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也是你。”“圣英唤你,还不快去”青年和他身边的一群男信徒一同催促,看那情形薛绍若是不去,他们怕是会要一起动手把薛绍抬上去了。众目睽睽之下,薛绍只好苦笑的点了点头,朝道台上走去。玄云子的神情高贵而端庄到了极致,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是眼角噙着一丝玩味与恶作剧的诡异笑容,凝视着薛绍一路走了上来。薛绍像模像样的和玄云子对了一礼,然后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玄云子轻扬拂尘不动声色,问道:“道友对上善若水有何高见,我等洗耳恭听。”薛绍翻了几下眼珠子看向场中,上千双眼睛盯着自己。李仙缘则是在闷头暗笑,像是一只刚刚偷鸡成功了的黄鼠狼。“道友,请讲。”玄云子面带微笑的问道。“我根本不懂什么道法,怎么讲”薛绍尽量不让嘴皮子动弹,瓮着鼻子小声道,“放我走吧,我还有要事在身”“公子满腹才学,莫要敝帚自珍。”玄云子也学着薛绍用鼻子哼道,“上了台不说几句,你是走不掉的。”你狠薛绍眨着眼睛翻了翻白眼,心想既然你要整我,那也就别怪我搞砸你的法会干咳了一声之后,薛绍开始胡说八道了“上善若水嘛这个,我渴了,就会想要喝水。我饿了,也得用水来煮饭。我身上脏了,也得用水来洗澡。对,水是生命之源,请节约用水”“啊”场中响起一片惊嘘之声。“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根本就不懂道学”“不懂道学,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玄云子笑了,但她没有笑出声来,仅仅是嘴角微微上扬但是眼中一片晶亮,用眼睛笑的。薛绍摆出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尊容,大义凛然的道:“怎么样,反响不错吧”“道友的见解,确是独到。”玄云子将拂尘一扬,场中议论纷纷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好多人傻了眼,胡说八道嘛,算是哪门子的独到“看来座下的道友并非十分理解,道友何不为我等解惑呢”玄云子故意问道。薛绍的脸皮抽动了几下,心想你是跟我耗上了吗,非要我在众人面前出个糗你才甘心“请友,请”玄云子仍是那样坏坏的微笑着。薛绍把心一横,不就是吹牛吗,怕你于是,开吹“之前我说,我们渴了饿了脏了,都会要用到水。有道友置疑说我不懂道学,其实误解我们学道悟道存乎于心,道法如水无处不在,一言一行一花一草皆是道,道场论道又何必拘泥于经典的寻章摘句或是拾人牙慧呢”众人一愣,这人生了一张利嘴,很是能说会道玄云子笑而不语,点点头示意薛绍继续。薛绍大言不惭的继续吹牛“众所皆知,人从生到死一辈子都离不开水。我们对水有着无穷无尽的需求,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水的索取。水是上苍对人的恩赐,它一直都在不求回报的滋养我们,给予我们方便。可是水对我们提出过什么索取吗”“上经云: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其实就是意喻无私奉献大爱无言,有如圣人的德行在治愈人心并教化万民,是谓上善”玄云子拂尘一扬,“无私奉献,大爱无言善”“彩”下面的道友不知道是被薛绍说动了,还是习惯了附合玄云子,玄云子“善”字落音,下面一片喝彩声起。薛绍呵呵直笑,看来我吹得还不错于是继续“水,其实就是一种修行。”“水无形但变化万端,在方乃方在圆乃圆,时而坚如钢铁时而轻如鸿毛,有如君子适时事,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水无处不在,一滴水会很快消失,但无数滴水汇结在一起,便成百川奔流以赴海。水如人、人如水,合则强、分则弱”“水至柔,但可水滴石穿,君子锲而不舍、坚忍不拔”“善”“彩”薛绍呵呵直笑,“就说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下面的道友们一愣一愣的,纷纷议论说这人真能胡吹,但也吹得有些道理玄云子哭笑不得,“道友刚刚说到妙处,场中连番喝彩。