收不收我这个关门弟子”崔城之见他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上一派向往之色,不由笑道:“这种事自然要你自己去说,老师向来是个直性子的人,你一问他肯定就告诉你了。”十七若有所思,别说,他还真想去试试:“铉公旁门左道不知如何,我只想学这些玩意儿,可不能要他教我之乎者也。”崔城之却悠悠道:“你还是问了再说这些以后的事吧。”山路崎岖,崔城之也结庐在不远处的寺院,因为来看老师在这山中住了两个多月,两人走了一会儿,忽听有马蹄声阵阵,须臾,一青年骑马而来,见了崔城之和十七立时下马,递给崔城之一封信,表情十分严肃:“长安出大事了,郎君赶紧看看这封信罢。”崔城之不敢迟疑,赶紧拆信一观,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崔城之剑眉深皱,声音已经明显变调。“两个月前,太后要废帝,东方婕妤亲自求情,刚好有一封六人敕书被递上,其上正有郎君之名,参劾婕妤挑拨泗水王与太后关系,干涉朝政,两事凑在一起,惹得太后大怒,以婕妤忤逆犯上为由将其贬为楚州司马,不过一日后再下敕书改为楚州长史,估计日子,婕妤这会儿应是在前往楚州的路上。”十五言简意赅叙述完了,崔城之却已然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转身就要走,十五和十七对视一眼,赶紧拉住他:“郎君这是怎么了,郎君如今是在家中丁忧,尚不满一年,怎可随意返回长安”十七也道:“况且东方瑶已经被贬,郎君这是着哪门子的急啊”似乎感觉道自己反应过大,崔城之平静下来,他沉默片刻,方开口。“回去。”三人匆匆赶到安平老家,此时张氏已经和思娴出门去了,崔城之进门后方知,再去寻也定是来不及。“郎君怀疑是老夫人”十七迟疑道。崔城之不语。十五想起来一人,立刻道:“我把紫葳找来,郎君可以问她。”谁知十五还未动身,已经有人在身后回话。“不必了,郎君。”门口走进来一二十岁上下的女子,她穿的极为素净,一身肉桂色窄袖襦裙,头簪一支素面金钗,对着崔城之行了一礼。“郎君猜的不错,的确是老夫人所为。”“什么”十七率先叫了出来:“那婆娘该不会是伺机报复的吧,故意要郎君不哎呦”十五收回手,瞥了十七一眼:“郎君还未开口,你急什么。”紫葳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她不自然的别开头,不去正视崔城之:“几个月前府上的确是来了生人,与老夫人商量了一通,只是当时紫葳并未在意,也是近几日才知有人借郎君的名声贬谪了东方婕妤。郎君若想知道老夫人如何所想,不如等她回来再一问究竟。”崔城之沉吟片刻,颔首:“好,谢谢你,你先下去吧。”紫葳在心中苦笑。果然如此,他总是这样,从不愿和自己多说一句,哪怕他曾经答应过娘子。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再未说别的,紫葳安静的退了下去。未正,张氏才携着孙女回家。只是进屋一见是面若寒霜的崔城之,她第一次吓得支支吾吾起来:“城之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虽然两人关系不好,但是从前崔城之见了她还是十分客气,怎么今日就突然这样了张氏眼珠子再一转,上前先赔了笑脸,说道:“没事,回来了就好,多日不见思娴应该想她了吧,我这就把她叫来”“不必了,”崔城之早知道她又会拿思娴做挡箭牌,早就派人拦住了思娴,指了指自己的上首,道:“祖母请坐,我只找你有事。”张氏眼皮子跳了又跳,惴惴不安的坐了,“何事,你就说吧,祖母听着。”崔城之沉声道:“我房里的官印,祖母可是私自动过”张氏心也跳起来说还是不说为何崔城之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他不应该高兴么,曹友真在宫中那是多大的官啊,日后跟着他混,再加上有太后提携,那定是平步青云,为何孙儿还如此神情“城之你也知道,如今你祖父去了,清河崔氏又比咱在朝中多依仗,你素来不愿太后帮衬,我只怕咱这一脉到你这里没落”“所以,”崔城之接过张氏的话来,凉凉道:“所以你便私自偷盖了我的官印,答应帮曹友真弹劾东方瑶。”“唔我的好孙儿祖母可都是为了你好,不过是弹劾一个女子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她现在不就大势已去了么”张氏讷讷道。崔城之还是不说话,只冷冷的瞧着张氏。张氏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叫起来:“思娴,思娴思”“住口”崔城之忽然呵斥了一声,顿时堂中静谧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知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强压下心口的怒气,指着门口:“请你离开。”张氏吓得不敢多停留,赶紧夺门而出,那敏捷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一炷香后,十五又站到了崔城之的身边,再递一信,崔城之赶紧接过来要拆开,十五却伏在崔城之耳边小声道:“郎君,这是宜城公主和那位的信。”崔城之看完信,面色凝重,十七问他:“郎君可看出什么了”“看不出来,还是寻常的问好而已。”“郎君打算如何”十五道。“继续盯着,”崔城之摆摆手,看上去有些疲惫:“你们先下去罢。”十五再想说什么,十七赶紧拉住了他,把他拽了出去。第十九章 恍然如梦晨风夕月,阶柳庭花,恍恍惚惚,屈指一算,竟是已过了八年。八年前,他曾携着她在这海棠树间欢声笑语,许诺她前世今生;八年后,他却孑然一身,独立树下,唯觉萧索。八年的时间,究竟可以改变什么,是一个人的心志,一个人的初心,还是一个人的情感痛,早已麻木。喜,早已疏离。年少春衫薄,海棠吹满头。他终究不能毫无顾忌的大笑,唯有将满腔的喜怒化作假面上冷淡的笑意。崔城之望着满树娇英,忍不住伸出手来。那花瓣轻轻软软,浓郁芳香,和无数次梦中的一般轻柔。每每想要触碰却不敢触碰的心魔,今日他竟然也能摒却了前尘,亲手迎向了曾经的刀山火海。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他在想什么,他又想做什么脑中一时纷杂,他竟不知从何想起。是的,是他错了,这一点他能够肯定。第一次如此羞愧,不是为他的家世,不是为他的自卑怯弱,而是因为他自己的愚蠢。因为他的愚蠢,再一次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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