道友为何,戛然而止”“这才有悬念嘛”薛绍笑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第0592章 这是个约会在上千双错愕的眼神注视之下,薛绍起身就走。玄云子也没有挽留,只是小声在薛绍身后说了一句,“公子得暇,请到清云观一叙。贫道有要事相告。”薛绍脚下略微停了一下,未置可否,走了。上千信徒满怀惊讶的一同目送薛绍,走出了道场。“这人是何来路”之前与薛绍搭话的蓝衫青年小声的嘀咕。“上千人的大道场,他满嘴胡言全无紧张与敬畏之心,想必不是等闲。”近旁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说道,“而且圣英仿佛对他,特别的感兴趣”此言一出,一群人刷刷的扭过头来瞪着说话之人。“别胡说”蓝衫青年的脸都红了,带着一丝愠意的道,“圣英怎会对这种不学无术的轻佻俘浪之辈感兴趣”“就是”“说得没错”立马引起一片应喝之声。道场之中,浓浓的醋意几成泛滥之势。薛绍一行人离开道场后,笑作了一团。李仙缘这个伪道士笑得最欢,毫不掩饰取笑薛绍不懂装懂满嘴胡言,搞砸了玄云子的法会。薛绍满不在乎的道:“学术需要创新,你们这些只知道死记硬背的书呆子,不懂”“”李仙缘无言以驳,急得脖子都红了。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至从出征以来,难得如此轻松片刻。薛绍笑道:“大家赶路都辛苦了,先到客栈歇息一晚,有事明日再作计较。”“好”一行人找了家普通的客栈投宿,吃过酒饭之后已是日头偏西。薛绍叫众人各归各房没事不要外出惹事,然后私下叫出李仙缘,牵上马悄悄的离开了客栈。“我就知道,你会旧疾复发。”李仙缘不怀好意的嘿嘿直笑,“我见到下台之时玄云子对你窃窃私语,可是约了你在何处幽会”“对。”薛绍笑眯眯的道,“现下,香汤已备床榻已暖,就等我去偷欢行乐了。特意叫你同往,就是为了让你从旁围观狠狠的眼馋一回。”李仙缘的脸皮直抽筋,“不去了我不去了”“你想喝洗脚水吗”薛绍在笑,拍马而去。李仙缘很无语的苦笑了两声,只得拍马跟上。两骑出了城,望郊野的清云女冠道观而去。这个地方薛绍曾经在平定白铁余之后来过一次,因此路途并不陌生。不消半个时辰,清云观就到了。未及下马,薛绍就在道观门口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窈窕身影。“公子,月奴在此等候多时,你总算来啦”月奴欢喜的跑上前来,接住了薛绍的马缰。“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薛绍下了马在她脸上轻轻的掐了一把,说道,“你身为将官擅离军营,私自跑到绥州来游玩,就没把军法放在眼里么”月奴噘着嘴儿嘿嘿直笑,小声的哼道:“公子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晚上月奴会好好服侍你的”“咳、咳”李仙缘在后面一阵干咳,“你们是不是应该,收敛一点”“关你什么事”月奴杏眼一瞪,“不爱听你就把耳朵捂上稍后,你还得把眼睛捂上呢”李仙缘苦笑不迭,“我真不该来真不该来”薛绍哈哈直笑,“走吧,玄云子在等我。应该是有正事。”玄云子亲手煮了一壶清茶,在等薛绍。三人进门时,茶刚刚煮好。“三位,请用茶。”薛绍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赞叹一声,问道:“仙姑约我到这里来,不知所为何事”“公子百忙之人,若无重大事由贫道断然不敢请动公子。”玄云子说道,“数日前从长安来了一拨人,说是奉朝廷之命前来接管白铁余留下的贼赃。”薛绍眉头一拧,巧了,我正为此而来“此乃衙门公务,与你何干呢”薛绍问道。“原本是不相干。但是他们瓜分贼赃落入私囊,并要挟我帮助他们一起搜刮本地百姓,就与我相干了”玄云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云淡风清,但是薛绍发觉,她的眼神之中有了那么一丝怒气这还是薛绍第一次看到,玄云子生气。“仙姑,何不详细说来”薛绍问道。玄云子略微皱了皱眉,说道:“白铁余叛党被平定时,所有的东西都是公子率军负责接管并封存的,与贫道并不相干,对不对”“对。”“可是他们非要赖上我,说我私下藏匿了一尊金佛。”玄云子说道,“就是白铁余起事之初用纯金和珍稀珠宝所打造,然后预先埋入地下以备自己挖出,用来蛊惑百姓的那一尊金佛。”“我至今记得,那一尊金佛约有一个成年人的大小,重达数百斤”薛绍眉头一皱,“在郭元振攻陷州城之后,我第一时间下令把白铁余造下的伪宫殿和佛堂全都拆毁,那一尊大金佛是我亲自带人运走,收入了官府的银库之中严密看管。”“但是他们非说,那尊大金佛是我藏起来了。”玄云子说道。“理由呢”薛绍冷笑,“你一个女冠,哪来的本事弄走官府严密看管的东西”玄云子摇了摇头,“他们说官府里收藏的那一尊金佛是假的。真正的大金佛,早已被白铁余私下调包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他们还说,当初白铁余想要娶我,于是就用这一尊大金佛对我下了聘礼。否则,我不会答应那门婚事”薛绍牙关紧咬眉头狠狠一皱,“混账东西”月奴恨恨的道:“公子,我估计他们很有可能自己把那一尊大金佛给瓜分了,然后又来栽赃和构陷玄云子”玄云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们说我与白铁余的关系非比寻常,并以此为要挟让我供认至今隐藏的白匪余孽,让我戴罪立功。我看过他们给的一些名单,其中多是一些官员,想必是他们想要借机构陷和打击自己的政敌。除此之外,他们还让我鼓动绥州的信徒们捐款捐物,美其名曰是要筹资进行绥州的战后重建并抚恤战死的军烈家属。这些我都不肯听从,他们就威胁我说要派御史查我,并将我与白铁余的奸情公之于众,让我声败名裂”“告诉我,谁这么大胆”薛绍没有咆哮,但是一字一声就如同是铁枪插在了地上,铿锵有力。“金吾卫将军,武懿宗。”玄云子说道。又是这个畜牲薛绍震怒之余也有一点惊愕,问道:“武懿宗不是你的堂兄么他明知道你是奉太后之命在绥州宣道讲经、教化百姓,居然还敢对针对于你”玄云子微微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耻与败类同姓”“究竟有何隐情”薛绍问道。玄云子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李仙缘眨了眨眼睛,“月奴姑娘,我想去参观一下道观膜拜道祖,拜请姑娘代为引路,不知意下如何”“噢,我带你去”两人很识趣的都走了。玄云子给薛绍换了一盏新茶,说道:“公子,这个故事很长。”薛绍微然一笑,“我愿听。”“谢谢”玄云子微笑的点了点头,脸上居然浮现出一抹红韵。薛绍不由得婉尔,一向八风不动云淡风清的玄云子,也会羞涩“其实,我虽是姓武,但从我有记忆起,就没有在武家生活过。”玄云子说道,“最初我是跟随太白医仙孙真人学医,后来孙真人又把我交给了嵩山的潘天师,从此我就成为了茅山教派的入室弟子,直至今日。”“这我知道。”薛绍说道,“我曾经亲上太白山,请孙真人下山为裴公治病。”玄云子的表情略微一动,“你见过孙真人”“你不知道”“不知道。”薛绍微然一笑,“你放心,孙真人没有和我说什么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没什么秘密可言。”玄云子的表情很平静。但是薛绍觉得,她的情绪有了一丝波动,她有些言不由衷。“这不重要。还是说一下你和武懿宗的事情吧”薛绍主动岔开了话题。玄云子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以为我就是玄云子,一个生于道观长于道观被父母遗弃的孤儿。直到我的两个亲哥哥武攸宁和武攸暨被太后叫到了长安做官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与之相认。”薛绍惊讶的眉梢一扬,“也就是说你一直都是孤儿,突然就冒出了两个亲哥哥”“是的。”玄云子点了点头,说道:“最初我也不相信,但是武攸宁和武攸暨说得很真实,他们甚至知道我身上哪处有胎迹,在被送出去的时候裹的什么样的襁褓,襁褓里又放着什么样的信物。最重要的是,他们说的这一切都得到了我的师尊孙真人的认可。”薛绍越发好奇,“那么当年,你的家人为何要将你送出去呢”玄云子苦笑的摇了摇头,“按照武攸宁的说